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望珩冷靜而強勢。
他個子高, 眼神冷,不爽的情緒外露,光在那里站著, 壓迫的氣場自然而然, 都能將在場的大人懾住。
宮望珩開口︰「如果你們處理不好, 那我會用我的方式處理。」
他看向沈鄴,對欺負小寶貝的陌生人, 他不可能有任何友善跟余地︰「到時候,就不是一句對不起能解決的了。」
沈鄴沒敢說話, 他的家長說道︰「……你, 你不用威脅我們, 這又不是大事, 只是小孩子說錯一兩句話, 又不是天大的錯。」
「那就得看你這話是對誰說的了。」宮望珩冷冷道, 「不信的話, 盡管試試。」
氣氛冷至冰點。
而這時,陳樹影的家長終于來了。
陳爸爸慢慢走進辦公室, 語氣淡定,好像是來學校參觀的︰「這麼多人, 看來我是來晚了?」
陳樹影打人的時候不要太凶,剛才在辦公室頂嘴也理直氣壯, 可見到爸爸,一秒變成小可憐蛇, 躲到爸爸身後, 說道︰「……爸爸,就是這個人。」
轉變速度太快,白願都看呆了。
對方家長見陳爸爸來, 趕忙轉移火力︰「就是你家的孩子打傷了我家的小孩,看看臉都成什麼樣子了。」
陳爸爸瞟了一眼︰「我當有多嚴重,就這點傷,我要晚點到,它都能好了。」
「你……」
陳爸爸模模小蛇頭︰「怎麼回事啊,每天那麼多鍛煉白做了啊,打人力道就這麼點啊?」
白願更呆了,比顧爸爸還流氓的人出現了。
對面家長氣不過︰「……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是你家孩子打傷了我家孩子啊!」
「高中生連初中生都打不過,怎麼還好意思說出來。」陳爸爸用熊家長的熊方式回擊,要用魔法打敗魔法,「你家小孩嘴賤討打還不認,又不是什麼大傷,要是你接受不了,那就報警吧。」
宮望珩沒肯讓,陳樹影也沒肯讓,旁邊的老師感覺壓力有些大,想調解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三方就沒一方是善茬。
這時,宮望珩問弟弟︰「你告訴顧叔叔了嗎?」
小寶貝搖搖頭︰「爸爸今天中午才能回來。」
宮望珩就給顧斜風打了電話,這種場合太適合讓顧斜風出現了,要跟陳樹影的家長聯合,簡直是熊家長熊孩子終極殺手。
電話很快接通,宮望珩開了免提,將大致情況一說,顧斜風暴躁嗓門就傳了過來︰「什麼玩意兒,誰敢欺負我家寶貝,老師呢,你叫他們老師跟我說!」
宮望珩看了看老師,電話是免提,老師支吾勸道︰「……白願家長,你先不要生氣,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解決這件事情。」
顧斜風直接發火︰「知道我們顧家一年給你們學校贊助多少錢嗎?你要怎麼給我解決這件事?」
老師一愣,慢幾拍反應過來,原來白願跟顧家有關系。
顧家他們自然知道,近幾年學校最大的贊助商,可白願不姓顧啊,誰都沒去想到這層關系。
顧斜風知道後,這件事就不可能簡單了結。
他讓小寶貝跟陳樹影先回去上課,不能為了這種糟心事反而落下學習進度,具體如何等他回來了處理,總之不會讓人白白欺負了他們家小寶貝。
原先白願就是覺得沈鄴煩人,還不至于到要讓顧爸爸知道的程度。
可今天這件事越過了他的底線,他就沒見過這麼惡心的人。前一天還一副要做朋友的樣子,隔天竟然就在背後惡意造謠他。
再想他以前糾纏自己的事情,小寶貝更覺得惡心了,告狀就要徹底,他將以前沈鄴纏著自己的事也一並告訴了顧斜風。
可想顧爸爸知道後多生氣,他要是噴火龍,現在都能拖著尾巴一路噴火噴到學校,將這只小野豬做成碳烤乳豬。
小寶貝跟陳樹影回去上課了,路上陳樹影安慰他︰「沒事的,你爸爸肯定有辦法修理沈鄴,要他知道好看。」
但不管怎麼說,被惡意攻擊造謠還是很難受的。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都能成為被攻擊的理由,就算他真的跟別人談戀愛,難道這就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了嗎?
