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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月即將正式成為姬不夜的親傳弟子,因此在天嘯門自然很受重視。她昏迷不醒一事,第一時間就有人通知了劍尊。

聞人靖直接把齊月送到了醫峰上。

姬不夜到時,齊月還昏睡不醒。

本就瘦弱的少女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無血色,平日里靈動的雙眼如今緊閉,便是唇瓣也泛著白,眉心深擰,看上去脆弱又可憐。

「怎麼回事?」

姬不夜坐在床邊,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憐惜,執起少女的手,仔細的為其把脈。

他一來,聞人靖便後退了半步,以示尊重。

「醫師說是急怒攻心而致,」聞言,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趕到時,齊月已經吐血昏了過去,當時……在場的只有姝兒。」

「急怒攻心,裴姝?」

姬不夜微怔,搭在齊月脈搏上的指尖不自知的顫了顫,隨即,才皺眉道,「她又去找月兒作甚?」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看向聞人靖,目光冷淡道︰「還有你,因何事去尋月兒?」

「……回尊上,弟子只是擔心齊月。」聞人靖微頓,片刻回道,「她如今身體衰敗成這般模樣,也有弟子之過。弟子,只想彌補一二。」

姬不夜不置可否的看了他片刻,才淡聲道︰「齊月的事以後你不必再管,本尊已經決定收她為親傳弟子,護著一個弟子,本尊還是能做到的。至于你,」

「聞人靖,記得你的身份。」姬不夜站起身來,兩人身量相當,但聞人靖不過將將元嬰期,無論是氣勢還是修為都無法與大乘期相比,一時之間,只覺得威壓甚重,「你別忘了,你是裴姝的未婚夫婿。」

此話一出,聞人靖只覺背部一重,用盡全力才沒有倒下去。

「……弟子謹記,從未敢忘。」他抿著唇,眉目間極快地劃過一抹不甘,但轉瞬便恢復往日的沉穩,「尊上大可放心,弟子定會好好對待我的未婚妻子的。」

未婚妻子四個字,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姬不夜尾指微微動了動,緩緩握拳,半晌,才慢慢放開。

聞人靖乃是天嘯門掌門的親傳大弟子,天賦卓絕,並不下于裴姝。兩人乃是一同入門,被成為天嘯門雙絕。

不但如此,聞人家和裴家也是相交多年的世家,二人一起長大,乃是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馬。兩人甚至還是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夫婿,只等二人都共進元嬰期,便舉行結契大典。

修真界誰人不知,兩人是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

郎才女貌,又都是絕世天才,乃是人人稱羨的一對眷侶。

誰人不知,這對金童玉女感情極好,一同參加試煉時,甚至能生死相托。

修真者找道侶的不在少數,但是真正做到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的卻只是少數。當年,雲海秘境,裴姝與聞人靖結成一隊,未婚夫妻合力,橫掃千軍的氣勢可讓無數人震撼。

