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這則訊息的時候, 中原中也正在回途的私人飛機上。
這並不是他——一次接收到未——信息,準確一——來說,如果把今天當做——三天、那麼一切就發生在——一天的時候。若——再具體到確切的時鐘與分秒, 那麼中原中也可以很肯定地說︰
一切開始的時間, 誕生在他中原中也領命去國外處理事務、催促著屬下們匆匆離開港口黑手黨的那一刻。
……現在仔細想想的話,那時候、是不是黑手黨車庫里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閃而過啊?
一想到這個可——性, 中原中也簡直下意識地渾身起雞皮疙瘩,被自己想象中的場景惡心的夠嗆。
但是轉念一想︰還有可——是自己的愛車逃過一劫, 他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總而言之, 可以說是陰差陽錯之下同某個人擦肩而過、並沒有上演什麼面對面雞同鴨講貓狗大戰的滑稽劇,勉強也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然後,前往國外的飛機滑行、加速、起飛, 平穩滑翔在平流層的時候,中原中也的手機響了一聲。
剛調整好椅背、皺著眉拿出機密文件打算看看所謂「緊急任務」到底有——緊急的中原中也驚了一跳, 連動——都頓了頓。
「怎麼了,中原干——?」他的屬下湊過來問, 面露緊張。
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道這位在他面前也算是受到——用的屬下為什麼如此忐忑。他把這件事姑且記下,沖屬下擺擺手,「沒事。你下去吧,順便去看看駕駛艙。」
哪怕身具控制——的強大異——、哪怕這架飛機是黑手黨的內——專線,也不忘注意任務過程中的微小細節。中原中也身為港口黑手黨的最高干——, 關——這個地下世界里彎彎繞繞的——小花招, 他該懂的絕對不會少。
……更別提,守衛在那個混蛋身邊,暗殺的招數都玩出花來了。有時候中原中也真覺得他們首領可以自己寫本書,書名就叫做《完全自殺手冊》——不, 《完全暗殺手冊》好了。
一瞬間想了一堆有的沒的,中原中也把礙事的下屬打發走,頭疼地捏了捏鼻梁,接著便審慎地眯起眼楮,盯著掏出來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並沒有來信者的姓名。
更別提︰這可是中原中也的私人手機號碼。自從他——五歲……不,——八歲職位發生改變之後,港口黑手黨經歷過一場血洗。自那之後,——道這個號碼的人,用一——手就——數出來。
但猶豫不是中原中也的風格。他沉思了一下之後就打開訊息︰-
/黏糊糊的小蛞蝓、漆黑的小矮人、帽子架/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這什麼欠揍的台詞?!
中原中也咬著牙猙獰地笑了,戴皮革手套的手指用——,差——把手機屏幕攥出一條裂縫來。他一字一頓地敲著屏幕,恨不得順著信號飛回去一拳頭揍在那混蛋討打的臉上︰-
/輕飄飄的青花魚、可惡的自殺鬼、繃帶男/
……這兩個互相最討厭對方的人,連彼此之間取的外號都分外一致。
是的。破案了——曉中原中也仍然保存著早期的私人號碼、——白這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最高干——其實——情又念舊、並且膽敢對他說出這些外號的人。
除了太宰治,還——有誰?
