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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白繡繡的——, 蘇望亭覺得自己這媳婦,考慮事情果真是比他要周到的多,要是按照他自己來說, 可能今天來了,那就是吃閉門羹了。

這東西拿了, 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到張繼仁他們的手里去。

看——這個農場, 蘇望亭的面色比以往都要沉重一些, 他在想,這個地方, 差一點自己可能就要進來了,不,準確的說,自己差一點可能要去的地方, 還沒有這里好。

農場很大。

里面的建設卻很荒涼, 隨處可見都是隨意搭建的住處, 往欄桿外看一眼, 能看到的就是那些瘦弱不堪的人,正在揮著鋤頭。

听說在農場里, 早上五六點就得起來干活, 一直忙到傍晚邊, 東西吃的必然不會很好,可想而知, 她們在南城的待遇都下降了, 更何況是這邊了。

蘇望亭心有余悸, 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里去。

沒多久,那同志就領——個人來了。

起初白繡繡和蘇望亭都沒有認出來對方,等到人走近了, 看守——志道︰「行了,——們聊聊吧。」

他也算是個有眼力勁的,沒有在這邊多做逗留,而是走了出去,到了旁邊找了個地方抽了根煙,就當是放放風了。

來的人就是張繼仁。

可是白繡繡和蘇望亭都沒有認出來。

因為此時的張繼仁——在是太瘦了,皮膚黑了,面色一下子像是蒼老了很多歲,握著筆桿子和針的手,此時布滿了揮完鋤頭的繭子,他的眼神沉靜,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不像是以前看起來那般的神采奕奕。

來了這里,不過幾月,沒想到張繼仁已經變成了這樣。

白繡繡看——自己的姑父,曾經的良師,眼眶泛了紅,聲音顫了幾分,「姑父……」

這知道和親眼看到,是兩種感受。

看——張繼仁如此,白繡繡的內心——在是太難受了,他做出了這麼多的努力和改變,可是卻沒有半點的用,依舊還是說被放棄那就放棄了。

一個曾經讀書讀出來的尖子生,最後卻被關在這里,要不停的勞作。

這——在是太令人難受了。

蘇望亭的感受也不好受,準確的來說,此刻的張繼仁給他的感覺,是要比給白繡繡的感覺,還要來的沖擊力大的,因為他對照上了自己。

畢竟他很有可能隨時會成為在農場里的一員,然後變成和張繼仁一樣,眼神里再也沒有光。

他一句話不吭,眼神卻已經暴露了一切。

蘇望亭害怕。

甚至有所恐懼。

恐懼不幸的降臨,恐懼自己會和白繡繡離婚,恐懼這個孩子出生就看不到父親。

看到白繡繡和蘇望亭來,在看他們的樣子,張繼仁的性子在這幾個月已經磨得毫無脾氣,他在這邊還算是好的,不過是每周一次的思想教育。

可饒是如此,這還是極大的侮辱了他的人格,讓他再也無法那般自信。

每周一次,他和其他一些——志,都要背上背——那個木板,戴著帽子,被人侮辱被人唾罵。

這一次,足夠讓他的驕傲,被踩到地里去。

張繼仁知道,要不是白繡繡去找了人的——,自己說不定就得去更魔鬼的地方,每天都要被這麼折磨,那他或許就支撐不下去了。

在這里,他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就多想想妻子孩子,心里也就好受一些了、

張繼仁吐出一口濁氣,坐在了對面的位置上,三人面面相對,卻一時無言以對。

他低聲道︰「——們怎麼來了,這里不是你們來的地方,下回不要再來了。」

跟他扯上關系,不是什麼好事情,在這種人人自危的情況下,張繼仁也不想連累了白繡繡夫妻兩。

听到張繼仁的——,白繡繡吸了吸鼻子,將籃子里的茶葉蛋和酥餅都拿了出來,遞到了張繼仁的面前,「姑父,這些是我做好的茶葉蛋,還有望亭特意買來的酥餅,——在里面一定吃不好住不好,我們小輩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還有姑姑也很想你,是她特意托了望亭來看——的。」

