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早就衰敗,其內更是一股潮臭糜爛之味。
看著房內格局,或能看出一些小時景象。
「星河哥哥,你家已經十年沒人住過了,不如在我們家住下吧。」
雲湘秀跑過來笑嘻嘻。
雲靳也出口相邀,雲星河點頭同意。
晚餐期間,黃山城縣令也急忙趕到,對雲星河客客氣氣。
雖說雲星河只從七品下,比他小上一級。
但人家是從京城來的,前途無量,直通霄漢。
遠非自己這種偏遠小官能都比較。
「雲上官也不早些通知,否則我也好讓縣衙騰出位置,細心迎接。」
「不用不用,此來探親,不欲興師動眾。」
雲星河回禮。
縣令帶著城內幾位頭官,紛紛趕來。
雲靳家中也是幾位熱鬧。
眾官對雲靳也是十分推崇客氣,讓奮斗半生,卻沒有當官的雲靳極為受用。
都夸雲靳教出一個好學生。
「說起來,當年雲天青倒是天縱奇才,無論什麼,過目不忘,悟性極高。一看就能記下,舉一三反,怎麼沒听說他呀?」
此言一出,宴會有些僵氣。
今日宴會宴請了雲家許多長輩,自然知道這個事情。
這是雲家的痛。
盡管其人不在,可七八年前,眾人早就提議將其剔除雲家。
原本這件事也沒什麼關系。
可問題來了,雲星河如今榮耀歸來。
那麼人家哥哥被踢出了雲家,這叫什麼事?
雲家已經有人在商量,要不要做出什麼改變?
比如請回雲家族譜。
雲星河沒有說話。
因為記憶中,這個親哥似乎沒干過好事,自個也沒少被欺負。
好在族中一人將注意力轉移,揭過此事。
「將軍,你看那邊兩桌,我感覺很像咱們鎮妖司氣息。」縣官一桌,駐縣鎮妖副將軍在將軍耳邊低語。
「確實,有些像。」
酒席期間,兩桌幾位將軍獨自道。
「這還是雲候故意壓下消息,否則新安郡太守都要屁顛屁顛過來。」
雲星河又不是來炫耀,僅說自己是七品官員,並未說太多。
在外面可以驕傲狂妄,在家中,還是低調一些好。
這是對于族中人物,基本的尊重。
酒過三巡後,雲湘秀拉著雲星河。
雲星河也沒有心思與這些人交談。
三兩句下來,談來談去就是官場那點東西,平時雲星河到不討厭。
到家還整這一套,其實雲星河內心有些許反感。
被拉出來後,帶到村後曠野,漫山都是螢火蟲飛舞,光芒湛湛,綠意盎然。
雲星河的眼楮倒映光芒,臉上有些愉悅。
說實話,他是第一次見螢火蟲。
不是開玩笑,他在現代都市中,根本沒有親眼見過螢火蟲。
一時間,不由得被夜空下的精靈給觸動到了。
世間,其實也很美妙。
只是,多數時候,缺少發現的眼楮。
以及美好的心靈。
這種場景極其能夠治愈人心,星星點點,光芒雖弱。
仿佛卻像是能夠照亮人之靈魂。
令其溫暖。
雲湘秀又是一陣調皮搗蛋,丟了一塊小石子過來,被雲星河閃避,微微偏頭,寵溺而笑。
「湘秀,你二十多了,不但未成親,怎麼還與小孩般心性。」
「你不也沒成親!」
「額。」雲星河語塞,好像是的。
在京城那邊,對于年紀可能並未有什麼要求。
你三十,四十沒成親,也沒人覺得有任何奇怪之處。
但在鄉間農野,二十來歲的姑娘遠未成家。
那真是要被急死,甚至父母會不斷催促,導致焦慮成疾。
「我可是要修仙成道,才不要這麼快成親。」雲湘秀不忿說著,雙手插著小蠻腰。
「修行成道?」
雲星河倒是被她逗笑,如果他沒看錯,湘秀就是個普通人。
「你以為我在看玩笑?」雲湘秀認真說道︰「我們附近山上可是住著劍仙!」
「我一定會在尋找仙人,拜入門下。」
「你听誰說的?」
雲星河可沒听說附近有什麼修行門派。
「茶顏說的,以前上山時,她親眼所見,就在臥雲峰那邊!」
不信,我找茶顏過來給你問問。」
雲湘秀來了勁,把一個姑娘扒拉了過來。
十九歲,長相可愛,有些內斂。
雲星河並不認識她。她也不姓雲,是後面遷居而來。
「茶顏,你來說說,以前你是不是看到過仙人?」
茶顏拼命點頭,眨巴眼楮︰「附近的山里住著劍仙,大概七八歲那年,我與阿爹去采草藥時,親眼見到。」
「當時我阿爹滑落山崖,正是仙人所救,他們騰雲駕霧,足乘靈劍,巡游山巔。」
「是一男一女,男仙英俊神武,女仙更是如觀音娘娘般溫柔美麗。」
「不止是我與阿爹,十年前,還有許多人見過。」
這個問題就讓雲星河疑惑了,十年前雲星河也在雲家村,他怎麼沒見過?
