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磡摟著犯困的顧長衣給他揉腰, 一邊面不改色地翻頁。
顧長衣腦袋一點一點,打了個瞌睡後,猛地磕在沈磡肩上, 醒了。
他模了模並沒有口水的嘴角,揉了揉眼楮, 開始當個好學生︰「看到哪了?」
沈磡指著圖︰「這。」
顧長衣低頭, 然後臉頰瞬間爆紅︰「你看這個怎麼一點反應都沒!」
怎麼做到跟看佛經似的,但凡沈磡呼吸變一點, 他就能產生警惕心了!他腦海里是有這個意識的!
你們母子兩怎麼都面不改色的?
顧長衣試圖去抓書, 收到無涯境里不見天日,被沈磡及時抽走了。
沈磡捏捏他的脖子︰「說起來,你什麼時候把另一本還我?」
顧長衣︰「不干!」
反正是這也不干, 那也不干!
沈磡聲音低沉,像哄又帶有不能反抗的威懾︰「乖一點。」
顧長衣感覺又被貴妃坑了。
你永遠不能相信貴妃!
貴妃就是明面上不露山水,私底下藏有海量資源的那種女生嗎!
啊這!他不需要被分享啊!
沈磡把顧長衣的臉蛋轉向書本一方︰「書上說了, 共同學習。」
顧長衣臉頰被捏著, 被迫閱覽全部內容, 完了沈磡還問他先來哪一個。
顧長衣講道理︰「這是女的,我是男的,沒有臨床指導意義。」
沈磡揉了揉他的腦袋︰「確實。」
男女不同,沈磡哪敢拿顧長衣做實驗。一切以穩妥為主。
顧長衣嘴角一揚。
沈磡︰「但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孕期並非全是禁忌。
顧長衣耳朵更紅了。
……
顧長衣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
身份挑明之後,他們不用再離京,按照沈磡的意思, 要一直在長依園住到生產。
顧長衣︰「那剩下五個月我干點啥呢?」
沈磡被皇帝叫去和沈璠、二皇子, 一起重新讀書,似乎是想看看誰更是可造之材。
沈璠的臉變成那樣了,不是帝王之相, 皇帝現在有點偏向沈磡。
但因為之前沈磡傻過,皇帝似乎有點憂心他的子嗣問題,特意派人過問了顧長衣的身體狀態,怕他生出個傻子。
太醫一來,顧長衣沒讓他把脈,只說自己沒問題,沈磡有點毛病,你去給沈磡把脈吧。
太醫仿佛知道了什麼,懷揣心事地走了。
皇帝賞賜了顧長衣和沈磡許多營養品,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讓顧長衣早點懷孕,看看皇孫聰不聰明。
只要皇孫不出生,皇帝就會猶豫,不會直接立太子,不頂著這個身份,沈磡和顧長衣樂得輕松。
沈磡要讀書,顧長衣倒是不知道干什麼了。
沈磡讓顧長衣跟他一起讀書,靜心養氣,以後生出來的孩子才不會上躥下跳。
顧長衣︰「不想胎教,只想搬磚。」
他趁著這個空閑時間段,開始全大梁各地,建造物流轉運基地,組建人手和通訊。
差不多等他身體恢復,各地就能建成基地,並且按照某條物流線貯備好第一批需要轉運的貨物,最短的距離,搬最多的貨物。
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一段時間的休息,其實非常值得。
要成為一名皇帝,需要學的東西還有許多,沈磡並不是很想學,但是留在京城就要稍微低一下頭。
他表現得既不出挑,也不平庸,總之保持在一個讓皇帝左右為難的水平。
顧長衣想要跑物流的,如果他當皇帝,就不能親自陪著顧長衣,聚少離多,那這天下之主當著還有什麼意思?
沈威最近十分老實,沈璠跟他離心了,他手上沒牌可打,太冒頭了容易惹皇帝對付沈翎,便一直執行著護城營的任務,兢兢業業。
所有人都明白,沈威畢竟當初救了沈磡沈璠一命,盡管他後來拋棄了沈磡,但是這麼多年對沈璠的養育情分在,只要他接下來不做妖,恩怨相抵,大概還能相安無事。
沈磡又一天下學歸來,遠遠的,便看見顧長衣半躺在貴妃椅上吃桃子,殷雪臣給他把脈,還是老樣子,各方面都很好,就是不知道生產那關怎麼辦。
他看著顧長衣悠閑地和殷雪臣打趣,忽然間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
不想再上無聊的治國論了,裝傻充愣也很煩。
再四五個月,顧長衣就要生產,他們能完全把握住的,只有這些時間了。
沈磡看著斜斜倚在長依園外面樹上的晉西王,打了聲響指。
晉西王從樹蔭里出來,面如冠玉,劍眉星目。他當殷雪臣的尾巴當了半個月了,仍然形同陌路。
沈磡︰「有興趣當攝政王嗎?」
沈璠心性不定,難擔大任。二皇子雖然平庸,但並非老好人,上位難保不殺兄弟。但他育有一子一女,小男孩如今才一歲,養得親厚一些,選定一個信得過的攝政王,便能高枕無憂。
晉西王挑了挑眉,這隨意的口氣,菜市場買菜呢?
