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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笼中虎(二)

扶风郡里,随着皇甫嵩去往长安,不过短短时日,皇甫骊就极为轻易的掌握了郡中兵马。

一来皇甫嵩临去之前有言在先,与军中心月复说的明白,将军中之事都交与皇甫骊。

二来皇甫骊本就是皇甫嵩子侄辈,又常年随着皇甫嵩在军中,故而素来极有威望。

皇甫嵩不在,由他统率军马,自然合乎情理。

在皇甫嵩离去数日之后,有一支自潼关来的使节来到扶风郡。

拢共不过十余人,为首之人正是在失势之后如今又重新被董卓任用起来的李儒。

而使节之中除了李儒之外,还有一人,即便是李儒也要忌惮几分,此人是董卓的侄子董璜。

如今董卓之子早丧,故而对于后辈尤为看重。

此次是董璜对董卓苦苦相求,加上董卓素来看不起皇甫嵩,这才答应让他前来。

今日两人前去给皇甫嵩宣旨,却是得知皇甫嵩去了长安,他们只见到了如今代皇甫嵩统辖军务的皇甫骊。

皇甫骊的态度倒是不差,给他们安排了极好的住处,要他们在此等待几日,等皇甫嵩归来。

院子里,董璜看着怡然自得饮酒的李儒,叹了口气,“军师,你还能饮的下酒去。难道不曾察觉这里有些不对?”

李儒把手中酒碗里的酒饮尽,抬手擦了擦嘴角,这才笑道:“自然发现了,只是发现了又能如何?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咱们不过十几人,身在人手,除了安心待在此处,还能如何。”

他自顾自的又倒上一碗,“这里的酒水倒是不差,有些熟悉的滋味,倒是有些日子不曾饮过这酒了。”

董璜坐立不安,“军师以为此事可是皇甫嵩所谋?”

李儒摇了摇头,“幕后之人是有的,却未必是皇甫嵩,以此人的心性绝难下定如此决心。若是我不曾猜错的话,这幕后之人应该在东面的联军之中。”

他悠悠然饮了口酒水,倒也算不得这幕后之人如何高明,他来之前就曾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只是他却是不得不来。

怪只怪董卓当初不听他的劝谏,将路走窄了。

“军师以为咱们应该如何应对,不然派人出去给叔父报信?又或者如班定远故事?”

董璜凑近李儒身侧,低声开口。

他到底是第一次月兑离董卓的羽翼,心中想着借此做出些大事来,手上已经满是汗水。

李儒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手中的酒碗放下,笑道:“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只是班定远当年能成事,其中多少有赌运在其中。退一步讲,即便他不成事,依旧能退回中原之地。”

“可你我,若是失败一次,只怕就要搭上性命。再说,能想到这个局势,刻意埋下陷阱等你我入网之人,又如何会让你轻易换命?”

董璜叹了口气,闷闷的坐在桌前。

此时有人不曾通报便自外而入。

来人一身青色儒衫,留着几缕短须,虽看似是个文士,可目光却是锐如鹰隼。

此人身后则是跟着一员银甲小将。

董璜见状便要大声呵斥,被李儒挥手拦了下来。

李儒笑道:“来者是客,不如饮上一杯。”

那人也不推辞,笑着在李儒对面落座。

“早就听闻李君智谋出众,是董卓军中第一智囊,今日一见,才思气度,果然远超常人。”

李儒摇了摇头,“即便你把我夸的再好,还不是落入你们手中。如此看来,你们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那人笑了一声,“李君非是智谋不足,只是败于大势罢了。易地而处,晔自问也不能做的更好。”

来人正是被贾诩派到长安与戏忠联手的刘晔。

李儒叹了口气,随后笑道:“所以说选一个好主公还是很紧要的。当年相国对我言听计从之时,如何会想到有今日。”

他望向刘晔,“你这般聪明人,也要慎思之,不然只怕今日之李儒如何,日后你也会如何。”

“满月复智谋不得施展,有略而不得用,着实令人心伤啊。若不是有美酒作伴,说不得我如今早已疯癫了。”

刘晔一笑,“晔看人的眼光素来极好,相必是不会有这一日。”

李儒笑了笑,“谁说的准呢?”