白願嘆了口氣︰「我沒什麼事,倒是你,下次不要這麼沖動了,打架不好的,要是真打傷他,你也會吃虧。」
「沒事的,我有分寸,就是練功的力度罷了。」
「你剛才在爸爸面前可不是這樣的。」
這是小蛇居家爭寵必備技能,絕不告訴別人︰「在爸爸面前才要那樣,你不懂。」
小寶貝也不想懂︰「不過謝謝今天你維護我,還是為我去打架的。」
「那一起組樂隊怎麼樣?」
「這個人情,是我欠你的。」
「……」
宮望珩跟在他們旁邊,一直送到教學樓下︰「你們去上課吧,我走了。」
小寶貝忙道︰「小影你先去上課吧,我送哥哥到學校門口。」
陳樹影多看宮望珩一眼都怕自己被做成蛇肉刺身,火速離去︰「好,那我先走了。」
小寶貝送宮望珩到學校大門︰「哥哥,麻煩你今天過來了,剛才爸爸都不在,我就只想到你。」
宮望珩揉揉他的頭︰「當然可以找我。」
想了想,再補充一句︰「以後有任何事情,也可以找我。」
大概就是這樣,哥哥才叫他心動。
都什麼時候了,心跳能不能停下來休息一下。
宮望珩這麼說,小寶貝都好像沒那麼難過了︰「嗯。」
顧爸爸中午飛機落地,還沒回家就先氣勢洶洶地拐彎來了學校,要給他的寶貝出頭。
有顧斜風出面,沈鄴及父母都道歉了,為這次的造謠,也為之前對白願的糾纏。
但顧斜風不肯放這麼一個安全隱患在孩子身邊——小小年紀就能做出這麼惡劣的事,誰知道之後會不會有極端報復行為。
最後沈鄴被選擇轉學,當然之前要先公開向小寶貝道歉,還他清白。
顧斜風覺得這件事一定委屈死他們家小孩了。
小寶貝被他們捧在手心長大,溫室里的小鸚鵡,被疼愛疼寵溺,總在接觸世界美好的一面,經歷過最大的挫折就只是考試上的失利。
突然遭遇這種毫無道理的惡意攻擊,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那天顧斜風來接小寶貝放學,小孩剛上車就被他抱個滿懷,先親了親額頭︰「爸爸回來了。」
毫無疑問,顧斜風就是將孩子寵壞的頭號罪魁禍首。
看孩子的濾鏡大概有幾千度那麼厚,怎麼看怎麼喜歡,要不是避嫌孩子大了,他能抱過來直接狂親一百下。
早上小寶貝還單方面跟顧爸爸生氣,覺得他煩,竟然去跟宮望珩說那些話。
可現在顧斜風回來,將他抱在懷里,他又不生氣了。這是從小到大最寵他的爸爸,不管是跟哥哥說那些話,還是今天來學校,其實都是想保護他罷了。
小寶貝告誡過自己很多次,他要快快長大,不能老像這樣跟家長撒嬌了。
但顧斜風一回來,他又什麼都想不起來,撲在顧爸爸懷里︰「爸爸,我好想你啊。」
這樣撒嬌誰頂得住,顧爸爸身心舒暢,氣了一早上,現在心情終于好了︰「我們寶貝受委屈了,爸爸回來晚了。」
白願搖搖頭︰「沒有,你來得很及時。」
顧斜風揉著他的小鳥腦袋︰「放心,爸爸都處理好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回來後的顧爸爸已經跟宮望珩談過。
面對顧斜風時,宮望珩竟有那麼一絲心虛,因為前一天他不僅牽了弟弟的手,還將弟弟的手塞進了衣服口袋——這畫面是導致了誤會的主要原因。
但顧爸爸對此倒沒什麼意見,倆小孩一起長大,在他眼里,這是純潔到不行的兄弟情。
宮望珩這性格就不像能談戀愛的,單是這方面的可能性就不大。小寶貝又還是沒長大的小孩心性,怎麼可能會去喜歡自己的哥哥。
所以不用擔心,宮望珩平穩落在顧斜風的放心範圍內。
他想找宮望珩說的是另一件事,有關小寶貝的升學安排。
這是顧斜風跟白清年早就思考過的事了,之後想讓小寶貝換所高中。
小寶貝的專業水平這些年穩中上升,文化課成績也過關,不出意外,將來肯定是走音樂生這條路的。
全國排名前幾的一所音樂學院就在本市,家長希望他能去念附中,這對他將來考取大學很有幫助。
