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然沒有把他直接送進大牢里去，反而是帶著他回到了自己的勤政殿內，只留他、十七，還有自己三個人在。
他自然還是被綁著的，不過方離然沒讓他跪著，而是把他摁在了椅子上。
隨後和十七一起，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
場面和預想中的差太多了，甚至比原先以為的，將要面臨的那些嚴刑拷問都要詭異。
一時間，連那股子又氣憤又又恨的眼神，都弱了許多。
方離然伸出手去，拿下了他的面罩。
本來想讓這種局面繼續下去，維持自己表面上陰狠的風格的。
只是無奈自己記性不好，想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想起來，只好偏過頭去問十七︰「你弟弟叫什麼來著？」
十七看著那個稚女敕的臉龐，當時離別的太早，離別的時間又太長，這讓他沒有辦法，從現在這個臉龐之上，找到熟悉的輪廓與模樣。
但正如方離然所問的那樣，關于這個人是誰的這個問題的答案，都已經在他們兩個人的心中，無聲的達成了某種默契，昭然若揭了。
于是乎，十七也只能心情復雜的回答他︰「袁棋。」
沒有經過任何審問和拷打，甚至都沒有和自己說過一句話，就直接念出了自己的名字，這讓袁棋肉眼可見的有些慌張。
「你在說什麼啊？我」
本來袁棋下意識的反應，還是想要掙扎一下，還不想那麼快的就面對這一切。
可是反駁的話，還剛沒有說一句，就很快又意識到，眼前的這兩個人，根本沒有在乎自己的辯解，想要听自己說話的打算。
已經不再站在這里，而是走到旁邊坐下，甚至還喝起了茶，吃起了糕點。
「你們」袁棋听不清他們兩個人壓低聲音說的話，對于眼前這種完全看不透的局面，心里的不安越甚，止不住的去吼他們︰「你們在說些什麼？有本事就當面來說，在背後偷偷議論，算什麼英雄好漢？」
方離然覺得他這話說的不對，立馬反駁他︰「我們沒有在背後說你壞話，我們倆現在不是還在你斜對面的嗎？」
「你」袁棋看起來明顯是更加生氣了，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我們也不是想偷偷議論，只是怕你听了會不開心，所以稍微把音量放小了一點。既然你要听，那也無妨說給你听。」
「我們就是覺得，你這麼一個可以被當作人質，一直制約和牽制著袁樺的人，竟然就這麼被他放了出來，然後現在落到了我們手里。」
「那接下來還有他什麼事兒啊？」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真的像個烏龜一樣，可以完全縮進他的殼里去，讓我沒有辦法找到他。」
「那我也只需要不再理會他，讓他得償所願的當一輩子烏龜就好了。」
「畢竟你現在已經月兌離他的控制了，我也沒什麼要一定找到他的必要了。」
方離然一邊和他說話，一邊手里拿著一塊糕點，嘴里還嚼著呢。
那個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是在面對一個想要致他于死地的刺客，反而更像是幾個熟識的朋友之間，再進行茶余飯後的閑聊。
說的也仿佛不是什麼事關皇上與刺客的大事，而只是從隔壁張大爺那里听說的無聊小事。
太過于隨意，以至于袁棋都差點要被帶跑偏。
剛反應過來他話語中，信息含量極大的內容，為此而震驚，想要詢問和質疑，又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說起的時候，剛凝聚一點的思緒，就又被打斷了。
因為他眼睜睜的看見，此刻就在他面前，他那個還沒有完全和他相認的親哥哥，正在幫皇帝擦拭嘴角粘上的糕點渣屑。
而那個皇帝，還笑著直接把他哥哥指尖上沾到的渣屑給舌忝掉了。
這是什麼？！
動作之親昵，讓兩人之間的關系一目了然，連任何一點想要誤會的可能性都找不到。
袁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畫面，腦海中所有的質疑和問詢，都因為太過震驚，而全部掉線。
如果要是他知道，他親哥的心里，剛才在指尖感受著方離然尖柔軟觸感的時候，曾經一閃而過，覺得他在這里礙事的想法，他恐怕會當場崩潰，直接死機的吧？
還是方離然要稍微善良一些，回過頭來，把畫面拉回了正常的方向。
有些話，自己說出來可能沒有效果，所以還是讓他親哥去和他多多交流，多說幾句。
到底是有著親情的羈絆，互相都是對方，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唯一活著的牽絆。
這讓事情進展的沒有多困難，尤其是在袁棋受到了如此沖擊之後，情緒完全穩定不下去，很多話就想不起來遮掩，直接月兌口而出了。
然後方離然就知道了，還有一個叫做十三王爺的人的存在。
在先皇過世的時候，十三王爺的年齡還很小，完全都沒有進入過繼承人的考察考慮範圍之內。
所以他後來的所有野心，都不再是身為皇子時的順理應當，而是大逆不道的謀反篡位之心了。
哇哦就算這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覬覦皇位的王爺的角色，方離然也忍不住要感慨一下。
方離然還以為，這個世界真的就只是像他看起來的那樣，平和又簡單呢。
原來在所有人都拿著這樣輕松隨意的劇本，在自己拿著不靠譜的戀愛劇本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還有一個人在背地里一直堅守著這樣，養精蓄銳、圖謀大業的男主劇本。
還真是苦了他了，擁有這樣不合時宜的野心與抱負，無處施展，又格格不入。
但對于他本人的感慨，也就僅限于此了。
因為緊接著，方離然就得知，袁棋之所以會這樣成為一個刺殺皇上的刺客，不僅是被拿親哥的性命威脅，還有就是是關他們家族的謀反一案。
十三王爺給他看了一點證據，告訴他，他們一家其實是被冤枉的，是先皇故意要害死他們。
所以袁棋既要殺了子承父業的人報仇，也被允諾，在十三王爺成功之後，一定會給他翻案，為他們整個家族平反，還他們所有人清白。
听完了前因後果之後，方離然略微有些惆悵。
「你這個邏輯還真是」
連吐槽都有些懶得吐槽了。
「吹彈可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