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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狂暴与优雅

衣涧扉的脸顷刻间满布青色,正要月兑困而出的红尘,忽然开始缩回去,渐渐缩小。

风二却已经冲了出来,从地下的洞里。

他忽然从一个土洞里,义无反顾,意态昂然地冲了出来。

洞里尽管阴暗,尽管潮湿,尽管可能还爬着过冬的虫子和老鼠,也许还有几条冬眠刚入睡又被吵醒的蛇。

但这些显然都没有影响他带着满身臭哄哄的陈土,意气风发全神贯注地忽然冲出来。

首先冲出来的是他的刀,他的刀正冲向衣涧扉。

刀尖上还挂着中途过路穿透的一只老鼠的黑色粘稠的血液。

昌易如刺破了血球之后,面色已在瞬间萎黄,等到他强提一口气,要将所深无几的真气布满自己的身体,抗拒这一片再次爆出的红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影,已经被吞噬进去.没入了一片血红的烟雾之中。

他却立刻发现他很好,好的就像站在一阵艳丽的晨风里。

他站在这一片爆射之内,如同站在暴风的风眼里,那里是平稳安宁的。

而且寂静。

他甚至已经同外界一切的声音隔绝。

于是他将要松一口气,却看到一线光亮,疾射而至。

这线亮光,是风十四的厚背砍刀,曾经被风十四在片刻之前,紧握在独手上。

如今却已经电射而来,就像另外一枚雪亮的针。

风十四一直以在死前拼杀昌易如为己念,现在他已经蒸发飞扬在空中,他的刀,却依然还是飞向了昌易如。

昌易如已经没有余力再做抵挡,当他意识到这一刀正要将他劈成两半的时候,他也同时意识到他不可能挡住这一刀了。

正同衣涧扉一样。

衣涧扉看着风二锋锐的刀尖直刺向自己的下月复,却不能动,他根本无法动。

他借着韦帆守传过来的功力,正要将那个可怕的爆裂消弭,他正做了一半,他的身体,正和爆裂的血粉一起,被彼此止住了。

所以衣涧扉和昌易如两个人分别瞪大着他们的眼睛,看着疾冲而来的刀光,就如同两只赤果的羔羊,正看着屠夫宽厚的手。

燕碧城也是赤果的。

他的青色的衣服,已经被枫如画在喘息的声音里,纷乱的月兑落,落在地上。

“抱我起来。”他听到她颤抖急促的说,说出了一件他早已经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就都给你。”

