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風塵僕僕的陸城隍滿懷期待著來到了酆都城。
站在酆都城前,陸城隍對這里是贊不絕口。
「好一個酆都鬼城!當真是雄壯威風!」
嘆完之後,又看了看守城的鬼卒,雖然和禎城陰司的鬼卒差不了多少,甚至還要不如,但陸城隍依舊感嘆著︰「好一個守城鬼兵,當真是威武之師!」
此時,黑驢圍著酆都城,尋了處角落,撇腿撒尿,見此狀,陸城隍再度張口︰「好一個威武雄壯的鬼驢,連撒尿……」
說到這里,陸城隍說不下去了。
舌忝得好像有些太過了。
就在此時,守城的陰差也看到了‘狗狗祟祟’的陸城隍,當即握緊陰矛,上前一步暴喝道︰「此乃酆都鬼城,來者何人?!」
隨著這一聲暴喝,周圍的守門陰差也圍了過來,連攝魂使王宇也慢慢朝著這里靠攏。
「咳咳。」
陸城隍輕咳一聲後,威嚴慢慢,將自己的氣息散開,震懾這些陰差,同時嚴肅張口道︰「本官乃禎城城隍陸明遠,奉帝君之令,前來拜謁。」
「原來是禎城的陸城隍。」
已經趕過來的攝魂使王宇笑著走了過來,但並沒有遣散周圍的陰差︰「帝君早就吩咐過了,城隍大人將要前來酆都,還請陸城隍隨本將往朝殿,拜謁帝君。」
陸城隍沒有說些什麼,跟隨著攝魂使王宇一路朝著朝殿走去。
酆都城很大,至少有四五個禎城陰司那麼大,而陸城隍此刻內心倒是頗為激動,寬大的衣袍之下緊緊地握著三個小小官印,已經開始準備入殿之後如何與帝君來一場‘君臣對奏’。
「陸城隍。」
在朝殿前,女官謝夢瑩早早在此等候,見王宇引陸城隍到此,連忙迎了上來,殷切道︰「帝君在三炷香之前便察覺到陸城隍靠近,早早派奴婢來此等候,陸城隍請隨奴婢走側門。」
三炷香前?!
陸城隍聞言,回憶了片刻後明白那段時間似乎是自己剛到嘉山山脈的時刻。
嘉山山脈很大,橫跨政和府、淮南府與南山府,主體在南山府中,南山府之所以被冠以南山之名,也是因為這嘉山山脈。
‘帝君修為果然深不可測啊。’
陸城隍在心中感嘆一聲,他只能感嘆著寧權神識之強,連忙跟上女官的步子,從正門旁的側門進入朝殿。
這倒不是寧權看不起陸城隍,而是因為正門只有在上朝的時候打開,平時無論是誰都是走側門的。
大殿之內,寧權坐于高位,身著淡黑鎏金帝袍,一舉一動充滿了帝王威儀,而玄苦則坐在殿下偏左側,一襲大紅袈裟,僧袍倒是變成了黃色,看上去更像是得道高僧了。
「帝君!」
陸城隍不認識玄苦,便對寧權拱手,將藏匿在衣袖之中的三枚官印取出,奉上︰「陸某幸不辱命,僥幸將承化、桃山、楠柳三地城隍印取來。」
政和府下設五縣,承化、桃山、楠柳以及禎城,現在,整個政和府陰司大抵都能會成為酆都的管轄區域。
「善。」
寧權點了點頭,笑道︰「來人,給陸城隍賜座。」
女侍來為陸城隍搬來座椅,陸城隍便坐在玄苦對面,右側的位置,望向玄苦,拱了拱手,感到了有些坐立不安。
他在玄苦身上感到了令他十分恐怖的感覺,這和尚十有八九也是位高僧,能與帝君和這位高僧同坐,倒是讓陸城隍感到十分的坐立不安。
「陸城隍來的正是時候。」
寧權笑了笑,對著陸城隍張口笑道︰「朕與玄苦明王正欲對嘉明縣的城隍之位有一個歸屬。」
嘉明縣的城隍歸屬?
