随着大雪积得越来越厚,天气越来越冷,离皇城也越来越近,阿贝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起来。
自从前几天走上官道,队伍的速度越来越快,士兵们越来越兴奋,看着一个比一个繁华的城市,皇城快到了。
好心情的阿贝没有了时间的紧迫感,也放松下来,然后才注意到了皇女殿下的异样,不由得心里有些愧疚。这次不是打仗急行军,而是护卫皇女殿下回家,自己着急那个时间,士兵们也想着赶回皇城过新年,也就赶得急了些,而朵朵一干人从来没有抱怨过,悄无声息,配合着自己的行动,自己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不管不顾疯狂赶了一个月的路,一路上就没有好好歇过。
朵朵已经一个月没有洗澡洗头,队伍马不停蹄从早到晚地赶路,回回错过城镇,在冰天雪地里扎营,除了煮一锅雪水洗洗脸擦擦身子,再也讲究不起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朵朵已经是脸色苍白,迅速消瘦下来。而其余众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这么些天下来几乎人人瘦了一圈。
眼看着离皇城不过三四天路程了,阿贝也实在不好意思让皇女殿下走着出了玉兰王国,却是躺着进皇城,于是下令休整两天。
士兵们也是欢呼,离新年还有些时间,也不急了,从从容容在城池边扎好营,轮换着进城玩乐。
而阿贝也是规规矩矩守在马车边,跟着进了城。
林赛先一步进城安排食宿,马车才驶入城门,就攀上了车,跟权作车夫的杰特老爹一起,引路向订好的旅馆。
旅馆门口,阿贝恭敬打开车门,就见奥利维亚抱着小皇女冷着脸下车,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走进了旅馆。小皇女瘦小的身子伏在奥利维亚肩上,身上盖着披风,只露出一只小手,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圆鼓鼓的小手,现在却指节分明,没有重量似的搭在他肩上。
阿贝心头一颤,觉得有些不妙。
其余众人也是差不离,各个面有菜色飘过,谁也没有看阿贝一眼。
然后杰特老爹驾着空马车跟着旅馆的马夫向后面的马夫驶去,再然后,没有了。
旅馆门口阿贝一人孤零零站着,脑门上开始冒冷汗。
…………
终于做到了软软的沙发上,朵朵享受地向后蹭了蹭,四肢摊开尽力舒展着,然后抓起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深深的闻了一下,叹息道:“终于没味道了,太感动了”
身后玛格丽特并没有上前帮忙,只抿着嘴笑,神色却有些疲惫。
朵朵拿着干毛巾,坐到壁炉边上,长发散开铺在毛巾上,闭上眼。
“殿下,沙伊给您把头发擦干。”
不知道多久,双子少年之一的沙伊沐浴完毕,走到朵朵身后,用毛巾包住湿发,细细的擦干。
“嗯。”朵朵睁开眼,看见头顶面容秀美的少年,那一头棕灰色的头发半干着,散散地系在脑后,正有一束垂在肩上。朵朵伸手去勾住,绕着圈圈,冰冰凉凉的发丝,感觉很舒服。
朵朵眯了眼,不停地绕住再散开绕住再散开,这样无聊且幼稚的游戏,居然也玩得不亦乐乎。沙伊面不改色继续工作,盖因马车上娱乐节目稀少,这位小主人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幼稚且无聊,习惯了。
然后沙门跟玛格丽特也洗漱一番,清清爽爽地进来,后面是一群端着盘子的女仆。
朵朵看着眼前过去的一盘盘菜色,勾了嘴角,还算可以,自己也确实很久没有吃点正经东西了。于是穿着浴袍就跑过去,跳上桌子开始大吃。
说不上酒足饭饱,总之朵朵是吃撑了,开始绕着房间消食。
玛格丽特看殿下慢慢停下来,坐到茶几前,便开始泡茶,看殿下喝了几口,脸色放松下来,开口说道:“殿下,阿滕先生已经在门口了。”
朵朵皱眉,闭眼,深吸口气,压住火气,才开口:“让他进来,你们出去。”
于是最后屋里只有站着的阿贝跟坐在沙发里的朵朵。
感受到朵朵冷峻面色下压抑的怒火,阿贝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下:“殿下”
“哼你还认得我?”朵朵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火气,忍不住刺了一句。
“殿下……,我,我……”阿贝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认错,喃喃了几次都没我出来。
“哼,我什么?有气无力,我虐待你了?”朵朵冷哼。
“我错了”阿贝也光棍,知道自己的花岗岩脑袋想不出什么婉转美妙的词句,于是硬梆梆道,“我愿意为我的错误负起责任但凭您处罚”
“呵,处罚?”朵朵冷笑,“我可没资格处罚一位,嗯,让我想想他是怎么说的,‘英勇无畏’,‘有进无退’,‘战绩斐然’,‘青年才俊’,哦,还是被陛下看好的下一任帝国元帅,哦,天哪,你还跟瑞纳姐姐——”
“啊”阿贝越听脸色越是绯红,听到了瑞纳这个名字更是惊恐万状,伸手去捂住小女孩的嘴巴,要阻止眼前小女孩几乎是尖叫着发出的声音。
朵朵见他向自己扑过来,纵身向后一翻,手掌模到地面,用力一撑,稳稳落在地上,身子已经离阿贝老远。
“你想干什么?”
阿贝发现自己没有捂住小女孩,更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儿已经在十多米开外了。
“这是什么武技?”阿贝呆呆地问,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你怎么可以跳那么远?”