當然,茶顏是洪水暴發後,下半年,遷移過來的居民。
而雲星河上半年逃難,那時,恐怕已經在鎮妖司。
「不僅如此,很多人都見到過。」雲湘秀無比篤定。
茶顏也是急忙點頭,十分肯定。
她又補充了一句︰「仙人像是在尋找什麼,環繞諸峰。」
「哦。」
雲星河听見此話,眸光大亮,整個個人精神起來了。
黃山三十六大峰,三十六小峰,鐘靈毓秀,天地靈地,或許出了什麼東西。
「難不成黃山有至寶,引得修行者前來?」雲星河沉吟。
她們口中的仙人,在雲星河看來。
只是修行者而已,認知不同,所稱呼也不同。
能夠踏雲而行,雲游諸峰,地階後期絕對不具備那麼充足的法力。
能到達那等境界,至少是天階修為起步。
而且關鍵還是御劍而行!
也就是說,天階劍修!
顧長留也是身為劍修,未入天階,便戰力絕倫。尤其是秘術酒神咒,極為恐怖。
劍修絕對是一個很可怕的代名詞。
「黃山之中,居然藏了兩尊天階劍修!」
雲星河眸光燦爛,有神霞升騰。
「五六年前,還有人遠遠看見那位男劍仙的身影,可是五六年過去,已經沒了蹤跡。」
茶顏有些哀嘆,也不知劍仙是不是已經離開。
她抬頭看向雲星河,粉女敕的臉頰輕笑。
「說起來,星河大哥長得倒像是劍仙呢。」
「茶顏我看錯你了,你一點都不害臊,見我星河哥長得好看,就心生歹意,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才沒有。」
「你就有。」
兩人年歲相差不多,情同姐妹,很快打鬧在一起。
這句話提醒了雲星河,改天問顧長留整點劍術,學個御劍飛行。
大隋人們對于劍仙簡直有著謎一樣的痴狂。
劍仙在修行一派中,地位絕對是最高。
粉絲也極其之多。
百姓中,十個有七個是鐘情劍修。
這兩日,雲星河將家中老宅翻新,也在四處欣賞風景。
也有幾個童年伙伴,雲星河十分熱情。
當然還有更多人消失在記憶中。
或是喪身十年前的洪水中。
也許是離家,為了生存。
黃山景色極美,七十二峰,各有特色。
倒是這兩天雲湘秀帶著茶顏,天天纏著自個,讓其帶她去山下尋仙。
雲星河腦瓜疼,一尊大仙就在你眼前,還要費盡心思去找別的修行者。
妹子,你這眼楮,瞎的可以。
當然啦,雲星河陪她玩一玩。
隨便挑了一座山,走到半山腰,召喚雷劫靈出來。
驚雷滔天,轟耳欲聾,電光熾盛,穹蒼要被劈開,天地仿佛出現在一片混沌中。
雷劫靈被無盡法則包裹,靈力澎湃,元光乍現,宛若一尊無上神帝,燦爛長河。
兩個女娃直接嚇跪了。
一番糊弄,說是天上雷道仙君,應感兩人誠意,顯化人間,傳下無上道法。
兩個女娃激動無比,拉著雲星河要一起下跪,直讓雲星河翻白眼。
她們終于如願以償得到了修行功法。
《長生經》。
長生經是基礎功法,修行之後可延年益壽,不生百病,有極高的抗毒性。
同樣,在所有基礎功法中,也是極為突出的那些,有著很顯著的優缺點。
要戒葷腥,常年素食,否則有損道行。
听到要吃素,雲湘秀還討價還價,問能不能換過一本。
這著實把雲星河逗笑。
茶顏急忙拉住她的衣角,嚇了個半死。
長生經雖然較為苛刻,但卻能延長壽命,但卻要靜,飲食清淡。
原本是打算讓雲湘秀修行長生經後,而後給她進階版北斗本命長生妙經。
但好像很適合茶顏,似乎不對雲湘秀的路子。
雲星河又給過一本,《續命妙經》。
與長生經差不多,但無諸多限制。
同樣,效果肯定不如長生經,沒有諸多效用,只是延長壽命。
