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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金蝉脱壳

这夜,到也总算是相安无事,平安而过。

次日黎明,忽隐约听得外面有人惊叫一声,随即语调十分恐惧的大叫道:“我的妈呀,死人了,啊”彭依刀闻声而起,不禁大骇:“这天还未亮,况且这村子如此闭塞,怎的就恁容易死人?”想到此处,他连忙提鞋下床,蹬开房门,奔了出去。

只见到很多人急匆匆往那条小溪边而去,心中不禁暗暗惊疑,虽觉有些蹊跷,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混在人群中,跟了上去。

沿着溪水向下游方向走了约莫二里,在溪岸边瞧见一具尸首,那尸首面目被毁了容!一见毁容的尸首,彭依刀心中忍不住咯噔大震,再一瞧那尸首的穿着,顿然全明白了:“这便是那日那三个恶徒做下的好事!哪想到天网恢恢,如今这具尸首却被溪水岸边凸出的一块大石拦了下来,这尸首穿着你们的衣服,我看你们还能如何花言巧语的狡辩!”想到此处,彭依刀心中大喜,感叹老天有眼,让这几个恶徒的恶性公诸村子。

“这这是阮氏三兄弟的尸首?”一人看了片刻,惊恐道。

“方才我已经去看过了,阮氏三兄弟的行李包袱都还在,只是人不知道去了甚么地方。想这若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只是,为何只这一具尸首?若真是阮氏三兄弟被杀了,那剩下二人的尸首呢?”另一人说道。

“咱们往下游找找看,看这尸首是被那大石拦了下来,剩下的定是顺着溪水飘去下游了,阮氏三兄弟平日里待咱们可不错,拿咱们当亲兄弟一样对待,如今老天怎就这不开眼,让他们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呢?咱们没什么报答人家的,如今人家真若死了,咱们既不知真凶,至少也不能让人家曝尸荒野啊,怎的也应该厚葬人家才是。”那人一面叹息,一面摇头。

众人也随声附和,便纷纷往下游而去。岸边只留下了方才心头大喜,此刻惊讶万分的彭依刀、陷入凝思的穆馨瑶和惊魂未定的二狗儿。彭依刀心中连连寻思:“那三个恶徒真不见了踪影?好端端的他们又要做甚么?难不成他们发现了这尸首,一时之间来不及销毁自己的罪证便逃了去么?”再一寻思又觉极是说不通:“那三人若说销毁不及也全然没了道理,三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怎会竟连这尸首都奈何不得?况且,即便被人察觉,他们也可杀人灭口。当初杀人的时候丧心病狂,怎的这会儿却知道害怕了?这也太不循常理了。”

他兀自咦了一声,更加认定这其中必有蹊跷,不禁双眉一拧,一面顺着溪水往下游瞧去,一面蹲去,仔细打量起那具尸身,心中再暗暗道:“若说这被杀的真的是那三个恶徒,虽然他们作恶多端,也算是死有余辜,但如今他们死了,也只能说明又有别的人进到了这里,难不成是他们的仇家寻上门来,杀了他们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若说这样,他们这仇家良心也算得良心好。但是,这里与世隔绝,那三人那日受了伤,怕是多半也不知道如何闯进这里的,我至今也未能得知如何从这里出去,外面的人又怎会轻易的找到?”

忽见尸身右臂上有一处约莫一寸长的刀疤,彭依刀盯着那刀疤看了许久,只差点不自觉的往后栽倒,随即脑中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来。

“哎,如今这收成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以前我们这儿啊,可是一年种粮两年闲,自从那场大水之后,这土地便如中了邪一般,种甚么便死甚么,一年从春忙到冬也刚勉强够填饱肚子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的,只能靠打猎维持生计,更别说剩的余粮了。若再这样下去,可不知道以后会变成甚么样呢。”李四神色黯然道:“听闻你是从外面来的,外面也是这样么?”

“外面前年闹了蝗虫,庄稼颗粒无收,朝廷放出的赈灾粮全被那各地官府克扣,等分发到各处受灾地的时候,连熬粥都与那清水没了甚么分别了,却哪里能与你们这里相比?”彭依刀叹息一声,神色黯了下去。

“啊?这不是作孽么?如今这挨天杀的狗官!想当年呀,前朝皇上对百姓的性命比对自己的性命都还重视的多呢,有一年受灾,皇上便开仓放米,宁可自己跟大臣每日喝粥也不愿让百姓受得半点委屈。满朝上下无不对先皇钦佩万分,有的大臣不禁被皇上的言行感动,将自己家的余粮也全部都拿了出来,愿与天下百姓同患难,一同度过旱灾。”李四满面得意的絮絮不停的讲着,彭依刀听得入神,觉得惊奇,不禁问道:“你们竟知道前朝?”