一旁董璜的已然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此人的身份,即便不是主谋,也定然是其中的谋划者之一,他悄悄将手按在刀柄上。

而就在他将要有所动作之时,跟在那士人身后的银甲小将忽的朝他看来,只是眸中的冰冷杀意,立刻就迫得他满身汗水。

他心中有个直觉,此时他若是拔刀而出,只怕立刻就会丢掉性命。

刘晔笑着摇了摇头,那白甲小将这才错开目光。

刘晔站起身来,笑道:“李君还需在此住些时日,旁的不说,酒水定然管够,绝不会失了地主之谊。过些日子事情彻底定下来,你我自会再次相见。”

刘晔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李儒忽的又开口道:“若是我不曾猜错,接下来,你是要出使潼关了吧。”

刘晔笑了笑没言语,转身离去。

董璜这才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转身落座。

李儒又饮了口桌上的酒水,“女儿红,清平酒舍,贾文和,青州牧刘玄德。”

他叹息一声,“果然如此。”

…………

几日后,刘晔带着几十人出使潼关。

而随着他们到达潼关,倒是打了董卓一个措手不及,在潼关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此时董卓正揉着额头,看着堂下一眼不发的诸将。

“如今不曾等到军师回来,反倒是等来了这个所谓的使节,你们以为皇甫嵩这是想要如何?”

堂下诸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郭汜出列,开口道:“此事定然有蹊跷。可先见过使节。”

董卓挥手让他退下。

如今李儒不在,剩下的都是些只有勇力的莽夫,他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主意来。

“把那个使节带进来。”

不久之后,刘晔自外迈步而入,“皇甫郎将使节,刘晔,见过董相国。”

刘晔倒是半点礼数不差。

董卓笑了一声,目露凶光,“我之前派遣李儒等人前去相召,如今皇甫嵩不止自己不曾前来,还将李儒等人扣在长安。我且问你一句,他皇甫嵩不遵陛下旨意,难道是要反了不成!”

刘晔却是不曾露出董卓想象中的慌乱神色,他闻言笑道:“董相国此言真是错怪皇甫郎将了。皇甫家历代忠良,皇甫郎将更是坚韧忠贞,昔年定黄巾,战凉州,更是立下大功。如何会想要谋逆?”

“只是如今长安之地有人生乱,皇甫郎将正带兵镇压,实在抽不出身来。至于李儒等人,皇甫将军念他们路途奔波,故而可以留他们多住些时日,也可略尽地主之谊。”

董卓死死盯着刘晔,双手按在身后座椅的横木上。

片刻之后,他这才冷冷开口,“好,避过此事不谈,此次天子迁都长安,皇甫郎将如何看待此事?”

刘晔笑道:“皇甫郎将自然是支持的很,天子能架幸长安,是我等求不来的好事。如今长安城中的官吏都盼着天子到达长安。”

董卓闻言神色缓和了几分,“先将使者带下去休息。”

有军卒引着刘晔离开。

等到刘晔离去,董卓复问道:“你们觉的此人的言语有几分可信?”

依旧是郭汜先开口,“想必是那皇甫嵩怕了相国的威风,这才派人前来求和。此人的言语倒是有几分可信。再说,即便那皇甫嵩真的有诈,以咱们凉州兵马之锐,他皇甫嵩再是有阴谋诡计,相国也可一举破之。”

有他开口,其他诸将也都是开口应和。

董卓无奈的摇了摇头,此时才想起李儒的好处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郭汜所言也有理,区区皇甫嵩,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这才笑了笑,望向郭汜,“阿多,过几日你去探探此人的口风。”

…………

刘晔被安排在一处宅院里,宅院倒是不差,只是外面布满了看守的凉州士卒。

刘晔对此倒是傍若无事,对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笑道:“子龙啊,无须如此拘谨,且坐就是了。如今此地安全的很,只怕就算是我想死都不是件容易事。”

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当日随他一起前往长安的赵云,贾诩命他护卫刘晔的周全。

赵云面色有些古怪,只是他性子素来严谨,不曾开口询问。

刘晔见他欲言又止,笑道:“是不是想问为何会如此?”

