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濁酒下肚,兩個懵懂少年白淨淨的臉蛋上居然泛起了一片紅色的漣漪,面對我們的輕笑時,柴風離仍是急不可耐地嘴硬道︰「別,別看我,這個,這個樣子,再,再喝個一斤也不,不成問題。」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察覺到自己連說話都是這般不利索了。
「公子爺,咱老爺想請幾位江湖朋友一道過去,不知您意下如何?」看來是那位名被喚為柯兄的引路人通報完又給回來了。
「額,什麼,江湖,朋友?我,我怎麼,不知道」一個十足的酒嗝打完,這位一家的未來之主居然就這樣癱軟在了椅子上眨巴著大眼楮,連運氣的勁都沒有了。
我眼見著這樣不行,指尖略一用勁點中柴風離的後背開始向他輸送真氣,沒過一會兒他的神情便恢復清明,只是整個人的表現還有些懵,似乎不太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公子爺!」房門被巨大的勁道震得轟然大開,但是門外的那人仍是急不可耐地貼著還那沒完全敞開的門縫直接沖襲到了我的面前。
沉穩的雙指夾住了鋒利的兵刃,只是他再找不到支點,可能身下的那一桌酒菜就要泡湯了,所以在柴風離還沒有出聲勸阻之前,我稍稍使勁協助著他完成了後空翻,期間的行為舉止絕沒有半分的過界,所以他也沒有再繼續攻上來。
「柯,嗝,柯兄,他,只是在幫我醒酒,你可別誤會了。」既然柴風離已經開口,我自然可以動手去幫一旁的楚殤了,而在我一番輸送真氣的舉動在他的面前又做了一遍之後,原本就有些察覺的柯姓男子連帶握著兵刃的兩手一並舉了起來,低頭拱手。
「是在下誤會了,剛才如有得罪,還請高抬貴手。」
「哎呀,不必,不必。」學著之前高前輩的手法,我一步竄上前,把住了柯兄的雙臂,此時他也是半分跪不來,只好不尷不尬地就這麼站在原地。
「來者皆是客,對待賓客拔劍相向,實是在下的過錯,還請息怒。」
「好了,好了,柯兄,他真沒怪你,而且,我和楚兄都已是拜把的兄弟了,怎麼還會因為這點小事怪罪你呢?」柯兄也的確是一個敢做敢當的好漢,只是,為了我們之間的情面,這時絕對不能讓他這樣,柴風離倒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趕緊出言勸阻。
「公子爺……」柯兄唯唯諾諾地直起身板,看向我的眼神中卻依舊滿是愧疚之情。
「既然誤會已經解開,柯兄不如也一起坐下來試試這個新鮮玩意?」坐在座位上的蘇苛昕也是很快站到了我的身邊,似乎就是故意要擋下自己手中的東西,不給那個女孩看到。
「額,公子爺……」
「唉,柯兄,你這人啊就是太守規矩了,我就最不喜歡你這一點了。」用筷子夾持東西的聲音再次從身後響了起來,原來是柴風離一邊吃著東西,又一邊吐槽起自家的這位好兄弟。
「剛才真的對不住了,是我沒有在門外看清楚情況。」
「欸,男子
漢拿得起放得下,更何況真要論起來,也是我們有錯在先,刻意隱瞞了身份,再說我現在也稱你一聲柯兄了,你可別再打我這個兄弟的臉了,自家兄弟還道歉來道歉去的,成何體統?」學著蘇苛昕的口吻,我現在說這種古代話也是有些模樣了。
在我們兩個人的拉扯下,終于把柯兄給搬到了凳子上,而那個早已看得望眼欲穿的女孩則繼續瞪大著眼楮瞧著蘇苛昕從懷里模出的東西。
也不知是剛才柯兄的警告,還是我們大家都沒有接她的茬,和她多說過一句話,表現上看過去是老實了很多,只是她的眼神一直在偷偷觀察著我們,其真實目的可想而知。
「哎呀,這東一樣西一樣的玩意也太多了,要不是你們說明了身份還真以為你們是跑商的。」幾筷子小菜讓柴風離的精神頭終于恢復了過來,舉著茶杯享受那一股別樣的清香,日子過得有些太瀟灑了。
「謝謝。」柯兄無奈地嘆了口氣,恭敬地接過了蘇苛昕遞來的小碟子。
「我知道你對于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但是人世間的險惡程度也不是靠三兩句話就能概括得清的,所以下決定之前你得先考慮清楚了。」柴風離光顧著點頭,伸手托住小碟就要拿走,卻是沒有跟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可是這一家唯一的獨苗,誰家的孩子會不得寵?最主要的是你的內心要有所準備,而不是你的武功。」
「可是,我已經長大了啊……」
