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紧蹙着忍受四肢传来的冷意,额际的冷汗不断滚落,紧攥双拳,不敢让自己松懈下来。
单薄的衣裙,黏贴在冰冷的肌肤上,甚是难受。
“韩小姐,四个时辰已经到了,奴婢送您回去吧。”
听到宫女的话,我犹如挣月兑了枷锁,整个人顿时瘫在地上。
短暂的休息后,才回了等待的宫女“不用了,带我去淑合宫吧。”
走下日月楼,我竟看见东晓辉倚靠在城楼的墙上。
晨曦和露珠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忽然睁开眼睛,满是愁容。
“在这站着干什么?”虽然是春天,可是早晨的风还是凉嗖嗖的,尤其是在我领略过了一整晚的寒风后。
他走近我的身边,风吹开他的衣摆,擦过我手背,湿得像浸过水。
“在这很久了?”
“刚到”
刚到,就让露水把衣服弄湿了?撒谎的水平还真是够低的。
我淡笑着“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
“我最讨厌谎言,就算是善意的谎言,我也不喜欢,知道吗?”。
“苓蕴……”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或许是因为在风里吹了许久的缘故,笔直的站在我眼前,长长的黑发如丰厚的丝缎般垂在我耳畔,几缕轻盈地擦过我的胸前,让我的鼻尖一痒。
被他的发折腾的直想打喷嚏,伸手拨开那几缕发丝,正待说些什么。
一阵冰凉贴合着颈部不断传来,我低头,却瞥见一根链子正系在颈间。
链子非玉非金,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贴在颈上有温润的感觉,链子上还有一个鹰型坠子。
那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傲视万物一般,鹰眼漆黑泛绿,仿佛冷眼看着一切,把一切都看透了。
本就觉得寒冷,看得这雄鹰吊坠,我心中更是泛寒,“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希望你可以拥有它。”
颈链天然的凉意在脖颈处纠缠蔓延,仿佛深秋寒冷的湖水轻涌,经受不住的凉。在清亮的晨光下,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淡淡的光彩。
我没有拒绝接受这个礼物。
“去御医院吧,在这样下去,你的病情会愈加严重。”
“没事,就是吹了点风,回去蒙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如此温柔的模样,我都不愿意让他难受。“倒是你,在这里吹了许久的风,还是回去睡吧,你的身体可是比我精贵多了。”
看到他琥珀的眼眸中终于闪现的一些异彩,我的心才放下,开玩笑的戏谑道“要是你也生病了,我就又要倒霉的来这里罚跪了,我可不想因为你再一次来这个鬼地方。”
“你为何要这样倔强,竣儿已经求了母妃,你也便可以回去,为何非要多跪那几个时辰呢,为此竣儿还自罚了,你不知道他是有多讨厌学武艺,现如今却肯为了你。”
昨晚,我的确是听东晓竣提过些什么,可是他也没说具体是什么,如今从东晓辉的口中听到,我的心里也不免一颤。
那么他呢?
他说不会让我受罚,是不是也因为我而妥协了什么?
