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號之中空空蕩蕩,如今已經沒了什麼客人,正發著愣的伙計見到一個大漢和一個胖老頭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堆笑的招呼起來。
吳蘊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道︰「我找你們票號的當家。」
那名伙計看了一眼令牌,微微一愣,再看了看吳蘊這一副背著大刀、身形彪悍的胡髯大漢模樣,心中雖有疑惑,卻還是進了後堂叫人。
不一會,一個有些發福、面容富態的中年人走出來道︰「二位貴客快請進,來人,給貴客看茶。」
吳蘊看著眼前這個延安分號的當家陸興達,疑惑道︰「陸當家,最近這段時間,災荒的情況怎麼樣了?」
陸興達搖頭道︰「您來延安的時候應該也看見了,一路都是災民,我們這些人也只能盡力而為。」
陳業好奇道︰「我門來時,見到不少百姓似乎朝著關外逃難去了,朝廷撥下來的錢糧難道還不夠賑災嗎?」
陸興達苦笑道︰「二位這就有所不知,關中一帶畢竟還是人太多了。除了這延安之外,還有很多地方的百姓還都在餓著肚子。
而且如今關中不少地方都禁止災民進城,他們迫于生計,也只能朝著關外逃難。並非我們不想賑災,而是實在賑不過來了。」
眾人心中的心情都頗為沉重,陸興達又道︰「所幸京城那位少爺提前安排下來,從南方運了糧食,我們這才能夠放粥,不過我們現在這些糧也只能放到八月初。」
「那到時候這些難民豈不是要餓死?」
陸興達笑道︰「二位放心吧,我听聞朝廷已經派出能人,據說來的就是左蹇右夏中的夏維,想來到時候應該就沒事了。」
左蹇指的是蹇義,又夏便是夏元吉,二人都是齊名的當世能臣,吳蘊二人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大笑起來。
自己這些人不過是些小吏,甚至有的連九品都不到,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本分的事情還沒辦完,反而操心起了國家大事。
這時,陸興達好奇道︰「二位從京城來到這延安,應該不會只是為了看看災荒的情況吧?」
吳蘊點頭道︰「我們是辦案而來,敢問最近延安附近可有什麼怪人怪事?」
「怪人怪事?」陸興達微微一愣,搖頭道︰「這些倒是沒怎麼听說,不過只有一件,就是最近北邊不怎麼太平。
听說上次北元來朝入貢的韃子在回去時沿途搶劫,一個月的路程硬是走了幾個月,前不久才剛剛出關,可恨啊。」
說到這里時,陸興達的語氣已經帶著幾分怒意,吳蘊也听說過這事,只是朝廷似乎故意不管此事一般,那些被劫掠的百姓也是有苦無處說理。
見二人緘默不語,陸興達搖頭苦笑道︰「一時憤慨,讓貴客見笑了。」
「無妨。」
二人離開點金票號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于是便趕在關城門之前一路出城向西南趕去。
陳業問道︰「難道不先休息一晚嗎?」
吳蘊搖頭道︰「他的行蹤到現在還一無所知,如果他想去昆侖,必然經過一個地方。」
「大散關?」
吳蘊點頭笑道︰「看來你還挺上道的嘛,但他身懷寶物,不敢過于招搖,所以腳程應該不會這麼快,但他先我們一些出發,此刻也不知到了哪里。」
「所以你打算先去大散關等他自投羅網?」
吳蘊點頭,陳業再道︰「若是他不來呢?」
「他會來的,只需要添一把火。」吳蘊笑了。
陳業翻了個白眼道︰「你又有事情不和我說。」
大散關,自古以來是關中四大門戶之一,從古到今,又是文人墨客、達官貴人及普通老百姓游覽之地,在如今的大明朝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效用。
不過,想要去昆侖依舊要從大散關自天水一路過去,而後才能順利到達。
最近幾日,大散關卻不太平靜,今年這一年關中多災,本不該有這麼多游客的,最近卻多了不少。
這些游客並不像單純的游客,反而就像是風塵僕僕趕來的江湖人士。
多是帶著武器,一臉風塵之色,甚至還有不少人身上的衣物還帶著一些血跡,一臉凶相。
這時,大散關又來了一個「游客」,一個胡髯大漢,濃密的胡須,臉如黑炭一般,背著一把大刀,還背著一根灰布包著的棍子。
這人一來,頓時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這人看上去當然沒什麼稀奇的,畢竟在江湖上,長成這樣的人太多了。
但是來這里的江湖人士目的都一樣,為了羅剎牌而來。
據說西方羅剎教的羅剎牌在大散關出現過,而帶著玉牌的正是一個胡髯大漢,就是眼前這人的模樣。
只要得了羅剎牌,便能夠成為西方魔教的教主,權勢、富貴,一夜之間就都有了。
只是誰也不願意先動手,于是這個大漢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關中,然後站在那里,最後伸出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
似乎漫不經心一般,對著路邊擺著茶攤的胖老翁道︰「老板,來一碗熱茶。」
那個老翁被眾多帶著刀的江湖人士盯著,顫顫巍巍的倒出一碗茶遞給大漢。
大漢就這麼喝下茶,然後倒地、抽搐、吐著白沫。
老翁似乎被嚇到了,癱在地上哆嗦著,他當然沒有下毒。
因為下毒的人已經出現在了大漢身邊,是個穿著青衣的年輕人,在大漢的身上模索著。
他的動作很快,模到懷間時,青衣青年似乎抓到了東西,快速的起身,逃走,一氣呵成,干脆利落。
他的輕功極高,快的在空中就像一道殘影,幾乎看不清人。
似乎一切都很順利,殺人、模尸、逃離。
如果不是因為突然出現的那柄劍,青衣青年已經帶著羅剎牌遠走高飛了,只是他低頭,看著胸口刺出的劍尖,再一劍,手已經被削斷。
然後他就倒在地上看著那個人掰開自己斷手的手指,取出那枚白色的玉牌。
這玉牌正面刻著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的圖案,反面還刻著一部一千多字的佛經梵經,白衣人剛剛露出一絲笑意。
就見到倒在地上,喘著大氣的青衣青年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聲音低沉︰「梁誠,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得不到。」
說完便斷了氣,那個拿著玉牌的白衣人不屑一笑,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拿著玉牌的右手開始腐爛。
他驚恐的看著手,想要舉劍砍斷手臂,卻發現自己的左手竟然也在此時爛了,然後整個人就這麼爛掉了、融化了、腐蝕了、消失了。
于是地上就多了一灘黃色的水、幾撮毛發。
很快的,連這幾灘黃水,都會干涸了,不見了。
這似乎是嚇到了那些還蠢蠢欲動的江湖人,那名老翁卻在此時顫巍巍的湊了過去,而後輕而易舉的拿起玉牌。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看著,無人出手。
因為剛剛出手的那兩個人,一個是「下三濫」何家的何時。
而另一個是「太平門」梁家的「十步無人」梁誠,這兩個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在短短的一瞬間就都死了。
這時,有四個人突然攔在了那個老翁面前,分別拿著流星錘、判官筆、九節鞭、板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