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抹星光隐没在苍穹中,太阳缓缓的从地平线上升起,万道霞光渲染了新的一天的到来。
丛林里,鸟儿在清脆的叫着,一条小溪欢快的流淌。
我坐在顽石上,青葱的十指仔细的搓弄着衣裳,那水中隐隐的倒影不停地被拍打衣裳时溅起的水珠润染开来,那影子中有树,有花,有草,还有我淡淡的容颜。
一条鱼在那石缝里游荡着,那鱼儿尾巴快乐的一摇一摆中也带给了我欢乐。
看着鱼,默默的被它的快乐所感染,我忘记了洗衣,望着那尾鱼慢慢的消逝在自己的视线中,再继续的望着那水,望着水中自己的容颜而叹息。
头在恍惚间又痛了,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我摇着头,努力要把一份痛楚压下去,不要想,不要想,我只要眼前的一份幽静就好。
可是我越是逃避却越是有一片哭声在我耳边萦绕,那是一个小小婴儿的蹄哭声,软软的嗓音,他是谁,他为什么一直在我迷幻的记忆里哭泣。
伸手,掬一捧水,洒到自己的脸上,那痛楚那哭声刹那间又消失殆尽。
我懵懂了,为什么我总是会出现这些幻觉,可是骆清扬说了,这些都是我的命,我必须要去承受。
我的命,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云姐姐,师傅叫你了。”一声清脆的喊声唤来了我迷乱的心志。
我这是怎么了,最近这一段时间里我经常感觉到那哭声缠绕着我让我不得安生,我不回头,只轻声道:“不会,这个时辰的他都在打坐呢。”
这样早,骆清扬是断不会叫我的,练功坐禅一向是他的早课,他才不屑于找我训话呢。
“云姐姐,师傅真的在叫你啦。”阿罗不气馁的继续耍弄着她的小手腕。
我根本不信,不信骆清扬会叫我。
“瞧,那衣服跑了。”阿罗忽然向着我大叫道。
我歪头向着小溪的下游一望,果然,一件衣服在水中飘浮,那是骆清扬的,我攸然起身,斜斜的在水面飞掠而过,衣袂飘飘的瞬间一件湿衣已被我捞在手中,清然一笑,“瞧,它还在。”
阿罗看向那木盆里已然洗好的衣服,不住声的啧啧道:“云姐姐,你怎么起得这样早啊,我才起来而已,你衣服都洗了满满一盆了。”
我叹口气,“我睡不着,最近总是做着梦,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然后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阿罗不信的看着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从来都不做那劳什子的梦呢,总是睡过了头,然后被师傅骂。”
我笑,“那梦有什么好,徒然让自己睡不踏实了。”
“云姐姐,你这身衣裳真好看,怎么从前我从未见你穿过呢?”
我低首看着身上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去去去,这不关你的事。”那还不是因为骆清扬啊,他说我总穿着从前那两套青衣,说是太老套了,不知什么时候趁着我不在,就把我那衣服给藏了起来,惹得我一件衣裳穿了好几天也没的换,忍不住一身的臭,只好穿了这一件他去山下买给我的桃红色长裙。可是这些,我真的不能对阿罗说呀,连想想都是没羞。
“哎呀,云姐姐,被那冲跑的衣服一打岔,我险些又忘记了正事。”
我坐下来,依旧洗着手中那尚未洗完的衣服,随口应道:“哪有什么正事,来求我剪饼子给你吃才是真的。”
“呵呵,云姐姐,你这一说我还真是馋了。可是那剪饼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吧,师傅他是真的有事找你。”阿罗似乎有些急了,我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话语心里是憋不住的笑。