宮望珩听著顧斜風說完,實在說道︰「以願願現在的成績,想考x大附中可能有些懸。」
「我跟你白叔叔也想到了這點,所以遲遲沒做決定,怕給他太大壓力。」顧斜風道,「但這次發生的事情讓我下定了這個念想,現在的學校好是好,但專業針對性不夠強,各個年紀的人都有,也太混亂了。」
宮望珩點點頭,這些倒是沒錯的。
「這些年也是嘗試給他找過家教的,但不管換誰來,都不如你帶的好,所以叔叔也就不跟你客氣了,希望你有空的話,能多輔導輔導願願,你帶著他,我們也更放心。」
「這是一定的,如果願願也願意,我會輔導他的。」
「也請你幫忙管著他,不要讓他談戀愛什麼的,這種事至少等大學畢業了再說。你能理解叔叔吧,弟弟性子單純,不適合太小就搞情情愛愛這套,他太容易被騙了。」
宮望珩認可容易被騙這點,點點頭︰「嗯,是的。」
幸虧小寶貝由始至終都不知道好父親跟好哥哥的這番對話,不然至少要鬧一次。
而在經歷了這件事後,原本就不會將青澀心動說出來的小寶貝更不願意說了。
也許這是心動還不適合說出來的年紀吧,確實有其他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他要努力學習,努力長大,想快點到可以正大光明表達心動的年紀,也希望那個時候,他足夠優秀,跟哥哥的差距不再那麼大。
後來的小寶貝就一直在努力學習了。
他听爸爸的話,努力考上了x大附中,開啟高中生涯。
這是人生中最辛苦卻也最充實的一段時光,高一就在老師的帶領下確定了要考的專業,隨後一直朝著這個方向用功。
高中三年,小寶貝終于長到了一米七不說,還點亮了舞蹈技能。暑假寒假,更是參加客串過不少歌劇演出,學習生活很豐富。
他的文化課一直是宮望珩帶的,這期間還是跟以前一樣,小寶貝說學習就是學習,努力朝著哥哥的方向前進,絕不分心。
或許比起青春期朦朦朧朧的心動愛戀,他們之間更多還是從小積累下來的依賴信任。無論感情是否發生怎樣的變質,這是最牢不可破的一部分。
哥哥就是他的定心神針,帶給他無數可靠安全感。不管什麼樣的考試,有哥哥陪著他,光從心理上,他就覺得自己能順利通過。
當然崩潰的時候也有。
校考最讓小寶貝崩潰,那段時間壓力太大,他都幻想過以後不念書算了,大不了變回鸚鵡,去廣場跟鴿子搶吃搶喝。
慶幸從小被爸爸哥哥按著頭學,帶他的老師也靠譜,他的基本功非常扎實,理論考試沒有問題,面試表現也非常穩定,最後專業課成績排名第二。
文化課稍微差了些,小寶貝遇上數學從來只有死路一條,最後兩個月全靠宮望珩提著他逼著他刷題,然後奇跡般考出了有史以來最好的數學成績。
小寶貝最後以綜合排名第三的好成績被理想大學錄取,錄取通知書到的時候,他的成年生日剛過,顧爸爸開心到到處炫耀,連白爸爸都被他帶壞了。
但這個時候,宮望珩已經搬出去獨立住了,小寶貝不能像以前一樣,想見他的時候就能見到。而且彼此大了,每次想見面都要找個理由,不然自己都不好意思。
這次是錄取通知書到,白願心情很好,想趕緊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宮望珩。
正要打電話,又突然覺得這個機會不能浪費,于是選擇了直接上門找人。
他帶了保姆做的酸梅湯,不至于兩手空空太尷尬,讓司機送自己到宮望珩住的地方,小寶貝熟門熟路地進去了。
他想這個點哥哥應該在家了,所以沒有事先打招呼,結果到了這邊按門鈴,卻沒人開門。
但他有鑰匙。
等了幾分鐘也不見人來開門後,白願就自己開門進去了。
——里面還真沒人。
沒辦法,小寶貝只好給宮望珩打電話,說自己過來找他了。
