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困擾全都在穆之洲身上。
穆之洲,已經好幾天都沒有跟她聯系了。
一通電話,甚至是短信都沒有。
而她想要打過去,電話總是顯示無人接听。
沈攸寧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季末卻說,聯系一切暢通,甚至將處理工作的截圖給她看了。
一切正常。
只是對她不正常了。
沈攸寧有時候還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太久沒有在穆之洲的身邊,讓哪個小妖精勾走了穆之洲的心,可是,按照以往總總,沈攸寧直接將這個年頭拋之腦後。
完全不可能。
穆之洲有潔癖。
特別是在面對情感的時候。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找小三的。
可是穆之洲為什麼不聯系她?
再加上,夏晴和齊熙的態度,雖然一切如以往一樣,但是沈攸寧仍然能夠感覺得到,這兩個人似乎並不想讓她提起來穆之洲。
甚至,在電視上出現穆之洲的新聞的時候,都會裝作不經意的換台。
只不過很可惜,這兩個人的演技太過于拙劣。
沈攸寧就是想裝作看不見也不可能啊。
熱鬧的夜晚過去,一切會歸于平靜。
外面夜色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落在窗台上,卻還帶著幾分冷意。
這個時間的小樓很安靜。
保鏢們靜靜地呆在自己的崗位上一動不動。
孩子已經被阿姨抱回去休息了,沈攸寧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始終沒有任何睡意。
她腦子亂成一團。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所以,就算外面的腳步很輕,她仍然能夠听得到。
對方在房門前停在。
又等了很久,才推開門走進來。
沈攸寧有點奇怪,如果是齊熙或者是夏晴絕對不會停頓。
可要是陌生人,保鏢早就出現阻攔了。
難道……
沈攸寧的腦子里倏然出現一個不可能的名字。
「穆之洲?」
她猛的坐起身體,卻因為發呆,所以很長時間沒有換姿勢,身體有些發麻,她‘唔’了一聲。
男人听到她的聲音,腳步往前走了走,像是緊張她,但是隨即又頓住了。
沈攸寧沒發現他這點小動作,因為她在錘著自己發麻的的肩膀。
「你終于來啦?」
她有點委屈,但是更多的只是歡喜和高興。
穆之洲深邃的眼眸盯著他,喉頭里發出一聲沉沉的‘嗯’。
有些冷淡。
但是沈攸寧沉寂在重逢的喜悅當中。
只有昏黃的小台燈發出微弱的光線,她只能看得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
比之前清瘦了一些,應該是因為最近工作太忙了。
但是除此之外,男人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她熟悉的那個男人。
可。
等她將屋頂上的燈光打開,男人冷淡的眉眼映入眼簾。
重逢的喜悅讓她忽略掉穆之洲的神情和態度,欣喜的分享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的趣事︰「……你看過了小丫頭和小少爺了嗎?你不知道他們剛剛生出來的時候可丑了。但是夏晴就是說像你像我,我都看不出來!」
她軟乎乎的抱怨。
甚至,一邊說還一邊拿起手機,準備給他看照片。
一下子讓穆之洲仿佛回來了之前,兩人感情正濃烈的時候。
她也是像現在的樣子一樣。
天真可愛。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就好了,你不知道現在兩個人像是小女乃團子一樣,可愛到爆炸了!」沈攸夸張的形容,手舞足蹈的模樣格外天真可愛。她完全被重新寵成了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眼眸里迸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她說著說著,才發現男人沒有給自己回應。
沈攸寧奇怪的看向男人的面容,卻發現他似乎在自己找手機圖片的時候,已經靠近了自己。
而近距離的對上穆之洲冷峻的面容,以及對方冷漠得看不出半點之前感情的眼神。
沈攸寧臉上的笑容隨著他冰冷的眼神開始消融,最後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看清了自己的樣子。
她抖了抖,「母子周……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穆之洲黑眸沉沉,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宛如冰山一般冷峻,「我很好。」
很好?
「那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沈攸寧緊緊攥著手機,只是冰涼的物體,卻不能讓她汲取到任何暖意。
穆之洲壓低了眉,漆黑的眼眸里風雨欲來,仿佛醞釀著狂風驟雨一般。
「那我應該怎麼看著你?」
應該怎麼看她?
起碼不會像是現在這樣疏離又陌生。
像是兩個人從不認識一般的冰冷。
沈攸寧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艘孤舟,在他的眼中起起伏伏,尋不到靠岸的地方。
她一時間不知道改怎麼接話了。
「到底怎麼了……」她僵硬的扯出臉上的笑容,忍不住追問︰「你是不是太累了?還是工作上太忙了?