看——眼前的吃食,張繼仁的心暖化成了一片。

進了這里的人,和他一樣的比比皆是,太多的人都是因為下放,家里就和人斷絕了關系,進了農場後,那就真的是沒有任何的關系了,不會有人寫信來,不會有人來看他們,生怕跟他們這些人有任何的關系。

剛剛張繼仁在工作的時候,那個看守——志說家里有人找,周圍人羨慕的眼神,張繼仁自己都有所感觸。

听著最後一句,說是蘇佩君特意囑咐他們來的,張繼仁這個大男人,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兩人算是革命情誼,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像是這一次分開這麼久過,蘇佩君沒了他,能好好的睡覺麼。

想到這些,張繼仁多了幾分人氣,少了幾分死氣,看向了蘇望亭和白繡繡,問道︰「——姑姑她,現在還好麼?」

這件事情蘇望亭清楚,他抿了抿唇,搖搖頭道︰「姑姑每天都叨嘮——,想著——什麼時候能回來,我爸媽讓她要是心情不好,就跟她們一塊住,可是姑姑不听,她說要在房子里等——回來。」

這番話一說,張繼仁的眼楮徹底紅了,「這個人,還真是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以前在家里,事情幾乎都是我在做的,她自己一個人在家,也不知道行不行,跟哥哥嫂嫂住在一起多好,還能有人照顧她,現在自己一個人在那,豈不是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沒人能夠照看到,這不是讓我操心麼。」

「姑父,——先吃點東西吧,現在天氣熱,我們不敢拿太多東西來,怕放久了會壞掉,——這邊住的怎麼樣,要是不舒服的——,到時候我再給——送張涼席來。」白繡繡看張繼仁的情緒波動大,趕緊轉移了——題。

張繼仁搖搖頭,「——就別管我了,現在這個情況,——跟我扯上關系,沒什麼好處的。」

听到這——,白繡繡笑了笑,「我這不是就在附近麼,送東西過來也方便,更何況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上面又沒規定,不能跟農場里的人見面接觸的,這里的鄉親們還是挺好的吧。」

畢竟是思想改造,說起來肯定還是要偏向于人性化的。

他們出去勞作的時候,還是會和鄉里的鄉親們一塊的,這邊的民風淳樸,大家對高知識分子,其實都挺敬重的,哪怕是在思想教育的時候,在鄉里游一圈時,大家都不敢罵的很厲害。

說到底,她們也覺得張繼仁他們可憐。

想到這邊的鄉親們,張繼仁唇角流露出了幾分笑意,「嗯,挺好的,之前還偷偷模模的給我送過窩窩頭,怕我吃不飽。」

先前因為饑餓,張繼仁是有暈倒過去的。

金安鄉是有認出張繼仁的,之前白家村出事的時候,就有金安鄉的人去走親戚,親眼見證了,當時的治病難看病難的情況,而要不是有了白繡繡這批人的——,說不定這個病情要爆發到她們金安鄉為止。

因此,在張繼仁進來之後,鄉親們對他是有所照顧的。

這也是白繡繡想到的,為什麼要讓張繼仁到這里來,這也算是對他最好的一種情況了。

現在听張繼仁這麼說,白繡繡也算是放心了。

茶葉蛋攤開,這年頭的茶葉蛋那叫一個金貴,更別提張繼仁這種,吃飯都幾乎看不到米粒的人了,這茶葉的香味肆意,張繼仁咽了咽口水,也——在是沒忍住,直接剝開了一個,狼吞虎咽的就吃了下去。

以前張繼仁哪有這樣吃飯過,——在是餓極了。

看到張繼仁如此,白繡繡趕緊叫蘇望亭去弄點水來,讓張繼仁喝下後,才道︰「姑父,我在安岩鎮搞得衛生學校,現在老師方面是很缺的,——在這里好好待——,我會想辦法——帶出來的,到時候——願意到我的衛生學校來幫我麼?」

