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累的。」孫彩梅趕緊搖著頭。
「那就行，明天就是周六了，涂好會在酒吧的，明晚直接過去面試，問題不大。」趙璧說著。
「謝謝，真的謝謝你們。」孫彩梅沉默了一會，然後站起來朝趙璧和秋白薇認真的道謝鞠躬。
再難的生活都不曾讓她彎過自己的腰肢，可是眼前的兩位卻讓她第二次感受到這座冰冷城市的內在溫暖。
「那我們就先走了。」趙璧站起來，道了聲再見。
「再見，彩梅姐，下次聯系。」秋白薇也揮手說了聲再見。
「我送送你們。」
「不用了。」趙璧拉著秋白薇直接離開了。
目送兩人離開後，孫彩梅便回到房間。
她先是抬頭看著頭頂昏黃的燈光，然後一件一件的褪去身上的衣服。
從衣架上拿過一套黑色的性感衣服套上，將頭上的發卡取下，拿出卷發棒稍稍的卷著。然後在梳妝台前坐下。
鏡子中的自己素臉朝天，她努力的微笑著，露著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右手拿起一管口紅，在嘴唇上涂著。
不知道為什麼，眼楮里就有淚水滑落，她沒有去擦拭，依舊保持著笑容。
化好妝，她站在桌子前看著那些現金足足有一分鐘。
然後拿起現金放進小包里，再把面條提上。
出門，鎖門。
走向另外一個世界。
秋白薇和趙璧牽著手走出了城中村。
前者的眼里蓄著淚花，秋白薇終于還是憋不住了，有些難受的流轉著些許淚水。
趙璧順手遞過兩張紙張給她，輕輕的揉著她的頭。
「看什麼看！不許看！」秋白薇將趙璧的腦袋別過去，不讓他看自己。
趙璧莞爾，秋白薇如此感性的一面確實不常見。
平時常見的就是她用那充滿理性的邏輯思維來桿自己。
這一面的小秋同學，確實惹人憐愛。
秋白薇止住了淚水，眼眶有些微紅，她回頭看了眼城中村，然後又看著正對面充滿現代化氣息的高樓大廈。
「你說，彩梅姐的媽媽會好起來嘛？」
「胃癌晚期的五年生存率很低很低。」趙璧理性的說著。
「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嘛？」
「是啊，一點希望都沒了。」趙璧用了個肯定句。
秋白薇安靜了下來，低著頭，腳尖踢著路上的小碎石。
「不要想太多，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趙璧說著。
「你剛才為什麼沒有提婁豐的事情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多余的話我們沒有任何資格說。得靠他們自己去解決。」趙璧回道。
「有時候你真的太理性了。」秋白薇挽著趙璧的右手，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輕輕說著。
趙璧笑了笑，「那也只是對別人而言，對你，我怕是這輩子都理性不起來了。」
「我不信。」
「不信拉倒。」
「你！」
「我什麼我，我還想問你，你是不是就奔著那三萬多塊錢拿不回來借的孫彩梅？」
「怎樣，不行嘛？」秋白薇停止腰桿。
「我沒說不行，我覺得你這仗義的樣子很可愛。我喜歡。」趙璧淡定的說著。
「哼。」
「就是怕以後養不起你，世上苦難的人太多了，你要是見一個送一個，我頂不住的。」趙璧笑著。
「你有沒有點同情心。再說了，我又不是用的你的錢。」
「那你的女乃茶店能賺多少錢呢，只能幫一個。要是想多幫，你就必須有一個更宏遠的目標才是。
那時候你想幫誰就幫誰，我沒有任何話語權。」
「你說的有道理。」對于趙璧的藍圖，秋白薇非常認真的思索著。
「有你個頭啊。」趙璧敲著秋白薇的頭，「我們兩個都一心忙著賺錢，那怎麼搞？你就安安心心的開女乃茶店。
錢的事交給我就行，你這小小善心我還是非常有能力滿足的。」
秋白薇嘟了嘟嘴，沒有反駁，只是更緊的挽著趙璧的手臂。
以前的小趙同學喜歡享受生活，可是現在，她突然給自己接下來的人生找到了一個方向。
或許，她可以做更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就像一顆種子深深的埋在她心里。
另一邊，404寢室。
趴在床上小半天的婁豐听到涂好回來的動靜，便立馬起身看著他，臉上掛著猶豫不決的神情。
