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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探手取了一只猪肘大嚼,啧啧有声,就像猪呷潲水一般,竟连骨头都咬碎吞掉了,这牙口真不是一般的好,难怪吃出一个大肚腩来。

秦叔宝偷偷踩了一脚程咬金的脚面,后者夸张地惨叫一声,一脸茫然地问:“秦大哥,你踩俺作甚?”

秦叔宝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你饿死鬼投胎吗?”

程咬金一脸不乐意地“咋了?俺平时也是这样吃饭的……噢,差点忘了!”

程咬金笑呵呵地看着高不凡和杜如晦,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猪肘子放回碗里,一边往身上擦拭油淋淋的双手,一边道:“呵呵,高大人,杜先生,没有唐突到您们吧?俺老程是个粗人,平时不太讲究,还望多多包涵。”

高不凡神色自若地道:“巧了,本官平时也不太讲究,程将军自便便是,只是油别往本官身上抹就行了。”

程咬金愕了一下,呵呵笑道:“高大人说笑了,俺哪有这个胆子啊,小罗,你说是不是?”说着一只手搭在旁边罗士信的肩头上。

“拿开你的脏手,莫挨老了!”罗士信肩膀一抖便将程咬金的手抖落了。

众人不禁莞尔。

高不凡提起酒坛亲自给大家各斟了一碗酒,问道:“三位将军这次来东都可是为了公干?”

秦琼点了点头道:“张将军麾下的战马十分吃紧,发函催要了好几回,可是兵部划拨的战马却迟迟没到,张将军担心是盗贼阻路,战马无法运到,所以派我们亲自前来东都看看情况。”

程咬金愤然道:“什么盗贼阻路,俺看就是张将军的好处没给到位,没把兵部和太仆寺那帮贪官伺候好……哎哟,秦大哥你又踩俺作甚,俺哪里说错了,他娘的,俺们这些人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这帮贪官却在后方好酒好吃供着,还特么的吃拿卡要,俺们来了东都快半个月了,一直被晾着,连马毛都没见到一根,再耗下去,咱们连住宿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秦琼沉着脸不作声,罗士信只是闷头吃饭!

高不凡皱了皱眉剑问道:“战马是太仆寺管辖的,秦将军何不直接去找太仆少卿宇文化及?”

秦琼苦笑道:“找过几次,估计是宇文大人太忙,并没有接见我等。”

“他忙个屁啊忙,王世充上门找他要马,人家马上就给了,还不是嫌咱们没送礼,入他祖宗十八代的。”程咬金悻悻地道。

秦琼有点恼火道:“有酒有肉还堵不住你这张臭嘴,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程咬金见秦琼发火,倒是不敢再嚷嚷了,埋下头唏哩哗啦地干饭,看要样是把满肚子怨气地发泄到食物上了,杜如晦真担心这货把快子和碗都扒拉进肚子里。

“让高大人见笑了,末将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秦琼站起来拱手告辞。

高不凡不动声色地道:“不用如此着急吧?先吃饱饭再走也不迟。”

“多谢高大人款待,末将已经吃饱了,士信,咬金,走了。”秦琼踢了踢旁边的罗士信和程咬金,转身往楼梯行去。

罗士信哗哗几口把最后半碗米饭扒光,拍了拍肚子站了起来,程咬金则都哝道:“俺还没吃饱呢,急个鸡毛。”

罗士信一把揪着程咬金的后衣领提了起来,后者手急眼快地把碟中最后一块红烧猪肘子抢到手中,一边大声道:“走走走,马上走,放手,俺呼吸不了了。”

罗士信这才松开手,对着高不凡拱手道:“高大人,末将等告辞了。”

“呵呵,告辞!”程咬金一边啃着猪肘子,一边跟着秦琼和罗士信快步下了楼。

杜如晦摇头叹了口气道:“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张须陀尚且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其他人就可想而知,幸好……”

杜如晦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高不凡亦不禁皱起了剑眉,张须陀从大业七年开始,先后荡平了王薄、郝孝德,孙宣雅、石秪阇、裴长才、石子河、郭方预、左孝友、去年更是大败无上王卢明月,杀贼无数,勇不可挡,短短五年时间,平灭的贼兵数量没有五十万也有四十万了吧,堪称国之柱石,杨广甚至专门命画师给张须陀画像送到东都,以供群臣瞻仰风采。

高不凡实在没想到,竟然就连张须陀这种战功无数,深受杨广宠信的无敌勐将,想要补充一批战马竟然也能处处受阻,可见如今大隋的官僚系统已经腐烂到失灵的地步了,幸好自己不缺马,而且又得到清河崔氏以及范阳卢氏为首的幽燕七姓鼎力支持,后勤保障充足,要不然真的难办。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打仗很大程度靠的就是后勤,后勤供应充足才是取胜的关键!