到衛生學校,在很多人的眼里,不是去享福的,而是去受苦的,可是在張繼仁的眼里那就不痛了,這就是實打——的享福啊。

不管怎麼樣,肯定都要比在農場里好。

不過……

張繼仁還是有些擔心,「不要連累到你自己,姑父是肯定願意幫你的。」

「沒事,我心里都有想法的。」白繡繡笑——道。

看白繡繡如此,張繼仁也知道她一向來是個有想法的,而且她的那些想法,都已經開始——現了,從這一方面來說,既然她開口了,那就是有——握了。

張繼仁的心升起了一種希望。

他是有機會出去的,這日子還是有盼頭的。

說起這個,張繼仁想到了在這里踫到的一個人,白繡繡肯定是知道的,他開口道︰「——知道薛鵬正麼,我記得在學校里的時候,是他教——的。」

「薛老師?他也來這里了?」白繡繡一怔,前世薛鵬正怎麼樣,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不過依照那時候的情況,要進來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張繼仁點點頭,「他比我來的晚一些,前段時間來的,——要是衛生學校缺人的——,他的專業知識也是很強的。」

這一點白繡繡自然知道。

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恩師。

白繡繡心中無法言喻,半晌後才道︰「薛老師還好麼?」

前世的時候,自己懷孕休了學,是薛鵬正來找的自己,和自己說明的情況,這一輩子他也幫助了自己許多,白繡繡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心中自然動容。

張繼仁嘆了口氣,「跟我差不多。」

那就是不好。

白繡繡此刻可恨自己什麼都幫不上忙。

這會兒也是相顧無言。

這事情聊得差不多了,之後自然是問起了蘇明媚的情況,一說起自己這個四姐,蘇望亭就有所擔心,「姑父,——有見到四姐麼?」

「嗯,見到了。」張繼仁點點頭。

看到蘇明媚進來的時候,張繼仁還很詫異,後來勞作完,就去找了蘇明媚,她剛開始來還不太習慣,做事情要被罵,要是做不好,上面有的是辦法對付,直接不讓她吃飯。

剛開始蘇明媚還能熬,可是這人怎麼能不吃東西,光干活呢,她一向來都是被寵大的,沒兩天就受不了,認慫了。

張繼仁作為姑父,也心疼自己這個小輩,就省了自己的口糧,留了半張餅給蘇明媚吃。

肚子餓了,自然什麼都吃了。

蘇明媚一直對——張繼仁流淚,抱頭痛哭,看的張繼仁心里都怪難受的。

不過好歹是听話了。

上面也就恢復了蘇明媚的口糧。

吃不飽住不好的日子,蘇明媚過了幾天就覺得煎熬了。

蘇望亭抿唇道︰「四姐還好麼?」

听到這——,張繼仁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到了這里哪有好的,——四姐那脾氣,——又不是不知道,跟個朝天炮似的,到了這里,這兩天才听話下來,剛開始還鬧脾氣。」

這是蘇明媚的性格。

只是到了這里,沒人會順著她。

此時,看守的——志走了進來,看三人還在聊,皺著眉頭道︰「時間差不多了,張繼仁——該回去繼續勞作了。」

不好讓張繼仁偷懶這麼久。

一听這——,白繡繡趕緊笑——應了一聲,隨後看向了張繼仁道︰「姑父,——先回去吧,——這些帶回去吃,給四姐還有薛老師他們也留一些,怕是都餓壞了,等到時候我空了,再來看您。」

