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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屏风内外

我望着眼前被风吹得吱呀响的窗户,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现在就算他来我这里,又有什么意义?是担心我,所以来看看我是否一切安好吗?还是说,只是自己为了心安才顺带问一声,还是说,他终究是担心几日后的骑术比赛,怕我状态不佳。

今天的夜似乎过得特别长,果然人不能有太多的感情牵绊,温暖后的寂寥真的会杀死人,我已经享受了太久的温暖,而现在,一切都被否定了。

重新移回软榻,就着铜鼎内散发的香气,慢慢的有了一丝困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箬思唤我起来吃东西。

我看着那装扮的无比诱人的食物,却没有任何想吃的,吩咐箬思放下盘子。

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强的治愈便是床了,还能有什么比床更有治愈能力。

回到里间躺下,却发现有些暗,便起身点蜡烛。

趴在桌子上,看着跳跃的烛火,想着东晓竣今天大人般的动作,心也随着跃动的烛火渐渐回复到原有的温度。

正对我的屏风处,有一个淡淡的影子,一点点一点点在我面前放大,向我渐渐靠近。

我愣愣的看着那个身影,心里想要奔过去,朝他大骂一顿,随后把他赶出去,可是我的脚却有如千斤重一般,几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的移开脚。

我摒住呼吸,压抑着紧张的心情,艰难地看着那个淡淡的影子放大,越来越清晰的展现在我眼前。

“她睡了吗?”。我听到东晓辉压低声音问着在外伺候的箬思。

“回仲王,韩小姐还未就寝,要唤韩小姐出来吗?”。箬思回应着东晓辉,但是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无论是他的,还是箬思的。

“她吃过了吗?”。不知为何,东晓辉的声音有些疲惫,甚至有些沙哑。

箬思缓缓的回应道:“韩小姐只是吩咐奴婢冰炖了雪梨和鱼腥草,并没有让奴婢准备膳食。”

东晓辉紧皱双眉,半响,转过头来沉声说道:“那还不去为她准备些吃的。”

箬思一惊,急忙准备退出房,却又被东晓辉叫住“算了,你去太医院找个御医过来为她看看,今晚就在身边照顾着,明天看着她喝完药再去骑射场。”

我听到他的话,心中再次一沉,现在,就只是一个屏风的间隔,只要在走那二三十步,他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就连这些路,他都懒得为我走动了吗?

凑到烛台前就要吹熄红烛,可是刚吸了口气,却慢慢呼出,苦然一笑,我现在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明天还要去骑射场吗?咳嗽最忌讳吃风?”

东晓辉垂下眼帘,心赫然一痛,再看向箬思时,已是温和的浅笑,“她才没那么娇贵。”

我没那么娇贵,我也是妈生爹养的,又不是捡来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娇贵了,只许你的纳兰姐妹们娇贵,我就要风里来雨里去了吗?

心一沉,呼的转头吹熄了烛火,靠在窗台看星星。

我还有什么理由点着那盏烛火。

“算了,明天早晨在请御医吧,今天就让她先休息吧,你也下去吧。”

箬思看向那熄火的方向,又一次看向东晓辉,蹙起眉头点了点头,不知他们两个人之间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在寂静的夜里,箬思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回转身掩上了房门。

就着月光,我可以看到屏风外淡淡的影子,我知道,他依旧在屏风外,他还没有离开。

东晓辉站在屏风外,听着屏风后不时出现的咳嗽声。

这一切都让他的心有种隐隐的痛,想绕过那道屏风,点亮那烛火,知道她现在如何,可最终还是紧紧的闭上了眼,没迈出一步。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我也隔着屏风看着那个方向,对于这份友谊,我还是很看重的,毕竟来这里的这么长时间,最照顾我的人,其实不是东晓翼而是他,这纵然我不想承认,但却是事实。

静静的凝视着无法看到对方的那扇屏风,我希望他可以走进来,哪怕是对我冷嘲热讽一声,好像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冰释前嫌。

可是隔着屏风一动不动的两人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打更的声音划破夜空,我才失望的闭上了眼,重重的关上了那木窗。

