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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而归的刘备看到等候在城门口的一袭白衣,双目不禁放柔和了许多。

建安六年时, 他来到了荆州, 投奔刘氏同宗刘表之下,过得并不痛快。刘表虽为皇家宗亲, 一无匡扶汉室之志, 二无争雄天下之心,所求的仅是荆州一境的偏安。因此, 当他劝刘表趁曹操远征乌桓时出兵北上奉迎献帝时,反而被刘表认为是居心不良,认为他想要趁此机会染指荆州。到最后, 不仅没能趁北方空虚的机会痛击曹操,还加深了他与刘表的间隙。

然刘表终究是一生慕染儒学之人。他虽然忌惮刘备, 但也仅是不允刘备拥有过多的权力兵力,在日常起居方面都将刘备视为贵客大力优待,所吃所用几乎是与刘表本人相等。按理说,若是常人,能在乱世之中有如此衣食无忧的一隅之地, 已经是心满意足。

可刘备并不甘心。

他奔波半生, 寸土未据, 手下兵马不过千人, 汉室复兴的大业如天边浮云可望不可即。寄人篱下,庸庸碌碌,这样的一辈子,怎能是他所甘心的?

而或许是上天当真仍旧眷顾于汉家, 就在刘备最苦闷寻不到出路的时候,他遇到了水镜先生司马徽,又从司马徽处,几经波折见到了诸葛亮。

萧萧清风,幽幽篁竹,琴声时低时昂,低时如蛟龙入渊,昂时如苍龙啸空,群鸟为之敛翼,百兽为之噤声。

彼时草庐前,唯独栽种的一颗桃花树开得正茂,人亦是一身白衣,指尖隔着飘落的桃花瓣压下最后一弦,方才抬眸望向不知第几次来到此地的自己:

“玄德公远道而来,亮有失远迎,真是失礼。”

多次前往草庐未能见到人的不快在人唤出自己名字的一刻,顷刻化为乌有。清风习习,桃瓣飘在沁人的茶水之上,他听着人温声为自己一点点拨散前路迷雾,笑谈间道尽天下大势;看着人望向自己的双眸中微微闪着的光芒,突然觉得,他毕生所求的仁德之世,其实并不遥远。

至少这隆中一隅,已是灼灼桃源之乡。

自此之后,诸葛孔明来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他最为器重的谋士,成为每每念及就不禁让他唇边含笑的孔明。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理解到,为何狡诈多疑曹操,却会对郭嘉有绝对的信任,即便再凶险的计谋,也肯毫不犹豫的采用。

不是因为那个人永远不会犯错,而是因为有那个人在身侧,即便犯了错,也不至于心灰意冷。纵使是穷途末路,有人相陪,也总是少了几分悲痛,多了几分豪情。

“主公?”

被诸葛亮轻声一唤,刘备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看到诸葛亮双眸中狡黠之光,瞬间知晓自己出神时所思所想的内容定已被人猜出了几分,不禁微露赧色。人已在自己几年了,自己竟还会似劫后余生一般,庆幸人来到了自己身边。诚惶诚恐的惧怕下一刻就是黄粱梦醒,他依旧是那庸碌半生一事无成之人。

“备离开这几日,城中可有不寻常之事?”

“主公放心,城中一切安好。”诸葛亮上马,跟着刘备身侧,“关将军、张将军分别在益阳、安乡与江东兵有过几次交战,互有胜负,损伤不大。看来,江东与我们一样,清楚现在在荆州,什么才是当务之急。”

刘备点点头。他当然清楚,诸葛亮所说的当务之急,正是卷土重来的曹军:“那孔明接下来有何打算?”

“亮想前往岳阳,亲自拜访周都督。”

“好。”刘备又问道,“何日动身?”

“本是打算在后日动身,不过现在既然主公已经回城,此事宜早不宜迟,亮打算明日就动身前往岳阳。”诸葛亮温声道,又见到刘备未加思索便应下,不禁浅笑问道,“主公就不问问亮,前往岳阳拜访周都督所为何事?”

