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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山雨欲來

昨晚變天了,氣溫驟降,沈燕青早早來到楊波住處。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跟楊波出遠門,不知為什麼,心里總有些興奮,起了個大早,趕到石廟,楊波這個懶家伙還沒起床。

沈燕青敲了門,听見楊波應聲後,便叫道︰「外面冷得緊,記得穿上皮袍子,我在大殿等你。」

楊波听出來是沈燕青,趕緊爬起床,還真是有些冷,便找到劉嫂送來的皮袍子,麻溜地穿上。

當然還有那把左輪手槍,楊波已經做了個牛皮槍套,槍套上的皮帶扣在大腿上,很牢靠,楊波壓上六顆紙彈,又檢查了一遍槍擊保險,小心把槍放進皮套里,還剩下十三發紙彈,也全都帶上。

周正和甘薪已在廟外守候,他們每人身上背著五只鳥銃,已經換上新的槍管,這些槍要拿給快馬隊的隊員試用。

楊波和沈燕青出得廟門,眾人便啟程前往梅鎮。

楊波抬頭看了看天色,天空灰蒙蒙的,雲層很低。

西山籠罩在一片迷霧中,楊波往那個豁口瞧過去,隱隱可見一團火光,一柱黑煙直沖天際。

季順帶著人正在開山,開山隊點起一個火堆,炙烤石壁,然後用涼水潑在灼熱的石壁上,石壁就會垮塌或者產生裂隙,這樣一層一層把山體往下剝,方法原始,但還算有效。

山坡上出現了幾級平台,就像南方丘陵地帶的梯田。

楊波等人沿著山坡往上爬,前面人頭攢動,驢騾嘶鳴,有人在呼喝叫罵,開山隊齊聲喊著號子,可謂震天動地,熱火朝天。

沈燕青也是個見過世面的,此刻也心有震撼,見季順迎上來,便問︰「季叔,這得用多久,才能把這豁口打通?」

「就現在這些人,怎麼也得個三五年吧。」季順先是瞅了一眼楊波,說話時,嘴里往外呼著熱氣。

沈燕青聞言,露出失望的神色,瞥了一眼楊波,跳動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劍眉朗目,鼻梁高挺,又長高了,那件狐皮袍子還真是合身,顯得他神逸俊美,好個翩翩佳公子。

人俊得跟禍水似的,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看你到時如何收場?沈燕青小嘴翹翹,心里嘀咕著。

楊波身上背著個包袱,負手而立,前方陡峭的石壁,發出冷冽的青光,高處怪石嶙峋,臥則像一只只藏在迷霧中的野獸,立則像一個個身形龐大的巨人,仿佛剎那間便能咆哮而出,要將腳下螻蟻般的人群吞噬干淨,碾為齏粉。

眾人臉上的神色,楊波也看在眼里,他是始作俑者,也不禁自問,是不是太過冒進了?

轉而又想,我可是來自基建狂魔的國度,即便按照季順的估算,現在的人手不過兩百,如果是兩千人,兩萬人呢,豈不是很快就能把這豁口推平?

楊波想要到工地現場看看,眾人繼續往前。

工地主要是羅漢帶著沈府的幾十個家兵在看管,到了近前,楊波留意到有家兵拿著皮鞭在吆喝,民工動作稍有遲緩,便會挨上一鞭子。

楊波不由眉頭緊皺,他多次跟羅漢交待,不能苛待民工,羅漢似乎沒听進去。

楊波讓人叫來羅漢,羅漢也是辛苦,起早貪黑幫他開山,楊波自然不會求全責備。

「羅大哥,辛苦了,現在你手上也就兩百人,倘若給你五百人,甚至一千人,你還能應付麼?」楊波開口問道。

羅漢頓時兩眼放光,身形一矮,諂媚的眼神看著楊波,「公子放心,我這里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有人的話,你只管帶來,我都給教利索了,保證把這山給公子挖通了。」

季順是老司機,當然知道楊波想說的是鞭子抽人的事,只是不知此刻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楊波視線轉向季順,「季叔,你看這樣可好,把這些人分成三隊,給他們計量,哪一隊完成量大,可以獎勵些銀子。」