姬不夜淡淡睨了他一眼,倒是未在說什麼。

他又看了躺在床上的齊月一眼,便對一旁候著的弟子道︰「重炎,去取一株雪山靈芝來,記住,至少要三百年份的。」

雪山靈芝本就珍貴,更別說還是三百年份的,那更是稱得上是奇珍了。便是姬不夜手中也只有兩株罷了。

三百年份的雪山靈芝放在修真界,也是能掀起一陣風浪的,怕是能引得無數修真者為其瘋狂。

姬不夜這般吩咐,明顯是要從自己的私庫里出。

跟在姬不夜身邊的弟子心中咋舌,他跟在劍尊身邊已經足有二十年了,便是曾被劍尊捧在掌心呵護的裴姝也不過只用過一株兩百年份的,還是因為在秘境中身受重傷,不得不用而已。

然而,這位即將成為劍尊親傳二弟子的齊月,不過是因為急怒攻心昏迷,便值得劍尊拿出三百年份的雪山靈芝。

這份珍愛,不可謂不重。

想到此,重炎心中把對齊月的重視度又提高了幾個檔次,忙恭敬彎腰道︰「是,弟子這就去取來給齊師姐。」

他雖比齊月年長,但修真界向來不以年齡論輩分。

重炎只能算是姬不夜的記名弟子,地位自是比不上齊月,是該稱師姐才對。

待他一走,屋內,便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齊月,以及姬不夜和聞人靖了。

姬不夜睨了聞人靖一眼,聲音冷淡道︰「這里有本尊看著便可,你下去吧。」

「我……」

「怎麼,本尊的話是不管用了?」不等聞人靖說完,姬不夜便冷聲打斷了。

聞人靖雖是掌門大弟子,但輩分上便矮了姬不夜一大截,便是他師尊來了,在姬不夜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

他沉默了片刻,終是拱手道︰「是,弟子告辭。」

旋即,轉身離開。

然,剛走到門口,身後卻又傳來了姬不夜冷淡的聲音。

「聞人靖,你應該還記得,齊月曾對于你的作用是什麼吧?」

此言一出,聞人靖的腳步倏然頓住。

他轉身,直視姬不夜,沉聲道︰「這一點,弟子從未忘過。望,尊上也能記得。」

姬不夜沒有回答,而是冷冷勾了勾唇道︰「走吧。」

說罷,便伸手一揮,一陣勁風吹向了聞人靖。他本能地運起靈力抵抗,然而,元嬰期和大乘期的差距好比天,他便是運起全力,怕是也難以抵得上姬不夜兩招。

勁風一來,聞人靖的身體頓時不受控制的倒退幾步。

足足退了十幾米,才算是緩下來。

而此刻,砰的一聲。

房門霎時緊閉。

聞人靖拔出重劍,猛然插進土里,這才慢慢穩住了身體。他輕咳了一聲,抬頭,目光如電一般射向了那扇被關緊的房門。

半晌,才收回劍,轉身,大步離去。

不過是百年而已,終有一天,他聞人靖能站在更高的位置。

到那時……

他抬頭,看向湛藍的天空,猛然握緊了雙拳。

**

是夜。

萬靈峰萬籟俱寂。

裴姝睜開眼,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的汗順著光滑的肌膚落了下來。她閉了閉眼,努力把夢中的一切淡忘,然而,覺醒了鳳凰血脈,被稱為絕世天才的她,記憶力卻太好了。

便是三歲的事情,她也能記得。

更何況是,一息之前的夢。

「姝兒,月兒乃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要忘了她對你的恩情。」

這句話猶如魔咒一般,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回旋。

正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誰?!」

裴姝立刻回神,目光如電看向門口。

「是我。」

熟悉的男音在門外響起,這聲音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讓裴姝竟微微恍惚了一瞬,「我能進來嗎?」

裴姝心中一緊。

她不由自主的模了模自己的臉,轉頭,看向了不遠處梳妝台上的水鏡。

里面,映出了一張慘白無血色的臉。

「姝兒,你……」

「進來吧。」

不等他說完,裴姝便下床披上了外衣,想了想,又拿出梳妝台上的口脂在唇上微微抹了抹。

下一刻,門被推開。

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

是聞人靖。

此刻的他,沒了之前為了齊月打傷她時的疾言厲色,英俊的面容稱得上溫和,眉目間也柔和了許多。

是她曾經熟悉的模樣。

算起來,這還是自她醒來之後,第三次看見聞人靖。

第一次是,她從沉睡中醒來。當時,聞人靖就守在一邊,她一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便是他。

那時,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第二次,便是白天,不提也罷。

而現在,是第三次。

修真之人,時間的流逝對于他們來說意義其實並不太大,即便兩人是未婚夫妻,但也不會成天膩在一起。

對于他們修真者來說,修煉也至關重要。

裴姝從前並不會計較這些事,畢竟有時她若是修煉有所得,也會十天半月的不出門,專心在靜室閉關;有時外出歷練,便是幾月,甚至一年。

她是如此,聞人靖亦是。

可不知怎的,這一刻,她卻莫名地開始在意——

半月的時間,為什麼聞人靖不來看她?他不是一直期盼著她醒來,甚至為了她蘇醒,不惜跋山涉水的去尋藥,甚至違背自己的原則卻為難一個無辜弱女子,為何,她醒來後,他卻不來見她了?