“孔明已有打算,备又何必多问。”刘备理所应当的回答道。顿了顿,又不放心的叮咛道,“虽然现在我们与江东利益一致,但孔明一人前去,备终究不能放心。这样,备让子龙与孔明共同前往岳阳,有子龙保护孔明,备才能放心。”

身骑白马一身银甲的赵云听到刘备此话,连忙向刘备和诸葛亮抱拳道:“主公放心,云一定会保护好先生,不让先生有一丝损伤!”

刘备点点头。赵云的武艺众所周知,即便是身陷万军,他依旧能杀出一条血路。

“主公这般关心亮的安危,亮真是受宠若惊。”诸葛亮笑着说道,然却没有一分如他所说的惊色,只是眸光更亮,摄人心魄,望得反倒让刘备先是心下一愣,随即渐渐又被暖意填满。

“咳。”

赵云一声轻咳,才让刘备回过神,听到诸葛亮继续说道:

“以周都督的胸襟气度,智谋才略,断不会在此时对亮动手,这一点,主公大可放心。不过,有子龙在,的确会多一重保障。

倒是主公这边,亮不在的这几日,还请主公叮嘱两位关、张两位将军,处事万要谨慎,即便曹军来攻,也最好闭不应战。”

一切,都等他见过周瑜,再做谋算。

十几天前,江东还有五万大军在长沙郡内与刘备的军队交战,现在却大部分调往了江夏与南阳郡交界之处,防备卷土重来的曹军。而在长沙郡内,则由周瑜亲自领兵一万,驻守于岳阳,以确保北敌之患解除后,不至于被刘备先一步占领长沙。

军帐内,周瑜身披戎甲,在沙盘上荆州险隘处,插下一面小旗。

他原本如玉的面庞,经过这近十年的风霜早已染满了杀伐之气。自孙策死后,扶持孙权定人心,平叛乱,诛逆臣,周公瑾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静下心抚琴雅言的世家公子,而是心思深沉的权臣,是杀伐决断的主将,是承载着江东命运战无不胜的大都督。两个人纵马天下,平定江山的约定,如今只剩他一人,担负着一切,不知疲倦,不知苦悲的走下去。

“报!”士兵入帐抱拳行礼,“禀报大都督,辕门有人自称‘诸葛孔明’,求见大都督。”

“诸葛孔明?”周瑜目色微动,轻喃重复了遍来者的名字。他眸中陡然射出的寒光让士兵心中一凛,不禁头低的更低,却也因此心中生出一分豪情。仅是垂眸抬眼间就有如此气魄,不愧是受江东所有人敬仰的大都督。

接着,士兵听到周瑜道,“请他进来。”

“诺。”

士兵领命离去。不一会儿,帐帘又被掀开。来人白衣飘飘,手持羽扇,年轻俊秀的面庞上一双清亮的眸子微微透着狡黠与灵动,正是让周瑜半是亲近,半是头痛的诸葛孔明。

所谓亲近,是因为他虽然大孔明十岁,却与孔明意气相投,有知己之情;所谓头痛,则是因为若不是孔明在刘备军中,长沙郡当早已被江东占下,哪还会有今日之烦忧。

在诸葛亮身后跟着走入帐的,是位英俊的银甲将军。他神情严肃,寸步不离跟在诸葛亮身后,毫不掩饰满脸的戒备之色,仿佛一旦发现不妥,就要拉着诸葛亮杀出大帐一般。

可即便是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想靠一身蛮力在他的军中来去自如,未免也太过自大了。

“孔明与赵将军一同来见瑜,是信不过瑜吗?”周瑜看着赵云,似笑非笑。

“自然不是。只是从武陵到岳阳,一路多有山贼,刘将军放心不下亮一人前行,方才让子龙陪亮走这一程。”说着,诸葛亮看向赵云,仿佛才发现赵云戒备的模样,轻声安抚道,“子龙,亮与大都督是伯牙子期之交,知己之间,只有情谊。你不必如此紧张,反倒让亮与公瑾之间显得生疏了。”

“其实,瑜以为,孔明还是不要如此信任瑜的好。”深知诸葛亮“知己”二字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周瑜冷了些眸子,全然不为所动,“瑜一直欣赏孔明的才情,希望孔明留在江东与瑜共事。只可惜上次孔明离开的急,瑜未有机会好好劝说孔明。今日既然孔明主动前来,瑜怎能不多留孔明十天半月?”最好一直留到,他攻下长沙全郡的一刻。

“公瑾何必这么吓唬亮呢?”诸葛亮将周瑜的心思看在眼里,却仍旧言笑晏晏,“不过,就算公瑾真的想多留亮些时日,总得先给亮上杯茶,否则亮想留下为江东效力,也是口干舌燥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孔明当真不担心?”

