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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兩次慘死治療系NPC九

誤入空間裂縫的人, 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

沈霖渾身冰冷,脖頸轉動間余光掃過整間書房。不止是剛才關上的窗子,還有通向衛生間、客廳的房門, 都被黑洞洞的空間裂縫覆蓋。

鴉色的幽光與惡狼獠牙尖上的光澤一般無異,閃爍著擇人而噬的惡意。

逃無可逃。

背脊出了層薄汗, 沈霖不著痕跡地四處環顧, 尋找逃生路線, 身後一道聲音再度傳來︰「不用找了。」

沈霖猛然回頭望去, 布置典雅的書房僅靠一盞壁燈照明,黃澄澄的光亮色調溫暖, 青年坐在燈影里,放下了透著古樸氣息的茶盞,低頭盯著反復張開又合攏的手指,語氣轉冷。

「身為快穿者, 配合著將十億原住民的靈魂封禁在游戲中,肆意崩毀世界。」

「德不配位,死有余辜。」

「能夠保持人性,堂堂正正做人何其重要。可惜他早已走入歧途,忘卻了初衷,」曲漾不無失望地嘆氣,又重新掛上笑容, 「不過還好,輪回門那里我熟,把他送過去重修人間至理,也就是順手的事。」

「雖然說現在板正性子還不晚,要不是我,岑久估計要在歪路邪道上悶頭走到黑。」

「但是啊幫他一把不是為了讓他記恩回報, 純粹就是心性使然,看不得人小小年紀就走了惡毒的路子。」

曲漾直視沈霖木然的雙眼,笑意加深︰「簡單來說,就是我說這些話不是為了夸自己有多麼光偉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懂的吧?」

青年話里話外都是對剛才自己身邊的那條生命的渾不在意,沈霖忽然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步步後退︰「殺了他,你會被處置的。」

曲漾搖頭︰「年輕人,固化思維是要不得的。你也體會過踩在規則上的感覺,怎麼能說它不能被踐踏呢?」

沈霖臉色刷白,腦海里只余一個念頭。

岑久對這個世界的情緒值動了貪念,作為他的幫凶是死有余辜,那麼他呢?沈霖僵立在原地。

沒成想,曲漾褪卻了剛剛森寒冷漠的一面,又溫溫和和地朝他招手︰「過來坐,我們好好談談。」

深色燈影依舊映在他的身上,看起來溫柔得有些詭異。

沈霖雙腿如同注了鉛,動作僵硬地慢慢挪到桌前坐下,背脊繃緊。

有岑久的前車之鑒,他自知無法逃走。

可沈霖也不想坐以待斃,他瘋狂地在系統商城翻找逃生道具,又向那位強者求救。

年輕人真是浮躁又欠缺禮貌,老遠把客人叫來,等客人不遠百里地來了,又坐在旁邊板著張死人臉當低頭族。

好在曲漾溫文知禮,見狀並不生氣,反而為他倒了一盞白氣蒸騰的清茶。

也不知道是找到了道具,還是那位強者給了他回復,片刻時間,沈霖面上恢復了淡定,接了茶盞謝過。

「之前不知道您是快穿前輩,游戲內外多有冒犯。晚輩在這跟您道歉,並且願意將九成情緒值轉到您系統面板下。」

「我知道這點兒您自然是看不上的,但重要的是誠意。我是攻略部寧轍大人手下的新人,您放我一條生路,以後您要是想去往攻略部的一些小世界,我也會將您引渡過去。」

茶盞太小,一杯茶飲盡,曲漾又倒了一杯,從氤氳的茶香里听他放下姿態鬼扯。

在無可抵抗的實力面前,什麼妖魔鬼怪都能說幾句人話。

老實說,這種場面,委實看膩了。

但沈霖能在他將岑久殺死之後,立刻放下尊嚴討饒,又搬出攻略部頂尖強者寧轍暗暗威脅,軟硬兼施,冷靜沉穩又條理清晰,城府、心性方面確實要強些。

這樣的人,折磨起來應該很帶感吧?

