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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衣想讓孟舒笙看他真實糙漢的一面,萌生陰影和退意。

畢竟孟舒笙喜歡的顧長衣溫柔解意,是個跟腿毛沾不上邊的千金小姐。要是看見了遮天蔽日的腿毛,會懷疑人生吧。

結果……顧長衣不死心地又往大腿卷了卷,依然沒有濃密粗長的腿毛!

沈磡看著他越來越放肆的動作,匆忙地轉開視線。

顧長衣竟然當街對他……這樣!

輕浮!

沈磡感到冒犯,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腳尖一點,輕功比來時精進了三倍。

顧長衣瞥到罪魁禍首——一圈套在腳踝上的黑色皮草,三指寬,上面還綴著精致的銀質小元寶和小珍珠,看起來是一種腳腕保暖型裝飾品,被水打濕了之後,黑色獸毛順貼在腿上,露出的幾縷乍一看就跟自己的腿毛似的。

深紅的裙擺,白皙光果的雙腿,腳腕上的瓖金錯銀獸毛圈……加起來就是個大寫的風情。

這上哪說理去?

顧長衣抬頭想解釋,去發現孟舒笙已經不在了。

孟舒笙一介書生,可不會輕功。而且,那人樣貌普通,眉宇間卻有股不可直視的氣勢。

他眉心一跳,認錯人的預感越發強烈。

他復盤了下剛才的表現——當著陌生男子的面,他說自己沒有意中人,然後面帶羞澀地撩起裙子勾引,把人嚇走了?

顧長衣閉了閉眼。

想喝孟婆湯。

他瘋狂給自己洗腦,陌生人總比孟舒笙好吧,不然真是扯不清了。

不過,對方真的是陌生人嗎?誰會無緣無故提醒他有媒人提親……不能細想,純正直男的自尊都要裂開了。

想到孟舒笙,顧長衣一骨碌套上靴子,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回家。

穿過楊柳林,進入京城大街,繁華的氣息撲面而來。

顧長衣觀察四周,將景物和記憶一一對上號,以免以後再出現腦子轉得太快,記憶沒跟上的事故。

原主的記憶里當然是知道自己身體原貌,跟顧長衣前世九成像。但是顧長衣看見幾根毛,沒有調取記憶,腦子里下意識以為換具身體腿毛濃密。

消失的腿毛將是他一生之恥!

以後那人出現的地方,他絕對繞著走。

但是……顧長衣有點絕望,一面之緣的人,臉盲真的能記住並提前發現精準避開嗎?

啊啊啊。

……

沈磡一言不發地回來,臉色極差。

歐陽軒見他這樣子,暗道一聲你也有今天。

暗五小心觀察主子,他主子神色冷峻,垂眸摩挲劍柄上的鑿刻——紋路里浸透了血液,還未來得及清洗,頗令人嫌棄。

暗五頓時貼心地關上窗戶,將水光春色一並隔絕。

嗐,在主子眼里,女人哪有劍柄好看,那腿再直,能有劍直嗎?

……

顧長衣在水里時,感覺自己手心被惡魚啃了一口,抬起手卻沒有看見傷口,只是一片紅痕,像胎記一樣。他撓了撓手心,沒太在意,快速穿越大街,從顧家後門溜了進去。

等在那兒的林姨看見顧長衣的樣子就急了︰「二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林姨,我沒事,不小心掉進水里了。」

林姨當初接生,一起瞞下了顧長衣的真實性別。

原主風流瀟灑,從不攢錢,今朝有酒今朝醉,但跟富二代備胎一起吃飯,會打包回來給林姨。

剛來就空手而歸,饑腸轆轆,顧長衣有點不好意思︰「林姨,有中飯嗎?」

「有,有,二小姐快來。」

他的小院子里只有林姨一個人,這麼多年都沒有添置過。

顧長衣坐在搖搖晃晃的椅子上,對著兩盤青菜一疊米飯噎住。

無肉不歡的顧長衣食不知味,他去里屋換了套衣服,往顧家主院走去。

這個點羅風英和她兩個女兒應當也在吃飯。

還未踏入主院,里頭的交談聲清晰地傳出來。

「爹呢?不是說今天休沐,在家里用飯?」這是他大姐顧長容的聲音。

「你爹被同僚叫去赴宴,我們自己吃。」羅風英慢條斯理道。

「誰叫的?」

「承平侯!」三妹顧長顏搶著道,「護城營有個小將今日成婚,承平侯親自來邀請咱爹一去赴宴。」

承平侯近年頗得聖上信任,將護城營的指揮權交給了他,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權力,誰不羨慕?