“那你呢?”我看向近在咫尺的东晓辉的双眼,深邃而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和情绪。
“不想说吗?那就永远的藏在心里,不要再告诉我。”其实,我很害怕从东晓辉的口中听到真相,我怕他为我做的事情,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我怕他为我付出太多,多到让我无以偿还。
我情愿自私,自私的享受着他默默为我的奉献。
“你回去吧,我现在得去淑合宫。”看着日光渐渐漫射在头顶上,显然我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
“我陪你去。”东晓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我的身边清冷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
我看着他的情绪,知道他内心对于去淑合宫还是有些抗拒,毕竟,他昨夜才在淑合宫内吵闹了一场,我并不希望他因为我而为难。“不用了,如果你再我身边,或许变数更大,你也不希望我再有什么,不是吗?”。
走了几步,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回过头去,看着并没有乖乖呆在原地的东晓辉,说道:“还有,不要派人跟着我,不要派人去打听在淑合宫内发生了什么,好吗?”。
东晓辉没有回我的话,我不知道他是接受了我的请求还是拒绝,但他确实没有在跟着我,而是凑近了那带路的宫女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想要打听,却发现那宫女的嘴巴很牢,使劲浑身解数都毫无所获,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
现在我可不能在浪费时间、体力和精力去和一个小宫女周旋了,我还需要大把的精力和淑妃周旋,在那个淑合宫,我可是会废掉大半的体力的。最重要的是,既然是东晓辉交待的,那肯定不会害我的。
迎面走来一群少女,走在正当中的少女如瀑青丝简单的盘在脑后,云鬓边斜插一朵海棠珠花,碎珠流苏直垂在肩头,身着玉翠色的纱裙,娇女敕女敕的姿态,十分惹人侧目。
我认得她,正是在悠远宫演了一出好戏的薛凝云。
在她右侧的女子,满头青丝挽成繁复的髻,上面斜插一枝白玉点翠孔雀簪,从雀嘴里挂下的金线流苏一直垂至肩际,行动处步步流金,打扮的煞是张扬。
这个女子,我记得她,从丁馨然那曾听说过,她叫殷诗颜,她的爷爷可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也算是朝中老臣,威望甚高。
薛凝云见到我,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情绪,娇滴滴的朱唇一撅,微微翘起,娇笑道“这不是苓蕴姐姐吗?”。
我不打算花费不必要的精力和体力理会她,只是点了个头,便想绕开她。
可是她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听纳措姐姐说,苓蕴姐姐昨日在日月楼罚跪了四个时辰,这可怎么办?姐姐这么孱弱的身体,据说,原本就咳嗽着,如今这下可怎么办?”
殷诗颜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嘴角轻勾,浅浅的讥笑漾起。“原来你就是那个韩苓蕴啊,这幅模样,我还以为是哪个被驱逐的宫女呢?”
我倒是没有把她们的讽刺放在心上,兀自的绕过她们,毕竟,和那些自以为有智慧的女人斗,是最愚蠢的事情,和一个蠢人争辩,自己也就是个蠢人了。
“谢谢两位小姐关心,只是我现在还要去淑合宫向淑妃娘娘请安,就不和两位闲谈了,否则耽搁了时间……”我故意没有把话都说完,因为说一半,她们才会考虑可能性,她们也不敢随意的冒险。
果不其然,她们见我提到淑妃,便不在拦住我的去路,眼里带有一股淡淡的仇视,让开了路。我也乐得于此,安全的离开了那两个是非之人。
等我去的时候,淑合宫外现在异常的热闹。
我没有和那些来找淑妃的嫔妃们一般进门,避开了视线,和那领路的宫女一起进了门,宫女前去向淑妃请安,我则是在殿外候着。
没过多久,那宫女便走了出来,送我去了曾经去过的水榭。
珠纱重重送着微风,半边洒着点点枝叶斑驳的光影,清凉而幽静。
那位宫女在石桌上摆上一个15厘米左右高的云杉古树根雕茶桌,桌上一套紫砂八瓣花型茶具流线圆润隐有光泽。
木桌上还有几个精巧的封口玉瓷小坛,想必放的应该是那名贵的茶叶。
湖边吹起阵阵暖暖的春风,全身都懒洋洋的不想动,闻着茶桌上残留的淡淡茶香,一点点瞌睡的念头不断的蔓延开来。
就在我差点睡着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抬头正看见淑妃亲手取水烹茶,一缕微微的水气盈绕开来。
淑妃今日一身一身碧绿色描银花的淡色春衫,对翡翠耳档安静地垂在柔女敕白皙的耳畔,眉心处碧玉雕刻的水仙额饰在月色之下泛起雅致的光彩。
我看着淑妃,她的美艳,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既有妃位的华贵,也有少女般的娇艳清雅,怪不得就算是到了这个岁数依旧能获老皇帝恩宠的原因。
我有些慌乱,如果我现在去接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担当不起,那或许会要了我的命。可是,让淑妃为我奉茶的话,我这也太失礼了,万一有心人要拿这事找我麻烦,我岂不是大不敬之罪,也会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