季順頓時恍然,以獎代罰?只要你肯出銀子,那還有什麼好說,季順秒懂,哈哈一笑,說道︰「好,有獎勵,人都搶著干活,羅漢手中的鞭子便能少抽幾回。」

楊波和沈燕青等四人並不耽擱,翻過豁口,到了西山的另一側,便是梅鎮的地界了。

路懸在半山腰,崎嶇難行,楊波看出來,沈燕青對這條路並不陌生,畢竟這條路通向藏兵洞,兒藏兵洞是沈家的秘密。

從懸路下來,便是一處山谷,前方有個不大不小的小丘,沈燕青定定地看著那座小丘,臉上露出悲戚之色,腳步也放緩了。

這讓楊波迷惑不解,奇道︰「青兒,怎麼了?」

沈燕青小聲道︰「三年前,也是中秋之後,季思賢就在此處被幾個山匪殺死,季叔說,思賢生前想越過西山,就把他葬在此地。」

楊波記起尤素卿說過,季思賢是她派人殺的,楊波一直想問沈燕青這事她到底知不知道。

「青兒,小姨媽尤素卿」楊波想問,但終歸有些猶豫。

沈燕青卻直言︰「這事我猜是小姨媽讓人做的,當時她和我爹爭吵的很厲害,曾放言,如果季思賢膽敢去考朝廷的功名,便殺了他。」

「那季叔知道嗎?」

楊波不得不問,因為他在沈尤兩人中間左右逢源,唯有這件事讓他心里隱隱不安,季思賢是季順唯一的兒子。

沈燕青點點頭,楊波還得知,當時最反對季思賢考取功名的人便是季順,季順很多兄弟死在官兵手中,對朝廷之恨,不共戴天。

沈繼之是唯一一個贊成的。

沈燕青和季思賢自小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不料卻生了變故,尤素卿為了能掌控沈家,不擇手段,甚至為她撮合秦韶,秦韶有龍陽之好,這不是把沈燕青玩火坑里推麼?小姨媽,卻是個大麻煩。

沈燕青,雙十年華的女兒家卻男裝不離身,只身駕船出海,整日里冷著個臉,自家親事一波三折,身心受到極大的打擊,心都死了,這些年,她也挺難的。

此刻,心中的委屈一下涌上心頭,怎能不哀傷?沈燕青神色不勝淒切,絕世的容顏卻添了幾分冷麗之色。

美麗的人兒,即便悲傷,也讓人生出我見猶憐的情感。

楊波不由輕聲道︰「要不,你去季思賢的墳頭看看吧,也算了卻一

件心事。」

沈燕青聞言一怔,顯是沒料到楊波這麼說,一雙美目直直地看著楊波,楊波眼光清澈,神情甚是懇切,她心里一陣感動,柔聲道︰「嗯,我去跟思賢說一聲,就說我現在有你了」嬌美細女敕的臉頰騰地紅了,像綻開的玫瑰花瓣,嬌羞可人。

沈燕青步伐有些亂,楊波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沈燕青在墳塋前蹲身下去,似在用手清理墳塋上的雜草,嘴唇微動,像是在說著什麼。

過了好一陣兒,沈燕青站起身,轉身向楊波走來,眉宇間的愁緒卻是不見了蹤影,神色輕松了不少。

此時天空中的雲層更低了,像是要下雨,或者又下雪?

楊波說道︰「可能要下雨了,我們趕緊走吧。」

沈燕青輕輕嗯了一聲,二人腳下疾行,趕上了走在前面的周正和甘薪,眾人再無耽擱,穿過那條荒廢的伏河,來到白屋。

何起風在白屋等候多時,見到楊波,便把住楊波的雙臂,迭聲叫哥哥,激動到不行。

「哎俺說起風,你那麼大個頭,站在那兒,跟鐵爐子似的,咋像個小姑娘做派,咱憋矯情行不行?」甘薪一旁看著,嗤笑道。

「甘大哥」何起風這才放過楊波,過來跟甘薪打招呼,雙手卻被甘薪的鐵鉗一般的雙手給握住,頓時呲牙咧嘴,迭聲求饒,「你也是我哥,你也是我哥」

楊波問道︰「起風,付先生呢?」

「付先生帶了口信兒,說海州官府來了個人,還是個判官,叫謝文治,讓哥哥盡快趕到梅家。」何起風一拍腦門,他還真是差點兒給忘了。

楊波聞言,悚然一驚,海州官府來人了?

鄭世聰是州府的捕頭,腦袋被掛在梅宅大門,那是穆英的手筆,這是在挑釁官府啊,該來的,總歸要來。

謝文治是個判官,海州府衙的二把手,早前付先生跟他說過,三堂主是官府中人,且地位頗高,會不會就是這個謝文治呢?

楊波環顧四周,眾人多日不見,相互寒暄問好,氣氛相當熱烈,付先生已經安排妥當的人手駐守白屋,屋後的藏兵洞,里面剛放進不少兵器,還有銀子,據說里面還有馬道長的密室,楊波一直沒空去查看,待回程再說吧。

甘薪是來接收工匠的,有幾十人之多,楊波簡短跟工匠見了面,各行各業都有,甚至還有做繡花針的,楊波沒有太多時間相談,只能托付給甘薪處理。

周正則要趕回石廟,樂水和沈一鳴在石廟,沒個人保護可不行。

楊波吩咐何起風,讓人接過那十把鳥銃,盡量多拿些火藥的彈丸,槍是訓練之用,彈丸和火藥要足夠。

楊波翻身上馬,眾人業已準備妥當,正欲揚鞭催馬,卻見沈燕青微微向前俯去,嬌喝一聲,胯下一匹大青馬,四蹄翻飛,一陣風似的,跑到楊波前面去了。

顯然沈燕青也精通馬術,姿態相當的優美,說英姿颯爽一點也不為過。

楊波趕緊吆喝一聲,眾人也緊隨其後,馬蹄聲一陣緊似一陣,山谷里卻真的落下了零星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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