陸城隍為之一愣,緊接著便有些關心了起來,以至于他連對明王的驚訝也消減了不少,只在心中道了一聲‘果然如此’。
畢竟他也是個城隍,雖然是府城城隍,地位比縣城城隍要高一籌,但畢竟也是有點聯系的。
不過生前的官場經歷與雲閣時代的經驗讓陸城隍下意識的就想開口拒絕,不想摻和這種權力之事︰「此乃帝君一言決策之大事,下吏……」
寧權打斷了陸城隍的話語,笑道︰「陸城隍,這可是你未來的下屬,政和府四方城隍皆歸你所管轄,可不能置之不理啊。」
陸城隍聞言再度一愣,內心升起一抹欣喜。
在這之前,府城隍與縣城隍地位平等,可沒什麼從屬關系,只是府城隍可以在縣城隍缺失之時代理其職務罷了。
現在看來,這位帝君似乎是打算將府城隍與縣城隍聯系起來,有一個下屬關系呀。
「如是我聞,陸城隍莫要推辭。」玄苦也忽然張口,「時間也不早了,合該也到了考核的時間。」
「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
寧權點了點頭,眼眸一閃,生死簿與酆都帝璽祭出,綻放出淡淡的金光來。
寧權雙眸無波,淡然張口道︰「魂魄招來!」
「魂魄招來!」
「……」
一道道清靈的聲音響徹在天地之間,在天地間悠悠回蕩著,逐漸透過酆都,朝著天地外傳去,帶著攝魂牽引之意,朝著四處蔓延
禎城夜半,城中還亮著些許的燈火,不過時間已晚,大部分區域都已經宵禁,打更人敲鑼行過,宋府的大門內早就已經黯淡無光。
老邁的宋致方躺在軟榻上,輾轉反復難以入眠,折騰了半響才勉強入睡,但也是半夢半醒的狀態。
宋致方為官簡樸,做人低調,在朝廷任職的時候罕有人知其家鄉何處,因此在朝廷中無任何鄉黨,告老還鄉之後隱居于禎城,附近人都只知道宋翁是從京城來的富豪,連知其官職者都甚少。
二十年前喪妻,此後終生未納,育有二子,長子在京城為言官,次子在延州做知府,都有光明的未來。
偌大的宋府除了宋致方本人,也就只有婢女和護院了。
一陣陰風吹來,直接將宋致方從夢中吹醒,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微微有些迷茫。
不過當他低頭之後,心里咯 一聲。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此刻的自己正安詳地躺在軟榻上,熟睡的香甜。
「老朽難道已經死了?」
宋致方皺了皺眉,不過並沒有太多不舍。
他本來就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突然離世也是理所應當,只是可惜死之前沒有子女陪伴。
宋致方環視一眼四周,只感覺自己全身上下輕飄飄的,一種恍惚之感油然而生。
陰風將其神魂吹動,朝著宋府外飄去。
在宋致方的視線中,宋府越來越小,他飛的也越來越高,漸漸的,繁華的禎城在宋致方眼中也變得極小。
‘老朽這是要去干什麼,人死之後要去哪兒?’
宋致方現在有些手足無措,只能任由著陰風將其帶走,一路十分忐忑。
地上的風景在他腳下飛快的閃過,一個接著一個的村莊出現在宋致方眼下,看的宋致方是眼花繚亂,連連驚嘆不已。
陰風吹的宋致方睜不開眼,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逐漸,出現在宋致方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大山,宋致方畢竟是嘉明縣人,看了幾眼覺得有些眼熟,幾分鐘後才反應過來,呢喃道︰
「嘉山山脈,老朽這是回家了?」
落葉歸根,沒想到死了之後竟然是魂歸家鄉。
宋致方有些欣慰,感到十分的欣喜,還不等他有什麼進一步的反應,他便發現自己的身子越來越重,最終竟下落到了山間,眼前一花,瞬間出現在一處陰氣濃郁沖天的區域。
放眼望去,一個巍峨的鬼城出現在宋致方面前,令宋致方嘆為觀止,仔細瞅了瞅,上正書‘酆都’二字。
他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並沒有想到魏國與‘酆都’有關的地名,登時想到這應該是陰司的城市名,登時感到一陣敬畏。
「嘉明縣生人宋致方?」
忽然,在宋致方耳畔傳來一道十分清晰的聲音,當宋致方回過神來之後,卻見眼前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兩個陰差。
宋致方深知‘小鬼難纏’的道禮,陪笑著拱手道︰「兩位差爺,老朽正是宋致方。」
一陰差笑道︰「差爺這個稱呼倒不敢當,請吧。」
說罷,那兩位陰差也不管宋致方願不願意,便強帶著宋致方,朝著城內走去。
宋致方也不敢有什麼推月兌,只能心懷忐忑的跟著陰差一起前行。
一路上,宋致方看到了許多不同尋常的風景。
一隊隊陰差帶著冤魂厲鬼而來,有厲鬼為惡,受刑法。
也有大善人被嘉獎,被宣布成為酆都公民。
各種各樣的境地倒是宋致方感到十分的新奇,自己也隱隱有些期待了起來。
這種感覺十分的奇妙,在一路忐忑不安的抵達之後,宋致方被帶到了一處宮殿之前。
宮殿巍峨,雖然修繕程度不如宋致方看到過的大魏皇城,但陰氣鬼氣彌漫縱橫,令人依舊感到十分凌然,心生畏懼。
來到宮殿之前,兩名陰差退去,謝夢瑩揚聲道︰「宋致方,在此等候。」
隨後,宋致方便被擱在這兒。
他放眼望去,周圍還有兩個同伴,一個中年書生,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