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高高在上的王,您的手中握著我的生殺大權。可是,這又怎麼樣呢?我愛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需要你憐憫地恩賜,因為你不欠我,你欠的是楚暄,是那個女人!」最後兩句,慕容清的聲音驀地拔高,她神情如戰士一般無所畏懼,只拿一雙明眸眨也不眨地盯著蕭恆。
似乎是有一個世紀那麼長,蕭恆終于發話了,「好,很好,非常好!」
接連三個好字,一個比一個重,慕容清抬頭看著面前的男子,神情莫測,眸光暗沉,竟完全看不出喜怒。
「在我的世界里,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利用欺騙,更沒有虛假背叛。你們奪權,你們爭位,你們復仇,你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些全部跟我無關!你給的榮華我不需要,你給的富貴我更不屑,你是王者,可是你知道活著是為什麼嗎?」慕容清頓了頓,微涼的秋風從窗縫間吹進來,裹著最後一絲昏黃的夕陽,在她的臉上投下一抹黯淡的金色,那一瞬間,她的神情脆弱又倔強,還挾帶著一抹不可名狀的悲哀。
「我活著,只想抓緊我可以看得到的未來!我只是每天都可以和他一起看日出,一起賞冬雪,一起月下共舞,一起執手共看碧落盡!」慕容清的聲音很輕,卻重重的敲在了蕭恆的心上,如同一顆石子,頃刻間把他平淡的心湖攪得天翻地覆!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張臉孔,她帶著清雅的笑,青絲隨著輕風搖曳生姿,白衣如雪,腰間一條金色絲帶綴著一塊上好的白脂玉佩。她眉目如畫,聲音清越似黃鶯歌唱,她會偶一蹙眉,嬌羞的神色掩不住滿身清貴。那時,桃花樹下,她衣袖輕舞,淺唱低吟,只為等他歸來。忽然眼前景物一換,漫天大火沖天而起,熊熊怒火如她最後絕望而衷痛的眼光,直刺得他忍不住後退!
慕容清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連數換,完全沒有帝王該有的喜怒不形于色。她靜靜地站在原地,夕陽已經沉入地底,屋內暗沉入夜。
「小德子!」等到屋內全部暗下來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時候,蕭恆終于發話了,「傳暄兒,之琰到御書房。」
慕容清只听到衣袖拂過地面的聲音,隨後只听「啪」的一聲,門被鎖上了。
「喂!」她的聲音突兀的響在寂靜的房內,她一個哆嗦,心里沒由來得一陣慌亂!皇上沒有任何表示地走了,那她到底是走還是不走?還是皇帝要殺了她?
殺這個詞在她腦中出現的時候,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好半響,她才反應過來,不由得用力地抱緊了自己,難道真的,就這樣掛了?!沒有人來救他,連蕭之琰也不會嗎?慕容清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個生死關頭,她首先想到的人會是蕭之琰,而不是楚暄!
不一會,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淒清的月光從門外灑入,幾位侍衛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慕容姑娘,得罪了!」其中一位身材魁梧,面無表情,對著慕容清做了個揖,他身後的兩個侍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慕容清。
「你們干什麼?!」慕容清被架住,頓時無法動彈,瞪著眼問道。
「送慕容姑娘出城!」那侍衛說完就點了慕容清的穴,慕容清陷入昏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絕不能離開錦都!」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蕭之琰依舊一裘紅衣,烈烈如火。楚暄也照舊一裘錦衣藍袍,雍雅清貴。
「父皇!」兩人齊齊跪倒,蕭恆坐在主位,望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自豪感頓生。
「你們起來吧!賜坐!」蕭恆望了眼窗外,一輪明月寂寞地掛在夜空,無雲無星。
「你們可知父皇深夜召見你們所謂何事?」蕭恆低沉的聲音一如往昔,只是在燭光下的容顏掩不住深深的疲憊。
楚暄和蕭之琰互看了一眼,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內容。蕭之琰習慣性地揚唇輕笑,而楚暄卻微微皺眉,兩人默不作聲。
「暄兒,朕的皇位,你想要嗎?」蕭恆忽然的一句話,震得楚暄眉頭一跳。
「父皇,為何這樣問我?」楚暄眼中閃過的驚詫如流星般一瞬而過,如同沒有出現過一般。
「你只要回答我,要還是不要!」蕭恆似打定主意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而蕭之琰卻把目光投入了窗外那片墨藍色的天空。
楚暄抬起頭,眸光幽沉,只是定定地盯著蕭恆,蕭恆也不惱,慢慢等著他。半晌,楚暄嘴角微揚,笑容清雅如昔,可是未達眼底。
「父皇,你身後的那把椅子,太髒!」楚暄的話讓蕭之琰驀地收回了目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隨後便看到他眉毛一挑,嘴角彎出一個譏誚的弧度,「可是,那是我必得的!」
「無論付出什麼?」
楚暄的心一顫,腦中瞬間浮起一張如花笑靨,他猛得閉上閉眼,臉上萬年不變的清雅面孔似乎也在他的這一問中,有了絲絲瓦解。
「是的,無論付出什麼!」他的回答在蕭恆的意料之內,卻讓蕭之琰皺了皺眉。
「好,你要記得你今天對朕的承諾!不然……」蕭恆語未盡,但是屋內兩人都沒有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什麼意思!
「父皇!」蕭之琰淡淡開口,「父皇是想讓我幫助四哥嗎?」
「之琰,父皇知道,你始終無法對你母妃的死釋懷。父皇也知道,暄兒當初發現了什麼,並告訴了你!那麼,今天父皇便告訴你,你母妃的真正死因!」
蕭之琰的面色瞬間蒼白如紙,掩在袖下的手一下子就緊握成拳,他嘴角輕揚,努力平復心中的急切,可是聲音的波動還是顯示出了他內心的焦急,「是什麼原因?母妃到底是怎麼死的?父皇,請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