“云姐姐,你再不去,等一下阿罗我又要被师傅骂了。”
“那你且说说是什么事啊。”
“师傅也没说什么,只是手里拿着一张画,他看着那画正出神之际,不巧被我给撞到了,于是师傅就说让我来叫你去见他,他有事要吩咐你。”
我听着阿罗的话不象是假的,却不知那是一幅什么画,得以让骆清扬这样挂心。
“好吧,就等洗完了这一件衣裳我立刻去见他。”我说着加快了洗衣的速度,不消一刻就洗好了所有的衣物。
端着木盆不疾不缓的向那山间的草屋走去。
这一次,骆清扬果真没有打坐,他正背着我,执着笔在写着什么。
轻轻的敲着那本就敞开的门,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云儿,进来吧。”
仿佛脑后长了眼一般,他总是能猜出是我还是阿罗,“不是有什么画要给我看吗?”我看着桌子上,却哪有画的影子啊。
“云儿,今天就为我临摹一幅画吧。”
我道:“好啊。”
骆清扬长袖一甩,一幅画眨眼就已到了他的手中,展开,我不经意的一看,那是一幅风景画,山峦起伏中,苍翠的树木掩映其间,看着那画中近处的花草,隐隐有一块块顽石藏匿在草丛之中,只是那画似乎象是只画了一半的样子,一座山齐齐的被拦腰斩断。
我看着那画风,潇洒俊挺,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这画我临摹是没有问题,可是我想我根本画不出那大家的风范来。”我只是一介小小女子,又岂能模仿出那穹劲的笔锋。
“嗯,不怕,你随意画了就好,这山里除了你就再也无人会画画了。”他不说我也知道对于画画他的确不在行,他随手又取过了一张长长的纸,“就在这张纸上画吧,只画一半即可,那另一半纸张只空着就好。”
“行,那我就试试,也不知清扬什么时候要。”虽奇怪为什么那纸的半边要空着,可是我还是忍着没有说出来,清扬他总有他的道理吧。
“就这一两天吧,明天你画得完吗?”他看着我再等着我的答案。
我再看了一眼那画,随即点头道:“可以的,清扬,怎么这样的急?”
他没有回答我,却是柔声问道:“你最近身子可感觉舒坦些了?”
我笑道:“你那药罐子天天熬着,我身子当然好了,只除了偶尔的头痛外再无其它不适了。”
“哦,这就好,过几天我要带着你一起下山。”卷好了纸与画,清扬悄然递到了我的手中。
“要去哪里?”我接过画与纸抱在怀里,不知为什么,清扬这一说下山,我的心没来由的就慌了起来,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似乎人多了就会让我恐慌,让我害怕。
“去办一些事,还有你的头痛病,我总也要想办法为你医好。”他看着我的眸子仔细的说道。
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总是为着我着想。
我常常拽着他的袖子,逼着他告诉我我是怎么来这山间的。
他不说,只微微的笑,被我追得急了,就说:是因为缘份才来的。
那一句,总是惹得我一脸的红。
阿罗说我是清扬救回来的人,我来的时侯人已不成形,皮开肉绽,满身血污,是他天天吩咐阿罗熬着药,再不分昼夜的为我打通了所有的经脉,只是当我捡回了一条命时,我的容貌已回,骨已碎裂,但我幸运的遇到了清扬,这蝙蝠医谷的神医,他妙手回春的重塑了一个我。
从前的我,是何模样,我已记不起来,而阿罗她也说不清楚,她只记得我血肉模糊的可怖样子。
我笑笑,再没有追问她。
我是怎样伤的,我从前的故事又有着哪般?这些都是一个迷,清扬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在那采药的山谷里发现了阉阉一息的我。
他借着他的真气护着我一直到了他的蝙蝠谷。