「成。」張繼仁點點頭。

等人一走後,白繡繡看——看守——志,笑——道︰「這一回多謝您了,要不是您願意通融的——,我們肯定見不到人,——志——喜歡吃啥,下一回我做好給您帶過來。」

這吃上面,誰都是貪嘴的。

看守——志也不例外,剛剛那包子是真的好吃,他自己都吃的不肯停下來。

都不想讓別的——事知道,自己這里有這麼好吃的包子。

這會兒一听白繡繡問自己喜歡吃什麼,他忍不住一股腦的都說出來了。

白繡繡一一記下後,這才和蘇望亭一道離開。

這里打好了關系,她之後和張繼仁見面,送東西過來,這邊的人也就能通融一些了,有了他們的幫忙,這些都不是難事。

事——上也能在另一方面,照顧到張繼仁。

進了農場里的張繼仁,——茶葉蛋什麼都放好後,就回去繼續勞作了,一直到了結束,他們去打飯,吃的照舊是水多過于米和番薯的飯,吃完了肚子還是餓的很。

勞作了一天,誰都累得不行。

張繼仁住的屋子里,人還比較少,跟他一起的,也就只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之前和他一樣中醫院的薛鵬正,也就是白繡繡的老師,另一個則是中醫院的一個專家,姓周,叫周海慶。

三人算是比較聊得來的。

都是中醫方面相關。

他們都算是被人陷害才到了這里,自然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這一回白繡繡帶來的吃食,正好可以分給他們。

張繼仁住的地方,那床就是兩張木板擱在一塊,下面是兩個長凳子固定,這才拼湊成的一張床,他都不敢怎麼動彈睡覺的時候,生怕就掉下去了。

夏天的緣故,下面就只是鋪了一層被單,睡得硬邦邦的。

熱的很。

可是晚上大家又不敢不蓋被子,因為這里蚊蟲也多。

白繡繡倒是準備上了。

張繼仁——東西翻開後,發現里面還有個小包,抱著一些艾草,這就是讓他們來燻屋子的。

到了晚上,總算是不用被蚊子叮的滿身都是包了。

薛鵬正吃——茶葉蛋,听說是白繡繡送來的,心中感慨,「繡繡這個學生,是我最喜歡也最得意的,現在她能放棄南城的好日子,到了這邊來吃苦辦學校,為的就是人民群眾這一點,我佩服也欣賞。」

旁邊的周海慶一口吃完一個茶葉蛋,猛灌了一大口涼白開,只覺得爽快的很,不過這會兒正好听到薛鵬正說起白繡繡的名字,他一怔,隨即看向了薛鵬正和張繼仁。

「——們說的繡繡,是不是叫白繡繡?」

張繼仁听了覺得奇怪,「——怎麼知道?」

還真是巧了。

周海慶正是當初在中醫院的時候,針灸科的那個周醫生,當初他就非常的看好白繡繡,覺得她一定會有所成就的,可是沒想到,等人畢業後他沒有等來白繡繡到中醫院來,而是等到了自己被下放了農場——

這個事情一說。

張繼仁拍了大腿,「——不說我都忘了,繡繡這丫頭是去過中醫院,後來好像還是你——,特意寫了表彰信來,想要問我要人來著。」

周海慶面露笑意,「是啊,只是誰想到後來就成了這樣。」

他是專家。

而現在打擊的就是中醫專家教授類的,所以周海慶很快就成了那個槍靶子,被送到了這里來。

原本以為生活沒了奔頭,可沒想到還有人在外頭如此惦記——他們。

張繼仁感慨︰「這地方可真是太小了,繡繡的衛生學校也就開在安岩鎮上,離咱們這不遠。」

「她是個有想法的,之前見到她,我就知道,她以後肯定有一番大作為。」周海慶毫不吝嗇自己對白繡繡的欣賞,也確實是在當初,他就看好了白繡繡。

這個人能力是有的,專業也是有的,想法頭腦都是有的,很難不成功啊。

張繼仁點點頭,認同了這個想法,「現在她那個學校要是辦好了,下面的農村,都是能有醫生了,這樣不說什麼大病能治,可是至少小病不成問題了,極大方面的解決了咱們國家現在的問題,她這個想法一說給我听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孩子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三人夸——白繡繡,外頭就傳來了蘇明媚的聲音。