于是他就抱她起来,将她的身体放到泛着温暖的土炕上。他慢慢解开了她的衣裳,看着她明亮,哀怨的眼睛,却很快的扑倒下去,扑倒在她的身体上。

风十四的刀,进入昌易如的身体,也很快。

一闪而入。

闪入之前,昌易如只来得及偏了子。

于是这一刀砍在他的左肩上,刀锋刚刚进入的时候,他肩膊的肌肉就已经夹紧。

他分明的感觉刀势缓了缓,依然直冲而入。

他右手的枪却已经抬起,灌注了他所剩无多的真力,一枪击在刀柄上。

他的全身力震,刀锋劈进了他坚硬的锁骨,却已经飞了出去,他的身体,也在夜风中飘扬而出,带起连绵的血滴。

枫如画的身体却像一片风中的枫叶,却在一次忽然的震动之后,紧紧地收紧在燕碧城的身体上。

她的手臂顷刻已经放在了燕碧城的腰肋上,要推开他,却又忽然升上了他的后背,紧紧地抱紧了他。

有泪水从她的眼中纷扬出来,纷扬如血,如同昌易如正在半空飘扬的血。

燕碧城用他的嘴唇,在品尝着她痛的泪水,他却并没有停下来。

他甚至是粗鲁的,他没有怜悯,他已经忘记了怜悯,他唯一还记得的,是他正在把他自己所有最深刻的生命交给她。

他也在索取她的生命,她的一切。

所以他粗鲁,甚至狂暴。

孙平的刀却依然是优雅精致的,极尽优雅的击中了风二的刀。

却迸发出一片狂暴的刀气。

刀气狂射里,孙平的身体又飘回了空中,那个狂乱的漩涡,却在这一片刀气里,忽然消散。

风二刚冲出来,又已经落了回去,落的和冲的一样快。

衣涧扉的剑,已经收到了身侧,韦帆守的手,也已经缩了回去。

风十四的刀,在激啸中,正在夜空里远去。

昌易如却依然飘在空中,被孙平一把抱住,转旋着落下。

一切在瞬间安静,从极动到极静。

本来站在前排的守卫,已经无声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如同被狂风吹走的尘土。

衣涧扉的脸在瞬间已经恢复了血色,他的眼睛,却忽然格外清澈起来。

于是他就在这一片极静里,在血色和清澈中,看到并且立刻听到,一次深沉的爆发。

爆发的同燕碧城一样激烈。

他爆发在如画美丽的身体上,他的爆发是狂乱的,也让她娇弱却剧烈的颤抖而不能自抑。

爆发很短暂,余波却未立刻停下来。

连绵的余波里,飞涧山庄的墙壁,已经倒下了一片。

于是本来合围坚固的围墙,就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缺口。

碎石瓦砾纷扬了一地,却在忽然的狂风里,被吹到了夜空,落在漆黑中的各个地方,传来一阵阵连绵的啪啦声。

一切又一次变得安静,并且干净。

于是衣涧扉和飞涧山庄里的每个人,都看到风弃天正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同衣涧扉一样清澈。

他正在清澈的望着衣涧扉清澈的目光。

“你在等我来?”风弃天低沉的声音在夜空里响起来。

“我在等你。”衣涧扉的声音却是飞扬明快的:“我等了你20年,你为什么今天才来。”

“我也等了20年。”风弃天叹息着说:“如今我终于还是来了。”

“昌兄还好吗?”风弃天忽然问到。

昌易如不太好,正靠在孙平的臂弯里,却已经勉力站了起来,急速呼吸着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左肩。

他的枪,月兑离了他的手,无力的落了下去,却直插进坚硬的青石里,入了一半,才停下来。

衣涧扉的剑也在这个瞬间忽然落进了鞘里。

“风二还好吗?”衣涧扉笑着问。

风弃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衣涧扉的眼睛,听到这句话,忽然回头望了望,于是风二就站了过来。

“坦白说,他不太好。”风弃天叹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小心拆了衣庄主这一片墙,所以如今我们才能面对着面说话,我想这不是坏事。”

“这片墙就算能挡住几个鸡鸣狗盗之辈,却也一直让我觉得气闷,所以我早就打算拆了的。”衣涧扉笑着说:“如今拆了,也是一样。”

“我却为什么觉得不太一样?”风弃天淡淡地说。

“20年前”衣涧扉的眼中忽然露出了缅怀的神色:“20年前,我和童大帅直上破雪岭的时候,也并没有这片墙,20年后,也不需要再有。希望风兄不要笑话衣涧扉才是。”衣涧扉抱了抱拳:“20年一别,风兄的风采仿佛更胜从前。”

风弃天全身上下都没有丝毫动作,只是他的眼睛,却忽然渗出了一片冰寒,顿了顿,才说道:“谢谢衣庄主夸奖,我还好。”

他们两个人之间,如今已经没有阻碍,没有了漫长的20年的等待,也没有了围墙和瓦砾,这二十年里他们一直在等待着彼此,在渴望着并痛恨着见到对方。

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的样子,都很清澈,很干净,很清爽,干净的就像这个巨大的缺口,清爽的就象这深夜里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澈的血腥味道。

燕碧城和枫如画,在这一刻正紧紧地贴在一起,在亲吻着彼此的身体和嘴唇,他们一起沉浸和沐浴在他们共同的,如雨般的汗水里,也沉浸在他们共同的生命里。

外面,却是一片共同的夜色,在寒风中继续寒冷着,沉默,却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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