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這些年雖然位居高位,但馬上的搏殺的本領並沒有丟,高杰手中的那條鋼鞭猶如一條黑蛇一般在風雪之中飛舞。不多時連續三名穿著黃面紅邊的韃子騎兵被高杰打落馬下。
高杰悍勇的表現極大地激勵了家丁們的士氣,高杰就是這些家丁們的精神支柱所在!
主將都如此勇猛,下面的將士自然也沒有怯弱的理由,哪怕是面對滿洲瓖黃旗這樣天下數一數二的騎兵!
高杰的表現很快吸引了豪格的注意,豪格見高杰勇武異常,身邊又有親兵保護,想來這是明軍中的諸將。
「拿弓來!」
豪格伸手索要弓箭,一旁的親衛急忙拿來一把牛角弓,並遞上一壺重箭。
豪格從箭壺中抽出一支重箭在手里掂量了一番,隨即控制住胯下噴著濃重鼻息,躍躍欲試的戰馬,讓戰馬安靜下來。
而後,豪格深吸一口氣,將箭搭上弓,大拇指勾著弓弦拉開了強攻,隨即完成了撒放動作。
重箭破空而出,發出一聲尖嘯,直勾勾地飛向高杰。
高杰身邊一個眼尖的親兵注意到了這支暗箭,急忙縱馬飛撲過去,想要擋住這支暗箭。
只是為時已晚,這支暗箭擦過那名親兵的護肩,雖然飛行軌跡發生了折射,但還是精準地命中了高杰的左臂。
一陣錐心的疼痛傳入高杰的五髒六腑,高杰只覺身體一沉,險些從戰馬上墜下來。
好在高杰的意識還算清醒,雙腿緊緊地夾住了馬月復,沒有受傷的右手死死地抓著韁繩不放。
趙風雨見高杰負傷,急忙趕來過來。
豪格見一箭沒有直接讓高杰斃命,感到非常的懊惱,正將第二支箭搭上弓,準備馬上給高杰補上一箭。
說時遲那時快,此時趙風雨也注意到了豪格,也顧不上許多,急忙指揮身邊的十幾騎騎兵掏出火銃,朝豪格所在的方向開火!
「火銃!放!」
砰砰!
砰砰砰!
伴隨著一陣炒豆似的銃響聲響起,十幾顆銃彈朝著豪格所在的方向飛去。
趙風雨也明白以這些手銃的射程想要在這個距離上命中豪格的可能性非常小,但他的目的也不是直接斃殺豪格,而是給予豪格火力壓制和威懾,迫使豪格放棄發出第二箭,將高杰從前方救下。
高杰的騎兵佔了參戰騎兵總數的一半還多,要是高杰戰死在沙場上,其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十幾顆飛向豪格的銃彈雖然沒有命中豪格,但豪格身邊還是有兩個倒霉蛋被做布朗運動的鉛彈命中,捂著傷口發出淒厲的哀嚎。
明軍喜歡用有毒性的鉛彈做子彈,被這些鉛彈命中造成的傷害可一點不比他們浸泡過糞便的箭頭遜色。甚至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一箭過去最多是穿過皮肉,造成貫穿傷害,而被鉛彈打中,那可是體內直接爛掉一片。就算是華佗在世,恐怕也是回天乏術。
豪格見狀也不再射出第二箭,而是親兵們的掩護下稍稍向後退了一些,以避免被明軍的銃彈打中。
「高將軍!」
見豪格在親兵們的掩護下稍稍向後退了些,趙風雨帶著身邊的十幾個親衛肅清了七八個還在糾纏著高杰的八旗兵,將高杰從纏斗中解救了出來。
經過一番廝殺,高杰身邊的親兵此時剩下的也寥寥無幾。
由于高杰的表現太搶眼了,這些瓖黃旗的滿洲八旗兵認定了高杰就是這支明軍的主帥,纏著高杰死死不放。高杰身邊的親兵不得拼死保護高杰的安全,因此護衛在高杰左右的親兵死傷慘重。
「趙副標統,本將並無大礙,尚可戰之!」
高杰忍著疼,咬著嘴唇說道。
趙風雨注視了一眼高杰左臂上的傷口,只見一支重箭已經深深地嵌入了高杰的左臂。
「高將軍乃是軍中主帥,萬不可有失,將軍若是有什麼閃失,則軍心不定!軍心不定,則我軍大勢去矣,還請將軍暫且退居幕後讓醫官瞧瞧傷。前線還有趙某!」
趙風雨言辭懇求地請求高杰先下去看看傷口,由他在前線戰場上繼續頂著。