好在日後若先練完成,一樣能夠以北斗長生妙經轉替。
至于修煉完成,天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全都休閑時間,逗兩人玩。
兩人欣喜若狂。
不過雲湘秀又有不滿。
雲星河有些無語,這要是真是雷道真君,恐怕真是一道天雷下來,把你可愛的腦袋瓜劈成豆腐渣。
「為什麼不給我星河哥。」
雲星河語塞,心中欣慰,這個時候,居然沒忘記自己。
好吧,雲星河也給了自個一卷。
兩個女孩子喜逐顏開,歡天喜地下山。
「耶,真有神仙。」雲湘秀始終還不敢相信,激動拉著茶顏︰「我們真的可以修行了,以後我們也可以成為在天上飛的仙人了!」
「嗯嗯。」
茶顏拼命點頭,她也一臉懵逼。
上前找尋真仙的凡俗不計其數,今日居然給她們遇到了。
這是走了什麼大運。
「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呀。」雲湘秀根本不像是二十多歲人。
像個大孩子,開心時,大蹦大跳,抱住經卷喜滋滋。
估計好幾晚都會睡不著。
「哎,可惜,不是御劍修行之法。」
雲星河听到這話,險些一頭栽倒,這女女圭女圭也太不知滿足了。
真要是仙人知道你這想法,指不定暴打你。
你學什麼功法經文。
不是看你想學什麼,而是我會什麼!
沒錯。
雲某人也不會劍修功法。
沒辦法,他沒遇到過會使劍的妖魔呀,下次可以專門找找這方面的邪魔。
妖類好像不太可能,精、靈,邪修、魔修、鬼修幾率更大。
「長生經限制太多了,還不能吃肉,我做不到,真沒用。」
茶顏無語,她覺得很好。
不過這經書要是給雲湘秀,簡直是一場折磨。
雲湘秀是個急性子,等不及回家,直接盤坐下來,就要修行。
但問題來了,翻了半天,看不懂。
也不是看不懂,字吧,單個拎出來她認識。
特麼組合一起就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代表著什麼,如何去修行。
這比學堂的東西還叫人頭皮發麻。
「嘶,真是頭疼,原來修行也要讀書!」
「茶顏,你這本更難懂!」
「我覺得不呀。」茶顏搖頭,她的長相極為甜美文靜,淡淡說︰「我雖然看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我讀了一遍後,就有些莫名感覺,像是懂了什麼。」
「哦,那我也試試。」
一盞茶功夫。
雲湘秀放棄了,開始撒嬌︰「星河哥,這是什麼情況。」
雲星河注意到了兩人,一雙目光灼熱騰騰,看著茶顏十分驚訝。
茶顏悟性驚人,天資不凡。
竟這麼快的速度就已經明悟經文要義。
這種東西相當于小時候你第一次學古文言文。
什麼夢游天姥吟留別、琵琶行、蜀道難、逍遙游、孔雀東南飛、以及需要分幾次幾段背的長恨歌離騷。
人家雖然不懂意思,但看一遍,卻能直接背下來。
而我們還在這個多音字怎麼讀,這個字沒學過的狀態中。
這就是區別。
雲星河猜測,也有可能是天生與長生經切合。
她的性格與此篇經文無比適合。
【茶顏,雲家村村名,十年前跟隨遷居雲家村,在太平村安居樂業,與雲湘秀十分投緣。母親常年抱病,時常與父上山采藥,忽見仙人遨游,心生羨艷,希望有一日能夠得成仙體,拯救母親。妙法清幽體,心神篤靜,身與道合……】
前面直接被雲星河省略,妙法清幽體?
