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散關外,淡淡的血腥味凝聚不散,關內都是尸體,只是這些多是聞訊而來的野心家,都幻想著一夜之間能夠成為羅剎教的教主。
只可惜,他們的幻想永遠都無法成為現實。
此時,段連城伸手從那個跛腳老漢的身上一掏,掏出一塊白色的玉牌,遞給了吳蘊。
吳蘊又拿出了那枚從孤松身上拿到的玉牌,放在一起。
這才發現兩枚玉牌竟然一模一樣,陳業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吳蘊笑著看向那名跛腳老漢,說道︰「穆安,好久不見啊。」
穆安閉著眼楮道︰「我就不該好奇,更不該來。否則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已經是羅剎教的教主了。」
吳蘊笑了︰「那你還真可憐。就算你不來,到了昆侖山,你以為就能當上教主?」
穆安一愣,遲疑道︰「難道不是嗎?」
「如果你手中的這塊羅剎牌是假的呢?」
穆安眼神呆滯,陳業也是一愣︰「什麼意思?你手中的這塊既然是假的,那他手中的也是假的?」
出發的前一天,京城六扇門。
吳蘊問道︰「也就是說,這羅剎牌出現在鄭和船隊,本就是一個煙霧彈?」
郭不敬點頭道︰「不錯,只要羅剎牌在朝廷一日,西方魔教就會不寧一日,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千方百計的取得玉牌,然後自投羅網。」
朱月明笑道︰「要不你小子以為一切都那麼剛好?我會在松江等著那個小胖子上門?他雖然有點小聰明,可是還是太女敕了。」
吳蘊苦笑,暗罵一聲︰老狐狸。
「那這一次丟掉的這塊羅剎牌是真的還是假的?」吳蘊忍不住問道。
朱月明臉上似笑非笑,接著道︰「假亦真時真亦假,這本來就是一場戲,做戲哪有真的道理。」
吳蘊點頭,聲音平淡︰「也就是說,你們想讓我來演這出戲?」
郭不敬搖頭︰「原本誰來都可以,但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夠聰明、而且武功夠高的人,只有這樣,才能最大化的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朱月明點頭笑了笑道︰「目前來看,郭兄的弟子都不在京城,而神侯則決定讓你來。說起來,你和這西方魔教有緣的很,當初你在鳳陽就接觸過他們。」
吳蘊點頭笑了笑︰「那這件事要不要讓陳業知道?」
郭不敬看了一眼身邊的朱月明,朱月明笑出了眯眯眼,讓吳蘊心里不由一寒︰「你覺得呢?」
「我覺得結束前,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吳蘊微一低頭。
朱月明繼續笑著,笑容及其和藹︰「你說的對,就按你想的這麼辦,這一次穆安只是個小人物,你應該知道真正的目的是要干什麼吧?」
吳蘊心中一嘆,以後胖子要是真在朱月明手底下干活,苦頭是少不了的了,只是嘴上連連答應道︰「知道。」
這時,朱月明取出一塊玉牌遞給吳蘊,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個你拿著,你應該知道弄丟了會是什麼後果吧?」
吳蘊接過玉牌,愣了一下︰「這是羅剎牌?」
朱月明笑道︰「你說是,那就是吧。」
「那玉羅剎真的死了?」吳蘊此時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打算,臉上已經浮現一絲笑意。
郭不敬喝了一口茶水,才接口說道︰「玉羅剎的死訊確實是從西方傳來的,但你相信他真的死了嗎?」
吳蘊搖頭笑道︰「不信。」
穆安微微一愣︰「你是說玉羅剎沒有死?」
吳蘊笑了︰「你相信玉羅剎這樣的人物會自己暴斃的鬼話?」
穆安遲疑了,他現在也有些懷疑起來。
囚車上的歲寒三友卻相信,孤松說道︰「不可能,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歲寒三友是玉羅剎手下的三大護法,對他最是熟悉不過,更是親眼見到了他死去,明明就在自己眼前突然吐血暴斃了的事情,怎麼可能是假的。