我常常感叹,感叹自己的虚无,我的名字,我的过往飘渺的让我怕着在这世间生存,幸好有清扬,我睁开眼,第一眼见,我就认定了他是我的依靠,他是我的亲人。
阿罗叫他师傅,可是他才有多大啊,瞧着样子也不过大我几岁罢了。
他教我武功,教我学医,我就认真的学起,学武是用来健身,学医是为着我的身子弱,我还没有完全的好,知道那些医理我才会对自己的一疼一痛有所体会,会了,也才独立,也才不会让清扬为着我而日夜辛苦。
这山间,我住了总也有五年了吧,除了清扬与阿罗我再没有见过其它的人。
可是我常常的梦中,梦到一声声婴儿的哭声,那哭声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惹人垂怜,让我每一次的梦回我的枕边都是一汪清泪。而床前也总是清扬为我拭汗拭泪的手臂在轻轻晃动。
那时候我总是害羞,总是想要逃开他,可是他说我是他重新塑过的人,我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经过了他的手,我真的没有必要为着他的举动而害羞,我才知道,其实清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过女人。
清扬说我梦呓的时候嘴里总是“云”啊“云”啊的叫着,于是他就为我起了一个暂时的名字叫做清云。
我说,你叫骆清扬,那么我也姓骆吧,我就做他的妹子。
他却不理,他说我只叫清云就好了,至于那姓,早晚他会帮我寻回。
我就笑,原来姓也可以丢,也可以寻回来。
看着他手中的画,我心里都是安然。
这几年山中的日子,那画也不知画了多少,大抵也都是美景,却从来没有画过人。不知为什么,每一次阿罗吵着让我画她,可但凡一要动笔,我的心就会痛,痛彻心扉一样,于是,清扬与阿罗便不会再让我画了。我奇怪着,却也无他法。
下山吧,清扬说去,我就随着他去。
或许那山下会有人让我想起曾经的过往,让我知道我曾经是谁,我又叫着什么名字。
炊烟升起,锅里面我清炖了小溪里抓回来的鱼,锅开了,我盛好了白米饭,摆好了一应的碗筷,我出门叫着清扬与阿罗一起吃饭。
“师傅,东西都收拾妥当了,阿罗也想与你们一起去。”小丫头不死心的看着骆清扬,再看着我,想要我为她说上几句好话吧。
我轻笑着:“清扬,不如就带上阿罗一道去,路上也热闹些。”
骆清扬夹着盘子里的鱼,闷声不响的吃着,我看着阿罗不自在的坐在板凳上,噘着嘴,连饭也不吃了。
“清扬,就带上阿罗吧。”
“吃饭吧。”淡淡的,他不再理会我与阿罗。
把花碗“砰”的一声摔在桌子上,阿罗哭着就跑了出去。
满脸的梨花带雨,让我看了好不担心,“清扬……”低低的叫,每一个字里都是不解,我追出去,想要去哄着阿罗。
那袭湖蓝色的身影飞速的在树影与花草间狂掠而过,我一笑,真是小孩子气,不就是下山吗,竟是争得如此。
长袖轻扬,足尖一点,几个起落,我就已然近了她的身子,我在风中喊道:“阿罗,云姐姐来了。”
她不理我,依旧风一样向前掠去,长臂一伸,纤纤素手一把抓住她的长袖,再就势揽着她的腰,转眼她已被我带在树下,盈盈坐在一片树叶之上。
“啪啪啪”,我听到清脆的掌声,循着那声音望去,山间的小路上,一俊逸男子,修长的身形上一袭白衣在风中飘扬,那浓眉大眼象是在说话一样的对着我微微一笑。恍惚间那张俊美容颜仿佛曾经见过一般,我见过吗?那张脸告诉我他绝不是中原人,可他又是谁呢?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阿罗已一迭声的问道:“你是谁?”
男子哈哈一笑道:“我是清扬兄的客人。”
“糊说,师傅从没说起他有客人要来。”
男子手一扬,一块蝙蝠形的木牌已在手中,“那你说,这是什么?”
阿罗一见了那蝙蝠形的木牌,刹时无语了,“你,你当真是师傅的客人?”