小女孩却不回答,只是拎着有些散开的衣领尖叫:“林赛奥利维亚”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同时,会客厅两边的门飞出去。
右边是衣襟前一片红色酒渍的林赛,手持一把巨剑,迅速占据有利位置,看见了小皇女白色浴袍,心里松了口气。
前方是一身素袍的奥利维亚,头发潮湿,手上一对锋利匕首,正对着朵朵,于是他看到了朵朵光着脚丫站在房间一角,那凌乱的浴袍和散乱的发髻,又看了眼扑倒在沙发上的阿贝,迅速做出自己的判断,于是怒火便不可抑止地燃起,毫不犹豫冲向沙发方向。
阿贝扑空倒在沙发上,一回头便见到两抹寒色向自己袭来,不由得神经一紧,下意识滚开。然后听得耳边哗啦两声,沙发便破开两道一米多长的划痕,底部的木板上也是深深两道直线,如果是划在身上,阿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后顺势滚到沙发后方,因为那两抹寒光又追来了。
而这时林赛也走到朵朵面前,朵朵背对着他,终于系紧了衣带,回过头来。
这下,林赛终于看清了,眼中精光一闪,举着巨剑也加入战局。
“停下停下”阿贝自边境小镇就知道自己在没有那两千禁卫军的情况下绝对不是这两人对手,更何况在自己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而两人有些不明原因的疯狂地情况下,只能靠着地形,满屋子找掩护,躲得很狼狈。
“咦?”
朵朵笑眯眯看着一会儿,也是疑惑了,奇怪地看着这三人。
自己叫人来是想教训教训阿贝这粗货,那么脏的手就敢来模自己,她会把晚餐吐出来的。
可是这两人怎么回事?
怎么能这么狠?
“殿下”一声哭音,朵朵被人抱住,盖了条毯子在身上,“您没事吧?以后玛格丽特再也不会离开您身边半步了”
“奥利维亚”杰特老爹也拿着一把小剑赶来了,不过插不上手,只好在旁边吼叫,“这种禽兽不如的家伙,杀了他”
“咦?”
朵朵这下明白过来了,他们是误会了什么
再看阿贝,才一错眼的时间,已经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赶紧叫停,“教训教训就是了,林赛手下留情啊”
朵朵转过脸不忍心看那巨剑落下,突然发现一抹寒光对上了阿贝大腿,那里是大动脉
朵朵惊声尖叫道:“奥利维亚你是要放**的血做标本吗?”。
…………
朵朵果断插手,扔了把叉子过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哼哧哼哧,喘粗气的声音。
“好了,这下安静了。玛格丽特,去拿药来。”朵朵无力地扶着额头,吩咐着,发现所有人都不动,于是改口道:“好吧,那我先来解释一下。”
“首先,没有你们想象中的事情发生。”朵朵瞥了一眼还箕坐在墙角边,已经血淋淋的阿贝。又看向那两个还握着凶器的家伙。
林赛和奥利维亚开始冒冷汗,两个人脑子里转着同样一个词,刺杀贵族……
“但是,他的确是扑过来了,他扑过来,是因为要阻止我说出他的秘密。”朵朵微笑看向阿贝,阿贝已经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朵朵,两人对视几眼,朵朵转过头,继续说道:“当然,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们。总之,阿贝先生是清白的。”
“玛格丽特,去拿药。”这次玛格丽特很乖,走过那处墙角,躬身致歉,去房里拿药。
杰特老爹把阿贝扶起来,放到了壁炉前的地毯上。
杰特老爹的小儿子手持一把剪刀,把阿贝破破烂烂的衣裤从两侧剪开,顺利把阿贝剥光。
沙门端着开水,拿着毛巾和干净衣服走过来,开始清理伤口。
沙伊在门口接过玛格丽特提出来的大药箱,走向壁炉,跪坐下来,开始抹药。
朵朵背对着阿贝坐在壁炉另一边,嘴角含笑地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人。
林赛和奥利维亚面对着朵朵站着,所以能清楚看到地上那人的凄惨模样,不禁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闯祸了。而看到眼前小女孩半面火光半面黑暗,嘴角微翘的愉悦模样,都是忍不住在热烘烘的壁炉前打了个寒颤。
“你们很好呀,速度真快,下手挺狠”真的很快,从朵朵尖叫他们出现,到朵朵再次尖叫他们打完,也就两分钟的样子,这寥寥两三分钟的时间,他们追着阿贝在屋子里已经转了三圈了。至于后面那句,看躺在后面的阿贝就知道了。
林赛跟奥利维亚一点没感觉到这是夸奖,都是迅速摇头,然后低头认错。
“呵呵,真的,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就该这样,我的本意也是教训教训他,你们做得很好”朵朵乐呵呵地说着。
她是真的不怪他们,这就是个误会,唉,这可怜的阿贝,被两大高手围攻,这倒霉孩子也算得到教训了。
这一天过得真累。
又打了个哈欠,她挥挥手,“把自己洗洗干净,都去睡吧,这里有沙伊沙门就行了。”然后跳下椅子,打开唯一没有毁掉的左边一扇门,消失在门内。
林赛跟奥利维亚面面相觑,交换了几个眼神,怎么也不能相信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两人还是来到阿贝面前,跪下,诚恳致歉。
阿贝本来是很恼怒,不过这会儿也明白前因后果,承认自己就是倒霉。
于是林赛跟奥利维亚在忐忑不安中回了各自睡房。
不久,阿贝在止疼药物的作用下睡了过去,被双生子抬回他的睡房,一觉到天亮。
双生子收拾收拾,在高级浴室里又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清清爽爽地睡了。
…………
咦?今天是HE吗?!
旅店老板狂吼,我才装修翻新的豪华套房啊
额,这倒霉孩子,节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