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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沒看到有人受傷嗎?紗布、塑料袋或膠帶, 去找啊。」

裴澤弼第一次覺得他們警——局的風氣是要改改了,人家醫生受著傷呢還不忘救死扶傷,看看他手下, 一個個都是些什麼德行……

「紗……布, 紗布, 馬上,馬上去找!」陳組長把槍從地上撿起來, 磕磕巴巴地說。

這位領頭的陳組長不是——人, 正是上回錢大強——件——那位差遣組的組長。

上次錢大強——件——, 陳組長回去就被他們分局領導一通臭罵, 罵完還被罰掃一個星期的廁所, 身上的尿騷味還沒散完呢, 現在居然又遇上了……

「沒听到裴處說話嘛!都傻愣著干什麼啊!去找東西啊!」陳組長回頭對組員們大吼——,吼聲——帶著異常悲戚的情緒。

「是!」

「是!」

小隊員們分——對裴澤弼和陳組長行禮——, 快速跑開。

這——趙三爺也從陳組長和一眾小警員的反應——確定了裴澤弼的身份,他往前走了兩步,笑著開口——︰「裴局長,久仰大名, 沒想到第一次——面就是這種場面, 趙某真是汗顏吶。」

「趙邾, 去保鏢室找找有沒有備用的醫藥箱, 然——準備好車和擔架!」趙三爺轉頭吩咐。

「是,三爺。」趙邾連忙應——,快步向保鏢休息室跑去。

裴澤弼看了趙三爺一眼,拍拍手上的灰塵,「——裴局裴局叫了,我都降職兩個星期了, 叫錯了影響不好。」

他把腳從崔二手上挪開,隨即抬腳在他外套上蹭了蹭擦干淨腳底的血漬,「抓起來,鬧市開槍,襲警,夠吃槍子了。」

這——候的崔二被酒精泡過的腦子也終于清醒過來了,他听著裴澤弼輕飄飄的話,嚇得渾身抖得像篩糠子一樣,他艱難地爬起來,半趴在地上,滿是血的手抱著裴澤弼的小腿。

「裴處……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我真的不知——是您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崔二抱著裴澤弼的小腿,頭不住往地上磕去。

西華飯店歌舞廳的地面是地板,崔二的頭和地板相撞,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踫撞聲,不多——,他的額頭就磕出了血。

但是現在眾人沒有一個人分一個眼神給他,槍都開了,人都打了,輕飄飄磕幾個頭想要把——情抹了,夢都沒有這麼美的。

還有他那些狐朋狗友,一個個面如土色,膽子小的褲襠已然濕了。

「長官,我們就多喝了幾口黃湯上頭,我們不知——崔二他有槍啊!」

「對,我們跟崔二不是一起的,不是一起的。」

黑制服小警員們早在裴澤弼開口的那一瞬間就掏出了手銬,他們迅速上前,將崔二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從地上拽起來。

「裴處……裴處……」崔二抱著裴澤弼的小腿不撒手,若是平日里,裴大處長早就一腳踹過去了,但看著不遠處葉一柏一——手救人的模樣,他總覺得自己有些踹不下腳。

這踹壞了人還得找醫生給他治,這用葉醫生的話怎麼說來著,佔用——會醫療資源,崔二這小子哪配啊。

「放手吧你!」陳組長上前親自將崔二提拎起來,他一腳踹在崔二抱著裴澤弼小腿的手上,「 嚓」一聲好似骨折的聲音在裴澤弼耳邊響起。

裴澤弼︰……

行吧,佔用就佔用吧,反正不佔用某人就行。

崔二和他的狐朋狗友們被黑制服們提拎著,忽略他們涕泗橫流的臉和低聲的祈求哀叫聲,一個個老實地如同一——鵪鶉。

收拾了礙眼的人,裴澤弼轉頭看向這個場子的主人,趙三爺。

「開槍打架的,我們帶走了,不過趙三爺是吧……」裴澤弼皺著眉頭動了動他被崔二抱過的右腳,繼續——︰「剩下的——你就得自己處理了,鬧這麼大,酒瓶也砸了,喊打喊殺也喊了,就是不——你們的保安,這場子管理得夠好的啊。」

裴澤弼這話一出,在場許多人的面色就變了。

那位被稱為芝姐的歌女表情僵硬,剛剛被芝姐攔住沒有去叫保安的侍應生臉上依然露出驚慌的神色,還有那些——顯失職的保安們,面上也或多或——出現了不安的神色。

趙三爺自然也听出裴大處長話里的意思,他連忙——︰「當不起您這一聲爺,您喊我趙三或者趙澄都行,您放心,今天的——我一定查個——白白,再登——向您負荊請罪。」

登——負荊請罪?

倒是會順桿子往上爬,這就打算登——了……

裴澤弼听出了這位趙三爺的小心思,但是他——地沒有直接拒絕,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趙三爺一眼,沒有說話。

趙三爺——狀,眼里的喜色一閃而過,若是今天的損失能換來一次裴府的登——機會,那倒是因禍得福了。

「三爺,醫藥箱。」

這——候,趙邾提著一個醫藥箱跑來了。

「給我。」

趙三爺還沒有說話,裴澤弼就快走兩步,從趙邾手上將醫藥箱拿了過來,隨即拋下眾人向葉一柏跑去。

「醫藥箱。」他跑到葉一柏身邊,蹲下。

葉一柏看到醫藥箱,緊繃的心稍稍放松了點,「謝謝。」

「你手也受傷了,你先給自己包扎。」裴澤弼看著葉一柏受傷的手,眉頭緊皺。

葉一柏的手受傷的——候沒有紗布,是他撕了襯衫上的布做的臨——包扎。

葉一柏額頭上都是汗珠,「不行,他的胸壁被刺穿了,胸膜腔和外面大氣直接相連,胸膜腔原本的負壓狀態被打破,如果我一松手,空氣——去,他的肺就會被壓縮萎陷,失去氣——交換的功能。」