“亮眼中的周公瑾,是世间难得的君子。故亮相信若亮以拳拳之心待公瑾,公瑾必将以君子之行回以亮。”

轻摇着羽扇,诸葛亮双目满含真诚。但周瑜分明已看到这貌似正气儒雅的人身后,摇着的那根狐狸尾巴。

分明是吃准了大敌当前,自己不能让刘备轻易被曹军击败。他却偏偏要左顾而言他,将一切推给那虚无飘渺的交情。须知,乱世之中,阵营敌对的二人,就算再互相欣赏,也当不成朋友。

然诸葛亮这么说,即便是佯装亲近,也的确说的让周瑜觉得悦耳。二人对案落座,赵云则站在诸葛亮身后,沉默而忠诚的继续履行着保护他的先生的职责。

“说起来,上次相见时向公瑾讨求的琴谱,亮已习得了大半。”轻抿一口士兵端上的茶,诸葛亮四下望了望,没见到周瑜那把举世无双的绿绮琴,不禁有些遗憾,“可惜公瑾领兵在外,未随身带有绿绮,否则亮就可以再向公瑾讨教一二了。纵然仍是不得要领,曲有误,周郎顾,能得公瑾回眸蹙眉一二,也是雅趣。”

周瑜目光暗暗低垂。在多年前,即便是在外征伐,他也会不嫌麻烦带着那把绿绮。因为那时,总有人分明听不懂他的弦中之意,偏偏还要缠着他让他抚琴。

早已习惯被裹挟入回忆的漩涡,周瑜回过神,并无心思再与诸葛亮这样左顾而言他下去,“孔明,你此来究竟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公瑾何时也变成了急性子。”诸葛亮轻笑一声,转身向赵云伸出手。赵云突然被诸葛亮望住双眸,面色一红,半响才反应过来,从贴身小囊中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递给诸葛亮。

诸葛亮将木盒放到案上,打开,丁香花馥郁之气氤氲于帐中,“前几日,亮收到了一封来自南阳的信与五斤鸡舍香。除了留下的这一盒,其余的鸡舍香亮已卖给了走南闯北的香料商贩换成了粮草和兵器。至于这封信……信的落款,公瑾猜是何人?”

“曹孟德。”不必思索,周瑜已确定了答案,甚至瞬间已想到了曹操如此做的目的,“但这种挑拨离间的方式,未免太过幼稚了。”

诸葛亮颔首,他与周瑜一样未将这幼稚的挑拨离间的手法放在心上。

只要,这鸡舍香的确只是为了挑拨离间。

“公瑾说得没错,仅仅是以五斤鸡舍香来挑拨刘将军与江东的关系,的确太过天真。以曹孟德的智谋,不会不知道有曹军威胁在北,即便刘将军与江东过去有再多恩怨,也会先联手抗曹,再图谋荆州。所以,亮以为,除此之外,曹孟德应当会有其他的打算,故亮才会亲自来到岳阳,与公瑾商议。”

“曹孟德当有其他图谋,你我心知肚明。但若只是因为此事,孔明本可以仅着人给瑜送信一封提醒瑜警惕曹操挑拨离间就是,无需亲跑这一趟。”周瑜缓缓道,将诸葛亮的话信一半,留一半,“孔明若将瑜视为朋友,便不要说仅是想来此会见故人。瑜不相信,卧龙之才,会在大敌当前时,做此无用之功。”

“公瑾果然了解亮的心思,亮还未诉想念之情,公瑾就先替亮说了。不过除此之外,亮却也为他事。”仍旧不紧不缓摇着羽扇,诸葛亮戏谑玩笑了句,这才终于认真了神色,“亮此来,其实是因为……”