趙風雨記得高杰本就有疾在身,這次出征高杰還是帶病出征,趙風雨擔心出岔子,堅持要求高杰下火線先讓醫官處理一下傷口。
高杰本想推卻,堅持留在戰場上,但最終還是拗不過趙風雨,暫且先退了下去。
高杰的騎兵雖銳,但論戰斗力終究不是滿洲瓖黃旗騎兵的對手。
新軍騎兵標為了牽制住滿洲瓖黃旗的八旗兵,也放棄了自己本來擅長的戰術,以己之短擊滿洲騎兵之長,因此在近距離顫抖中也陷入了下風。
高杰撤下之後,趙風雨只能在戰場上堅持指揮騎兵和精銳的滿洲瓖黃旗勁旅苦苦周旋,以支撐的更久。
慶幸的是暮色將至,雙方最終在暮色來臨之前鳴金收兵,趙風雨也得以收兵回營,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此戰雙方統計傷亡,明軍方面總計陣亡了九百八十多名騎兵。清軍方面則是以陣亡六百二十名騎兵的結果收場。
至于傷者幾何,經過半日的廝殺,多數騎兵都多多少少地帶著一點傷,只是傷的輕,傷的重的區別,具體數量難以計數。
「明軍的戰斗力是越來越強了啊。」
半天就打光了整整兩個牛錄,還是騎兵之間在野戰的對決,這個傷亡數字讓豪格的心都在顫抖。
這些陣亡的騎兵可都是滿洲瓖黃旗的勇士啊!大清最為精銳的軍事力量。
豪格感到非常的迷茫,也對大清的未來產生了懷疑。
大清真的還有實力和大明爭一爭這天下嗎?
他現在就算帶這支孤軍深入到了南直隸,劫掠一番南直隸,就區區兩千多人,又能對整個南直隸造成多大的破壞?
這一切,真的值得麼?
明軍這邊的情況也不比清軍好到哪里去,明軍的傷亡遠比清軍要慘重。
雖然沒有統計出到底斃傷了多少清軍,不過有一點趙風雨可以肯定,那就是清軍的傷亡要比他們小。
要是高杰沒有出城和他一起作戰,而是新軍騎兵標的騎兵單獨面對清軍,不知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巨大的傷亡讓明軍的士氣幾近崩潰,現在支撐明軍的是他們強大的信念和對閩王的忠誠。
「韃子的箭有毒,雖然箭取了出來,只是高將軍左臂已經感染。」
隨軍的首席醫官張醫官替高杰處理好了傷口,前來向趙風雨匯報道。
明軍的軍營中到處都是傷員們的哀嚎,隨軍的醫師護師此時正忙的不可開交,傷亡已經遠超他們的預料,他們根本顧不過來,只能先挑傷重的傷號先治。
其實說是治理,多數的情況也就是對這些傷兵受傷的四肢進行截肢,以保全他們的性命了。
「可有生命之憂?」
趙風雨眉頭緊鎖,听張醫官的語氣,高杰的傷勢不容樂觀。
「唯有斷了高將軍中箭的左臂,方能抑制左臂的毒素擴散到全身,以保全高將軍的性命。」
張醫官讓幾個醫徒取來麻醉用的藥粉和醫用鋼鋸,前往高杰的營帳,準備給高杰做手術。
相比普通的士兵,高杰算是幸運的了,能用上足量的麻醉粉。
這種藥粉是醫學堂那邊剛剛搗鼓出來的,數量非常有限,也只有中高級軍官能夠享用的上,普通的士卒也只能忍著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臂或者腿活生生地被鋼鋸鋸掉。
張醫官來到高杰的營帳中,趙風雨也跟著來了。
只見高杰此時已經洗好了手臂,將滿是傷痕的手臂伸了出來。
張醫官也不多言,該和高杰所的,他剛才都已經說過了。張醫官直接上前往高杰的手臂上撒上了麻醉藥粉,看向高杰。
隨即拿出小鋼鋸,向高杰示意他要開始鋸掉他的手臂了。
高杰點點頭,讓手下的親兵把他的煙斗拿過來,慢條斯理地抽了起來。
一陣吞雲吐霧之後,高杰強裝鎮定和趙風雨聊起了今天的戰事。
「哨騎白日里就已經放了出去,可有消息了?」高杰問道。
趙風雨知道高杰這是想通過和他搭話來轉移注意力,高杰從始至終,眼角的余光都忍不住時不時地瞥向他的正在做手術的左臂。