“杜先生觉得这三人如何?”高不澹问道。

杜如晦轻捋长须:“秦琼此人忠义稳重,但默守陈规,罗士信侠肝义胆,但没有主见,难以独当一面,但冲锋陷阵定是一把好手,至于程咬金嘛……此人表面粗豪,实则颇有心眼,总的来说都是不错的人才吧,高大人若是想把他们纳入麾下,也许可以先从程咬金入手。”

自打见到高不凡宁愿得罪宇文述也要出手帮忙,杜如晦便知自家老板有招揽三人之意了,所以一直细心留意观察。

高不凡点了点头,他早就有意把秦叔宝拉拢到麾下了,只是此人乃忠义之辈,据说还是个大孝子,如今在张须陀麾下效力,试图让他改门换庭,转投到自己麾下,显然难度很大,而罗士信只听秦叔宝的,能搞定秦叔宝,罗士信自然不在话下了。

至于程咬金,这厮表面粗鲁,实则内心狡黠,这种人不会死心塌地忠于某个人,倒是个最合适的拉拢对象!

且说秦琼等人离开了酒楼,程咬金下楼梯这功夫已经把猪肘子啃完了,骨头往街边的阴沟一扔,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敢情这货也不吃骨头,也会用手帕的,只是刚才在高不凡面前装粗鲁而已。

“秦大哥,高长卿那小子连宇文述都不惮,还能上达天听,为何不求他出手帮忙?想必他愿意出面,咱们的马就到手了,不用再在这鸟地方浪费时间。”程咬金道。

秦琼皱了皱眉道:“我等和高大人只是泛泛之交,刚才已经蒙他出手化解了一场大麻烦,怎好意思再欠人家人情?”

程咬金翻了个白眼道:“秦大哥你就是太过守规矩了,脸皮还薄,咱们来东都是装孙子要马的,又不是当大爷考科举,得,秦大哥要是拉不下这个脸,俺老程来说,俺脸皮厚,也不怕丢脸,俺看他小子挺好说话的,只要开到口,十有八九会答应。”

秦琼皱着眉犹豫不决,问道:“士信,你怎么看?”

罗士信点了点头道:“俺看行,咱们来了半个月,被兵部一个小小的主事挡了几回,又见不着宇文化及,眼看盘缠就要用光了,张将军也急着用马,事急从权吧,而且咱们和高长卿终究是并肩作战过,还算有点交情,其实不必如此见外的。”

秦琼沉声道:“说的也是,只是咱们才刚刚告辞离开,这时却回头只怕不太合适,还是改日再投帖登门拜访吧。”

程咬金有点不以为然,但横竖也只是迟个一两天,于是便也不再多言。

…………

宇文述今年六十又九了,这人老了便精力不济,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容易生病。这几日,宇文述正好感了风寒,鼻塞流涕,还伴有咳嗽,十分不舒服,吃不下睡不好的,感觉已经丢了半条老命,于是向皇上告了病假,在家卧床休息。

“爹,爹……”

宇文述刚迷湖湖眯着了一会,便被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的次子宇文智及吵醒了,不由大为光火,怒斥道:“嚎什么丧?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宇文智及吓得一个哆嗦,顿时声调也低了一半:“爹!”

“要钱找你老娘去,别来烦你老子我!”宇文述不耐烦地道,喉咙又干又痒,禁住咳嗽起来,婢女急忙端了杯温水上前,又替他抚顺后背。

宇文述喝了口水,总算止住了咳嗽,见到宇文智及还柱在那没动,便恼火地问:“还有什么事?”

宇文述有三个儿子,长子宇文化及,次子宇文智及,三子宇文士及,最没用就是这个次子,几十岁人了还在啃老,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真担心自己两腿一伸,这败家仔会饿死街头。

宇文智及委屈地道:“爹,孩儿被别人欺负了。”

宇文述冷笑道:“你不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谁还敢欺负你。”

看来宇文述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挺了解的。

“孩儿真的被人欺负了,高长卿差点就要了孩儿的命!”宇文智及干哭着装可怜。

宇文述面色微变,皱眉道:“高长卿?这小子咋回洛阳了?”

“孩儿又不是他爹,咋知道?”

宇文述差点被呛得又咳起来,瞪了宇文智及一眼道:“好端端的,高长卿欺负你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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