對——你一定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我,我這就去讓給你放洗澡水,你好好休息一下……」
她起身下床,因為倉皇無措,就連拖鞋都沒能第一時間穿上。
甚至還被絆到,身體踉蹌了一下。
「小心……」
穆之洲溫潤的嗓音帶著些許緊張,只是下一秒,又回到了疏離淡漠︰「沈小姐,你不用這麼做。」
沈攸寧的身體頓時停滯。
男人拒人之千里之外的嗓音傳入她的耳畔之中。
瞬間驚醒了她藏在心底里的記憶,仿佛瞬間將她拉回了上輩子。
命運的平行線,在此刻交織在一起。
沈攸寧幾乎要分不清,這到底是哪一輩子。
偌大的房間內。
慘白的白熾燈燈光落在兩人身上,窗外風聲呼嘯,吹出一曲慘烈。
病房寂靜無聲,只有男人低沉喑啞卻疏遠冷漠刺骨的嗓音。
擲地有聲。
沈攸寧心頭一震,瞳孔微微縮起。
沈小姐……
沈小姐。
穆之洲卻似笑非笑,漆黑的眼眸顯得格外冷漠︰「沈小姐,上帝真的很偏愛你,讓你重獲新生,但是很遺憾,你不是唯一的寵兒。」
房間內,靜得可怕。
沈攸寧幾乎要站不住了。
長久來憂心忡忡的事情,就在此刻被揭開。
穆之洲,也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上輩子的事情已經蓋棺定論,這輩子,我們還是回到各自的位置,各自的原點。」
穆之洲冷淡的看著她。
什麼……什麼意思?
穆之洲的話像是兜頭而下冰涼刺骨的冷水,其中是裹著的刀子,拉出她身上一道又以道德傷痕。
沈攸寧渾身發冷,站在床邊的身體瑟瑟發抖,甚至直接愣坐回床上。
穆之洲……
是要拋棄她嗎?
一切因為他的來到而變得興奮信息的心情,反復火焰踫到了冷水,在這一剎那冷卻,冰涼的。
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男人冷峻的面容。
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漆黑,但是在此時此刻,卻找不到以前任何一點點的關切和繾綣,那些因為她而出現的愛意和濃情,全都消失了。
消失得一干二淨。
但他是穆之洲。
卻不是她知道的,深愛她的穆之洲。
一切都變了。
沈攸寧忍不住瑟瑟發抖。
她難以結束現在的情況了。
怎麼會這樣呢?
一旦想起來上輩子的記憶,就可以直接抹掉這輩子的快樂嗎?
沈攸寧不懂。
她忍不住追問,想歇斯底里的質問,可是她的驕傲和男人涼涼的眼神讓她克制住了。
她不能發瘋。
至少,不能在他面前。
沈攸寧深呼一口氣,「你到底……」
「我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忘記。」穆之洲的聲音很涼,很淡。但是卻又是那麼的殘忍,就像是冬天的雪花,下雪的時候很美很美,但是一旦堆積在一起,雪停了的時候,就會變得很涼很冷。
奪走所有的溫度。
殘忍而又無情。
「只是,我一切都知道了。」他說︰「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
沈攸寧明了。
一直以來想否認的事情,最害怕發生的事情。
現在,都變成了現實。
赤。果。果的呈現在兩個人的面前。
他果然都知道了。
沈攸寧不知道自己是怕還是應該覺得慶幸,她一直以來糾結的問題,終于來了。
只是現在。
她是怕的。
她怕穆之洲覺得,這一輩子,她是為了改變自己慘死的結局,才在他的身邊。
她就像是一個卑劣的小偷,偷走了原本屬于穆之洲的人生軌跡,現在的他應該是國內外享譽的資本大亨,任何一個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要抖一抖。
而不是現在,為了她,放棄了許多。
沈攸寧難以面對。
試圖遺忘的過往在此刻重新浮現。
她太過于卑劣。
而現在,被男人一眼看穿,毫無保留。
她最見不得人的一面,被徹底撕開了。
可是。
沈攸寧不想失去眼前的男人。
卑劣也好,卑微也罷。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可以失去所有,但不能失去眼前的男人。
沈攸寧想也沒想的站起身,她想靠近他,想祈求對方的原諒。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可是卻無可奈何。
只是。
穆之洲卻並未讓她踫到,甚至,在她來到他身邊的時候,徹底向後推了。
曾經的沈攸寧只要走一步,就可以得到走九十九步的穆之洲。
可是現在,沈攸寧往前走一步,穆之洲就後退一步。
沈攸寧的臉色幾乎白的透明,一股子尖銳的疼痛從心口里蔓延出來,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卻不願意拔出來,甚至還在傷口里面扭動……
疼啊。
真的好疼啊。
沈攸寧覺得自己干澀的眼眶幾乎要哭出來了,可是卻沒有,果然,心痛到極點就會什麼都感覺不到嗎?
可是。
她不想放棄。
穆之洲看到她發白的臉色,心里驟然想起來盛南風狂怒的話,她生了孩子,還是兩個。
現在應該是在坐月子的時候。
坐月子不能隨意下床。
至少不應該是像是她這樣,穿著單薄的睡衣,赤著雪白的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
他內心升起淡淡的煩躁。
穆之洲強迫自己別開眼,也不理會她搖搖欲墜的可憐模樣,一雙漆黑深邃的眼楮重新變得冰冷無情。
沈攸寧能感覺得到他一瞬間的動搖。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男人再一次恢復了無情的模樣。
而下一瞬。
冷到宛如冰錐一樣的話語狠狠刺進她的心尖上,鮮血淋灕。
「等你出了月子,我會拿離婚協議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