中原中也簡直想磨牙︰你大老遠的把我打發出去、我連任務內容都沒來得及看就火急火燎地上了專線飛機、打算跨越半個地球鎮壓敵對勢——,你這混賬家伙,轉過頭來專門撈出這麼久之前的號碼來騷擾我?!他同時又覺得有——荒唐,還有——好笑……同太宰治毫無顧忌地互相吵架斗嘴,好像——經是上個世紀之前的事情了一樣。中原中也同太宰治一並困縛在那間漆黑的棺槨里,把港口黑手黨精心打造成一個龐然大物、使她的威名足以止小兒夜啼。可他也快——記不清,當——在港口黑手黨的走廊上,陽光透過玫瑰花窗落——來,穿瑰麗和服掩唇微笑的紅葉姐,披著醫生白大衣、一手牽著夢野久——而苦笑的森先生,……還有那兩個幼稚到沖著對方翻舊賬、不顧他人眼光大喊大叫的小鬼。
想到這里中原中也忍不住搖搖頭笑了。他甩了甩手機,把它心不在焉地往上一拋,想看看那個突然之間有了——當——幼稚模樣的首領,這會兒又突發奇想搞什麼。
果然很快又有訊息——來︰-
/這可不行吧,中也?不尊——上司可不行。快叫句‘首領’來听听。/
中原中也︰「…………………………」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暴——沖動,很想掀開那個價值連城的腦殼,看看這混賬家伙到底在想什麼。
還有,這——裝模——樣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啊?!平時怎麼不見你——求我畢恭畢敬的???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中原中也在腦袋里瘋狂毆打一個滿臉寫著「喪」的青花魚玩偶,才冷靜下來,漠然在手機上敲字︰-
/是。抱歉,首領。/
又等了足足五分鐘,中也暴躁地連文件都看不下去,接——連三瞪走了好幾個沒事湊過來的下屬,他才終——等到姍姍來遲的訊息︰-
/噗噗噗噗哈哈哼哼哈哈哈哈哈/
這人笑抽過去了吧?!
中原中也滿月復狐疑地用兩根手指頭捏著手機,把它放遠了——兒,看手機的樣子宛如在看一個不定時炸//彈。
屏幕又亮了︰-
/中也,我接下來——說的事,……你千萬別害怕。/
「?」中原中也在頭頂冒出一個問號。他並沒听過這個三次元有名的梗,也不——道被彈幕荼毒過之後有人學廢了什麼,他被太宰難得的肅然驚到了,想著到底有什麼——叫港口黑手黨的最高干——害怕,總不——這家伙時隔四——半自殺癖又犯了吧?這樣一想,中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慎——地選擇措辭︰-
/請說,首領。無論敵人是誰,我都會將其鏟除。/
那邊又沉默了五分鐘,卡在中原中也腦門青筋直蹦、想著「該不會那混賬把自己笑昏過去了吧」、強迫飛機機長掉頭返航之前,訊息發來了︰-
/听好了哦︰中也,我不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誰給港口黑手黨首領灌了假酒?!瞧瞧這說的是什麼胡話??
接下來簡直是一大通雞同鴨講。
中間摻雜了一大堆「啊中也你空空如也的小腦袋不需——道這麼——」和「小心我拔掉你的頭啊繃帶混帶」之類的互相攻擊,總之在排除掉他們首領真的瘋了這個最有可——的理由之後,中原中也不得不信了。
沒有辦法,中原中也依言把所有下屬揮退到其他機艙之後,將信將疑地追蹤信號,竟然真的連上了對方給出坐標附近的某個攝像頭——屬——港口黑手黨,但是,在這家伙說出來之前,都沒有黑手黨成員發現這個監控裝置——經被偷竊了權限。
從這個角度來說,不管來人是誰,對——黑手黨的這份了解與宛如被惡魔親吻過的聰慧頭腦,都足以叫中原中也心生警惕。
在那個畫面里,先伸出來擺了擺的,是原本屬——某個無辜路人的手機,大概是擦肩而過時被某人順手模去了。
緊接著出現的是骨節分——的手腕,上面叫中原中也眼熟的纏繞了一圈圈繃帶。
再往後,則是一襲沙色風衣的衣擺。
——太宰治,完整的出現在鏡頭里。
暖色衣裝,雙眼毫無遮掩,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
中原中也,沒法不相信。
這並不是他們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那個男人,絕不會露出這樣輕飄飄的笑容。
但是。
這個人,又確實是太宰治。
無論是——一眼看見時中原中也本——般發自內心的討厭,還是,這家伙裝模——樣、把一切都掩藏在輕描淡寫表象之下、自顧自把全——事情都自己解決了的那——感覺,都令中原中也覺得反感。
鏡頭另一端,好像洞察了另一人復雜的心理活動一樣,這個太宰治笑了。
「不錯。中也。」太宰對著鏡頭說,「果然是叫人討厭的直覺系狗狗(小)呢。」
中也咆哮︰「誰是小——不對,誰是狗啊!!!」
太宰故意把手放在耳朵邊,喇叭狀到處听听︰「咦?哪里傳來妖精的聲音?太小了我都看不見呢。」
中也飆高音︰「太——宰——!!」
久違的,感到另外一——血液飆升的感覺。
不是首領與——下朝夕相處、按捺著殺——對方沖動的那——感覺,而是,宛如時光倒流、兩個笨蛋小鬼大叫著互揭老底的時候,忍不住想一腳把這混蛋腦袋給踹飛出去的渴望。
可是,中也很快把心底浮現出的一絲輕松與懷念強壓下去。他瞪視著鏡頭,壓低嗓子︰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太宰。」
就在剛才,這個自稱「來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居然還大言不慚地——求中也不——把他本人的任何消息透露給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這是、不可——的事情吧?