“如今外面可仍是大幻天下?”李四笑问道。

“没错,确实是大幻天下,你怎的知道的?这里与世隔绝,你却何尝得知外面如今是何世?”彭依刀不禁心头惊疑。

“嘘,小点声,我看你这人老实,决不是什么坏人,告诉你也无妨。”李四神神秘秘凑上前来,在彭依刀耳边道:“我的祖上乃是前朝后人,后来前朝颠覆时,为了躲避追杀跟战乱便逃到了这深山之中,从此在这里生息繁衍,不问世事。”李四这会儿说到了兴头儿,不禁挽起袖子,一手叉腰,坐到一块大石上,另一只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笑道。

彭依刀瞧得李四右臂上有一条约莫一寸长的刀疤,长时间相处二人也已然是无话不谈,便更加随意,忍不住直言问道:“你这刀疤不像是耕作留下的,是怎么留下的?该不是与甚么人结了仇怨,给人家伤的吧?”

李四哈哈一笑道:“我这刀疤说起来还是我三岁那年,跟祖上逃亡的时候,途中给追兵砍的,好在当时正在山路,马疾驰一转,将那人甩将了开,我这才安然无恙。我娘生前常跟我说,当时那一刀砍下来的时候,我都还在咯咯笑着,我爷爷就说这小子是个不怕死的主儿,日后定有大作为。只是,这我爷爷却说错了呢,我现在不过是个只会干粗活儿的庄田汉子,又算得有甚么大出息,哈哈。”说到此处,神色有些凄黯。

“那他们为何要这般追杀你们呢?怎的当时竟连一个三岁小孩儿都不放过?如此惨无人寰便不怕受天谴?”彭依刀心中气愤填膺道。

“那我便不知道啦!祖上也没有对我们说起过半个字,只告诉我们不要报仇,要安安心心过日子。不过,有句古话不是说得好么,叫什么斩草要除根,后半句是甚么来着?”

“永绝后患。”彭依刀接茬道。

“对,哈哈,我猜也就是因为这个吧。”李四淡淡一笑,忽然哎呀叫了一声,神色一转道:“遭了,今日有点说得多了,不能再说了,你可千万别将今日咱俩说的话说给任何人。”便又拾起锄头,弯身耕作起来,再不将这件事与彭依刀说得半个字。

如今,彭依刀瞧见眼前这尸身右臂上的刀疤,心知那定是李四无疑了,只是,他若是李四,那么阮氏三兄弟如今又身在何处?

正寻思,穆馨瑶从后面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襟,有些忐忑道:“依刀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麽,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彭依刀心中一怔,忙道。

穆馨瑶对彭依刀此刻又惊又疑的神色早有所察觉,听他这句,便也知道他不过是在敷衍,追问道:“你却就是不与我说实话,你明明就猜到这件事定有蹊跷,怎的还不愿对我说?在你心里,我终究是怎样的地位?”不禁似嗔似怨,神色大黯。

“馨瑶姐姐,二狗儿好害怕。”二狗儿仍旧惊魂未定,钻进穆馨瑶怀中,瑟瑟发抖道。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瞧见这惨不忍睹的尸身,如若不下破了魂儿,那便真就与天神之躯无异了。

“二狗儿乖,别怕,有姐姐在呢!”穆馨瑶眉梢一紧,安抚他道。穆馨瑶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又能有甚么法子?这“有姐姐在”几个字,不过是惊吓之中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

彭依刀见此刻穆馨瑶早将他的心思猜了个透,不禁连声叹气,摇了摇头,只道:“穆姑娘,你当真想知道?”

穆馨瑶点了点头。

彭依刀一见此刻再休想对她隐瞒得了半分,便遣开二狗儿,与穆馨瑶进了书房,在那张摆着棋盘的桌前坐下,再将那日在低谷之中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与穆馨瑶听。穆馨瑶对彭依刀爱慕万分,长期以来,竟已然能将彭依刀心中的喜怒哀乐猜个八九不离十,如今,穆馨瑶从彭依刀神色看出,此言非虚半字。不禁啊的一声惊叫,彭依刀的手连忙捂上她的玉唇,眉头一皱道:“穆姑娘,这件事情,你不要牵累进来,便就交给我吧,待揪出那三个恶徒,我定亲手宰了他们给张二李四朱六三人偿命!”说到此处,他神色一黯,又道:“若再找不出他们来,等他们出去可就不好找了。穆姑娘,这村子如何进出?”