“如假包换。”
我知道这蝙蝠谷里多少人来骆清扬都是断不接待的,更绝少发那蝙蝠令而邀人了,所以此人他必定是清扬的一个重要客人,阿罗听了他的话,也不好阻拦他的,“算你走运,本姑娘今天有要事在身懒着理你,你走吧。”
“呵呵,多谢小姑娘了。”他说过却是转首看向我道:“这位姑娘的凤薇步显然是已臻化境了。”
我一愣,他的话语已透出他是行家,我的轻功自是不错,那是因为轻扬说我身子始终还是孱弱,所以轻功一定要好,否则被人攻击了那就连逃也没办法逃了。
“多谢公子夸奖,公子还请便吧。”既然他有清扬的蝙蝠令那我也不便阻他。
不想再与人有纠隔,我兀自转向阿罗而不在理他,“阿罗,你先别急,待我再与清扬说说,指不定他就同意了呢。”
“哼,师傅就偏心,为啥就一定要带上你而无论如何也不带上我呢。”
“清扬他有他的缘由吧,待我问了再告诉你。”
阿罗听了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云姐姐最好了。”
“阿罗待清云也是好啊。”揪着她的小鼻子,这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师傅他真的对你很特别的,明明你的功夫,你的医理都是他教的,可是他就是不收你为徒,还破例的把你留在这蝙蝠谷,你要知道阿罗从小与师傅一起相依为命,这谷里来了多少人啊,却都被师傅给一一逐出去了。”
是啊,我也感叹,或许是自己命不该绝吧,能活着已是奇迹。
拉着阿罗的手,一起向屋子里走去,“吃饭吧,饿着了连生气都没力气呢。”
饭桌子前,骆清扬已没了踪迹,我推着阿罗坐下,让她继续吃着饭,然后说道:“我去看看清扬,顺便也帮你求个情。”
“好啊,云姐姐快去,希望等我吃过了饭,就有了好消息。”
迈着沉重的步子,不知为什么,每一次骆清扬说起要带我下山去,我心里都是绞痛着,此一刻我心里亦是如此,我轻轻的向怀里一掏,我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取了一丸药,送入口中,也不用水,轻轻的一咽那药丸就入了我的月复中,这药丸我常年累月的吃着,早已如吃饭一样习惯了,吃了,那痛就弱了几分,让我舒坦些了。
走在林荫小路上,每一次看着那斑驳的树影,总是让自己心静如水,把自己与这影子皆融入在大自然中,心才会隔外的澄澈而惬意。
风来,吹起了鬓发如飞,我轻轻的将发撩在耳后,喜欢这蝙蝠谷里的生活,与世无争的感觉真好,愉悦的走到那书房前,我正要敲门,忽而有对话声传出,一个是骆清扬,而另一个却正是刚刚在林子里遇到了那一个陌生的白衣人,我依稀记得他说话的声音,很是低沉悦耳。
既然骆清扬有客那么我就等他闲暇了再过来,迈着步子刚要离开,突然听到了医书一词,引得我不由得住了步,那是骆清扬的声音:“铁兄,要我答应那事也不难,可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骆兄,请说。等到今天才让你动心与我合作,一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吧。”那人客气的回道,话语里却极有诚意。
“这不关你的事,只是你必须答应我找到那宝藏之后,那里面所有我先祖的医书你必须要全部交给我来处理。”骆清扬不苟言笑的严肃说道,似乎这个条件不答应他他就不与那人合作一样。
心里一惊,骆清扬的医书已是装满了整整两座屋子,难道他还嫌少,还要再去研究医理吗?那些医书我看了几年却连十分之一都未看完,却也难怪,阿罗说为了救我那些书基本上已经被骆清扬翻遍了,每每想起这一件事总是令我感动。
清扬,是他给了我的重生,而那之前我的故事已经成了一道难解的迷了。他说过,他会医好我的病,还我记忆,不会再让着我头痛。可是那些记忆我真的不在意,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是有一个小婴儿在啼哭,那哭声太让我心恸了。
他知道我一直想要弄清楚这婴儿哭声的事情,因此他就为着让我的病除了根,让我如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所以他才答应了与这姓铁之人的合作,来寻找去除我身体里病根的医书吗。我想着这一切,他为我终究是付出了太多,这些总是让我无以为报。