「打開醫藥箱,讓我看看里面有什麼。」葉一柏的雙手緊緊按壓著——輕男子的傷口處,他手上的傷口因為用力而微微滲出血來,如果這——輕人有什麼血液性的傳染病,葉醫生恐怕已然——招了。

裴澤弼忙把醫藥箱打開。

上海歌舞廳里魚龍混雜,隔三差五就有人鬧——,保鏢們——不——就要受傷,因此醫藥箱里的東西還挺全。

「這瓶凡士林是固——還是液——的?」葉醫生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凡士林。

裴澤弼立刻拿起瓶子打開,「液——的,還挺稠。」

「把它盡量均勻地倒在紗布上,巴掌大的,倒三張。」這個——代沒有現成的無菌油紗布,——能自己臨——做一個。

「好。」裴澤弼依言剪開紗布。

「不要用手踫!」

「哦,知——了。」裴澤弼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裴大處長往這邊走了,那其他人自然也跟著往這邊來,趙三爺看到躺在地上氣息微弱的——輕男子,面色大變,他還以為最多的輕傷,但這怎麼看著像是快出人命的樣子!

他心下大急,轉頭問趙邾,「車準備好了嗎?」

趙邾連忙——︰「車好了,小方他們去拿擔架了,應該快了。」

裴大處長在葉醫生的指導下,磕磕絆絆地弄出了幾張類似——世的油紗布來。

「等下我松手的同——,你立刻把這幾張油紗布貼到傷口上。」

「好。」

「把那卷紗布給我。對,干淨的那卷。」

「你沒手,我幫你拿著吧。」

「來不及的,用布包起來,塞我嘴里。」葉一柏。

「啊?」

葉醫生眉頭微皺,想要開口卻立刻意識到裴澤弼不是他手下那些小醫生,于是再次耐心重復了一遍,「剪一張紗布包在外面,塞我嘴巴里,等下你貼完油紗布,我必須立刻包扎,不能讓空氣——去。」

裴澤弼看著葉一柏微張的嘴,突然覺得旁邊的燈光好似有些晃眼,他立刻低下頭去,「知——了。」

用剪刀剪了一張紗布,包在那卷干淨的紗布外面,隨——將其遞到葉一柏嘴邊。

葉一柏奇怪地看了裴澤弼一眼,你當是喂隻果呢???

低頭將紗布咬到嘴里,紗布入口,一股子凡士林味,葉醫生臉上無奈的神色一閃而過,這位裴處莫不是把凡士林倒到手上了吧。

裴澤弼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剛剛他的指肚好像踫到了某處柔軟的東西……

「一」

葉一柏因為咬著紗布,發出來的聲音有些模糊。

裴澤弼立刻反應過來,「我來喊。」

兩人幾乎不用交流,就——白了彼此的意思。

「二」

「三,放!」

葉一柏的手松開,同——裴澤弼手上的油紗布立刻覆蓋在傷口之上,葉一柏第一——間將口——的紗布取出,快速包扎起來。

「塑料袋!」

「來了!」一旁的小警員把他們剛從街上找來的塑料袋和膠布遞了過去。

塑料袋覆蓋傷口,在用膠布牢牢封住,加壓包扎。

「擔架呢,還沒到嗎。」葉醫生的手上全是血,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輕男子的。

葉一柏拿起醫藥箱里的碘伏,解開手上的白布條。裴澤弼眉頭一下子皺緊了,葉一柏的傷口——顯比剛才更嚇人了。

葉一柏拿著一整瓶碘伏往自己手上沖,隨——紗布隨意擦了兩下,就要重新包扎。

「不用縫兩針嗎?」裴大處長忍不住開口。

葉一柏一愣,隨即好笑地看向他,「表皮傷,看著嚇人而已。」說著,拿起紗布往自己手上纏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人愣是插不上嘴。

「擔架!擔架來了!」一個穿著布衣的男子邊喘著氣邊喊。

「肩膀和背,再來兩個人抬腳。」

「來,一二三,過!走!」葉一柏跟著擔架就向外跑去。

裴澤弼下意識地跟著往外走。

「裴……裴處,您也去?」

裴澤弼︰……

「送受害人去醫院,警察的職責,你管得著嘛。」

葉嫻——弟弟和裴澤弼都跟去,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不過在去之前,她轉頭冷冷看了那位叫芝姐的歌女一眼,做了個「我知——是你」的口型。

芝姐和其身——的一眾歌女——狀,心里一突,有幾個知——內情的默默挪動了幾步,遠離了芝姐。

趙三爺混了這麼多——了,早混成人精了,自然看出了這幾個女人之間的機鋒,他冷笑一聲,「誰能告訴我,為什麼剛剛鬧這麼大,但沒人去通知保鏢?嗯?」

趙三爺的話落,現場靜悄悄的,他的目光從在場眾人的臉上一個個掃過,隨即停在那個抖得像篩糠子一樣的侍應生的身上。

「你說說看?」

芝姐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其實剛剛,在那位陳組長喊出「裴處」兩個字——,她就知——自己這次栽了,但是她還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如果那個侍應生挺住了,沒有把她供出來,那麼……

然而,現實總是那麼殘酷,芝姐听到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響起。

「三爺,剛剛曼姐讓我去找保鏢過來,是芝姐說不會鬧出——,讓我不用去叫的。」

「哦,是這樣啊。」

趙三爺帶著煞氣的目光朝芝姐看了過來。

「完了」芝姐腦海里出現這麼兩個字,她白著臉踉蹌——退兩步,月兌力般地跌坐在沙發座上,她知——,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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