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讨厌我?”他自顾自的包扎完,抬头的瞬间,正巧撞到了我看去的眼神,眼中隐约透着一丝不甚清晰的狡黠之光,笑着说道。
“废话,没事来弄脏我房间的人,我能不讨厌吗?”。
他走到靠近窗台的一侧,烛光打在他的身上,映像身侧女乃黄色的墙壁,看上去是那么的高傲,却也是那么的孤独。
“你很特别。既然你没有为我包扎,也没有帮我止血,那么我就不欠你人情,既然如此,我现在杀了你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他的语气变得很平缓,没有附带那种怪怪的笑容。“可是,你却并没有想要知道我长什么样,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也没有让我相信你,这才让我放了你一命。”
“是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如果你没事的话,我想先去休息了,桌子上有茶,你渴了自己倒,里间的柜子里有茶果,你饿了自己拿来吃,如果你要跑路,里面也有一些金银珠宝,虽然不值钱,但也不至于让你饿死,反正我也不需要。”
“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吗?”。
“我怕,我怕我再不睡,我明天就只有黑眼圈了,你没事不要叫醒我,柜子里有被褥,你要睡的话打地铺。”
说完也就不再理他,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床上躺着,我怕自己在呆在这里,会恶心难受的吐出来。
虽然睡在床上,可是脑子确实异常的警醒,根本无法入睡,却又不能翻来覆去,怕自己的小动作,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个不速之客,他一不高兴把我给咔嚓了,那我就完全不值得了。
听着外面的风声,还有那不速之客一惊一乍的的呼吸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一些好奇。
熬了半天,我实在是无法在那床上一动不动的装死人,只能起身,装着去倒茶靠近他,发现他没有走,很安然的躺在地上,好像这个地方真的就是他本来的住处那般自然。
他的眉毛浓黑秀美,眉头紧蹙着。两道的长密纤细的睫毛,如扇般覆盖在现出暗黑色阴影的眼底。
凌晨昏暗的晨光印出了他的侧影,仿佛给他的仅露出的脸,晕上淡淡的光斑,浑身上下倒是一种历经沧桑而出尘的世外人一般,完全不像一个刺客的模样。
看着他的样子,我最终还是心生怜悯了,将自己床上的被褥扯了下来,盖在了他身上。
也许是他的本能反应,也许是他早就知道了我已经靠近,在我为他披上被子的一瞬间,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绿眸,像极了森林里的头狼,那美丽而魅惑的颜色,让我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正处在生死的边缘,只是呆呆的沉浸在那片浩瀚的森林里,想象着自己对它的顶礼膜拜。
“好美。”呓语般地低喃,恍然伸出小小的手,抚模着那美丽眼眸的边缘。
那绿眸中似乎有一丝波澜闪过,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就又被一双手提了过去,手上传来一股岩浆般的热量,来不及细想,便迅速的收回了手,手上传来的温度,让我一瞬间清醒过来。
那如蝶翼般的长睫轻颤,半眯着眼,看着我尴尬的收回手。
“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的,好像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我的一番话,彻底让他笑开了。“你真有这么冷血吗?”。
我眉毛一挑,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淡淡的回应着“那是当然,你又不是我的谁,我管你死活呢。”
“那么这怎么解释?”他举起我披在他身上的被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语气极是懒散。
“我不是说了,我懒得搬动尸体,所以让你活着离开我这里。”说完,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床上走去。
“怎么,这么急着走”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神奇力量,竟是一下飘过我的身边,堵住了我的去路。
他的举动,顿时让我一惊,定了定神,一张俏脸微微绷着,淡淡的对着他说道:“怎么,难道我还要留下来给你泡茶?”看着他一怔,我又继续道:“我只是无心收留了你,并不是邀请你来的,所以,我可没有任何义务招待你的。”