是在忙,在修煉,還是……有其他的因由?

可最終,她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她不知道,是因為這些話太弱勢,不符合她的性格,還是因為,害怕。

可他們明明是令無數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又有什麼可害怕的?

「白天的事,」聞人靖的目光落在了裴姝的臉上,緩緩開口,「抱歉,是我當時太著急了,傷著你了嗎?」

當時他因為太過急切,沒多想,便用上了至少五成的功力。

曾經,兩人修為相當,別說五成,便是他使勁全力,裴姝亦不會落入下風。兩人切磋時,勝負從來都是五五開的。

可現在,他已經于一年前突破元嬰期,而裴姝沉睡三年,修為還停滯在金丹期。

甚至因為受傷,修為還有倒退,如今只有金丹初期的修為。

是以,聞人靖才有此一問。

也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他才會半夜來萬靈峰。

裴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齊月受傷,你很著急?」

許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問,聞人靖先是愣了片刻,須臾,才反應過來,眉頭微皺道︰「她再怎麼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曾經我……確實也有愧于她,她身體又太過脆弱,她受了傷,我怎能不著急?」

說到這兒,他的語氣帶著些不滿,看著裴姝的眼神也有不贊同,「姝兒,我知道你恨齊仙兒害死了你的母親,但是這事兒與齊月無關,那時她畢竟還尚未出生。而且這麼多年,她流落凡間,也受過很多苦了,你實在不應把這份仇恨強加在她的身上。」

「她對你沒有威脅的。」

停頓片刻,他又如此補充道。

「呵——」裴姝忍不住笑了笑,笑聲微微有些嘶啞,「所以,你還是認為是我傷了齊月對嗎?」

當時在場的只有裴姝和齊月。

齊月忽然吐血,如果不是裴姝,又還有誰能做到?

難道是齊月自己打傷自己的嗎?

這根本不可能!

聞人靖與齊月認識了三年,三年的時間足以讓他認清一個人。許是因為生長環境的問題,齊月膽小怯弱,柔弱單純,還尤其怕疼,平日里被蟲子咬了一下也會流淚,如何會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更別說,她手無縛雞之力,如今的身體連多跑一會兒都不行,哪里來的力氣?

而且……她也沒有理由這樣做。

因為,她如今已經算是他們所有人的恩人,也是他們的債主。

聞人靖眉頭皺得更緊︰「姝兒,齊月她根本傷害不到你的。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要被仇恨沖昏了頭腦。」

「姝兒,你要記得,是齊月救了你,你欠她,我們都欠她!」

「這就是你半夜來尋我的原因嗎?」裴姝定定地看著他,「若是如此,那你便走吧。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姝兒……」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裴姝打斷了他的話,直視著聞人靖的眼楮,一字一頓的道,「這話,我也只說一次。齊月的救命之恩,我記得。我裴姝的救命恩人,我自會把這恩情還了。你如今既然已經認定了是我害了齊月,多說無益,好好守在她的身邊吧。」

听著這不客氣的話,聞人靖臉色變了變,到底沒再說什麼。

「……好,那你早點休息。」

須臾,他終是還是忍不住補充道︰「姝兒,我重視齊月,也是因為你,我們都欠她。」

「——我知。」

裴姝笑了笑。

聞人靖,你記得齊月的恩,你說是因為我。

那你呢?

可曾還記得,我們曾生死相依,我也曾救過你的命!

