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錚也明白「尾怨」說得對,若只是幾個人,那麼他依靠攝病神咒,還能挽救回來,可整個大營數萬流民,就是把他累死也不可能救回所有人。
而且……就算依靠法術救回流民,也只是一時,擺月兌不了這個局面,沒有疫鬼興風作浪,也會再次爆發其它的瘟疫。
「啊啊……」
那婦人哭嚎聲更大了,只因孩子已然停止了擺動,似是沒了生機。
「是啊,我救了不了所有人。」
池錚難言這般景象,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
「……疾!」
輕念咒語,池錚隨手一捏符,登時化作金光輝輝,直入那小孩的身軀。
周圍的流民正哀痛又麻木地看著婦人的哭嚎,可轉瞬間他們一愕,就見得憑空一道金光射來,入了那小孩體內,只是片刻,原本沒了動靜的孩子,忽然又有了動彈,睜開了眼,只把原本哭嚎的婦人驚喜莫名。
「這……」
「神、神跡啊!」
「啊啊,大苦大難的慈悲菩薩,求你救救我們……」
「是菩薩,肯定是菩薩顯靈了!」
周圍流民驚喜大喊,騷動了起來,紛紛雙手合十向著孩子跪拜,因為過于激動,有的流民眼淚都流淌了出來,拼命向著地上叩頭,似乎這樣一來,就有了唯一的希望。
但那個希望,已然就此離開。
池錚離了大營,天色漸暗,為了趕時間,他直接施展「躍岩」,向著旁邊的府城而去。
越過高聳的城牆與看守,池錚屹立于城樓屋檐上,俯瞰整座城池,一府之首城,自然是面積不小的,下亥縣完全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但眼下這座城池,被戰亂牽連,一場暴亂下的大火席卷了大半個城池,眾多房屋被燒毀,甚至還有一些火勢沒有完全的熄滅,燒毀後的焦木還在冒著青煙。
池錚斜視下方的城牆角落,有一兵卒見左右無人,遂解開子,悠哉地撒尿起來。
只是剛撒尿到一半,那兵卒突然一怔,眼神迷糊,也不管是在干什麼,倒頭就躺在濕漉漉的角落呼呼大睡,偏偏還在撒尿。
沒一會兒,「尾怨」鑽出腦袋︰「老爺,府衙在東邊方向……」
它指了指位置。
池錚聞言點頭,向前傾倒,身體自由下墜,眼看就要一頭撞在地上,他身體後傾,腳尖一點,筆直彎折射向前面的房屋。
只在這城池上空,池錚輕掠如風,沒人察覺到夜色的上空,有一道飄影在空中掠飛而過。
城池時不時就有哀哭聲傳來,縱然是寂靜的夜晚也不例外,安平府衙戒備森嚴,可能是亂民先前沖擊過府衙,以至于門口也有眾多官兵把守。
但這些對付凡人的手段,可對付不了池錚,輕輕從高空落下,「尾怨」施展神通,去了一丫鬟的夢境內竊取部分記憶,知曉了府衙書房所在。
等落到了書房前的庭院,池錚左右環視,並無外人,僅有書房內亮著燈,立馬湊了過去,還好,這紙窗不至于像天之閣那麼結實,被他輕輕戳破。
就見得書房內有一常服中年人,與另外一幕僚正在對話。
「老爺,惠民藥局的林醫正之前已探察回來。」幕僚說道。
「情況如何?」常服中年人急切道。
「恐怕不容樂觀,林醫正說,多見患者壯熱煩躁,頭痛如劈,月復痛泄瀉,此乃瘟疫之前兆。」
「怎麼會這樣!」
常服中年人頹廢地坐在椅子上,絕望道︰「天要亡我啊,本來民亂至此,我已無所希望,再來一場瘟疫……」
「哈哈,府尊大人,不必如此,貧道有一計可助府尊大人度過此劫。」
便在此時,書房內另有一人走來,卻是個道士打扮的道人,長相算是端正,正撫著一瞥山羊胡,滿臉胸有成竹的表情。
「哦,元逍真人有何見解?」
府尊聞言大喜。
「此次民亂之根本,卻不在府尊之過,而是‘老眼王’帳下有人挑事。」
元逍道士斬釘截鐵地說。
「老眼王?這……老眼王不是還在東平道嗎?」
府尊一怔。
「哈哈,府尊大人,這你錯了,老眼王此人行事最喜什麼?便是挾以民亂而起事,他能席卷北方三道而不被朝廷剿滅,固然有朝廷大軍與楚國對峙的緣故,也有他行此方法的原因。」
元逍道士捏著山羊胡,笑道︰「不過貧道明白府尊大人的顧慮,貧道手里有一人,乃是老眼王帳下十六反賊首將之一的扇風耳,日前因一事,落入貧道手里,正好交給府尊大人,想必如此一來,朝廷不僅不會責罰大人,還會予以嘉獎。」
「什麼?」
府尊一驚,忍不住站起身來︰「此話當真?」
旁邊的幕僚驚疑道︰「那扇風耳乃十六反賊首將之一,手下少說也有數萬兵馬,怎會落入你的手里?」
元逍道士笑而不語,並不回答幕僚的話,而是直視府尊︰「府尊大人,如何?」
「本官怎知曉……那人真的是扇風耳?」
府尊冷靜下來。
「哈哈,扇風耳此人耳大扇風,故以此為綽號,且多次與朝廷官兵交戰,想來大人必有法子辨別是否真人。」
元逍道士意味深長。
「好,只要元逍真人把扇風耳交給本官,那你要做的事,本官就答應了。」
想來想去,府尊心里一狠,說道。
他治下安平府發生民亂,還把安平府城給燒了一大半,別說朝廷饒不了他,就算是安平府的士紳和豪強,也因此事折損頗大,對他很有意見,絕不可能幫他。
但倘若這是老眼王在背後搗鬼,且十六反賊的賊將之一被他擒下,交給朝廷,朝廷必然大喜過望,不僅不會責罰,還會嘉獎。
「那就多謝府尊大人了,至于那瘟疫……大人其實不必擔心,貧道也有法子解決。」
「那就多謝真人了!」
府尊驚喜。
「呵呵,府尊大人不必多謝,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既然這樣,那貧道就告辭了,明日再來拜訪,詳商要義。」
元逍道士就此告辭。
「 嚓。」
書房大門開啟,元逍道士走出門去,卻沒察覺到屋檐上正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