「婁總，怎麼跟我你還客氣。都是兄弟，有事說。」感覺到婁豐的視線，涂好笑著對他說著。
「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說一下。」婁豐點著頭，示意涂好跟他去外邊的陽台上聊。
後者看了眼宿舍的其他人，便跟了出去。
兩人靠在欄桿上，看著校內的風光。
婁豐沒有第一時間開口，雙手抓著欄桿，無意識的摳著，些許鐵屑掉落著。
涂好看了眼婁豐，然後笑著，「是為了孫彩梅的事情吧。」
婁豐一愣，有些訝異的看著涂好。
「你找趙璧借五千塊的事情我知道，他跟我說了，還拜托我去查一下孫彩梅。」
涂好隱瞞了孫彩梅還錢的事情，只是說著趙璧方面的事情︰「不過你不要誤會，趙璧他的為人你是清楚的。
五千塊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你來說確實不算小錢。他只是擔心你會被欺騙了，這才叫我幫忙調查一下的。
我們是舍友是朋友，對你絕對沒有惡意的。」
「我沒有誤會，謝謝。」婁豐有些感動的說著，「趙璧想都沒想就直接借我錢了，我很感謝他的。」
「不過。」婁豐頓了下，接著很認真的說著，「我知道你們因為那晚的事情對孫彩梅有偏見。
但是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很好很好的女孩！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我相信你，那方便說說你們的事情嘛。」涂好問著。
婁豐先是低頭沉默了一會，然後抬頭將視線看向遠處，輕聲的說著。
那晚，在涂好的逼迫下。那個小團體強行讓孫彩梅再回婁豐住的酒店。
之後，並沒有發生什麼別的事情。
婁豐雖然當時很生氣的說要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線，但是當孫彩梅再次來的時候，他就焉了。
沒談過戀愛，甚至沒怎麼和女生接觸過的婁豐又哪會有那樣的勇氣。
婁豐和孫彩梅兩人只是簡單的聊天，直到後半夜才雙雙休息。
隔天早上婁豐睜眼的時候孫彩梅已經走了，少年躺在床上，眨著眼楮看著天花板，聆听自己心里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可能喜歡上了這個只大自己兩歲的孫彩梅。
一開始，他也一樣，認為孫彩梅是個壞女生。
但喜歡就是喜歡，之後的日子他一有時間就往市區里跑，去找孫彩梅。甚至還租了個房子。
他在金郵那邊的胖小孩里賺的錢本來就不算多，花銷基本都用在這一方面了。
剛開始，孫彩梅根本沒有理會婁豐。她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兼職。只想搞錢，不想理會那什麼狗屁愛情故事。
但世界上所有故事的走向都會步入庸俗。
或許是因為婁豐的執著，或許是因為婁豐這樣的學生生活是她曾經所向往的，或許是因為在自己宿醉之後他會給自己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姜湯
孫彩梅的那顆心在寒假的某一天里還是向婁豐靠攏去了。
如果說從小到大，孫彩梅是踩著碎玻璃前進。
那麼在這個冬天里，婁豐成為了她僅有的溫暖，碎玻璃中的糖。
她曾經幻想過，或許接下來的日子可以再幸福一點點。
母親的事情，她並沒有告訴婁豐，只說跟自己住一起，身體不太好。
直到那天，醫院下了通知，她母親的病情已經徹底惡化了。
這個消息將她的那份短暫的美好徹底打破了，她提出了分手，依舊沒有告訴婁豐她母親的事情。
只說自己玩膩了。
婁豐很簡單的跟涂好說著自己的故事，但是這幾個月的美好和沉重又哪是短短的幾句話才能說清楚的。
「我是前天才知道她的母親胃癌晚期。」婁豐聲音很輕，像是在呢喃。
「她從來沒有告訴我這件事，在一起的時候，我還因為她老是晚上去夜店兼職跟她吵過。
她也從來沒和我爭辯，只是默默的听我在那抱怨。我他嗎的真是個王八蛋。」
婁豐給了自己兩巴掌，眼眶通紅。
「她也是喜歡你，才不跟你說這些的。」
「所以，我才更覺得自己是混蛋。」
「我這還有不少閑錢，你要多少。」
婁豐趕緊搖頭，「我不能再借你們的錢了，我想說能不能讓我在你的酒吧里兼職。我周末都能去的，服務員、酒保、打雜的都行。」