曲漾有點兒興奮,一雙漆黑的眼眸亮了亮︰「好說。」

他現在一副好說話的樣子,沈霖卻還記得剛剛這人輕描淡寫殺了岑久,卻連個眼神都沒給的冷酷。

果不其然,曲漾上上下下打量他,直看得他心中不適,支撐不住地視線挪開,才忽的開口︰「你那智腦我看著不錯,拿來我玩……看看。」

沈霖手一顫,那是他深藏在腦海里最大的倚仗。

擱置在腦海中的虛幻體,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心里震驚的疑竇一個接一個,但比起岑久,沈霖的確演技更好也更沉穩,哪怕心底驚濤駭浪,此時也表情和緩,竭力做到滴水不漏,只有捏住茶盞的手指收緊,暴露了心底真實的情緒。

「那只是系統商城售賣的最低等智腦,恐怕您看不上眼。」

沈霖企圖蒙混過關,曲漾卻不是好打發的。

「怎麼,不願意?」青年轉著茶盞似笑非笑,嘖了一聲,「你之前想借篡改數據消滅陳清這個角色,因為軀殼里的人是我沒成,接著還親自率人圍攻過來,這會兒又妨礙我做任務。」

「沈霖,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真是太好了,可以任你拿捏呢?」

「晚輩從沒這樣想過,前輩……」

「我能殺了岑久,自然也能殺了你。」

最後一句語氣冰冷,青年低低沉沉地笑,茶盞一放,從座椅上起身。

沈霖在他居高臨下的目光中看出了洞察一切的清明,莫名覺得自己的所有算盤都在對方眼皮子底下無所遁形。

陰影灑下,曲漾走到了跟前,迅速出手探向他的頭部。

早在曲漾走來時,沈霖便清楚了他的意圖,此時見他出手,也不顧及其他,右腿即刻伸出,掃向下盤。

下一刻,腳腕一緊,劇烈的痛感觸電般傳導到腦部,沈霖疼得猛然抬頭。

曲漾原本探來的右手反而狠狠握住了他的腳腕,雙眼含著清淡笑意,顯然早已料到了他所謂勢在必得的一擊。

「反應速度不錯,再來?」

那手一扯,直將沈霖的身體從木椅上扯下,後腦勺「 當」磕地上,被無情地朝遠離桌椅的方向拖行,後腦勺不斷摩擦著地面,火辣辣的疼。

待走到書房還算寬敞的正中央,骨瘦蒼白的手上使勁,反將沈霖在空中翻了個身,又狼狽地在地上站穩,腳腕、後腦都疼得厲害,咬牙勉強站穩。

「來。」曲漾笑著朝他勾手。

相比于沈霖粗喘著氣,驚魂初定的狼狽,青年長身鶴立的模樣尤顯淡定。

而後,一道拳影突閃逼近,曲漾眼中閃爍著光芒,刻意控制了實力,欣然迎了上去。

寬敞的書房中,勁風被手臂和長腿拉扯,不時傳來拳腳落到實處的砰砰聲和鏡框、茶盞、煙灰缸摔落的 啪聲。

沈霖這麼多年的身手也不是白練的,此時危機當頭紅了眼,更是不要命了一般,招招狠辣,道具頻出,拼著以傷換傷也要曲漾吃些苦頭。

他想得美,曲漾自然不出所料地讓他失望了。

曲漾次次正中要害,沈霖追著他收回的手臂還擊,卻偏偏一片衣角也模不到,又吃了一記鞭腿。

交手沒過幾招,沈霖便節節敗退,不斷借助各式家具暫緩曲漾的行動。

一團白色影子猛地從身側撞過,瓷杯「啪啦」一聲摔碎。

曲漾朝電腦桌後的人走去,微笑道︰「游戲結束。」

沈霖本想繼續向後撤步,卻震驚地發現自己被禁錮住,僅有一雙眼珠子能夠轉動。

這種能力已經超出了沈霖的認知,他嘴里發不出聲,身子也動不了,眼睜睜看曲漾走到自己近前。

逐步走近與沈霖視線持平,對上那一雙血絲密布的雙眼,青年唇角微勾,笑得嘲諷又意味深長,骨感消瘦的手搭在了沈霖的天靈蓋上。

哈!