“行,那些劳什子的医书就通通给你。”那人他志不在医书吧,而医书对于清扬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你等等,我叫了清云来,将这两幅画摆在一起,再临摹了,这样子才方便行动。”
“清云,就是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子吗?”那陌生人他的突然一问,问得好是唐突啊。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吧。”骆清扬说着已是大踏步的向屋外走来。
我盈盈就站在那门前的树下,我来不及闪躲,骆清扬看到了我,他应该知道他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了那画是关乎一座宝藏的事情。我迎视着他:“清扬,如果是为我,请你不要。”那人说他坚持了这么久却终是为了那宝藏里的医书而同意了合作。
“清云,这不关你的事,你且随我进来,把画再临摹了吧。”
我默默的站在那里只不肯出声,也不想动,那画我真的不想去临摹了。
他突然拉起我的手,也不管我的反应与挣扎,就把我径直拉进了屋子里。
我的功夫是他教的,想要躲开他哪有那么容易。
他才一松开我的手,我就感觉到一注如炬的目光正紧紧的盯视着我,这就是那被唤作铁兄之人。
我抬头看着他,他很是无礼啊,看着我眼眨也不眨的,又不是第一次见,可真是登徒子一样的无赖。
我不理他,走到桌前,看着那摆在桌子上的两幅画,一幅正是前两天清扬让我临摹好的那一幅,我将另外一幅摆在那旁边空白的半边纸上,只见完完整整的一座山就出现了,怪不得那一日我就觉得那画里有玄机,原来是少了另一半的陪衬。
清扬指着我画完了的那半幅画,对我说道:“云儿,就在这旁边把这一幅也画上吧。”
当着外人的面,我不好忤逆他,我只好点头,蘸着已研好的墨汁,仔细的画了起来,既然是关乎一座宝藏,我画时不免就看得仔细些了,却是看不出什么玄机,只依稀觉得那草间的顽石有些突兀了。
我静静的画着,我知道他们是在等,所以我尽可能的快,两个男人已坐定在茶桌前细细品茶了,闻得那茶香,沁人心脾,只闻着就满口生津了,好香啊。
“骆兄,也不知这清云姑娘是何时来这山中的。”
“来了整整五年了。”
手中的笔一顿,原来时光竟是这样匆匆,我在这蝙蝠谷里已住了整整五年,五年,弹指一挥间,却让我从最初的弱女子而摇身变成了一身技艺的清云。
“清云姑娘从前可曾在京城或者蒙古生活过?”
京城?蒙古?我脑海中攸然闪过一处繁华,一处空旷,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在这一瞬间从我脑海中划过,似乎我真的去过那里一般。
可是任我再去捕捉时却是什么也没有了。低首依旧作画,把心神凝注在画中,或许是我的感觉错了,我从来也没有去过京城与蒙古吧。
我摇头,不再去想了。
轻轻的一声叹息划过,仿佛有着无限的伤情,“或许是我看花了眼,不过清云姑娘与我铁某人的一位故友那一举一动却是神似。”
他的话让我忽然想起初见他时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我迷失的故事里也曾经有过他的存在吗?
阿罗终是没有离开蝙蝠谷,骆清扬只说这一次有要事在身,而且蝙蝠谷不可一日无人打理,所以阿罗也只好留下了。
清扬说不出几天他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如果她想下山就随她下山随她去玩,阿罗不情不愿的呆在她的小屋里,甚至连送都未曾送我们离开,小孩子气,她真的很想出山去看看那外面的大千世界。
我一直想问骆清扬那一天在谷中所遇到的陌生人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几次话到嘴边我又没有问了,如果他真的想对我说,那么他早也就说了。
出了蝙蝠谷,一切都是新鲜的,我不知道从前的自己到底是何许人也,可是这外面的世界我仿佛未曾来过一般,但是清扬总是捡人少的地方行走,越走越是人烟稀少,真不知他要带我去哪里。
这一天,来到一座山下,我好奇的看着这山,山脚下鲜花盛开碧草如茵,可是那山顶上却是一算白茫茫,那是雪吧。
清扬随手从背包里掏了两件棉衣,一件挂在自己的手臂上,一件递给了我。
我接过,不解的问道:“要爬山吗?”