「可是你在金郵那邊的胖小孩的工作怎麼辦？」
「那事情不多，用不著我出的多大力氣現在。我想多賺點錢。」
「你這樣會很累的。」
婁豐搖著頭，「沒事的，我能做好的。」
「行，那我這周末就帶你過去。」涂好點著頭，「不過你現在很多東西不會，只能做些雜活之類的。」
「我明白的，謝謝謝謝。」婁豐感激的說著。
「都是兄弟就不說這些了。」涂好拍著婁豐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著，「其實趙璧當時也和我說了，把孫彩梅也放在我的場子里。
她也算是對夜場很熟，經驗不錯，應該問題不大。」
婁豐一愣，「彩梅以後要在夜遇上班？」
涂好點著頭，「是這麼打算的，畢竟總是賣酒也不是個事。當然，這事還沒問過孫彩梅，一切以她為主。」
「我明白了。」
「所以，你不打算放棄孫彩梅是吧。」
「嗯。」婁豐重重的點著頭，「不打算。」
「那加油。」
「嗯嗯，謝謝。」
涂好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稍稍的嘆了口氣便走回宿舍了。婁豐一人站在陽台，靜靜的眺望遠方。
男生總要經歷事情才能成長，有的需要很久時間，有的卻只需要一瞬間。
從前天他看見孫彩梅和她病榻上的母親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對婁豐來說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孫彩梅是他的初戀，他亦是孫彩梅的初戀。
那是他很喜歡很喜歡的女孩啊。
之前幾個月的時光是從不曾體驗過的甜美。他不想散場，他想和孫彩梅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少年想著，自己的肩膀應該負起責任來了。
趙璧這邊，兩人離開第二醫院的範圍後，並沒有著急回學校。而是開著車往花園酒店那邊開去。
白雲深就住在那邊，離這邊不遠。
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後，兩人到了酒店。將車子停好，看了下時間，不到六點。
「來的有點早了。」趙璧說著。
「沒事，我們先上去吧，剛好消消食。」秋白薇模著自己平坦的小肚子。
白雲深房間在七樓，兩人很快就到了門口。秋白薇輕扣著門。
「誰？」里面傳來了白雲深的聲音。
「是我，舅舅。」門的隔音不錯，秋白薇聲音稍大的喊著。
秋白薇話音剛落，里面就隱隱傳來了各種忙亂的聲音。
趙璧和她面面相覷，等了足足好幾分鐘後，白雲深才過來把門打開。
穿著皺巴巴的外套，頭發也亂糟糟的，表情相當不自然，但還是擠著笑容。
「你們怎麼這麼早來了，不是說好的七點嘛。」白雲深問著。
「早過來不行嘛？你忙啥呢，開個門要這麼久。」秋白薇一邊小聲的抱怨著，一邊直接推門進去，然後她的話突然停住了。
因為眼楮看到了另一個人，何玉婷。
何老師正稍顯端莊的坐在椅子上，外套也有點皺，頭發也有點亂。
眼尖的秋白薇更是看見她襯衫的扣子系錯位了。
閱片量很足的秋總哪里不明白這里剛才可能發生的事情。
空氣有些安靜和尷尬。
秋白薇不知所措的站著，剛想轉身離去的時候，被趙璧一把拉住，他笑著打破了僵局，「何老師也在呢。」
「你們好。」何玉婷面容淡定，露著微笑，很平常的整理著自己的儀容儀表。
「何老師好。」秋白薇稍稍的低著頭。
「咳咳。」白雲深輕咳一聲，「你們來得早不如來得早，何老師也剛到。」
非常蒼白無力的解釋，但是也算是台階下了。
「既然都來了，那咱們就先去吃飯吧，我也累了，現在餓得不行。」白雲深接著笑道。
「舅舅你今天忙什麼了嘛，這麼累？」
秋白薇問完這句話。趙璧一品，味道不對啊。
于是，他趕緊拉著秋白薇往外走著，然後說著，「舅舅你們先收拾一下，我跟薇薇去樓下等你們。」
看著趙璧和秋白薇離開的背影，何玉婷先是松了口氣，然後狠狠的瞪著白雲深。
「這不怪我啊。」白雲深雙手一攤，「我哪知道他們來這麼早。我尋思著這小半個小時夠用的。」
（ps︰感謝司徒淵珩的百樓結算支持。感謝斑背噪 的打賞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