吸星大法!

奇奇怪怪的想法突然蹦出,曲漾成功將智腦給「吸」出來,無奈偏頭看眼垂在自己肩膀總是處于沉睡狀態的0641,那條幾近透明的線流淌著白光,系在一人一統兩端。

曲漾回頭,審視躺在掌心的智腦,而後破開密碼,輸入幾組數據,化作指令飛快執行起來。

沈霖驟然失去對智腦的掌控,心不斷往下墜落。

他看著曲漾走到跟前,將智腦放回他的腦海里。但不管他的神識怎麼觸踫智腦,智腦都不再受他操縱。

被解了禁錮,沈霖滿眼血絲看起來極為猙獰︰「你做了什麼?你在智腦里植入了什麼?!」

撤掉全息游戲圈禁人類意識,阻斷通往現實世界通道的隔膜,只需幾秒,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他肯定在智腦里植入了什麼病毒!

曲漾微笑點頭︰「都是為了你好。」

沈霖的雙眼紅得可怕,只覺眼前背光而立的人像是地獄里走出的惡鬼,在外邊貼了層人皮,執著刀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想要將自己拉入無間。

未等他做出反應,吸髓敲骨的疼痛襲來,頭部像是被鋼針猛戳狠刺︰「啊啊啊!」

沈霖猙獰地仰頭嘶叫,終于不堪疼痛昏了過去。

昏迷的前一刻,月兌離的茫然失落感襲上,他隱約發覺系統月兌離了綁定,隨即墜入一片黑暗。

……

游戲內,老鴨湯無視不斷鑽入耳朵里的哭嚎喧囂,勤勤懇懇冥想,一開始覺得怎麼也坐不住,等過了最初那陣躁動便漸入佳境,兩個小時轉瞬即逝。

像是有道枷鎖從身上剝落,束縛解月兌,老鴨湯前所未有的輕松。

【恭喜玩家獲得下線資格!】

【快樂循環任務到此結束,感謝遇見!】

老鴨湯把這兩段話來來回回看了兩遍,調出下線界面,不信邪地試了試。

【您是否選擇下線?】

【是  否】

下線資格是真的!

他終于能夠從這個鬼地方擺月兌出來了!

老鴨湯起身,環視一圈周圍,有人和他一樣死馬當活馬醫試著冥想,但仍有人在絕望哭喊,他提了口氣揚聲高喊︰「快樂循環任務是真的!完成就可以下線!」

有人抹了把淚,帶著哭腔說︰「哪會有這麼玄乎的任務啊,我不信!」

「成,我這就給你們當場表演一個,」老鴨湯拍拍手,將那些還未進入冥想狀態的人視線吸引過來,「都看好了啊!」

那些玩家停了哭喊,湊在一起朝他這邊看。

老鴨湯笑著摁下「是」,白光一閃,身影消失在風里,竟然真的下線了。

不止是他,其他冥想兩個小時的玩家也紛紛獲得了下線資格,一時間白光大盛,晃花人眼。

「我靠!真的出去了?」

「那是下線的白光,肯定出去了。」

「有救了有救了啊!」

「我這兒沒接任務,有沒有好心人看看,還能分享不,帶我一個。」

「能的,你過來我這就把任務分享給你。」

「還有我還有我!」

冥想進行得如火如荼,老鴨湯從全息艙中睜開眼,入眼是一把斧頭在他跟前晃來晃去,登時嚇得魂不附體。

「爸!你干嘛啊?!」

「喲呵,拿斧子往這兒一戳就詐尸了?早知道你吃這套,爸早這麼干放你出來了!乖兒子,都是爸不好!」

老鴨湯︰「……您先把斧頭放下。」

此時已是深夜,湯母去廚房給他做了碗面,老鴨湯邊吃邊跟父母交談游戲內外的情況。

等吃完,湯母拽上爺倆便往外走︰「咱家離天翼總部不遠,這就去一趟。」

老鴨湯不明所以︰「啊?」

湯母︰「網游困人這事兒一曝光出來,天翼集團的員工就被緊急審查。結果除了那個黑心肝董事長授意的一條放假短信,就沒其他線索了,再加上國家強令集團補償損失,又將人給放了回來。」