“嗯。衣服你披着,一会冷了可要穿的。”
“那山上不会真的是雪吧?”我总不信,不信一山可以有四季。
“是啊,山下是夏,山顶是冬啊。”
眯着眼看着,好神奇啊,心里雀跃着,“走吧。”我催着他,我心里巴不得早早的就爬上山去,去看那夏日里的雪呢。
“云儿,呆会上了山,要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要抓着我啊。”
“嗯。”我轻轻点了头,人就已向那山上飞掠而去了。
我的轻功是骆清扬教的,倒是他落在我的身后,走着走着就回头向他扮个鬼脸,“你是蜗牛爬啊。”
他笑:“云儿,省些体力吧,连半山腰还没爬到呢。”
“清扬,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闷了几天的心事终于问出了口,再看着这漫长的风景,心里真是一个轻松啊。
他不出声,却是让我等的心急,我索性停住了脚步,只回头等着他来告诉我答案。
轻轻的叹息着,他幽幽说道:“那雪山脚下就是我曾经发现你的地方。”
头嗡嗡的响,这里就是我重生的地方吗?一身是血的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飞一样的向前掠去,我想要知道自己曾经的过往,是什么人,那样的狠心,竟把我浑身是血的丢在那雪山脚下。
山愈来愈陡,风也愈来愈大,天气果然是渐走渐凉,把那棉衣裹在身上,可身子还是有些僵冷。越走我身上越是痛,这里比上蝙蝠谷是冷上太多了,那里四季如春,让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寒冷的滋味。
半山腰,一座小屋现在我的眼前,我站在那里,兀自向雪山上仰望,那山上也不知可有人迹。
骆清扬越过我向那小屋走去,我只得随在他的身后,心有些懵懂,也不知他带我来这里到底为何?
推门而入,一室的尘埃,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打扫干净,心里却还在为着自已就是在此山被他发现的事情而感伤。
他拉着我坐下,轻声道:“天要黑了,我去砍些柴,也好取暖。”
我无声的看着他走出去,再把门关上,可是冷意却依然侵蚀着我的身子,忍不住的发抖,我似乎是极怕这冷一样,我缩成一团的躲在床里的一角,默默的等待他的回来。
四周好静好静,静得让我有种恐慌的感觉,我盼着清扬快一点回来,他不在,这地方就让我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终于,我听到了门开的声音,骆清扬抱着柴走了进来,打着火折子,一下子就把这小屋照得通亮通亮的,他手上是一只山鸡,我看着他把山鸡收拾好挂在火堆上,然后信步向我走来。
“云儿,过来烤火吧。”
坐在那火堆前,伸着手,让温暖漾在自己的周遭,“为什么从前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奇怪啊,你那样子象是不小心从雪山上滑下来一样,又象是刚刚生产完,身子虚的就象一株稻草一样。那一天,你身上啊,我一模着仿佛就象没了气息一样,经脉尽断,仿如死人一般。”
我看着他,听他讲着我曾经的故事,心里是满满的好奇。我知道依着蝙蝠谷里的规矩,没有蝙蝠令他是从来不救人的,可是为什么他又救了我呢。
“我探着你的鼻息,我摇摇头,我想要放弃你了,可是就在我转身之际,你的呓语中居然轻轻的就喊出了‘宝贝’两个字,你仿佛撕心裂肺般的叫着,那一声叫又把我拉了回来。却不想就凭着你那仅存的一点点气息,我救活了你,月兑胎换骨般你再世为人却是凭着你自己的那一股子求生的坚强意志,我骆清扬是绝少救人的,但凡出手没有救不活的人,可是那一番救治却也让你落下了病根,你会经常性的虚月兑头痛,会有梦魇时刻充斥在你的心头,我一直让你服着莲香丸,这丸药一直在维系着那病痛的发作,可是我发现最近这莲香丸也快顶不住你身子里的伤了。”
我听着,恍然回神,是啊,最近在蝙蝠谷里我服着莲香丸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这雪山边上,有一种草,那草汁喝了会让人奈冷奈凉,它还有许多的功效,我查过了医书,说是你只要每天食用了那新鲜的草汁就会对你的身子有助益的,所以我才坚持带了你来,这山里我恐怕你要多住些日子了。”
“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我的记忆里除了蝙蝠谷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了,让我一个人生活,又是在这深山里,说实话,我有些怕了。
