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刑之主的軀體,突然涌現出了一股與惡魔之力截然不同的光。
那光芒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蘇克再也顧不得其他,用手改變了自己的面貌,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那雙黑色的雙眼跳動了一下。
「醒來吧,你已經睡得夠久了,克莉絲汀一直都在掛念你。」
那光芒漸漸變得柔和,雖然微弱,卻鞏固下來,形成了一股倔強的力量。
這並非什麼奇跡。
而是那枚污穢的聖杯,同樣存在于苦刑之主的體內。
對于光明來說,些微的黑暗既是侵蝕。
相反又何嘗不是如此。
觸動了聖杯本身的力量,這道光就像黑暗里散播的種子,片刻便形成了穩固的領域。
就像伊洛絲始終無法月兌離惡魔的影響,惡魔也無法完全月兌離聖杯的光明力量。
這時,兩位神祇似乎才發現了蘇克的存在。
阿多狄︰「你是……什麼人?」
梅斯卡徒冷冷沉默著,似乎正在重新積蓄被損耗了部分的力量。
蘇克側目看著這次只有混雜神靈和杰西說話的阿多狄,緩緩說道︰
「你看一看那個孩子,你還記得自己對她做了什麼嗎?」
目光中,蘇克看到混雜神靈看向了杰西,杰西則是低頭看了眼自己。
「……」
阿多狄維持了些許的沉默。
「是我……」祂緩緩說道,「原來如此,是我選中了她,而她又在那一天,恰好選擇了我。」
看來阿多狄還記得自己把力量讓渡給杰西的事情。
「因為你賦予的力量,她長時間受到非人的折磨,直到最近才終于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有了自己的生活。」
蘇克說完閉了閉眼,繼而又啟聲開口道︰
「‘踏碎風暴,奪回大海。’她還記得你告知的話語,如今也服下了大海途徑的魔藥。」
他看了看象征阿多狄軀體的混雜神靈。
「你應該感覺到自己體內的不協調了,你的身體里有‘告罪者’的遺物、有‘黑律師’的靈魂,實在不適合作為重新復蘇的媒介,其結果恐怕會導致三者混雜存在,失去自我意識吧。」
「而你臨死前的願望,是那八個字,而不是眼前想要奪走你願望的故人,也許,把開拓未來交給後人也是一種選擇。」
阿多狄沉默下去,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思考。
這確實不是輕易能決定的事情,蘇克也並不指望嘴遁就能說服阿多狄原地自爆。
關鍵就在于,他將力量交給杰西的時候,究竟是懷著一種怎樣的願望。
只是無能狂怒?亦或是,為杰西建立一個信仰的浮漂,將一切希望寄托于她身上。
「胡扯!」
梅斯卡徒恢復了力量,祂的情緒就如這暴雨般憤怒。
連綿的雨刃從天而降,朝著蘇克席卷而來。
這時祂似乎才驚覺到什麼。
「你就是……」
祂的語氣里,隱隱竟然還有些畏懼。
蘇克生成傳說級力場,將雨刃盡數擋下,冷冷立在這位神靈面前。
「看來你終于認出我了,梅雨的梅斯卡徒。」
眼眸一沉,蘇克再次用劍劃開巨卵的外壁,讓祂感受那昔日的痛楚。
「不————!」
空氣猛烈震蕩起來,整個水鏡結界都支撐不穩,搖搖欲墜。
恐怖的神性威壓驟然拔升,祂似乎開始肆無忌憚地吸收力量,迫切想要殺死面前這個昔日令自己隕落之人。
雨幕的密度上升到了白夜城一戰最強盛的時候,連綿的雨水連成線,整個水鏡結界都陷在一片雨水的朦朧當中,水位飛速上漲。
蘇克在這股絕對碾壓的力量下,連權柄都開啟不出來。
而就在這時,雨水的勢頭突然減弱了。
這次是雨幕中的巨卵傳來的聲音︰
「阿多狄,你……」
「抱歉,不知道為什麼,睡了太久的時間,醒來後卻反而覺得更累了,」空氣中的黑暗嘆息一聲,「讓我繼續睡吧。」
「那就把力量,交給我!」
阿多狄停頓了片刻,似乎還是有些猶豫。
但祂最終還是開口了︰
「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我不打算擅自收回,你如果想要,就去詢問她的意見吧。」
空氣中的黑暗一下消失,整個空間稍微亮了一些。
但在雨幕之中,仍舊顯得有些沉悶陰暗。
混雜的神靈最先倒了下去,身體里一根漆黑的指骨跌落出來,被惡魔的力量暫時封印。
那封印上甚至還有米爾馮斯的氣息。
隨後,苦刑之主似乎恢復了神智,朝後踉蹌一步,捂住了胸口的光。
「你這……家伙!又是你!」
蘇克冷冷看它一眼。
「看來你很清楚,被侵蝕的感覺不好受。」
「可——惡——!」它捂著跪倒下去,痛苦到全身顫抖。
它作為阿多狄的情緒集合,在被封印到聖杯中後恐怕也已只剩下了憎恨。
另一邊的杰西眼神恢復神采,眨了眨眼,迷茫的看了一圈。
「庫洛哥?」
蘇克沒時間繼續改變容貌,在大雨中按住了杰西的雙肩。
「听我說杰西,現在你體內的力量屬于你自己,將它們都收回來,然後不被它限制,成為你能夠活用的力量吧。」
雨水中,杰西看不清蘇克的樣子,但她確信自己面前的人就是船長。
用力點了點頭,杰西嘗試開啟體內的惡魔之力。
周圍的身軀和意念,黑色不斷匯聚到她體內,混雜神靈最終變成一具干尸。
而苦刑之主那邊……
外表的黑色漸漸褪去,微微發光的白逐漸顯露,露出屬于少女的潔白胴體。
在對方無力摔倒前,蘇克一把接住了對方。
金色的長發一塵不染,絕美的容顏像熟睡的小獸,微微起伏的胸膛代表她還活著。
她全身的皮膚都在微微發著光,觸手有一股特別的溫柔暖意。
蘇克嘗試著問了一聲︰
「伊……洛絲?」
少女的眼眸微微動了動,似乎對這句呼喚有了反應。
蘇克內心一陣說不出來的感受,但他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緒松懈下來。
畢竟,梅斯卡徒還在那里。
既然如此,他就無法將伊洛絲單獨放在原地。
「我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去做,你能陪我一起嗎?」
他將赤果的少女抱了起來,目光沉定看向前方。
「可能會有些顛簸,不過,」
「這次我不會再放任你獨自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