在下一刻,我便听到重重的关门声。

那一夜,我又失眠了。

第二天,,桃花心木的木窗随着冷风,发出潺潺呀呀的声音,昨夜,这木窗也只是被我重重的关上,却并没有关紧,一早的凉风,将我冻得咳嗽加剧。

绕过屏风,一眼瞥见珠帘门外紫红色的稠袍随风飘诀,荡起一曲清朗的飘尘。在这皇宫之中,还能有谁如此晴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隐在珠帘后,为什么不出来,可我却一点都不想点破,箬思听到我剧烈的咳嗽声,便着急的进房间看我,我阻止了她去喊御医,坐到铺着锦绣桌布的梳妆台前,摆正光可鉴人的藤萝雕花铜镜。

镜子的折射,我正好能看到他那如繁星一般璀璨的漆黑双目,似是银河之中最耀眼的星辰。

打开胭脂水粉,笑颜如花的看着她“箬思,能帮我画个时新的妆容吗?”。

“啊?”箬思一怔,这是我第一次要求她为我上妆,从前的我都是懒得去装扮自己,就算是自己怎么嘱咐,还是能省事就省事,听到我这般要求,她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可箬思毕竟是在宫里呆惯了的人,随即道:“是。”

箬思为我挑选了一件样式简单别致的白色袒襟娟纱曳地长裙,搭配上白色暗荷纹腰带和白色荷纹娟纱的半臂披肩,

我看着那飘飘若仙的模样,心里却是浮现出纳兰娜措的影子,这是她的风格,却不是我的。

将衣柜打开,挑出一身浅果绿色的淡色春衫,长长的裙摆如同雪月光华般流动轻泻于地。

“以后不用给我拿白色的衣衫了,我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只要这样淡色的服饰就可,以后也不用为我盘发了,只要系跟丝带便可。”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箬思将我那松散的发髻慢慢梳散,长长的乌黑的长发沿着颈部优美的弧线如同瀑布一般的滑下

“你在这宫里多少年了?”

“我也记不清了,大概也将近十年了。”

十年,看着箬思的模样,顶多也就20出头的样子,却已经在宫中呆了十年,那么10岁那么天真懵懂的年纪,她已经开始了在这无情的宫中的旅程。

“你有想过在家里的亲人吗?”。我看了眼她,不经意的问道,因为我想这样的问题本来就是废话,时间越长,经历的残酷越多,越觉得孤单的话,应该会更加的想念亲人的陪伴吧。

“有时候也会想念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好想念的了。”箬思一边俐落地为我盘好长发,一边回着我。

箬思的话让我一怔,她和我想的不一样,我忘记了她是在宫中适应了十年生活的人,从有意识主见开始,她已经在刻意的培养宫中的思维模式了,而我,却还天真的用事外人的态度去揣测一个宫中女子。

“韩小姐,你打扮过后真美。”

美吗?

我并不觉得,但是,我毕竟还年轻。

年轻的女子,总归不会太丑。

等箬思收拾完毕,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光线偏转着折射进房间,这清晨细女敕的阳光被重叠的树枝和整齐的窗格分割成细碎散乱的光点,打在梳妆台的铜镜上,反射在娇女敕的脸颊上,却是有几分的不习惯。

“那比上纳兰府的千金呢?”我对着铜镜慢悠悠的开口,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箬思,或是在问他?

箬思错愕的看着我,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可是有着10年经验的她,很快便镇定下来,淡淡的回应道:“各位小姐各有千秋,奴婢妄不敢评。”

“既然你不敢评价,就去招待客人吧,有客人进来了。”慵懒的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清雅淡然,是15年华的味道。

东晓辉朗身挺立,进入屋内,连珠相互撞击着发出沉闷却又轻灵的声音。“苓蕴”声音有些不自然,

不知是否因为他的到来,屋内,多了一丝沉闷之气,箬思匆忙退出房外。

听见东晓辉叫我的一霎那,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真的生他气,可是一想着自己无端受罪,总觉得不能轻易的让他,现在我还在生他的气呢,从他那么容易就选择纳兰娜措把我一个人扔在骑射场这件事上,我就不爽的要命。再加上昨晚,明知道我咳嗽的那么厉害,也不来看我,直接离开,更是不爽。

在我心里,已经决定要把他当陌生人晾上个把月的。

想到这里,便捻住心中思绪,傲首站立,瞧着东晓辉,眼中坦然“王爷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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