這又是什麼東西?
十年來,他可是沒見過。
還有體質一說法嗎?
他忽然感覺,自己對于很多東西還是不甚了解。
雲星河看著茶顏。
她的性子文靜,更有如此體質,或許還真是修道的奇才!
雲星河又掃了一眼雲湘秀。
哎,算了,不談也罷,平平無奇。
【雲湘秀,雲家村雲靳之女……平平無奇,毫無特色。額,夢想與痴心妄想還是有億點點區別……】
好吧,連神靈眼都……
「茶顏,你這樣肯定是有問題,要向我這般。」
「沒事,茶顏你天賦差點,沒關系,以後秀姐罩著你。」
呵,你還罩著人家?
這是再講什麼天大的笑話。
我看你是小小的腦袋瓜熱昏頭。
「哦哦,那秀姐,這段是什麼意思?」
「我……我也有點不太明白。」
「所以,秀姐你也不懂呀。」
「我回家請教我爹爹。」雲湘秀來上勁了︰「爹爹肯定認識。」
「再說這可是仙人賜下,乃是天書,哪有這麼容易就看明白。」
雲星河實在受不了這丫頭,從旁提點,解釋了要義。
「哇,星河哥真是博學多才,這都知道。」
「小意思。」
兩個女女圭女圭投來仰慕的目光。
下山後,雲星河讓兩人先回去。
她們得了神仙傳法,一個個樂滋滋,也沒管雲星河,開開心心回家。
等到兩人走後,雲星河背負雙手,望著身後的群山。
黃山七十二峰,綿延三千里,高聳直插天穹,常年雲霧繚繞,仿佛仙家福地。
有劍仙飄蕩,黃山肯定有不尋常處。
「雲候可真有興致。」一道幽幽聲音傳來。
她一身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回頭一看,靈月款款而來,肌膚如雪,紅唇皓齒,折縴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髻斜柳碧玉龍鳳釵。
香嬌玉女敕,秀靨艷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面對靈月的打笑,雲星河淡淡回應︰「逗她玩呢。」
「那怎麼沒見你也逗我玩玩?」
美人聲音中,似有許些幽怨。
這徹底讓雲星河不解。
這女人又抽什麼瘋?
小雲哥感覺莫名其妙好吧。
雲湘秀這鬼丫頭就夠腦袋疼了,你又跑過來作妖,能不能消停點。
「雲候似乎對著黃山諸峰有些興趣,不如一起走走?」
「正有此意。」
雲星河示意讓其一起。
老實說,記憶中,幼年時,時常在黃山山腳逗玩,還從未听過說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或許真孕育出了什麼了不得之物?
兩人慢慢行走。
前面有一條溪流。
正當要繼續往上走時。
只見在喘急河流中一群小孩被河水從中。
天氣炎熱,小孩在上游嬉戲,誰知踫到水中暗流,直接被卷走。
靈月見此,眼眸一動,準備施法相救。
然後就在此時,河岸另一端,一個少年焦急朝水中奔來,停在岸邊,周身靈光呼嘯,法力凝聚。
白色長影破空,抽動河水,竟是一條長鼻卷來!
