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落。
周穎侃侃而談,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說出。
一直觀察著周穎面部表情的陳木,雙手放在桌子上,視線鎖定著周穎。
周穎說話聲音停止一瞬,緊接著又開口說︰「你們不會是……懷疑宋銘吧?」
陳木不置可否。
雖然是前任,但和凶殺案扯上關系,饒是周穎也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氣。
「王芬和孫悅,這兩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周穎搖了搖頭。
談話過程中,陳木盡可能地和周穎聊細節,看看能不能和宋銘所說一一對上,有無撒謊,他想了想,「宋銘討厭打麻將嗎?」
「這個我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倒是沒打過麻將,看不出討不討厭。」
「你呢?打麻將嗎?」
周穎︰「前些年挺喜歡的,現在偶爾打打。」
陳木抿唇︰「宋銘對你打麻將有沒有意見?」
「宋銘情緒內斂,就算有意見,他也很少當面跟你講,有什麼事都會自己憋在心里,你問他他也不會說,只有他想說的時候才會說。」
當年因為這個,周穎和宋銘沒少鬧矛盾,可有些矛盾,完全是溝通可以解決的。
問題是有些男的,根本不想跟你溝通,像宋銘,就擅長冷戰,擱現在流行的詞是,冷暴力。
好的時候兩人確實很好,但不順心的時候是真不順心。
要不說感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呢。
「听說你不喜歡孩子,也不想生孩子?」
周穎挑眉,「宋銘說的?」
「對,我不喜歡小朋友,我不覺得自己的基因有必要延續下去,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好一個母親,既然不能對它負責任,那就不要有開始。」
陳木︰「宋銘支持?」
周穎唇邊似是有笑意,「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警官,給你們一句忠告,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被宋銘表面的樣子騙了。」
很奇怪,對于兩人之前的婚姻關系,宋銘和周穎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周穎對宋銘,似乎多了一絲怨氣。
從周穎嘴里說出知人知面不知心,且還是形容宋銘,莫非其中真有不可言說的秘密?
「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但好歹曾經是最親密的人,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戴著一張面具。」
生活在假面森林里,人與人最開始相處,難免會戴一張面具,可怕的是一直戴著。
周穎與宋銘生活好幾年,始終沒有看透他這個人,但她知道,她和宋銘不合適,周穎說,宋銘像是有性格缺陷,他似乎,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
更不懂如何維系長期關系。
甚至周穎都懷疑,宋銘原生家庭不幸,父母感情不好,有過這方面的陰影。
直至結婚,周穎都沒見過宋銘父母親,起初她沒太在意,反正,她也不太想跟公婆打交道,後來才發覺出不對。
說起這個,蘇志遠問︰「陳木,你不是去過宋銘老家嗎?」
可是宋銘父母已經不在老家,據鄰居說,宋銘把父母接到城里了,再沒回來過。
正常來說,子女會把父母接到自己身邊,那宋銘父母有可能在A市。
「宋銘對前妻謝永芳,什麼態度?」
「沒在我面前提過她。」周穎笑了笑,「他又不傻,干嘛在老婆面前提前妻啊。」
聊了這麼多,蘇志遠有一點挺好奇,提離婚的導火索是什麼?
周穎看了蘇志遠一眼,「一看這位警官就是懂生活的,離婚啊……時間太久遠了,我得想想。」
在周穎回憶中,好像是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出去打麻將,半夜三點多回到家,看到客廳里黑著臉的宋銘,差點兒沒把她嚇一跳。
問他怎麼不睡覺,不說話,問他怎麼了,不說話,任憑周穎問什麼,宋銘都能不說話,仿佛當她是透明人。
她知道宋銘生氣了,給他道歉,也沒個反應。
後來不知怎地,鬧了一晚上,天一亮兩人就去民政局等著辦離婚,稀里糊涂就把婚離了。
陳木淡淡地問︰「你出軌了嗎?」
周穎一怔,「誰說的?宋銘嗎?」
「沒有,我在這段婚姻中不是過錯方,準確來說,誰都沒出軌,就是不合適。」
周穎離開市局的時候,夕陽西下,金黃色的光在天邊暈染,她剛坐到駕駛座上,手機提醒來電。
陌生號碼。
周穎隨手接了,耳邊傳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你們聊了什麼?」
「你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碼?」
「別忘記,這是A市。」
對啊,A市,宋銘的家。
司法機關部門,想知道一個人的消息太簡單了。
周穎打量著四周,悄悄摁亮電話錄音鍵,「沒聊什麼。」
「沒想到,你居然敢回國。」
周穎輕笑打趣道︰「我為什麼不敢?我回國你還能殺了我啊?」
宋銘聲音低沉,「抽個時間,我們見一面。」
「忙,生意合作的話找我助理,或者找呂明,都一樣的。」周穎單手打方向盤,將車開向機動車道。
宋銘站在樓上,看著疾馳而去的車輛,語調放輕,「周穎,我想你了。」
「別來這套啊宋銘,你不就是怕我在警察面前亂說話嗎?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難不成……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誰知宋銘竟主動掛斷電話,周穎看到後嘴角瞥了瞥,「老狐狸。」
陳木和蘇志遠在整理今天的談話記錄,逐字逐句觀看,今天主要詢問的方向是感情,倒是沒想到,宋銘有這麼復雜的感情經歷。
可惜周穎對謝永芳知道的不多。
蘇志遠直言︰「也正常,不止是宋銘,任何一個男性,都不會在自己老婆面前提前任的事情。」
「你覺得周穎說的離婚理由合理嗎?」陳木問。
很多事情,比如說感情這種事,大部分都不具備合理性,不是你說她倆合適她倆就一定合適,鞋舒不舒服只有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