他没有在留我,示意随便我做什么。
我再次翻转于床上,可是,房里有个陌生人,终究还是无法安然入睡的,一刻钟后,我在也忍受不住,终于还是选择再次揭开轻纱帘帐,随手拿起一件鹅黄披风罩在单薄的身子上徒步出屋。
可这厚重的大门在寂静的夜幕中还是发出了”咯吱”的一声。
我不适应地打了个冷颤,伸手合了合披风将自己单薄的身子紧紧地裹住。
看着冉冉升起的新月,我长叹一声,坐在了门外的长廊前,地面冰凉的寒意由臀部传至全身。
“韩小姐,有事吗?”。也许是因为这个时辰,宫里的奴婢们睡眠又浅,箬思听到了那咯吱声,竟匆忙的起身前来,这可让我吓出一声冷汗。
不经意的站起身靠近门口,将其掩实。
“没什么,睡不着觉,出来散散而已。”长叹一声,微微提起脚边微长的裙摆,“我没想到皇宫内春日的初寒竟冷到此种地步,才坐片刻我已然全身僵硬,我得去补个回笼觉,我早食就不吃了,不必来叫醒我了,等去女伶院的时刻在来提醒我吧。”
等箬思离开,我才慢慢进屋,缓缓的关上门,进门后的瞬间,便是即刻冲向那个刺客的地方。
可是,一刻钟前,他还在的地方,早就没有了任何人,就连痕迹都没有留下,让我一时之间,不仅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
只是桌子上留下了一块不属于我的碧玺,证明这里曾经有人的存在。
我下意识的把弄着这串碧玺玉链,清透的七彩碧玺触手温凉,石头纯净的温度幽凉如水,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石头,可是我的感觉器官还正常的发挥着作用,每一颗石头忽而闪现着清亮的湖蓝色,时而朦胧的淡白色,间歇诡异的深绿色,偶尔还会呈现出华丽的暗红色,我借着月光,眯起眼,平静的看着玲珑的石头在白皙的肌肤上展现着不同的色彩。
天然的凉意在手臂上纠缠蔓延,仿佛深秋寒冷的湖水轻涌,经受不住的凉。我把它拽下,藏在了衣袖中。
这样的好东西我是不敢随便乱放的,一是怕这是赃物,而是怕这么好的东西让别人误会。
经过这虚惊一场,我的清醒程度已经无可比拟了,直到辰时,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朝门外走去。
远远看见一排人影,走近一些,正巧听到箬思在和一个有些年岁的公公对话。
“魏公公,是您哪,今日怎么有空前来。”箬思甚是亲切的腻在那个公公身边,看上去是极为熟络的关系。
“箬思啊,你现在说的可真是轻巧,我现在可是急死了,昨个陛下丢失了几件小玩意,今日一早就命我等来寻它来了,如果找不到,我等就要提头去见了。”
“魏公公,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也说来给箬思听,箬思也能帮上些忙。”
“我的好箬思,这东西就算是说与你听,你也未必明了,还是罢了。”
“如果魏公公不说,箬思都无法为公公分忧了。”
身后的一排人影穿着统一的青绿色武士服,眉目俊秀,神采飞扬,各个身材挺拔,让我一下子觉得后背发凉。
好在他已经离开我的房间,不然,我绝对会被牵连。
有些心虚的叫了箬思,让她带我前往女伶院,箬思也是机灵,离开了那魏公公,紧跟着为我带路。
见面前有一处似乎传来舞剑的声音,忍不住好奇,向声音传来处走去。“那是谁?过去看看。”
“韩小姐,请留步。那是……”
箬思当然留不住我的脚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早就已经飞奔了好远。
刚迈进垂花院门,陡然脖子上一凉。一道刺眼的银光闪过,幸好我及时避开,才没有让我死于银光之下。
低头一看,一柄银亮的长剑的剑尖正抵在我咽喉上,顺着长剑往上,看向握住这把剑的手的主人。
长发在头顶束成一束,随意的绑了条与衣领的滚边同色的蓝色丝带。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打练武服,裤脚束在软底靴里,腰间是同色的腰带,只是在腰带间点缀了一条紫红色的织带,织带上系着一块“舜”字玉佩,竟十分朴素。
“你来这里干什么?”
“舜王,是奴婢的过错,没有及时提醒韩小姐,请舜王恕罪。”紧跟而来的箬思看到这个场景,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即刻跪在地上,请求东晓沐的宽恕。
我被剑尖顶着,也不敢随意的跪拜,怕自己一不小心动了下,就和这里的人永世隔绝。
“下去吧,不要随意的闯进别人的庭院,这次就算了,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谢啦。”客气的招呼一声,我便飞也似的离开了那个鬼地方,这剑术有必要练的那么好吗?
东晓沐站在原地,看着欢快的离开的身影,陷入沉思。
她并不美丽,稚女敕的面容只是清秀,惟有那一双眼眸,与众不同。
那黑,黑得神光流转,顾盼间,一时觉得寒光冰雪都能瞬间转晴,可是在看,却又似秋水长天的犹豫。
只静静的看着,就仿佛要被吸入……
仿佛有着一种魔力,让人无法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