將三個孩童卷到岸邊。
緊接著,少年已經跑到河中央,提起兩個娃子,朝岸邊奔行。
他踏河如履平地,于湍急河流中,絲毫不受阻礙。
將五人救上岸後,他放下心來,張開嘴很高興。
而五名小孩,則是醒來後,則滿是莫名其妙。
見此,靈月那雙奪魂水眸,望向雲星河。
雲星河並未說話,而是一起往山上走去。
「三弟,你為何救那五個凡人。」
一行三人,皆身穿白袍,一中年,一青年,一少年。
青年正在訓斥少年,語氣有些不太好。
白袍少年十五六歲模樣,明眸皓齒,唇紅齒白,長相極為俊秀,他充滿星光的眼神中有些不解。
出口詢問︰「二哥,以前我落水時,阿母也是這樣救我的。我自然也如此救他們。」
「哼,救他們又有何用,日後指不定,他們將你遍體鱗傷,剝你的皮,抽你的筋!」
青年再次說聲,十分嚇人。
少年有些害怕,躲在中年人身後︰「二哥,他們不會……」
「哼,你怎知道他們不會?凡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忘恩負義。」
「好了。」
中年人開口,他身穿一身白色道袍,身體縴長。
「凡人懵懂,而我們乃明悟靈機之人,他們身為弱勢群體,我們能救則救,不可與其一般見識。」
「凡人有自有惡人,卻也有大善之輩,莫以一惡渡百善。」
青年人將頭瞥到一邊,不再說話。
「二哥,你不要生氣嘛,我給你靈果吃。」
白袍少年很天真,從懷里掏出一個紅燦燦的果實。
但中年人依舊不為所動。
少年癟嘴,見二哥不理他,眼神有些淚花,抬頭望著道人︰「大哥,二哥為什麼這樣呀。」
中年人溫和笑容,模著他的腦袋︰「你二哥的一對牙被人族扒掉,有此怨氣也是正常。」
「哼!」提到此處,白袍青年怒火沖天,神情憤怨︰「若非我丟失一對神牙,導致天生有缺,我怎會被困此境近百年!」
他雙臂緊捏,光芒交織,狂風滾滾,飛沙走石,樹木顫抖。
強烈怒氣四射,還未化形之時,雙牙便被獵人摘走。
被制作成箸,以致缺陷,終身無可寸進,焉能不記此恨!
「兄長,那邊有兩個凡人。」少年指著前方道。
白袍道人笑了一笑︰「小弟,你可眼拙了。」
白袍之人走上前拱拱手,作揖行禮︰「兩位道友。」
兩人還禮。
「沒想到妖中也有如此大徹大悟者。」
中年人淡然一笑,白袍一甩,靈風蕩漾,竹葉紛飛。
地上竟出現五個以枯葉凝聚的太極圖蒲團,靈氣蒸騰,明淨無瑕,宛若蓮花寶台。
白袍人氣質超然,身體若隱若現,仿佛隨時都要身化大道,得悟仙機,羽化而去。
對兩人做請姿勢,中年人率先坐下,待到一男一女坐下後,中年白袍道人立即發問。
「敢問兩位同道,什麼是人,什麼是妖?」
兩人並未說話,而是看向中年人。
中年道人氣息平靜,空谷幽蘭,寧靜致遠。
「于我看來,這世界,沒有人、妖之分,有的只是凡、靈之別。」
「蒙昧無知,為凡,無論獸也好,人也罷,未出此藩籬,皆為凡。」
「為凡者受生老病死,金銀利祿,名望地位,口月復溫飽所縛,逃不開命運擺弄。」
「靈者,洞悉天地本質,飛天遁地,可享長壽,不被世俗所困,比凡人高一層。」
「從此方面來說,我等便是凡人所認知的神。」
「再上一層,便是仙,是我等追逐的目標所在。」
靈月暗自驚訝,盯著白袍道人。
此人竟有這樣一番言論。
恐怕縱然是佛、道、儒三家也也少有。
雲星河也點頭,白袍道人言語實在令人發思。
雲星河行禮,此禮乃因他是修仙者,真正的修仙者。
極為純粹的修行者。
雲星河重新審視他們,少年燦爛,對著雲星河大笑。
看靈月時,臉色有些羞紅。
「道兄眸子有些非凡,能看破虛妄。」道人開口。
此言一出,青年怒火沖天,想要動手︰「竟敢窺視我等!」
中年人將其阻攔︰「我三兄弟,並未有何心虛之處。」
雲星河也不免對白袍道人贊嘆,甚至評價又高了一個層次。
第一次能看出他眼眸不凡者,還是仙道司雀光道人。
但其身為天階大修為者,造化通天,見識非凡,能看出雲星河眼眸異常也不奇怪。
而這白袍道人是什麼來頭呢?