可這後半截的話,她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往事已矣,有些事,又何必再提。

只有一事。

「聞人靖,你真的愛我嗎?」

兩人認識二十多年,尚在母胎中時,便指月復為婚,後十八歲,又正式定親。一切,仿佛都在不言之中。

可這麼多年,裴姝卻從未問過這句話,兩人也從未言愛。

她曾以為,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實。

可如今。

夢里的他們,現實的他們,似乎都不一樣了。

她這一問,或許實在是過于突兀。

聞人靖猛然怔住,沉默了許久,才沉聲回道︰「你突然問這做什麼?這麼多年了,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知嗎?」

「我想听你親口說。」

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那個堅強獨立、一劍動九霄的萬靈仙子,而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正等著意中人的回應。

聞人靖頓了頓,避開了裴姝的目光,道︰「行了,你又在逗我吧。我的心意,從未變過。」

不等裴姝再說,他便道︰「時辰不早了,我不打擾你了,你休息吧。」

話音未落,便轉身大步離去。

裴姝望著他快步離開的背影,唇角的笑緩緩散了。

「我的心意,從未變過。」

可聞人靖,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呢?

曾經,對于此,裴姝從不會猶豫。

可現在,她卻看不明白了。

「咳咳咳——」

胸口滯悶得厲害,裴姝沒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喉間一口腥甜涌了出來,噴在了床榻之上。

若是真的愛。

為什麼連她的傷勢加重了,也看不出呢?

五成的靈力。

足以將此時的她重傷了。

**

齊月這一暈,便是足足五天。

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便是用那些靈丹妙藥、奇珍靈草吊著,也改變不了本質。想要徹底改變她的體質,唯有兩個法子。

第一種法子,便是找到萬年靈髓,為她重塑仙根靈骨。但萬年靈髓深藏在南極深海之下,那里靈壓太重,便是大乘期修士,也是十有九死。唯有百年南海秘境現世時,靈壓才會消失,那時危險性才會降低。

然而,如今,距離南海秘境開啟,還需等足足三年。

可齊月的身體,照這種情況下去,怕是難以撐過這三年。

天嘯門乃是修真界第一大派,不僅擁有強大的武力值,在醫術上也是一絕。天嘯門的醫修,便是在修真界也能排在前三。

可即便是醫峰的大長老,也對齊月的情況無能為力。

「她的根基已毀,沒了本命靈骨的支撐,已經是油盡燈枯之兆。不說三年,便是一年也難以支撐。即便用最好的靈藥吊著,也只是治標不治本。」醫峰大長老嘆了口氣,「尊上,她的身子已經成了這般,根本不能修煉,您真的要收她為徒嗎?」

收這樣一個注定早死的弟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修真之人,有三重。

一為靈根,代表著這人是否有仙緣;

二為本命靈骨,有了仙緣並不代表就適合修真,只有激活了本命靈骨才能修仙。畢竟□□凡胎,如何能支撐靈氣灌體?

三為心頭血,這乃是修真者最重要的精血,維持身體的運轉,每一滴都至關重要。

而如今,齊月靈根雖在,卻細弱駁雜,本命靈骨被取走,心頭血也只剩一滴苦苦維持。

總而言之,便已經是廢人之身了。

姬不夜眉峰緊皺,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問道︰「有什麼法子能延長她的壽命?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醫峰大長老還想再勸,但見姬不夜面色僵冷,神色固執,便知自己多說無益了,聞言,思索了片刻,才道︰「她的身體太糟糕,若只靠她自己,怕是……難以醒來。」

意思便是,可能會一睡不醒。

听此,姬不夜臉色瞬間就變了。

「可有解救之法?」

「倒是有一個法子,」醫峰大長老頓了頓,才回道,「鳳凰之血可起死回生,如今鳳凰早已滅絕,可覺醒鳳凰血脈的人的血也能用。不過——」

「不過什麼?」

「血脈淡薄,總是比不上鳳凰的。要用,也只能用心頭血!」

而如今,誰人不知,世上覺醒鳳凰血脈的人,唯有……萬靈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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