宮望珩這些年性格沒什麼變化,就是本事越來越大,順利取得碩士學位後,轉頭做起了投資生意。
投資生意大概搞了一年多,賺了億點錢後又覺得無聊,繼續念博士去了。
白願覺得自己跟哥哥的距離一點沒有縮小不說,反而越來越遠了。哥哥做事根本隨心所欲,想怎麼來就能怎麼來,專治各種不服。
他不行,雖然旁人眼里他也是優秀的,可他的優秀都是要通過努力學習換來的。
宮望珩大概五分鐘後就到了,進門帶著夏日的暑氣,鬢邊有些汗濕︰「願願,讓你久等了。」
小寶貝搖搖頭,這個暑假他們就只見了兩三次面,此時兩人獨處,莫名有些拘謹,說道︰「……沒有,不久,你熱不熱啊,我帶了酸梅湯,先給你倒一杯好不好?」
「我自己來就好。」
「……我已經先放進冰箱了。」
宮望珩徑直去了廚房,小寶貝也站起來跟過去。
他湊到宮望珩身邊,看到宮望珩竟穿著自己送給他的粉色小兔襪子,覺得好笑,但剛想開口,就親眼見著宮望珩避開了跟自己的距離。
這不是他的錯覺。
好像高三那年開始,哥哥就這樣,總是有意無意避開他們的接觸。但那會兒主要矛盾都在學習上,小寶貝沒有想多,現在塵埃落定,他不想察覺到都難。
哥哥為什麼要避開他,難道是察覺到自己對他居心不良了?
小寶貝不敢確定,他覺得自己的表現並不明顯,哥哥應該不會知道。
小寶貝的心情復雜,表現不自然起來。
但宮望珩沒能察覺到,他也有些緊張,沒想到小寶貝會突然來找他。
他的小鸚鵡,他的小太陽,就站在他旁邊,湊得他很近,宮望珩扭頭就能看到他粉白的臉頰,明亮的雙眸——手都不知該往哪里放,完全不敢踫他,下意識避了避。
宮望珩會搬出來獨立居住,就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對弟弟起了不太正常的心思。
無法控制地覺得他好可愛,好喜歡,好想抱,好想親。
什麼時候成這樣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正在月兌離他的控制。
他不想讓弟弟害怕討厭自己,也怕自己會傷到弟弟,因為他不是擅長處理感情的人,更不用提是失控的感情,所以在一年前,就搬出來住了。
那時小寶貝學業正忙,他不能妨礙到弟弟,選擇拉遠距離,是當時最好的處理方法。
宮望珩倒了杯酸梅湯,喝了一半︰「嗯,好喝。」
說話的時候都不敢去看這只小鸚鵡,太可愛了,怕看到就會忍不住親上去——但那樣的話自己就太變態了,他得用力藏好,不能被察覺。
小寶貝看著哥哥,眼神都不往自己身上落,心情平靜下大半,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嗯,其實我也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
「這麼快走了?」
宮望珩又不想讓他走,伸手拉住了他,看得出來他是真緊張,因為不小心用力過猛,直接把人拉進了懷里。
四目對視,宮望珩趕緊松手,咳了咳,淡定道︰「不用著急走,等會兒出去吃飯吧,晚上我會送你回家。」
小寶貝心跳臉熱,沒有拒絕︰「……嗯,那,那我跟爸爸說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是想寫一寫高中願願的,但是晉江的規定大家都知道,成年不成年卡的比較嚴,會妨礙我發揮,我仔細想了想,中間這階段再拖也沒意思,所以直接跳到高考成年後了,獲得了最大自由值(狗頭)
沒寫十六歲的寶貝有點遺憾,原本中間有一段哥哥排球battle,但怎麼說呢,不能兩全其美叭,十八歲的寶貝也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