顧韋昌一直苦于沒機會結交權臣,只能在文人圈子里打轉,誰知承平侯竟然主動邀請顧韋昌一同喝他下屬的喜酒。

這就是有結交之意了,顧韋昌當即就換衣服去了。

顧長容打趣妹妹︰「誰家成親的事你記得這麼清楚,是不是動心思了?」

顧長顏跟她不對付,反唇相譏︰「是啊,可惜沈璠定親了,要是爹爹早點和承平侯結交,大姐說不準就有機會嫁給了沈公子了。」

沈璠是承平侯的二兒子,人如其名,劍眉星目,玉樹臨風,博學出彩,是京城熱門擇婿人選,前些日子跟太傅孫女周令儀訂了親。

顧長容也是沈璠的愛慕者之一,自從得知沈璠定親,失魂落魄,心情不好就拿妹妹開涮,顧長顏忍她很久了。

顧長容放下碗︰「娘,我覺得妹妹需要抄些女戒。」

羅風英點點頭︰「顏兒,不可信口雌黃,回去抄三遍女戒。」

顧長顏說個痛快︰「承平侯家里不是還有個長子沈磡麼?跟沈璠一母同胞,听說容貌也一模一樣,二公子定親了,大公子還沒呢。」

顧長容眼神陰郁了一下,長得一樣又如何,誰不知道大公子沈磡是個傻子,侯府估計怕丟人,把他藏得很好,從來沒外人見過他。

顧長顏︰「說起來,咱家三姐妹,侯府三兒子,恰是絕配,大姐,長幼有序,你配大公子正正好,你不是喜歡給我使絆子讓我出丑好襯托你自己高貴嗎?嫁個傻子,天天有人給你裝白蓮的機會。」

羅風英用筷子敲了下顧長顏的手︰「越說越荒唐!去書房面壁思過,中飯不用吃了。」

顧長顏手背一疼,呼啦站起來︰「我敢明著說,不像有些人。」

羅風英每次都站顧長容,顧長顏都氣飽了,跑出去的時候看見顧長衣,腳步一停︰「你來干嘛?」

顧長顏和顧長容再不合也是姐妹,有些話只敢在母親面前抱不平,對于顧長衣,在羅風英的教導下,她們還是一致排擠的。

顧長衣黑白分明的眼楮彎起來,笑眯眯道︰「來吃飯啊。」

顧長顏︰「這里哪有你吃飯的地兒?」

顧長衣往里走︰「你不是騰出來一個位置?」

顧長顏氣得牙癢癢,跺了跺腳,去書房了。

面對這個不速之客,羅風英和顧長容都當空氣人,說了一句跟顧長顏一樣的話。

顧長衣莞爾︰「我知道這里沒我的位置,所以我去別處吃。」

說著,他長手一伸,從桌上端了盤白切雞,告辭︰「不打擾夫人了。」

羅風英︰「……」

顧長容︰「……」

顧長衣動作太行雲流水,母女兩一時忘了出聲,眼睜睜看著他順走了一盤菜。

顧長容︰「母親——」

桌上八道菜,少一盤不打緊,她就是看顧長衣不爽。

羅風英淡淡道︰「妾室生的臉皮就是厚。」

她轉頭吩咐管家︰「二小姐手腳不干淨,以後別讓她進主院,要是老爺丟了什麼東西,唯你是問。」

老管家眼觀鼻鼻觀心︰「是。」

這大宅門里的事,他清楚得很,二小姐生母死後,家里就再也沒有給二小姐院里撥過銀錢,吃的是女乃娘從下人房里端出來的剩飯,穿的是下人改小的衣服。

但是老爺對後宅諸事不管,讓夫人一手遮天,他們這些下人,頂多只能同情一番,不能違背主子的意思。

顧長衣把白切雞端回去,和林姨一起下飯。

林姨看著沒心沒肺的顧長衣,嘆氣︰「二小姐的婚事可怎麼辦啊。」

早上一支迎親大隊吹吹打打地路過顧家門口,大家都出門接喜糖沾喜氣,林姨觸景生情,煩惱起顧長衣不知該娶還是該嫁。

大小姐二小姐都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夫人已經托媒人留意顧長容的婚事,很快就輪到顧長衣了。

要不,還是向老爺說明真相吧?

顧韋昌至今膝下無子,為此還請了名醫問診,給自己妻妾調理。時也命也,羅風英現在也不攔著妾室生男孩,想抱到膝下自己養,但沒有就是沒有了。

若是讓顧韋昌知道顧長衣乃是男子,必定是另一番待遇。

林姨欲言又止,她知道顧長衣就倔在這里。

原主恨渣爹欺騙母親又不懂得珍惜,扔在後宅被羅風英欺負,不願意揭明真實性別,冷眼看渣爹跳腳的樂子。

原主有這種骨氣,顧長衣當然不能跑去認爹,他安慰林姨︰「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心里有數。」