“报!”突然,一个士卒冲进帐中,打断了诸葛亮的话。他单膝跪地抱拳,声音急切,“禀报大都督,二十里外发现大队人马,探马回报……”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周瑜对面的诸葛亮,犹豫了下,在看到周瑜微不可察的点头后,才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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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马回报,他们的打的军旗是‘刘’,兵甲也与先前交战的刘备军队无异。”

周瑜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的诸葛亮,微一思索,瞬间将一切了然:“原来,孔明是为此而来。”

诸葛亮早知对周瑜弄懂其中关窍轻而易举:“虽说曹操不可能不知道,大敌当前,刘将军与江东绝不会在此时翻脸。但同时,曹操肯定也清楚,在他只占有南阳一郡时,想要夺取荆州,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引起孙刘之间的内斗,让他有机可乘。”否则,一旦曹操攻打江东军,刘备就会从从南郡攻其后路;一旦曹操攻打刘备,则周瑜必会带领江东军攻其后路。月复背受敌,连保全自我都做不到,何谈染指荆州其余六郡。

所以,即便挑拨离间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诸葛亮也清楚,曹操定还是会在此方面下功夫。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亲自来到岳阳。

“亮相信,公瑾肯定清楚,如果刘将军真的想与公瑾在此时为敌,亮就不会来此自投罗网。”诸葛亮温声将当前局势一点点挑开,“但若是亮不在此,即便以公瑾之睿智,可以分辨出来兵并非主公的兵马,心中肯定还是会有所怀疑。而但凡孙刘之间有一丝隔阂,便难保不会让曹操抓到空隙。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亮想念公瑾的琴音了。”说到最后一句,他仍是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刚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总是比历经过与一生至交生离死别的人,要清朗的多。

自动忽略了诸葛亮的最后一句话,周瑜手指在小案上有节奏的敲打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衡量着什么。半响,方才对诸葛亮道:“既然如此,那瑜将来敌全部歼灭,孔明也定然不会介意,对吗?”

“那是自然。”诸葛亮肯定道,“不仅如此,若蒙公瑾不弃,亮还希望能与公瑾共赴战场,一同将这居心叵测的贼军杀得片甲不留!”

“好!”周瑜抚掌大呵,吩咐仍跪在地上等候命令的士卒道,“立即从军中选五千精兵,半个时辰后随瑜迎敌!”

士卒领命离去,周瑜也起身往帐外走去。诸葛亮摇着羽扇,半是真心实意感慨道:“未曾想,亮当真有一日可以与公瑾并肩作战,如此,到应该感谢曹军的远到而来了。可惜,我们唯独给他们的回礼,就是让他们空手而归。”边说着,他边站起身,正想随周瑜一同出帐,却突然双眼一花,手中羽扇滑落,身体竟是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

赵云手疾的将诸葛亮扶住,这才不至于让他栽倒地上。

“立刻叫军医来!”突然地变故让周瑜一惊,却很快稳住神。先让士卒去唤了军医,才回头察看诸葛亮的情况,“孔明,你感觉如何?”

被赵云半扶半抱住,诸葛亮才勉强站稳身体。他轻摇摇头,“仅是有些头晕,无什大碍。公瑾先去整军,亮休息片刻就……”

“孔明既然身体不适,瑜怎好再劳烦于你。”周瑜打断了诸葛亮的话,“这样,孔明就先在帐中休息,等军医过来为你诊治。余下的事,等瑜将歼敌回营,再与孔明商量。”这便是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婉拒了诸葛亮随军的请求。

诸葛亮还想再坚持,却又是一阵晕眩涌来。

而等他稍微缓过来些时,周瑜早已走出了营帐,不见踪影。

鸡舍香是极为珍惜之物,所以除了王畿之内的人,鲜有人知,这令人满口生香的宝物有一更奇妙的特点:但凡含过此香之人,十日之内只要再饮茶,哪怕仅仅是轻抿一口,这氤氲的丁香之气就会变成安神的妙物,不需一时三刻,便可让操劳多日的人入眠。

当初文若将此香全部封存,就是因为曾经有一次不知鸡舍香有此特点,结果在尚书台处理政务时枕着一堆奏章中睡了过去。若非他那日恰巧去尚书台寻文若有事,及时发现了这件事又顺手卖了公达个人情,吩咐?蛸支开尚书台其他人,让公达将文若抱回屋去休息。还不知有多少仰慕荀令君风华的人,会因此而大跌眼镜呢。