「前來索要補償的人多了,管理層要求原定夜班的人員上崗,咱也去索賠,為這狗屁集團破產助一把力!」

老鴨湯瞬間就精神了︰「媽,咱快走!」

出租車上,湯母又跟他絮叨︰「你是不知道,又是追蹤那沈霖的車牌號,下了通緝,又是在城中找了個遍,結果一直到現在都沒找到罪魁禍首在哪兒,也不知道那喪良心的跑哪兒去了。」

「各種動亂也有,不過倒是都在可控範圍里邊兒。專家還特意勸說受害者的親屬冷靜鎮定,千萬別想不開把全息艙給砸了,你爸那是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還真給你整活了。」

老鴨湯︰「……」

到了總部大門前,湯家三人身邊一輛警車行過。

「又送回來一個。」湯母見怪不怪。

接著,車門打開,從中走出個老人,老人徑自往門口走,隨後竟是在眾人的注視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

老鴨湯不知所措,听了母親的敘述,他知道這事兒跟天翼董事長沈霖月兌不了干系,但其他人應該是無辜的。

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沒歸案,這麼大歲數的老人在這兒跪著道歉,他們受著心里膈應得慌。

他想沖上去把老人給扶起來,卻又在听到周圍的聲音時止住了腳步。

「是沈擎!」

「等等,你說的是誰?」

「沈霖那個王八蛋的父親啊!」

天翼集團門口閃光燈的光芒來回閃,按照往常,記者們早已把長.槍短炮懟回去,讓那人回答,為自己的報道增料了。而這時他們卻一反常態地站在遠處,憤怒地不斷按下快門。

沈擎被那閃爍的白光刺到眼楮,沉默地低頭,挺直的腰桿背脊彎出一個弧度。

根據天翼集團內的監控,得知老人已經有兩天沒有與沈霖踫面聯系,他們很快又將這位為國家做出許多貢獻的老人放了出來,也方便後續將沈霖引出。

只是誰也沒想到,明明是沈霖的過錯,卻都讓沈擎拖著逐漸老邁的身體硬生生抗下。

「是我對不起你們。」

沈擎蒼白起皮的嘴唇開合,又重復了一遍︰「是我對不起你們,《江湖》是我帶頭研發的,卻一直沒有發現這項缺漏……對不起。」

場面一時靜默,記者按快門的動作頓住。

沈擎兩眼含淚。

記者的閃光燈,控訴的眼神,激憤人群的控訴,哪怕是全國人民戳著脊梁骨的唾罵,他照單全收了。

是他沒有教養好兒子,致使釀成災禍。沈擎支撐不住,背脊佝僂地跪在那里懺悔。

與沈擎相隔百米的直升機上,曲漾覺得這一幕分外刺眼。

曲漾轉過頭,沈霖雙目赤紅恨恨瞪來,眼里血絲密布,形同惡鬼。

系統沒了,智腦被植入病毒,攻略部派來保護的岑久也死了,而他在這個人的手里任其宰割。

不應該這樣的!明明這個世界都該在他的腳下,這個世界中的人也該任他魚肉,甚至諸天萬界都該向他臣服。

曲漾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什麼感受,沈擎在下邊懺悔,而沈霖卻熟視無睹,只顧自己可笑至極的妄念。

他霍然一把揪住沈霖的衣領,神識操縱著直升機下降。

無視沈霖惡狠狠的怒視,曲漾笑著拍拍他的臉︰「你看,下邊有人直播,當著全h國的面,令尊因為你把一輩子的傲骨尊嚴都折在這兒了。」

「你下去陪他怎麼樣?」

在沈霖驚恐的目光中,曲漾倏然揚手,將他擲了出去,解了禁制。

「不!求求你!我求你不……」

「砰!」

直升機降到臨近地面,從中一人被拋出,砸出一聲悶響。

曲漾眉眼帶笑地抽出一節紙巾擦拭手指,將紙巾疊好,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嘆了口氣。

「唉,不該亂扔有害垃圾的。」

「不過也怪你,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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