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被尖叫聲驚醒,模了模脖子,脖頸上的徽章不在。
徽章當然不在,如果在,楊波就不會被董清揚給‘夢’到她的床上。
楊波扭臉,看見董清揚手里把著燈盞,正在看著什麼,她看的地方很敏感,讓楊波心生一種被侵犯了的感覺。
楊波惱羞成怒,「清揚,三更半夜的,你干什麼呢?」
「要你管?」
董清揚這才轉過身來,沒好氣地道︰「我我挑燈看劍,不行麼?」
「」
楊波下面穿著三角短褲,楊小波凶相畢露。
太丑了,楊波趕緊扯過床單,遮掩一下,同時也明白了董清揚的‘挑燈看劍’的真實含義。
呃
楊波一陣惡寒,沒想到這丫頭,還挺那啥的,這種情況之下,竟然詩意滿滿,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內涵很豐富啊。
「我還想問你呢,夜闖人家姑娘閨房,你想干什麼?」
「我我自然是仗劍江湖,看青山有幾重。」
董清揚理了理紛亂的頭發,紅著臉,問道︰「你看到了幾重?」
楊波瞄了一眼董清揚,董清揚還是胖,膨脹得厲害。
山高水低,凸凹有致,夸張的弧度,優美的曲線,這些美好的詞匯是用來形容美女的,胖子就算了,一邊玩兒去。
董清揚她倒不是沒有曲線,可她的弧度只有一個,看上去,都是圓的。
楊小波立刻垂頭喪氣,「許多重。」
楊波伸了個懶腰,便要下床,「清揚,我這幾日,在舟山巡視海防,真的很累,不好意思,今晚我不能陪你。」
「切」
董清揚撇嘴道︰「別自作多情了,我幾時要你陪我了?」
「那好,我得走了,明日,我還得去普陀呢。」
「等等。」
董清揚一把拽住楊波,說道︰「我讓你看樣東西。」
兩人都下了床,董清揚把油燈放在桌上,從立櫃里小心取出一樣東西,遞給楊波。
「你猜我遇見誰了?」
楊波只顧掂量那物事,沒吱聲,
董清揚又道︰「是徐爾覺,听說我要做卷煙,人家鞍前馬後地幫了不少忙」
「這是個卷煙機。」
楊波把卷煙機扔到桌上,惱道︰「你是說徐爾覺?他不是答應我去盱眙了麼?怎麼還賴在沈家堡不動窩?簡直豈有此理。」
「你干嗎那麼說人家?」
「徐公子人可好了,學問好,人品好,家世也好。」
董清揚這麼說著,神情有些忸怩,竟似羞怯起來,兩眼看著楊波,咬著嘴唇,媚聲道︰「我覺得我和爾覺」
楊波怔了怔,隨即一拱手,「挺好,那我先恭喜你們二位。」
「 」
董清揚一記老拳砸在楊波胸口,罵道︰「你個殺千刀的負心漢,我打死你。」
「清揚,你干嗎打我?」
楊波跳了起來,董清揚卻不依不饒,撲了過來,掄起雙拳還要砸。
「打得就是你,你三番五次上了我的床,你以為我還能嫁給誰?你當我董清揚是個隨便的人麼?我是隨便的人麼,我是那麼隨便的人麼?你說呀,你倒是說呀」
「可是,你剛才」
壁咚
董清揚死死把楊波摁在牆壁上,咬住楊波的耳朵,「你不娶我,我就死給你看。」
壞了
這情景有些似曾相識,楊波在影視劇里見過,就是那種‘你的對我負責喲’的經典場景。
董清揚的動過有些粗暴,但本質都是一樣的。
楊波覺得有些冤,他什麼也沒做,就被董清揚給壁咚了,這不公平。
董清揚可不這麼想,跟人同床共枕這麼些回,楊波想逃避責任,沒門兒。
「清揚,我」
楊波從董清揚的兩只胳膊下鑽出來,無力地說道︰「我真的要走了。」
董清揚低下頭去,默默地走到床沿,坐下,「那個徐爾覺,昨日已經去了盱眙,他說幫我在盱眙多多種植煙草。」
看來,董清揚是鐵了心要做卷煙了,說起煙草
楊波似乎聞到了煙草了味道,趕緊抽了幾下鼻頭,「清揚,你抽煙了?」
「當然,我做卷煙,自己不抽,如何賣給別人,怎麼了?」
「你你怎麼能抽煙呢?」
楊波急得直跺腳,「抽煙對人身體不好,還上癮,上癮了,很難戒掉的。」
這麼說著,楊波仿佛看見了一個劈頭散發的肥胖婆娘正咧著嘴抽卷煙,還露出慘人的兩排黃板牙,嘴里噴出令人窒息的惡臭,楊波不由虎軀一震。
「是麼,那我听你的,日後我不抽就是了。」
楊波關切的神色,讓董清揚很是受用,歪歪頭,又問︰「楊波,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嫌棄我太胖?」
「沒有,沒有」
楊波模模鼻頭,說道︰「你只是瘦得不那麼明顯。」
「你喜歡瘦的?那明日我便也去爬山,開始做你那個俯臥撐」
楊波擺擺手,「好吧,你願意做煙草,就做吧。」
「不過,現在大明天災不斷,民間糧食不夠吃,即使做,規模也不宜做得太大,我們不做卷煙,只做高檔雪茄,我會幫你的。」
對于煙草,楊波打心里是排斥的,可轉念又想,他不做,別人也會做,還有更離譜的,海洛英,可卡丁,冰圖,各種毒,吸食的人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任何阻止的企圖都是徒勞的。
人啦,就是這樣,不作不死,不死怎麼知道不能做?