一想到陈长文那张时刻严肃无比的脸上露出惊诧的不可思议之色,郭嘉就不由笑出了声。明明文若枕着奏章睡着的模样可爱得多,世人却只慕于那被重重衣冠绑得矜持不苟的荀令君,而刻意忘记纵使是圣人亦有三情六欲,真是可笑至极。

将装着鸡舍香的盒子打开,拿出了片香片把玩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极为有趣的法子。半响过后,才将注意力又集中在了眼前的地图之上。

南阳郡与长沙郡并不接壤,能够避开孙刘情报派去的不过几千人。这么一点军队,自不是为了攻城略地,只会是最好的饵子。

北进的饵子。

岳阳以北,云梦大泽也。

“明公来得正好,”抬眸望向回到帐中的曹操,郭嘉将还腾着热气的药碗端起,“军医刚把药送来,明公快喝吧。”

曹操的好心情瞬间败得一干二净,连看向那药碗的目光都带着痛苦。他走到郭嘉身边坐下,商量道:“不如,孤先与奉孝谈谈……”

“喝药。”郭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曹操的话,把药碗递到曹操嘴边,“之前明公都是怎么和嘉说得?良药苦口,身体为重,怎么现在换到明公要天天喝药,明公就把那些大道理全忘了?”

曹操暗暗深呼吸几次,才忍住和郭嘉理论一番的冲动。当年郭嘉喝的药,虽然同样苦涩,但都是攸关性命的药,非饮不可。而他却不过是几天前和郭嘉看战报睡晚了些,晨起时喊了声头疼,就被郭嘉急急忙忙把军医叫来诊了大半个上午。就连军医都说他这仅是头风的老毛病,并无关大碍,郭嘉偏是不依,硬拉着军医开了一堆可有可无的方子,这才有每天这让曹操一想到就更加头痛的汤药。

其实,曹操作为一军之帅,在军医写药方时,是可以直接命令军医停笔退下的。然而,当时郭嘉难得紧蹙着眉满目忧色的模样,实在是比任何方法都有效的让曹操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中。

被郭嘉这般紧张关心,的确让曹操心中瞬间被暖意填满,感动不已,以至于觉得若是能让郭嘉放心,别说是一碗汤药,就是一碗黄连,他都会喝的没有半分怨言。

于是,这一感动造成后果就是,等军医把第一日的药煮好送来时,他很痛快的就将药一饮而尽,然后被方子中的那几两黄连苦得欲哭无泪。

上敢斥君王,下敢蔑诸侯的曹孟德却在这里心甘情愿的依着郭嘉做这些无用功。看来,他真是在郭嘉这里,输得一败涂地。

药碗近在咫尺,避无可避,曹操只能顺着郭嘉的动作将药汁一饮而尽,一如既往,苦得咋舌。而当他苦着脸看向郭嘉,果不其然看到郭嘉笑眯起的双眸中,写满了“天道好轮回”的幸灾乐祸。

曹操现在深刻怀疑,那让他感动不已的关心,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郭嘉之所以定要让军医为他开方子,只是对于当年被他压迫着喝药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明公不要那么看着嘉,嘉是真的关心明公身体,绝对没有一丝幸灾乐祸。”郭嘉十分十分真诚的说道,为了增强可信度,他还煞有其事的重重点了点头。

“不过,嘉刚才灵光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让明公觉得药没那么苦。”

说完,他从案上的盒子中拿了片鸡舍香扔到口中,勾着曹操的脖子直接吻了下去。

在最初,还是郭嘉占据着主导权,以口中清香之气将苦涩的味道化为甜蜜。但很快,就被曹操反客为主,攻城略地直捣黄龙,乃至等他将郭嘉松开时,郭嘉已经衣襟半散,气喘连连,满口尽是苦涩的药味。

“唇齿交融,同甘共苦,奉孝这个法子,果真不错。”曹操满意的看着他怀里彻底老实下来的“战俘”,突然觉得这些无妄而来的汤药也没有那么让人不快,

“千苦万苦,相思最苦。以后,孤每次喝药,奉孝都如此为孤解相思之苦,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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