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寧抬頭，漂亮的貓眼黯然無光，她喃喃的反問︰「離婚？你要離婚？」
就這麼不顧他們之間還有兩個孩子嗎？
沈攸寧悲痛欲絕，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黑，幾乎要昏過去一般。
只是在最近要的關頭，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口腔中，一股子鮮血蔓延開來。
鐵銹腥氣的味道，讓她能夠清醒片刻。
「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她明明想冷靜的說，只是現在語調中都帶著顫音。
沈攸寧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只是，穆之洲听了之後，冷峻的看上帶著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
像是嘲諷，也像是苦笑。
似笑非笑。
可卻沒有溫度，冷得像是冰︰「還談什麼？穆氏集團的股份你不會分到一絲一毫，但是我明下的不動產可以全部送給你。
至于沈氏集團，我也不會再幫你管理，同穆氏集團的合作也正式停止。」
說完，他深邃的眼眸落在她的臉上。
身量極高的男人此刻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眼里只剩下漠然，往日充滿深情和暖意的眼神消失殆盡，宛如狂風驟雨過境，將一切都壓垮了。
「如你所願，現在沈氏集團是你的。」
「我也沒有什麼再值得你利用的地方了。」
利用？
沈攸寧不明白。
她上輩子是混沌過，錯信他人，將自己逼到死亡的地步。如果她不是那麼想要一份感情，足夠理智和清醒，也不會錯把渣男當寶貝。
穆之洲對她來說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她又敬又愛。
他就像是天上的雪蓮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上輩子，午夜夢回。
沈攸寧未嘗沒有夢見過這個男人。
只是當時……
她懷了孩子。
可是這輩子她知道了，孩子是穆之洲的。
一切都又有了新的希望。
她甚至想著只要有一個孩子，把安安生下來之後，就不再糾纏。
可是……
她卻忘記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穆之洲強大而又有魅力。
沈攸寧清醒地看著自己慢慢沉淪，甚至掙扎著。
她是有目的。
但只是最開始的時候。
現在她愛他是真的，願意為他生兒育女，度過這一輩子，更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可現在？
離婚？
不——
她絕對不會允許。
如果一定要這樣，那她的重生又有什麼意義？
甚至于失去了父親沈彥明。
或許，是看清了吧。
沈攸寧張開嘴巴，她想說什麼。
可是腦子里像是漿糊，什麼都說不出來。
而且，在這樣殘忍冷漠的眼神下，她竟然發現語言居然如此蒼白……
甚至是毫無用處。
「穆之洲。」
沈攸寧將小月復上的衣物撩起來，雪白的肌膚上盤旋著一條長長的疤痕，「難道你就準備讓我們的孩子失去父親嗎？」
「我們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你都可以當做不存在了嗎？」
她不懂。
如果穆之洲的記憶還在，為什麼可以對這一切熟視無睹？
男人深邃的眼眸落在她的月復部。
喉頭上下聳動。
在沈攸寧以為他要開口的時候，他卻沒說話。
沈攸寧松開手，盯著他冷漠的眼神︰「我們的感情，你對我的承諾，都可以不存在了嗎？」
她不信。
至少，那個時候的穆之洲，是真誠的。
「穆之洲。」
「難道我們之間的愛，還跨越不了上輩子的事情嗎？」
「我一直都覺得，如果我早該死去，現在就不會存在。這白白得來的一輩子，讓我知道要珍惜你，愛你。」
她滿臉淚水，走到他的面前，嗓音里掩飾不住的控訴和質問︰「如果你不愛我，上輩子為什麼要幫我？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麼要救我？甚至還白白為我搭上性命……
我是死了一次，上輩子的沈攸寧早就死了。
這輩子的沈攸寧，也只是這輩子的沈攸寧，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所有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努力，我用真心得到的！
穆之洲！
你憑什麼要因為一場夢，上輩子的事情來否定現在的我？」
沈攸寧覺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只是覺得惶恐，害怕。只要能抓住眼前的男人，她可以拋棄一切！
她……只有他了啊。
沈攸寧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外洶涌。
前塵往事快速在大腦里盤旋。
她幾乎快要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了。
是上一輩子的穆之洲，還是這一輩子的穆之洲。
她抽泣著問，「我們，重新在一起，不好嗎？」
一句話斷斷續續，可憐極了。
要是以往的穆之洲，看到她這幅模樣早該心疼得把人抱在懷里，不管是要星星還是月亮捧到她的面前。