「我等三兄弟為三頭白象,這位姑娘是一頭狐狸,道兄是什麼根腳,在下卻看不清,一片朦朧混沌。」
「我是人。」
雲星河說話。
白袍道人驚訝︰「道友是人,看著不像。」
「白道兄不是說,人也好,妖也要罷,根本一樣,為何要執著呢。」
「慚愧。」
接下來五人聊了起來。
「我等兄弟三人白渭修行多年,幾年前來到此地,見此地不凡,于是促足停留。」
白渭山位于衙州,屬于吳越地區,東陽郡郡城。
東陽郡處于吳越地區西,與新安郡、昌南郡、饒郡、延平郡交界。
「居然是秦淮廟文狐,久仰。」
「不知道友是否知曉山中劍仙?」
白袍道人搖頭︰「黃山很大,我們多數不曾走動。」
「從凡人嘴中听說過些劍仙傳聞,但並未親眼見過。」
三人在山中修行,很少外出,少與人有往來。
「多謝。」
一番交談,各有了解。
雲星河對這個世界更為清晰,包括對生靈的認知。
而白象則是略有明悟。
青年則是一臉不屑,很是倨傲模樣。
少年則是強撐著大眼楮,隨時要睡覺,有些听天書的感覺。
許久後,兩人告辭。
送走兩人,青年很是不解︰「兄長何必與他們多費口舌,其中還有一人。」
「修行之事,多有借鑒,互為參考。閉門鎖感,終負下乘。」
「好了,我們回山,靜心修行十年吧。」
雲星河並未得到他所想要的信息,見天色已晚,便返回太平村。
次日。
雲湘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便來找雲星河。
「怎麼,你可是經卷之上有不解之地?」
「不是,今日中秋,家家戶戶都要買好酒好菜,三天一集,今天趕集,咱們去轉轉!」
抗議無效,雲星河被抓壯丁般抓走。
「倒是多了許多車架馬匹。」
雲星河看著各大村莊入口,街道上,都有穿行。
他們臉上略顯疲憊,但眼神中都有光芒。
中秋時節,在外的游子,也都該回家了吧。
出門在外,謀取生存的人,節日時分,也都紛紛返回。
街道之上頗為堵塞,但也算很是熱鬧。
「茶叔,今日蔬菜好賣嗎?」兩人跑到集市上,來到一家小販面前。
正是茶顏婦女兩。
「閨女,瞧你這話說的,今日不好賣,什麼時候好賣。」
茶大叔很是忙碌,一邊回話,小商小販,可不就是指望節日。
平日里呀,老人們舍不得這這不得那。
女兒一回來,什麼都要買,什麼貴,越買什麼。
價錢遠超平時也絲毫不在乎。
雲湘秀很熟練的搭手,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來幫助了。
她和雲星河說,半個時辰後來找她。
趕集時期,人很多,怕父女兩忙不過來。
茶顏母親常年在床,家里就指望兩父女。
雲星河點點頭,這丫頭人還是挺不錯。
他見到了許多有意思之物,甚至有些東西,是小時候期待之物。
但當時又沒錢買。
可惜,過了那個年紀。
即便現在擁有,也不是那個味道……
走到一處閣樓旁,這里十分熱鬧,綁著紅帶,喜慶無比。
樓閣上有一穿著西服的貌美女子,而在下面,全是心情激動的男人。
「嘿,客官沒見識過吧,這可是搶繡球。」
因為起的太早,雲星河草草喝了幾口粥,早就餓了,于是來到一家面館。
準備來晚牛肉面漱漱口。
「這可是徐老爺為其女兒舉辦的招親。」
小二端上面後繼續道︰「徐老爺以前是臨安有名的富紳,上了年紀後,回歸家鄉。」
「可惜膝下無子,于是舉辦繡球招親。」
雲星河听起來感覺有些不對勁,經不起琢磨。
為什麼不在臨安那等繁榮之地,招個女婿,那里的人才不比這里優秀多?