晉西王︰「沒有。」
治理晉地,已經夠麻煩,也夠過癮,整個大梁壓在肩上,還怎麼抽出時間跟大理寺卿談情說愛?
沈磡淡淡道︰「你整天閑著也沒見談成。」
晉西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沈磡︰「你也知道人家的心是石頭做的。」
晉西王︰「……」
沈磡語氣淡然︰「攝政王,那就是大理寺卿的直屬上司,大理寺卿每天上朝站在第一排,直面攝政王。」
晉西王轉身就走,然而沈磡的話語冷冷地追了上來。
「下完朝單獨留下來匯報,時間晚了,還能在宮內歇下。」
晉西王痛苦地閉眼︰「別說了。」
沈磡︰「大理寺卿也挺辛苦的,你說是麼?」
晉西王狠狠地心動了。
他抹了把臉,飛回樹上冷靜︰「不干。」
沈磡笑了下,沒說什麼。
他明白晉西王的顧慮,心動是因為殷雪臣,拒絕也是因為殷雪臣。
大理寺卿這些年辦案一樁樁,一件件,盡心竭力,才有現在剛正不阿的美名。
如果晉西王當了攝政王,且和殷雪臣交往過密,那殷雪臣曾經為了晉西王府力爭清白的事,便再也說不清了。
盡管那時,沒人敢再說,但誰家心里不嘀咕——晉西王府當真清白麼?殷雪臣當真從來剛正不阿麼?
名聲潰敗,只需要一瓢髒水。高嶺之花應當永遠被人仰望。晉西王舍不得把他遷移到地面,哪怕這里的土壤更肥沃。
除非哪天,殷雪臣親自對他說——他不在意名聲。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殷雪臣至今還跟他避嫌呢!
屋內的殷雪臣余光往屋外掃了一下,不動如山。
晉西王在樹上靜了靜,又慢慢靠近沈磡。
沈磡余光都不分給他一點︰「反悔了?」
晉西王︰「不是,我就想問問,你媳婦……懷孕了?」
晉西王當了這麼多天局外人,長依園也進不去,殷雪臣更不會跟他多說,但是他明目張膽地監視了這麼多天,模到了一點真相。
顧長衣懷孕了,殷雪臣天天給他把脈。
顧長衣是男的。
顧長衣懷雙胞胎,所以最近他們有點發愁。
嘖,信息量賊大。
最重要的是,顧長衣和殷雪臣好像是親舅甥!
外甥能懷孕?舅舅呢?
連手都沒有模到的晉西王在腦內放肆了一把。
晉西王模模下巴︰「要是大理寺卿也懷上雙胞胎就糟糕了。」
沈磡︰「……」
屋內的殷雪臣︰「……」
顧長衣︰「舅舅,你好像不太愉快?」
殷雪臣無語︰「沒。」
晉西王興致勃勃︰「不是麼?當今聖上的爺爺,算是咱兩共同的祖先。」
媳婦懷雙胞胎,就是從他那一代開始有的。
沈磡:「……」
晉西王︰「懷孕了還能親自下凶案現場嗎?會吐嗎?」
沈磡不得不告訴他︰「你知道殷大人家里常備一種藥嗎?」
晉西王︰「什麼?」
打胎用的。
沈磡不欲說出那個詞,道︰「自己問去。」
晉西王自己琢磨了下,靠在樹上自閉。
……
沈磡正式在上書房撂了挑子,回家陪媳婦了。
同一天,長依園外來了個糟老頭,大搖大擺地進來,暗衛齊刷刷排成一排,搬凳子擦桌子,端茶倒水地獻殷勤,嘴里叫著「老主子」。
糟老頭子洗漱一新,煥發了一點仙風道骨的精神氣︰「听說我徒弟這半年內,又娶媳婦又有孩子,我不得順路回來看看。」
「在哪呢?」
暗衛︰「夫人在午睡,恐怕要等一會兒。」
師父打了個呵欠,正中下懷︰「那我也去睡一覺。」
顧長衣醒來,就听說沈磡的師父回來了,他手掌從枕頭底下抽出來,一個臘封的小盒子出現在掌心。
天參雲丹。
師父找了十六年的東西,沈磡為此在侯府臥薪嘗膽十六年。
要不要給師父?給多少?全部還是再分一半?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是師父先來的。
對方都排隊十六年了,他截胡好像不太好。
顧長衣把盒子收進去,目光在略過無涯境時,忽然間頓了一下。
半晌,他起床換衣服︰「師父他醒了麼?」
暗衛道︰「醒了,正吃葡萄呢。」
顧長衣施施然坐在了師父對面,笑眯眯看著他︰「師父。」
「哎呀這嘴真甜。」師父從懷里掏出一個圓滾滾的翡翠,「給。葡萄你種的?真不錯真不錯,想不到那臭石頭也能走狗屎運。」
顧長衣收下︰「對了,師父你之前讓沈磡找的東西,最近有眉目了。」
師父動作一停,吃驚道︰「啊?」
顧長衣︰「真的,在——」
「被我吃了。」沈磡聲音遠遠地插|進來,冷靜又沉穩。
顧長衣︰「……」
師父看了看這兩人,反應了一下,罵罵咧咧︰「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