穆馨瑶听得彭依刀这样一问,心中也极是矛盾,不知该不该说与他,神色一变,心中暗忖:“我若是告诉了他,他或许过得几日便悄无声息的出去到了外面,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样我却如何还能再见到他?若是不说,那他今生今世也难以知道如何从这里出去,这样他便可以安安心心的留在我的身边了。但是,这样一来,或许日后村子之中又会有无辜的人枉死,依刀大哥到时候势必会恨我万分,我即便真留下他来又能够怎样?他嫉恶如仇,性情刚烈,我却如此自私,可是,这有甚么法子?我那么爱他,若真的说出去”神色又转,凄黯无比,忧心万分,不自觉便问道:“依刀大哥你是不是终究都要离开这里?”一面寻思,一面两指夹起一颗黑子心不在焉的放在棋盘。

彭依刀无言以对,也不敢与穆馨瑶的目光相接,只默默埋下头去,抓起一颗白子随手掷在棋盘之上。

穆馨瑶见他如此为难,心中又忍不住寻思:“罢了,他心怀天下,终究是要做大事的人,我怕是只会累他,亦不该强求,既然留不住他的心,那么我硬是留下他又有甚么用?”这样一想,心中不禁登时苦涩万分,又如万箭钻心,语调凄凉无比道:“这村子往外面去只有一条路。我们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没有把握一寻便准,外人若想出去,可也比登天还难呢。”将手中的棋子掷在一边,缓缓站起身。

彭依刀睨了一眼穆馨瑶,见她神色凄凉,话也只说了一半,知她心思所向,也极是不忍,便不再问了,暗想:“我昔日也是一名地方捕头,这搜寻恶徒的踪迹的活计,每日总要重复那么几次,今日自也是不在话下了。任何人,欲用金蝉月兑壳之计,绝也不会做得天衣无缝,我若细心查探,定能寻到他们藏身之处!”想到此处,他不禁腾起身来,踏出门去。

此刻,外面一阵喧嚣,越来越近,原是那村民们纷纷从下游沿着溪水往村中归来。恍然间,只听有人叫了一声,彭依刀斜目望去,那群村民在溪边的大石前停了下,一名中年妇女俯去,片刻之后又站起身来。这妇女四十几岁,面色虽黝黑得很,但却透着惨白与虚弱之色,步履蹒跚,骨瘦如材,身子单薄无比,似乎若一阵轻风掠过,便可将她掀倒在地,瞧上去像是常年为病痛折磨。气喘吁吁,总像是是心力交疲。手中拿着一只孩童的鞋子,探出颈去,四周观望,无比焦急道:“这是狗儿的鞋子,我家狗儿呢?”一面不断闷闷自语,一面四处喊着二狗儿的名字,却始终不见他回应,霎间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彭依刀见过这妇女几面,她是二狗儿的娘亲,丈夫早死,平日里这娘俩儿相依为命,每日那二狗在这偌大的村落之中嬉闹玩耍,那妇女便就倚在门前,一面浆洗着换下的衣衫,一面欢颜静观。这刻见二狗儿的鞋子丢在地上,人却不见了踪影,想那二狗儿是她唯一的依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心中不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二狗儿很聪明,也很惹人喜爱,穆馨瑶对他更是百般关怀,早已拿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待,听闻二狗儿不见了踪影,便疾步奔出了屋子,寻个究竟。二狗的娘亲一见穆馨瑶似乎也并不清楚二狗儿跑到甚么地方去了,心中更加焦急,想起最近张二李四朱六等人的失踪,不禁神色恐惧,泪水夺眶而出,哀号痛哭,无力的瘫倒在地。

彭依刀一面安抚二狗儿的母亲,老天定会保佑二狗儿相安无事,一面四周观瞧,心中却也十分惊疑,毕竟,适才还见二狗坐在那块大石上独自翻着诗集,怎这才一会儿功夫,这小女圭女圭就不见了踪影?难道他跑到甚么地方玩耍去了?仔细一想却也极是不对:“二狗儿平日里虽然好动得很,却对他母亲的话言听计从,决不会踏出村子半步,怎的如今却悄无声息的出了村子?况且,即便出了村子去了,连自己鞋子丢在这里他竟无丝毫察觉?”一面寻思,一面愈发觉得这件事情蹊跷得很。神色一凝,心中暗忖:“想必是二狗儿被甚么人掳掠去了,掳掠他的人定是匆忙下手,全然没有注意到二狗儿挣扎之中掉了一只鞋子。穆姑娘适才说这村子只有一条路进出,隐秘得很,如今看来,他未必就被掠出村子,应该还在这附近,我便先进山去找找看吧。”