董清揚柔聲細語地跟楊波相談一陣,終是放過了楊波,楊波回到舟山,悶頭大睡,一覺睡到大天光。
按照安排,今日便要和魯國輔他們一道,巡視普陀山。
昨日有晚霞,今早果然是個大晴天,碧海藍天,涼風習習。
楊波一眾人乘坐的是自家的船,沒用舟山營的烏槽船,許二江還帶了十幾個親衛。
安全第一,楊波始終不忘。
到了對岸,下了船,有一條石板路,通往白華庵。
在白華庵,楊波見到了住持郎徹,楊波尬笑著施禮,郎徹果然是個和尚,而不是個師太。
郎徹帶領眾人游覽庵內的名勝古跡,然後回到雅室喝茶,听郎徹講經布道,正說著,一個文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戴著瓜皮帽,著一身灰白布袍,看起來和郎徹相熟,走到郎徹近前,耳語一陣,郎徹抬手指向楊波,說道︰「楊施主,這位龔先生請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呀?」楊波納悶兒。
「正所謂機緣巧合,不可說,不可說。」
郎徹笑眯眯地應了一句,然後雙手合十,高呼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那文士模樣的人自稱龔士道,在頭前引路,許二江帶著幾個親衛遠遠地跟在後面。
兩人走出白華庵,通過石板路,來到山坡上的一個亭子,一個人端坐在石桌旁邊,飲著茶,等候他們的到來。
「東翁,人我給您請來了,楊老板,這位是陸先生,您請坐。」
陸先生,面容黑黑的,但精神矍鑠,約模能有五十來歲?
花白的胡須,頭戴黑色四方巾,也是文士的打扮,衣袍的布料卻是高級不少。
路上楊波見到不少青壯,像是侍衛,說明這個陸先生是個有身份的人。
楊波往後瞟了一眼,見許二江還在視線內,這才轉過頭來。
兩人寒暄一番後,坐下品茶。
「楊老板,老夫有個字,叫汝成,老夫還知道你也有個字,叫子榮,卻從來不用,而是喜歡別人叫你楊老板,是也不是?」陸先生招呼楊波喝茶,一邊笑眯眯地問。
楊過,楊子榮,是楊波瞎編的,這都知道?
「老夫自閩地來,臨行前見過鄭芝龍,是听他說的,哈哈哈。」
楊波也笑了起來,看來此人跟鄭家相熟,一個警惕的心也放下不少。
「我這人很隨意的,陸先生直呼楊波便是。」
那邊廂,魯國輔望著郎徹,「大師,楊波這是去見誰?」
郎徹看了一眼門窗,笑道︰「罷了,橫豎你們也要知曉的。」
「魯守備沒听說浙江巡撫換人了?」
余者眾人聞听,大吃一驚,失聲道︰「大師是說」
郎徹點點頭,又道︰「現任巡撫漲延登大人馬上要離任,楊波去見的正是新任浙江巡撫陸完學,陸汝成,陸大人自福建左布政使任上來,走的是海路,路過普陀,在白華庵盤桓幾日,說來有緣,剛好楊波和你們幾位就來了,陸大人知曉後,便提出要見見楊波。」
「哦」眾人齊聲驚嘆。
魯國輔目光掃過李文玉,兩人對視一番,然後垂下頭去,悶頭喝茶。
此刻,亭子里的楊波還不知所以,楊波知道眼前這位陸先生不簡單,只是沒想到,竟會是浙江新任巡撫陸完學。
「楊老板善工營制造,在閩地的聲名如日中天,老夫是江蘇人,知曉江浙一帶,營造作坊甚多,不少農戶改農為桑,但民以食為天,農事向來被視為國本,有人擔心,重工必然抑農,楊老板如何看?」
「這」
楊波撓頭了,題目太大,不好回答呀。
大明是典型的農耕社會,而農耕文明升級到工業文明,被稱為千年之大變局,這期間發生過多少事?
這是個漫長而又殘酷的過程,充滿無數血腥的爭斗,豈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世上再高明的語言,也無法在這個時代,回答這樣宏大的問題,至少,楊波是這麼認為的。
有人問,必然就有人回答,可惜,那些答題人的答案都是錯的。
差之毫厘,謬之千里。
隨之而來的便是沉重的代價。
楊波並非完全沒有思考這個問題,他想到了一個笨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