他換了個話題,向林姨打听布酈族的消息。

原主母親李娥來自神秘的布酈族,剛出山就被顧韋昌騙了,懷孕後才知道他有妻有女。她一生都在懊悔,想死後尸骨葬回布酈族。

這是彌留之際才敢宣之于口的願望,卻再也沒機會說出布酈族究竟在哪。

原主將母親的遺願當成自己的遺願,留給了顧長衣。

林姨︰「夫人很少提及她的娘家,好似有個約定,從那里出來的人,不能跟外界提及,免得給族人招致禍端。」

顧長衣不由想到桃花源,里面的人若是安居樂業,不受朝代興亡打擾,冒然尋找,給族人帶去災禍,他娘泉下有知,恐怕會死不瞑目。

要從長計議,這事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模索。

吃完有些困意,顧長衣鑽進被窩里,棉絮已經發硬,不再軟和,勉強蓋個保暖。

醒來時喉嚨發痛,顧長衣連喝了一杯熱水,問︰「林姨,有沒有生姜,我有點——」

「小姐若是再不醒,我都要叫你了,趕緊喝下驅驅寒。」林姨正好捧著一碗姜湯進來。

「謝謝林姨。」顧長衣心頭一暖,他看著這陳舊的院落,全靠林姨把桌椅擦得干淨,還在門前栽了白菜茄子改善伙食。

他會替原主善待林姨。

原主值錢的只剩下幾套衣服,備胎送的,還算華麗。

顧長衣把衣服卷了卷,打算拿出去賣,先給林姨和自己改善伙食。

他背著包袱出門,林姨早已習慣,道︰「早些回來。」

「嗯。」

顧長衣直奔成衣鋪,原主跟老板都是熟人了,每次跟逛街買衣服必定來這家,並且攛掇富二代一起置辦新裝。

「王老板,你看這些衣服,回收能值多少?」

王老板沒壓價︰「六折。」

顧長衣笑道︰「王老板是實在人。」

王老板讓伙計把衣服收走翻新,對顧長衣道︰「顧小姐,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勸。」

顧長衣︰「您說。」

王老板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小姐正是說親的年紀,在外言行還是要注意一些,嫁個高門大戶,才有銀子買漂亮衣服。」

綠菱湖往來者眾多,顧長衣落水的八卦加工後傳遍京城,王老板也有所耳聞。

顧長衣是伯府千金,雖然是庶出的,但是相貌絕佳,嫁個同等水平的次子庶子做正妻不難,可若是名聲壞了,公婆可就挑剔了。

顧長衣︰「外面現在怎麼說我?」

王老板目露尷尬,支吾了一下,打馬虎眼道︰「風言風語什麼都有,也是太閑了。」

顧長衣皺眉,他只是睡了一個時辰,還能傳出什麼版本?

他又仔細問了老板,終于逼出一兩句話,什麼「渾身濕透」、「船震落水」……

顧長衣大受震撼。

他確實被船的震動甩到水中的,但是不要縮寫好麼!

這就是大梁人民的想象力麼?

這些要是讓渣爹听見,自己以後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顧長衣憂心忡忡地拿著銀子離開,沒忍住在路邊攤買了一份烤豬蹄。

綠色養殖的豬蹄好香。

他于是又買了一份帶回去給林姨。

邊啃著豬蹄,邊觀察大梁的行業營生,顧長衣思索自己該做什麼。

他上輩子畫漫畫的,這手藝在古代可能水土不服。

砰——驚堂木一拍,茶樓里說書人清了清嗓子,預備開講。

顧長衣目光一亮,覺得找到了商機。以他看過的電視劇小說,扒拉拼接出幾本,應該很熱銷吧?

為了模清京城人民的喜好,顧長衣跟著進去,付了兩個銅板門票,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著。

听客陸續進場,人沒來齊,說書人沒有立刻接上回,而是挑著說了一些京城趣聞當開胃菜。

「諸位都听說了承平侯家的二公子定親的事吧,沈公子和太傅孫女可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說書人話鋒一轉,「但你們知道沈璠乃是雙生子,還有個痴傻大哥麼?」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地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比賽似的,顯然都知道一些。八卦百听不厭,常听常新。

「雙生子乃是不祥之兆,克母,克妻,克兄,必有其一。你們可知緣由?」

說書人撫了撫胡子︰「父母孕一子,而鬼胎伴生,是為雙生。肉|體凡胎若是禁不住鬼胎附著,則玉石俱焚,若是能壓住鬼胎,你強他弱,順利出生,便是人中龍鳳。」

「雙生子之間福禍有別,慢慢就會顯現出不同來。」

說書人戰術停頓,讓觀眾參與討論。

「是沈磡!他是那個鬼胎!」

「沒錯,鬼胎招禍,沈磡克妻,對得上了。」

「真可憐,不知道還有哪家姑娘要倒霉,這是把女兒推入火坑啊。」

「克妻是怎麼回事,老兄你給我講講。」

「你新來京城的吧?京城誰人不知沈磡克妻?承平侯給他說過三門婚事,前兩個姑娘定親後突然暴斃家中,第三個一病不起,現在還用人參吊命呢!」

「……嘶,這麼厲害!」

……

顧長衣啃著豬蹄,眨了眨眼。

哇喔,大型封建迷信現場。

我不信,除非你讓我——嗷!

顧長衣倒吸氣,啊,咬到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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