穆方此刻慢步踱来,盯着彭依刀呵呵一笑,冷冷道:“自从你们这些从外面来的人到了这里,我们这可不得半刻安宁了,先是张二李四朱六等人失踪,至今也还生死未卜,如今这二狗儿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你说这件事能与你没有半点干系?我早就说过,外面没有一个好人”

彭依刀知穆方对他已是百般猜疑,此刻又这等刻薄冷厉的言语冤枉于他,虽极是不满,但确是一时也辩不清楚,只心中暗暗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是谁非,一切早晚也都有定论。如今我还是先将那三个恶徒揪出来,免得日后他们又惹出甚么事端。”众人谴责与讥讽声中,他转身走出二十几步,却听身后一声锐喝道:“爷爷,你们可真冤枉他了,他适才一直都在屋中,怎的就与这件事有干系了?”

穆馨瑶一面拦住彭依刀,一面极力说服众人。穆方倔强无比,面沉如雷道:“馨瑶,你怎的就知道他不是在骗你?我早就说过,外面的人没有一个好人,他们表面看上去老实得很,其实内心阴险,行径卑劣,咱们之前寻到的那尸首乃是李四的尸首,你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来?想那阮氏三兄弟看来决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就是,馨瑶,你可不要意气用事,毕竟空口无凭。”另一人附和道。

“既然如此,我即刻便进山去,定然给二狗儿给你们寻回来。”彭依刀听得穆方的话,心中顿感一丝欣慰,想那穆方能这样寻思,也总算有些见识。但一听闻众人的话语愈发冷厉,嘲讽至极,虽没有半句污言秽语,但却比那污言秽语还要更甚千倍万倍,不禁心中又感到委屈、苦闷。凭空受人这般冤枉,他怎还能抑制得住?登时气血上涌道。只是这句一出口,他不禁又有几分茫然与后悔:毕竟,这荒郊野岭,百里山川,就是在白天,百十人上山寻一个人也与大海捞针无异,更可况他只身一人?但话已出口,已然收之不回,冷冷一笑,又踏出数十步远,径自往那山中去了。

走出半里,身后有一女子尾随追上,气喘吁吁道:“依刀大哥,你慢点,我我与你同去。”彭依刀回身瞧见穆馨瑶就跟在她身后,不禁心中大惊,问道:“你怎的跟来了,这荒郊野岭危险得很,你一个女儿家”穆馨瑶嫣然一笑道:“女儿家怎麽了?却比你们男儿家差了甚么?我问你,你熟悉这山中的地形么?”彭依刀茫然的摇了摇头。“那么,你可知道若在山中受了伤或是中了蛇蝎蟾蛛之毒,哪些草药能驱毒疗伤,那些草药若用了便当即气绝身亡么?”彭依刀又茫然的摇了摇头。穆馨瑶哈哈一笑,浅嗔道:“你这呆子!你甚么都不知道,即便你一身武功天下无敌又怎能与这自然相抗衡?”

彭依刀心想不错,穆馨瑶从小在这大山之中长大,对这一带的地形地势定是了如指掌,蛇蝎猛兽的习性也定是无所不晓,带上她确是再好不过。但转念一想又极是不妥,想穆馨瑶只是一个弱女子,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若真与那三个恶徒遭遇,交上了手,难免牵累于她,到时候可也不妙。便急忙停步劝阻。

穆馨瑶不为所动,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嘴唇一努,手背于后,昂首得意,嘿嘿笑道:“好吧,你若是不让我随你同去,我现在便回去村子中,就说二狗儿确是让你害死了,想我穆馨瑶从小到大可也没说过一句谎话,我这若说出来,他们不信才怪!看你到时候怎么办!”这句道罢,忽又神色急转,忧形于色道:“我从来拿二狗儿当我的亲弟弟对待,如今他无故失踪,你让我怎的能坐得安稳?”

“你这小丫头,居然敢威胁我?”彭依刀登时气怒万分,这句话本也到了嘴边,但想到穆馨瑶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些时日以来也全有了她细腻入微的照顾,身上的伤才得以那么快的痊愈了,再听她那后半句话一出口,心中顿然怒恼全消,便怎的也说不出口了。不禁双眼微闭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当真是拿你半点法子也没有,不过,你可不许胡闹。”

穆馨瑶喜形于色,点了点头,与彭依刀一前一后,相隔约莫半丈。彭依刀始终走在前面,也不与她说半句话,只足下发劲儿,直往西山坡那面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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