反而跑到黃山這種小地方來招親?
他嚴重懷疑,該不會又是什麼妖吧?
咳咳,職業病,職業病。
也許人家就喜歡家鄉小伙子呢。
「小哥,你生得這般俊秀不凡,儀態偉岸,怎麼不去搶呀。」
「若是搶奪繡球,不僅能繼承萬貫家財,還能抱得美人歸。」
雲星河被他逗笑了,拌動面條︰「那你為何不去。」
小二模頭一笑︰「我這幅尊容,就不去了,被那麼多人注視,丟人都丟死了。」
雲星河朝那邊一看,下面人群十分有特色。
從少年到中年,應有盡有。
中間還夾雜著幾個老頭。
不是,人家年輕人搶繡球,你們幾個老人家摻和干嘛?
能不能搶過且不說。
兩把老骨頭夠折騰嗎?
「自信點,你看,老大爺都在里面,你怕什麼。」
「算了,咱有自知之明,深知配不上。就算能僥幸進了徐家,估計也是個受氣包,不如自己賺錢自己花,來的踏實。」
雲星河吃了兩口面。
這小二倒很有自己的理解,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畢竟嘛,做上門女婿就是這樣。
既然獲得了金錢,那麼也要做好受氣,被無視,沒有任何地位的心理準備。
就在雲星河認真吃面時,下面已經打了起來。
幾個老爺爺首先遭殃,老了就是老了,怎麼可能比得過大小伙子。
沒多久便被擠出在外。
更慘的有幾個被在中央倒下,淪為踩踏目標。
繡球競爭極為激烈,你爭我奪。
突然,繡球飛射,蹦到正吃面的雲星河脖子上。
吃面的雲星河這一瞬間是懵的。
什麼情況,我在哪里,發生了什麼!
不僅他是懵的,外面那些小伙子們更懵,誰特麼腦殼瓦特了!
一腳踢那里!
正巧不巧掛人家脖子上。
「哎喲,客官大喜,大喜!」
首先反應過來的便是面館小二︰「客官,你可是洪福齊天呀,天降之喜!」
「快快快,前往徐家報喜,他日成親,定要請我和一杯喜酒!」
很快,徐府管家帶著幾個僕人,恭恭敬敬將雲星河請走。
「我天,這小子簡直走了大運!」
「誰腿腳那麼臭啊!」
地下們,搶奪繡球的小伙子們郁悶無比。
人家面館距離此地,少說也有二十丈開外。
誰腿腳功夫這麼棒,有著能耐,干脆去參加國家蹴鞠賽事得了。
還搶啥破球。
進入徐府的雲星河,听了半天。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老人家,珠光寶氣,十個手指頭,帶了十一個綠寶石戒指。
問,多余的那個戴在哪兒?我一個手帶倆,不行呀。我有錢!
一身錦緞衣袍金晃晃,照的眼楮都睜不開。
而且一進門後,濃郁香味撲鼻而來。
是龍涎香。
一眼望去,四個香爐點起龍涎香!真是造的慌。
進來後,給人的感覺是什麼,就是有個字,有錢!
老人家慈眉善目說著,听完之後,雲星河就炸鍋了。
「啥玩意,一千兩聘禮費!」
雲星河被嚇到了,咱是徽州,不是江右,你這麼高的彩禮就離譜!
江右高彩禮十三州震愕,你這比它還離譜。
再說人家江右地區頂多也就一百兩,多的也就三四百兩。
你特麼一千兩,幾個意思!
賣女兒呀。
還是我大長安好,娶妻還花錢?都是丈母娘家貼錢的好吧!
「賢婿,你不可看見眼前利益呀。」
「想想,日後這諾大宅子,還有一百畝土地,鄉東半條街都是你的,還有美人為妻。」
「金銀嬌妻,都有了呀。」
雲星河越听越不對味,眼楮小眯了起來,好家伙,開始給我畫餅?