然而。
穆之洲卻像是听到什麼笑話一樣。
他微微眯起眼，「重新？」
「人生對你這麼偏袒，讓你有一次重新來的機會，卻沒有給我。」
「如果，要是我能重來，以前的我一定不會再為你犯傻。」
沈攸寧盯著男人的薄唇，一張一合。
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冰冷的刀子一樣，狠狠扎在她的心口里。
男人明明什麼都沒做，可是她卻覺得好疼。
她臉色蒼白得仿佛成了透明的紙，可是男人的眼神卻毫無變化，一片冷漠。
「當你為別的男人生兒之後，你是用什麼心情，再為我生育孩子？」
「沈攸寧，人生對你很偏袒。」
「但是，不代表所有的一切都要如你所願。」
沈攸寧怔愣的看著他。
她哭得太用力，大腦缺氧，瞳孔渙散。
後腦勺一陣一陣的疼。
她難以置信，這麼無情的話居然是穆之洲說出來的。
什麼心情為他生兒育女？
最初的開始只是為了安安，可最後卻是心甘情願的為男人營造一個幸福的家庭。
可是。
現如今看來，卻像是一次荒誕的黑色幽默。
又是一場笑話。
眼眶里的淚珠不受控制的洶涌而出。
沈攸寧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淚水都要在此刻落下。
穆之洲看著他臉頰上的淚，她哭得抽泣，眼淚仿佛沒有停下的時候。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頜。
長指在她的臉頰輕輕劃過，帶走些許溫熱的淚水。
穆之洲覺得自己的手指似乎被淚水燙到了，他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肌膚在疼。
或許是心在隱隱作疼。
沈攸寧能察覺到男人的小心翼翼，她陰暗的心情升起絲絲希望。
可是下一秒，男人的手指忽然松開。
他淡漠冷峻的臉溫柔一閃而逝，眉眼重新恢復冰冷，凍得人不寒而栗。
「沒有意義了。」
「穆之洲……」
她害怕。
沈攸寧看到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想要靠近他，汲取最後的溫暖。
她伸手，想拽著他，想到男人的懷里去。
可是男人卻嗤笑一聲，面容諷刺︰「不用再在我面前做戲了，你想要的都已經擁有了，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子很可笑嗎？」
可笑？
對著男人諷刺的樣子，沈攸寧的心像是被人挖出了一個大洞！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我知道你是對我好的那個人……」
穆之洲打斷她的話，「對你好？如果上輩子，我沒有對你好，你還會跟我在一起？」他頓了頓，眼眸銳利，仿佛看穿了她的內心︰「我並不覺得你愛我，只是為了貪圖我帶給你的安穩讓你不再像是上輩子一樣重蹈覆轍罷了。」
他似乎已經認定了這個想法，唇角的弧度極為涼薄，「你現在擺月兌渣男，打垮了沈悠然，也已經得到了沈氏集團。
已經足夠了。」
「沈攸寧，不要太貪心了。」
他後退。
不願再多說什麼。
沈攸寧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麼近。
可是又那麼遠。
她甚至已經沒有了勇氣再朝他走一步了。
沈攸寧盯著他，眼淚忽然像是流干了。
現在只剩下一片干澀和苦痛。
她顫了顫，「穆之洲，真的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沒有。」
穆之洲閉上眼楮，又睜開。
「我們之間，在上輩子就應該結束了，早就結束了。再重新來一次，我希望我們都不要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
這是穆之洲第一次說了。
但是每一次都像是扎進了她的心里。
「所以，你要摒棄我們之間美好的回憶，是嗎？」沈攸寧笑著問，只是笑容里盡是苦澀和疼痛。
「美好的回憶，只是你一意孤行的鏡中花水中月罷了。」穆之洲別開眼。
「那，孩子呢？」沈攸寧問︰「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們？」
「全部跟你，我不會跟你搶。」穆之洲抿住唇瓣，毫無溫度，這樣的他比任何的時候都要顯得冷漠和涼薄。
沈攸寧看著他這樣，倏然笑了，只是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過往種種，倒是她錯付了。
言猶在耳。
男人是多麼期待孩子的出生，可現在，面對他們卻像是垃圾一樣。
隨意處置。
穆之洲很淡的看了她一眼，剛剛擦干的臉頰又沾染上淚水。
她哭得很慘很慘，任誰看到了都會心疼不已。
穆之洲還記得，她第一次哭得這麼慘的時候……那時候她就應該是為了自己的重生吧。
他不由得覺得諷刺。
他們一開始是因為淚，現在結束了也因為淚水。
他的手垂放在身側，並沒有再次想要給她擦拭的感覺。
「別讓孩子沒有爸爸好不好？」
沈攸寧听到自己的回答。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但是沈攸寧居然發現放棄要比自己想象的要難得多。
她想起來，穆之洲為了救她而不顧危險，為她擋下那麼多明槍暗箭。
雖然，沈攸寧不願意想他的眼神和語言這麼傷人，可她對男人仍然抱有希望。
上輩子穆之洲沒有丟下她。
這輩子更不會丟下她。
她一直都相信。
沈攸寧想，她願意給穆之洲一次機會。
也給自己一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