赵云点了点头。

“其实简单的很,董卓此人心思阴沉且暴横,若是换了旁的时候,只怕他早就命人将我扔入油锅之中了。”

“可如今这个时候,东面有雒阳城中的关东联军虎视眈眈,西面又有长安的皇甫嵩态度暧昧不明。如此局面之下,即便残暴如他董仲颍,也要忍耐心性,不敢轻动。”

赵云开口问道:“只是刘君为何要来做这个使节?如今皇甫郎将既然已经应下要与关东诸侯一起起兵,到时只要东西夹击,将董卓困在潼关也就是了,即便他插翅也难逃。刘君为何要自涉险地。”

刘晔笑了笑,“子龙以为这潼关如何?”

赵云想了想沿途所见,山高谷深,林木横生。

“是天下间少见的险要之地。”

刘晔点了点头,“不错,潼关险峻,在其以东的函谷关也不在其下。如今两处雄关都掌握在董卓手中,加上他手中的凉州铁骑,即便关东联军与皇甫将军左右夹攻,要攻陷这两关也绝非易事。到时即便能攻陷两关,只怕也要赔上不少兵马。”

“所以我此行的目地,便在于此。”

此时有门口的仆役来报,董卓麾下将领郭汜来访。

刘晔便令人将此人请进来,他转头对赵云笑道:“子龙,看来咱们等的人到了。”

不久之后,仆从引着郭汜走入后院,赵云退了出去。

刘晔笑道:“郭君来访,此地寒酸,若是招待不周,还请郭君见谅。”

郭汜也是笑道:“我本就是沙场武夫,哪里有这么多讲究,今日是受了相国之命,特意来探望刘君,不知刘君在此地过的如何?”

此时有仆从给二人送上酒水,两人边饮边谈。

“此地倒是不差,比起长安也相差不大,只是想必这安宁长久不得了。”

饮酒过半,刘晔似是有了些醉酒意,言语之间满口酒气。

对面的郭汜也是一脸醉意,言语之间有些磕磕绊绊,“刘,刘君,说的哪里话。潼关乃是天险,又有我凉州大军在,就算是那关东联军攻到城下,也能要他大败而归。”

刘晔笑着摇了摇头,“郭君此言差矣,当初虎牢之险,又岂在潼关与函谷之下?还不是被诸侯联军破关而入?如今董相国虽然有大军在手,可之前几次大败,兵威已去,若是真的对上诸侯联军,又能有几分胜算?”

“再者,若是诸侯联军围而不攻,待军中粮尽又如何?若是不得虎牢与雒阳还好,如今他们得了虎牢与雒阳,如何还能甘心放弃,即便是要紧牙关也会撑下去的。”

郭汜目光微微一凝,只是还是一脸醉态,“刘君说的太过了些,只要相国迅速入主长安,到时西接凉州,那是我等的起家之地,天高海阔,难道关东诸侯还敢追到凉州不成?”

刘晔笑了笑,“自然不能追到凉州,只是董相国要退到长安,这潼关总要留下一支军马把守,想必留守之人定然要是董相国的心月复爱将。”

他稍稍停顿,打了个酒嗝,“只是不知这个心月复爱将会是何人。”

“相国手下勐将如云,自然不缺守城之人,来,饮酒。”

郭汜连连劝酒。

刘晔饮酒了几杯之后爬趴倒在桌上,片刻之后,鼾声如雷。

郭汜站起身来,摇晃着告辞离去。

等到出了宅院,郭汜眼中的迷茫逐渐散去,露出一股久经沙场的锐利。

看来还是要回去与他夫人好好商量一二。

而宅院之中原本鼾声如雷的刘晔忽的坐起身来,抬手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水。

他自饮自酌,自言自语,“真是无趣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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