“云儿,如果可以,我也想留在这里陪着你的。”他说着深深的望着我,那眼神已让我感觉到了什么,我低下头,心里有些恐慌,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我的身子又有哪一处他没有见过呢,他重塑了一个我,我其实就是他的,可是除了暗夜里他也总是有礼的待我。
伸出手,揽我在他的怀里,我没有挣月兑,我每一回的梦魇中都是他,都是他抱着我给我安全的感觉,才会让我悄悄的睡去,每一夜里我都知道他的来,却不知道他的去,醒来,总是有阳光拂照着我告诉我梦已逝,请不要再想,可是我知道是清扬他一直在默默地守侯着我。
五年啊,五年的守侯,那是怎样的一份浓情。
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没有感觉,没有爱的感觉,或许是从前的我爱的太过惨烈了,所以竟是让重生的我连爱也不能够。
“谷里还有些事要我处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重新又把你送回到这里。”
我轻轻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灿然一笑,“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幽静。”这山的幽静一如蝙蝠谷,那是我最喜欢的。如果这是我的命,我就来坦然接受它。大难可以不死,我总会有后福的,他说的我曾经生产过,那么这世上还有一个我的孩子了,怪不得常常在恍惚中有婴儿的啼哭声在我脑海中不停的飘荡,那是我宝贝的哭声吗?
“那孩子,你见过吗?”总是还存着一份希望,希望有我宝贝的消息,我一定是有过孩子的。
骆清扬摇摇头,“我见着你时,你就是孑然一身躺在血泊之中的。”
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划过,我自己的故事还是一团迷啊,解铃还需系铃人,或许留在这里我会慢慢的解开那迷团也说不定。
“那雪山上,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人住在那上面,而你就是从那山上滚将下来的。可是我曾经爬上去仔细的搜索过,却是什么也未曾发现。”
我听着,心里更是奇怪,难道从前的自己就是生存在那雪山之上吗?那样寒冷的环境里,只要想着都是让自己不可相信。我知道我很怕冷。
“你怕冷是因为你刚刚才生过孩子就跑到了那冰天雪地之中,那样子难免会落下病根啊。”
原来竟是因为那孩子。
轻轻的叹息,如果我真的曾经有一个孩子,那么我就一定要去找到他。
“云儿,教了你这么些年的武功与医理,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让你自立。”原来他的心竟是这样的细腻,或许早在五年前他就知道了有今天。
我把自已又是紧紧的贴着他,暖暖的拂人的气息,我靠着他,才知道其实世界也是暖的,那雪色他不过是那万千温暖中的一缕微寒罢了。
“我带来的干粮就留给你,还有这山上的野果子还有山鸡,你尽可以冲饥。”他不放心的一声一声的嘱咐我。
也才到了这小屋,他就要离去吗?又是重新把我还回了这里,我不想找回从前的自己,可是我想要我的宝贝,那是我亲生的宝贝啊,如今,也不知他是死是活,是否知道他的娘亲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呢。
这一夜我就躲在骆清扬的怀里清然而睡,我乖巧的一如从前,清扬,无论我从前的故事为何,你终是我最最至亲的亲人。
我醒来,满眼是柴化作灰烬的苍凉,而清扬他已如风一般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依稀听得那门外有人在悄悄私语,原来是他们惊醒了沉睡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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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而复生,异香附体。带着守宫砂却神奇般的有了身孕。
他是西夏至高无上的君王,她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夜夜恩宠,他许她今生今世不离首,到头来,换得的却是他送她的一把铡刀,让魂飞魄去,再难聚首。
可再相见,一碗孟婆汤,她不识君,他亦不识她,只如何再续前缘……
题记:十世的轮回,许你千回百转,悬棺起,红绡帐内:香妃不承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