「我可以給你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你的日常起居如果離開了外面這麼一些佣人,你可以過到像現在這般水平嗎?」柴風離垂頭沉思了一陣,猶豫著想要再分辯什麼,那一碟撒上零星黃白色粉末的烤肉就被擺在了他的桌前。
「沒有了別人的幫助,如果你沒遇上危險還好,但是一旦要進行逃亡,你每天面對的問題就會讓你措手不及,你要考慮吃喝不讓自己挨餓,你又要確保有安全的休息地點和時間而不被追擊的敵人發現,你又不能讓自己受傷、生病不然只會讓情況越發的棘手,等等,如果所有的這些事同一時間全部壓在你的身上,你還能應付得過來嗎?」
「我,可能不太行。但是,我真的想要,試試。」
「你不後悔?」
「我,絕不後悔!」
「那我們事不宜遲,趕緊動身去見見柴老先生吧,想必他老人家已經等很久了。」
「是啊,公子爺。」見蘇苛昕向柴風離征求起了意見,柯兄不顧手邊的那碟烤肉就要站起來。
「行吧,只是,我……有點害怕。」我們眾人都因為柴風離的那一陣扭捏的姿態給噎住了,誰都沒能立馬說出話來,氣氛就這麼冷清了一陣。江湖世家就是這樣,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沒有世俗那般的嚴格,但是真的惹了自家老爹生氣之後,他才真正體會到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道理。
「撲哧」,果然是那名女孩最先笑出聲來,其實要不是她的性格太野,現在已經收不回來了,唉,誰還不是個孩子呢。
「老
爺,我把客人都帶來了。」
「快把他們請進來吧。」
「是!」柯兄在下人幫著打開房門的當口退到了一邊,等我們全都走了進去之後,唯獨留著柴風離還杵在原地,趕緊用勁一推把他一並給帶了進去。
「不好意思,讓柴前輩久等了。」
「欸,諸位太過客氣了,柴某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江湖上了,如今哪還有什麼輩分,只是一介小卒罷了。」
「長者為尊,在下又已和柴前輩的令郎結為金蘭,您自然應該是在下的長輩。」
「哦?」相比于柴風離的唯唯諾諾,柴家主的表情要自若了很多,略帶問詢的眼神看得柴風離是雙目躲閃,整個人變得無地自容了。
「爹,孩,孩兒知錯了。」
「這件事咱們之後再談,你先告訴為父,是不是已經和楚小兄弟結拜為兄弟了?」
「正,正是。」
「如此甚好,哈哈,犬子沒怎麼在江湖上行走,如有冒犯之處,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哪里,柴公子待人友善,絕沒有半點冒犯之處,反而相處的很愉快呢。還有,這位不知道名字的柯兄弟。」
「看來你們都已經認識了。不知幾位前來所為何事,需要幫忙嗎?」
楚殤躊躇了一陣,在蘇苛昕肯定地點頭後,他開口道,「不知前輩是否听說過一個人的行蹤?」
「哦?是何許人也?」
「尹前輩。」
「莫非?不知老夫是否多管閑事,楚小兄弟尋找此人所為何事?」
在蘇苛昕再次的肯定答復後,楚殤接著道,「尋親。」
「原來如此,對于尹大俠有子嗣這件事,我只是略有耳聞,沒想到還是真事,那可太好了。」柴家主突然皺緊眉頭,暗道一聲,「難道!」
「多的在下也不知情,小雪自幼是被其他人養大的。她的父母早已不知去向。」
「原來如此,只怕這個問題老夫也答不上來,不過老夫會留意的。」
「不瞞柴前輩,我們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好,此地怕是不宜久留。」
「你們是怕連累了柴家?那你們是大可不必擔心,與你們作對的想來不是什麼正道門派,柴某願助一臂之力。不過,楚小兄弟的師父我可是久仰大名,不知是否有一同前來?」
「師父去追凶了,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過了。」
「這樣啊,正好,柴某安排了一桌酒菜,諸位要不移步到酒桌上再談?」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臉皮厚的那人永遠都是我來做,在我的滑稽表現下,氣氛也逐漸偏向了歡樂,只是在我們都走了之後,柴風離同柯兄一並被留了下來,唯有件事上,我們是幫不了他的。
懷著一絲替他的緊張之情,我們一行在佣人的帶領下步入了一間環境雅致的房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