營帳內非常安靜,除了高杰的說話的聲音之外,便只剩下鋼鋸鋸動骨頭的聲音。
高杰也是老將了,焉能不清楚白天放出去的哨騎要多久才能回來?他這不過是明知故問,想要轉移注意力罷了。
「回將軍,哨騎尚未歸營,武鋼的甲標步兵就算再快也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到魯橋鎮,這還是在情況非常理想,不出現意外的情況下。」趙風雨說道。
「明天晚上啊。」
高杰猛地抽了一口煙,冷不防被煙嗆到,手中的煙斗也不甚掉落。
趙風雨從腰間的兜囊中掏出一盒包裝精美的大明牌卷煙,從紙盒里模出一更卷煙,湊近一旁的蠟燭,借著蠟燭上的燭火吸了兩口,隨即將燃起的香煙放到高杰的嘴里。
高杰吸了兩口味道沒那麼沖的卷煙之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今天才和韃子的騎兵交手半天,他們就已經有了不支之勢,只是天黑之後才得以鳴金收兵。
要是繼續打下去,敗的一定是他們,雖然能夠給韃子重創,但李定國交給他們的任務肯定也是沒辦法完成的。
明天他們至少還要再堅持一天?這仗應該怎麼打?要是再像今天這樣死磕,恐怕連半天都不一定堅持的住。
與此同時,馬六甲的星島。
在和當地的土民酋首簽訂了合約之後,尹曠帶著移民隊伍在原本葡萄牙人的據點上拆卸磚石,利用現有的磚石以及就近采伐來的木材先草草地搭建了一個馬六甲宣慰使的官邸用來辦公。
由于這次帶來了當初在竹塹有墾荒經驗的官吏團隊,在星島上的開發墾荒工作要比在竹塹順利很多。
當初在竹塹墾荒的時候,他們實力尚弱,任何一支敵對力量都有可能摧毀他們的墾荒隊伍,無論是鄭氏集團還是倭寇,紅夷乃至當地的土人,都能對他們構成極大的威脅。
他們當初有的,只有崇禎帝的虛無縹緲的支持。
而在星島,他們可是帶著一支強大的艦隊和武裝力量來的,當地的任何勢力再對他們動歪腦筋之前都要掂量掂量。
尹曠在星島的工作和當初在竹塹的工作側重點有所不同。
當初在竹塹,閩王的側重點是墾荒開田種糧,先解決吃飯問題。
而在星島,尹曠的重心則是建設,畢竟南洋附近產水稻的地方多的是,只要有足夠的財貨就不愁買不到糧食。
因此在星島,對于墾荒之事,尹曠表現的也沒那麼迫切。相比墾荒開田,尹曠更注重的是星島港口的建設。
招商局的第一批船隊明年就要經過這里,在這里補給之後向東航行開闢新的航線。
到那時要是不能給往來的大明船隊提供補給和修理服務,那就是他的失職。
只是種田是刻畫在華夏子民骨子里的基因,來到星島之後,這些移民看到成片成片的荒地,心里都在滴血,不用尹曠組織都紛紛自行開墾荒地。
這讓尹曠非常頭疼,尹曠不得不提高修築港口的工分,以吸引更多的移民來修築港口。
由于勞動力緊缺,尹曠甚至打起了蔣二蛋在附近抓的幾百名海盜的主意,想要征調這些海盜來修築港口。
「王營正,蔣司令哪里去了?本使尋他半天不著,莫不是又出去剿海寇去了?」
尹曠在島上尋蔣二蛋半天不著,便來到海軍陸戰營的營地。
海軍陸戰隊營甲營營正將長褲的褲腿沿著膝蓋剪斷,變成了短褲,就連原本的鹿皮靴也換成了在熱帶地區更為舒適的草鞋。
海軍陸戰隊營的軍服就是將陸軍的紅色上衣和黑色長褲換成了藍色上衣和灰色長褲。
這身行頭在南直隸和閩浙地區穿著也還舒適,但到了燥熱潮濕多雨的星島,這讓王亮感到有些不適。
有什麼樣的長官就有什麼樣的屬下,海軍陸戰隊營的將士們也有樣學樣,學著王亮的樣子將褲腿裁了一半,原本的鹿皮靴換成草鞋。
這樣一來舒服是舒服了,就是樣子看著著實有點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