了解太宰治的任何一個人,都——道港口黑手黨發展至如此規模究竟依靠的是什麼。而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居然又——出一個?這怎麼——叫人放心。
「——你會的,中也。」
太宰卻——是笑。
「我的——戰方案,什麼時候出過錯?」他說著這個世界無人懂得的、屬——雙黑的台詞,不由得對著自己搖了搖頭,又接著笑道︰
「——,你還想救他。」
「…………」
中原中也陷入一片沉默。
他的直覺確實出色。若換做平時,他根本不會在腦袋里出現「首領自殺」這個念頭,那個男人就宛如扎根在辦公室而睫葉早——枯萎的植株;若換做平時,首領不久前派遣他去國外出差,中原中也根本也不會猶豫。
這個世界上最討厭彼此的兩個人,也是沉默陪伴著彼此最長時間的兩個人。
太宰治——道他說動了,便接著提醒︰「但你——注意,那個家伙可不會讓你隨便打破他的布局,我得從另一個角度試試,最好——敲碎假面的一角……順便問下,中~~也~~~」他故意惡心人的拖長音,「你有那——、那——,改變嗓音又不至——的藥♂嗎?」
「滾蛋!!」中也咆哮,「啪」的一聲斷開了信號。
這一刻異世界臨時組隊的「雙黑」搭檔,仍舊心懷希望。
可是太宰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還有太宰治心狠到在lupin動手,他翻車翻的猝不及防。……這可別提敲碎那家伙假面的一角,那個蠢貨簡直是把自己整個人都無聲碾碎了。
而中原中也同樣沒想到,隱隱察覺到有什麼正在發生的首領,是鐵了心地不讓他回去破局——
一天他不動聲色地處理西方敵對勢——,動用異——鎮壓了快打上門來的敵人︰這個緊急任務是真的,——是放在平時,足夠中也忙活上半——,……但也不是無法臨時抽身的危機程度——
天中也試探著表示了——回日本,結果下屬們先是抱腿嚎啕大哭、被他暴躁甩開之後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什麼「這邊真的沒法離開你啊中原干————」;接著黑手黨飛行專線又開始出問題,這麼長一條飛行航線,居然騰不出一架飛日本的飛機;再往後、再往後——
平日里頗受中原中也——用的下屬,目光躲閃著,從懷里拿出來了「銀之手諭」。
「……我不會把您這兩天的私自行動上報給首領,中原干——,」下屬流著冷汗,懇求道︰「可這是首領親自頒布的命令,讓我在關鍵時刻拿出來。……三天,——有三天……中原干——,我們三天一到,立刻就回日本,怎麼樣?到時候您拿我的腦袋泄憤都行!我不敢違背首領的命令啊!」
中原中也冷冷看了下屬一眼,用——把人嵌——牆里。
「你不敢違背那混蛋的命令?我敢。」中原中也冰冷地說,「有什麼懲罰,等見到那家伙、隨便他怎麼罰。」——
三天中原中也強搶了一架私人飛機,臨走前還被試圖做最後掙扎的下屬扎了一針肌肉松弛劑在身上。
收到那則訊息的時候,中原中也正在回途的私人飛機上。
大衣撕破了——內襯,臨時充——止血繃帶︰為了早——把肌肉松弛劑代謝出去、刺激自己活動起來,中也毫不手軟地在胳臂上割了一刀。
看到訊息的時候他四肢還沒有恢復過來,正手口並用,糟心地調控著飛行方向。
听見震動,他低頭看了一眼摩斯密碼,不想——道為什麼傳訊方式突然變成了這——鬼樣子。
‘中、也、回、來’?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不——道在對哪個太宰地抱怨說︰
「混蛋太宰。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