真當我是剛畢業的毛頭小伙子呀。
什麼美女我都還沒見到,直接讓我交一千兩銀子,好家伙。
你那財產,誰知道會不會落在我頭上。
這簡直是空手套白狼。
「抱歉,抱歉,老丈,我身體有恙,無福消受。」
「小婿你可不能如此,你可以想清楚,外面可是那麼多人盯著。這機會來之不易。」
「高攀不起,另請高明吧。」
雲星河拔腿就走,開什麼玩笑,這明擺騙局。
萬一我給你錢,你拔吊走人呢,我找誰哭去。
誰知道你這宅子是不是十兩銀子一天拼的。
什麼田契指不定作假。
想騙我,你還女敕著。
小二見雲星河這麼快便出來,急忙詢問結果。
「居然要一千兩銀子,這怕不是不想嫁女兒吧,鄉間人家,誰拿的出一千兩銀子。」
小二也是被操作驚呆了。
後面徐府宣告此次招親作廢,明日繼續。
原本失望的男人們听到這消息,振奮無比,像頭公牛般。
雲星河搖搖頭,傻憨憨們。
瞧時間也差不多,他準備去找雲湘秀。
由于中秋人多,湘秀也是累著了,草草逛了兩圈就趕緊回去。
家家戶戶都是好菜,尤其是雲星河愛吃的牛羊肉。
接下來就是走親戚。
當然,雲星河家也沒親戚。唯一一個老哥,還十幾年沒回家。
徐家招親之事自然沸沸揚揚,引得很多人注意。
徐家大院中,徐老爺沉默。
他不再是和藹和親,而是異常嚴肅。
「黃山地界的陽元靈果幾時能夠完成?」
「應還有五日時間。」
「那好,咱們便在堅持幾天。」徐老爺老臉一皺,繼續說道︰「今日我瞧那個後生不簡單。」
「還好他並未懷疑。」
在他面前是身穿喜服的貌美女子。
她一身紅裝,雙腿縴長,肌膚細膩白女敕,玉頰櫻唇,明眸如月,容貌傾城。
徐老爺又幽幽道︰「不僅如此,黃山還有劍仙傳聞。」
「傳來消息,山中有三頭強大的象精修行,據說一頭已經觸踫到了通玄之境的門檻。」
「听聞鎮妖司那位雲候也要前來此地。此事不知真假。
「真是多事之秋呀。」
徐老爺不斷搖頭,眉目間滿是憂慮︰「不知計劃能否順利完成。」
「前段時間萬妖國在昌南郡鬧出亂子,江右那邊已經很極為警惕,希望不要牽連咱們。」
「多燃龍涎香,掩蓋此地氣息,斂氣丹也無需吝嗇,咱們盡量不要露出破綻。」
「說起來,萬妖國此行也過于狂妄了,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實在不符合他們躲躲藏藏的以往。」
喜服女子秀眉彎彎,如水般靈眸驚疑不定,溫潤紅唇誘人無比。
「難不成……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
「不可能,苟延殘喘還差不多。大隋如今天威正盛,他們不敢正面硬踫。」
「那就古怪了。」
「真想救出妖龍,扭轉劣勢?」
「也許只是一個試探。」女人半響後,薄唇微微起動,那水女敕溫澤的樣子,十分有誘惑力。
「聖皇抱恙,也許傳遞了一個信號。」
徐老爺也沉默︰「主要如今朝局不明,不知是太子登位,還是晉王登位。」
不僅是人族,就連妖族都關心這場大位之爭。
「若太子上位,一切如故,太子雖平庸卻仁慈,必會延續聖皇策略,我們倒也安穩。可若……」
「若晉王登位,哼,咱們便準備與人族死戰吧。」
晉王雄才大略,目光高遠,神威聖武,這是人、妖、鬼、魔等公認。
但同樣,他的眼楮里可容不了沙子。
他對妖魔態度百年未曾有變。
寧可錯殺,不能放過,斬草除根,滅絕一切可能!
直接屠滅所有妖族,那麼,妖族便無從作亂。
這就是他的政策!
從根源上解決一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