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貝亞特說出這些話後，整個場景劇烈震蕩起來。
不安、恐懼、懷疑、憤怒、冷漠、蔑視，種種復雜的情緒伴隨神性疊加在一起，空氣透著一股離奇的味道。
就好像情緒化作了實體，並且帶著各種純粹的惡意。
蘇克撐著雙手，「福音庇護」的效果搖搖欲墜，恐怕連十秒都堅持不住。
「先撤出這里。」
他朝身後其他人說了一句，重新回過了頭。
沈流月雖然十分不甘，但看到李微娜嘴角開始流血，還是一把摟住了她，往後方撤去。
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明白。
阿多狄和梅斯卡徒之間的對峙，「凡人」是無法介入的。
貝亞特不知何時放在巨卵中心的黑色物體，恐怕是梅斯卡徒曾經長久攜帶、寸步不離的物品，除了祂的神性，還沾染了祂長久的執念。
哪怕現在的力量並不完整，也遠比白夜城被封印的那個時候氣息來得更為直接。
阿多狄這邊更是混雜了序列0「告罪者」的遺物，若不是惡魔的力量抑制，在場的人集體暴斃都不是沒有可能。
李草最後一個撤出洞窟大門，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名叫庫洛的男人卻沒有要退出來的意思。
蘇克沒有去回應身後幾乎難以听清的呼喊。
眼下只有他持有權柄，如果放任兩位神靈斗下去，無論其中是誰獲勝，對于他和青隻果號的船員、對于克莉絲汀、對于愛麗絲來說，都是失敗的結局。
黑凰會希望復活阿多狄，終焉希望復活梅斯卡徒。
無論他們是誰成功，杰西都無法回來，那位總是淺笑的天使再也無法有復蘇的希望。
蘇克加重權柄的力量，讓火焰升溫，地面也開始燃燒起來，在兩股神的領域中短暫創造出屬于自己的地盤。
哪怕只有方寸之地，隨時都有可能覆滅。
但。
蘇克不禁想道。
既然有能力撐住神帶來的影響，我倒想……
試一試從神的手中找出第三條路。
「你究竟是什麼人。」
貝亞特在巨卵上冷冷凝視他創造出的火焰，身後蓄勢已久的特德羅暴起發難，裹挾著流光將貝亞特一把抱住，往洞窟上方暴沖而去。
啪！
兩人迅速撞穿了天頂，貝亞特的怒吼在空中傳來︰
「蠢貨！」
蘇克眼神一緊，當即清楚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早就在觀察特德羅的動作，釋放出火焰的領域也是為了吸引貝亞特的注意。
這樣的機會雖然看起來沒什麼意義，但對蘇克來說，是唯一的可能性。
靈驅轉移！
瞬移到兩位神祇的中間，蘇克毫不猶豫往地面拍下權柄的力量。
水鏡結界！
——的一聲，四周畫面被耀眼的白光填充，洞窟內的事物被盡數籠罩進去。
……
天空不再澄澈，湖水不再清瑩。
惡魔的黑色瘴氣填滿視線，天空中下著黑色的暴雨，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
黑色的轟鳴，黑色的漣漪。
將這片無暇的環境染得如同噩夢中的地獄。
蘇克腦海如同快要炸裂，將二者拖進結界耗費掉他絕大部分的力量，雙眼久違淌著鮮血。
依舊是三方對峙。
角色成員卻變成了阿多狄、梅斯卡徒、還有他。
此時的氣氛有些詭異。
喧鬧的環境中，梅斯卡徒的巨卵在雨中懸空，和惡魔力量的三個個體隔著一定的距離，始終維持一動不動的狀態，仿佛時間凝固了一般。
在蘇克無法看到，無法听到的某種介質中，說不定二者能在激烈對抗。
而貝亞特似乎很確信梅斯卡徒會贏。
蘇克拖著身子，來到惡魔信仰的三個個體前，先嘗試著喚醒杰西。
沒有用。
杰西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識，現在的她只不過是一具盛放力量的軀殼。
接著，蘇克繞開了混雜神靈，來到了苦刑之主面前。
他猶豫了片刻，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安格斯告訴過他，如果想要喚醒封印已久的靈魂，必須要能引起對方的強烈情緒，只有情緒的起伏足夠大，才有可能從長眠中被喚醒。
蘇克看了一眼苦刑之主那張猙獰無比，獠牙亂戳的臉，認真將雙手搭在它的肩膀上。
「我……我想你以後每天都給我做早餐。」
看著這張臉說這句話，蘇克感覺自己的靈性都要失控了。
沒有反應。
能引起對方的強烈情緒……蘇克正思考著，旁邊的混雜神靈突然往後退了一步，噴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與此同時，一道回音在雨幕中浮現︰
「阿多狄，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毫無長進。」
那是梅斯卡徒的聲音。
混雜神靈重新站了回去，三個個體異口同聲開口︰「你也跟以前一樣無情。」
「無情？呵呵……」梅斯卡徒的聲音回蕩在雨水中，「你奪走了我的摯愛，卻問我為什麼無情？」
空氣中黑色的瘴氣震動了一下，阿多狄的聲音也從空氣中響起︰
「所以，你就將我的情感封進聖杯，讓我即使得到她，也無法有愛人的實感。」
梅斯卡徒冷冷回應︰「你奪走我的，我奪走你的，這很公平。」
阿多狄︰「迭萊娜她根本就沒有愛過你。」
梅斯卡徒︰「我也是，我從來都沒有對你有過感情。」
听到這里，蘇克愣了一下。
等等，這是什麼關系。
阿多狄奪走了梅斯卡徒的愛人，卻又愛著梅斯卡徒？
那這三者之中，豈不是必有一個是……
難怪貝亞特會確信梅斯卡徒能夠戰勝阿多狄。
「你永遠都欠我的，永遠都無法彌補。」
雨幕加重了。
再這樣下去，梅斯卡徒勢必會吞噬掉阿多狄的力量，成功復蘇。
那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蘇克走到二者之間，似乎現在的祂們無法看到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略微感知後，他朝梅斯卡徒的巨卵伸出了手。
雖然不知道尤妮絲幫自己傳播到了什麼地步，眼下也只能進行嘗試了。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靈性的力量在他手中點燃，一股震蕩擴散開來，天空中的雨幕頓時變得小了些。
這是「哲學家」的「哲學」。
看來已經有一定的效果了，但和語句的實際表現還是差了不少檔次。
他用這股能力，些微拖住了梅斯卡徒的復蘇進度，但阻撓神靈的復蘇，蘇克自己也受到不小反噬，雙眼劇烈流血。
沒想到，一直以靈性深厚自居的自己，僅僅用了一次結界，一次序列5的能力，靈性就幾乎已經見底。
和神力抗衡，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
現在，他只能寄托希望在一件事上了。
淋灕的血痕在雨幕中被抹去，蘇克重新回到了苦刑之主面前。
這次，他慢慢站定，在心里醞釀了片刻。
「其實有一件事……我想應該是時候告訴你了。」
抬起頭，蘇克以他能制造出的最大音量，附上一個「夸張」喊了出來︰
「其實那天你暈倒在廁所我都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根根分明！」
苦刑之主頓時對這句話有了反應，仿佛觸動了深處那個靈魂最大的羞恥心。
「沒錯，我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蘇克再次喊了出來，同時用力注視著那雙觸動了的無神雙眸︰
「醒來吧，伊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