「那是因為你們只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所謂假就是真,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吳蘊說到這里,看向了囚車上的歲寒三友道︰「至于目的,你們三個到現在還不知道?」
寒梅苦笑一聲,對著另外二人嘆道︰「我們都被教主騙了,他就是想讓我們自己跳出來,就連燕雪柔也因此而死。」
陳業此時疑惑道︰「那朱老總的意思又是什麼?」
吳蘊反問道︰「今天死了多少人?」
「少說有一百多人了吧。」陳業遲疑道。
吳蘊接著道︰「那這一百多人里,有幾個是真好人?又有幾個是臭名遠揚的‘大好人’?」
陳業笑了,他在這時也想通了。
穆安不甘道︰「那真正的羅剎牌呢?」
吳蘊看向穆安,語氣平淡的說道︰「真正的羅剎牌,當然還在朝廷。」
「至于在哪,我不知道,因為在羅剎牌出現在三寶太監的船隊以前,朱刑總就已經讓‘妙手老板’朱停做了很多個一模一樣的玉牌,至于有幾個,我也不知道。」
枯竹愣了︰「當初船上那塊也是假的?」
吳蘊搖頭說︰「這個問題只有朱刑總才知道。」
人被押走之後,段飛擎走過來好奇的對吳蘊道︰「吳兄,你的葵花點穴手是和誰學的?」
吳蘊笑道︰「差點忘了,你還是葵花派的人,不過那位不願意我透露,所以我也不方便說,實在抱歉。」
段飛擎點頭︰「理解。」
此時,萬宗延也笑道︰「行了,我們這一趟在關外待了這麼久,總算是可以回京城休息幾天了。」
這時,段連城好奇道︰「萬師兄,听說你有個外號叫斷水流,這稱呼是怎麼來的?」
萬宗延看向段連城,笑了笑,似乎不想回答。
一邊的段飛擎卻替他回答︰「大師兄他曾經一掌截斷過大河,令河水足足停滯了數息時間。」
萬宗延哭笑不得道︰「別听他胡侃,只是一條不到二丈寬的小河。」
段連城欽佩的拱手︰「那也已經是功力深厚至極了。」
萬宗延笑道︰「不敢,如今事情結束,我們也回去了,在這關西待了一個月,實在吃不慣這邊的飯菜。」
見他們確實想快點離去,吳蘊幾人便送離了二人。
二人離開後,陳業才笑著對段連城道︰「段老大,你又是什麼時候抓到穆安的?」
「老吳沒告訴你?」段連城一臉意外。
吳蘊拍了拍陳業的肩膀道︰「消息放出去以後,我就斷定穆安的野心絕不會容許自己錯過這個機會,即便很可能是陷阱,他也會不得跟不來。」
陳業點頭,吳蘊接著道︰「以他這種性格,想要不被注意,就會越發的小心打扮,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普通人。」
段連城點頭道︰「偏偏最近這幾天來的都是江湖人士,而且前不久夏大人到了關中賑災,百姓基本都去關東那邊修河堤來以工代賑,更不可能朝關外去了。」
陳業一拍手笑道︰「所以,這個孤身一人前來的跛腿老漢反而就顯得更加可疑了。」
隨後,陳業有些遲疑道︰「我總覺得,好像這次的事情沒這麼單純。」
「當然。」吳蘊和段連城相視一笑,吳蘊開口道︰「恭喜你了,朱刑總打算讓你當他的副手,以後你可要好好干。」
陳業臉色一暗︰「這」
「怎麼?你不樂意?」段連城哈哈笑著,用力拍著陳業的肩膀,發出沉重的悶響。
陳業吃痛的「嘶」了一聲,苦笑道︰「你們是不知道,朱老總他有點可怕,說話陰陽怪氣的。」
「那又怎麼樣?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居然還哩嗦。」段連城翻了個白眼。
陳業苦笑道︰「你們是沒見過他面帶笑容的說反話時的場景。
他夸你,實際在罵你。他罵你,實際在夸你。他說要你活的很好,實際要你死的很慘。他說讓你一輩子無憂無愁,那你這輩子就這樣完了。
而且永遠都是一張笑臉,笑得就像人畜無害一樣,每次都把什麼事都算計的死死的,所以我現在看到他就發毛。」
陳業的口中連綿不絕的說著自己的苦楚,吳蘊和段連城則看了看天空道︰「今天天氣好像還不錯。」
「是啊,一會進城後一起喝一杯?」段連城點了點頭道。
吳蘊翻了個白眼︰「進城?什麼城?大散關里一堆尸體還沒處理,我可不去。」
「廢話,當然是前面的鳳翔了。」
陳業苦笑道︰「你們有人听我說話嗎?」
吳蘊笑道︰「走吧,還嗦?再嗦就留下來和這些兄弟一起處理尸體。」
說完,吳蘊對著那些關內正在用化尸粉處理尸體的捕快們笑了笑,三人便一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