張繼仁趕緊站了起來,說道︰「我送點茶葉蛋和酥餅給明媚去。」

等出了門口,就看到蘇明媚站在那。

她接過茶葉蛋和酥餅後,有些詫異,「是家里來人了?」

「嗯,送了這些給咱們,——趕緊帶點回去,別叫人看到了。」就那麼點東西,分一分就沒多少了,蘇明媚自己都不夠吃,要是讓別人看到了,就怕有人有想法。

蘇明媚不以為然,她問道︰「是誰來了?」

張繼仁說了後,蘇明媚有些意外,到了這里之後,她終于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那些所謂的家人親戚,很少有會過來聯系的,幾乎可以說沒有。

因為沒人敢跟她們這樣的人,牽扯上任何的關系。

只是沒想到的是,白繡繡竟然還敢來。

以前還能說她是做戲,故意做給她們看的,可是現在的。

跟她牽扯上什麼,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這麼想,蘇明媚倒是發現,自己好像不是很討厭白繡繡了。

其實那種討厭,連蘇明媚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自己出了事情後,她就很少去討厭白繡繡了,哪怕見面了也不會有什麼想法。

現在時間久了,人又拿了東西來看自己,蘇明媚對白繡繡的討厭似乎也煙消雲散了。

她哦了一聲,拿著東西就回去了。

蘇明媚是跟幾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人住一塊的,她的脾氣不好,又有點傲,幾天住下來,跟一個屋子的人關系都不是很好。

要不是有張繼仁在的——,蘇明媚估計心里頭還要慌。

她到了屋子里後,就剝了茶葉蛋吃,晚上她沒有吃飽,而這個茶葉蛋,她也就分到了四個,她一口氣吃了兩個,還有兩個打算明天早上吃。

放一晚上的問題應該不大。

有人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蘇明媚在吃茶葉蛋,那香味令人食指大動,對方忍不住問了一句,「——哪里來的茶葉蛋啊?好香啊,可以給我吃一個麼?」

「不可以。」蘇明媚毫不留情的就拒絕了。

她自己都沒有的吃,只有兩個了,怎麼可能還會分給別人。

蘇明媚放好了茶葉蛋,也不理人。

剛剛那個問她的,是初中學校里的一個老師,比蘇明媚小幾歲,還沒有結婚,也是犯了和蘇明媚一樣的情況,亂搞男女關系被弄進來的。

這人心眼多的很,一看蘇明媚這麼拒絕她,立馬就不高興了。

接下來的幾日。

蘇明媚就發現,自己被針對了。

從農場回來後,蘇望亭一直都很沉默。

白繡繡猜測他大概是聯想到了自己,不過既然蘇望亭沒提起,白繡繡也就當不知道了,這種心情外人是無法理解的,哪怕白繡繡清楚知道上輩子蘇望亭是怎麼樣的,可是這輩子她依舊是無法感——身受。

畢竟人跟人之間,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感——身受。

在這里呆了幾天,蘇望亭的假期也就要到了,他十分不舍的要離開,模著白繡繡依舊看不出懷了肚子的身子,百般的不放心,「這段時間就不要跑老跑去了,我空了就來看。」

白繡繡點了點頭。

蘇望亭想到等過年那會兒,白繡繡的肚子應該已經很大了,他眉頭緊蹙了起來,「等過年前我就來,——這邊再忙,也得——事情交給別人做了,咱們孩子是得回南城生的,——別月子都做不好。」

要是讓白繡繡在這邊生,不說這里的醫療水平不夠發達,就說坐月子,怕也是坐不好的,畢竟這邊的事情多,隨時都會有人找到她,想想就知道,依照白繡繡的性格,肯定是會去處理的。

他要杜絕這種情況。

見蘇望亭都想到這麼久之後的事情了,白繡繡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嗯了一聲,「我知道了,到時候我肯定回去。」

「——自己說的,——肯定回來,不準騙我知道麼,還有給我請出一個多月的假期來,這生孩子的時間不準忙,坐月子的時間不準忙,要好好養身體,——是醫生,應該比我懂的,這些對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要是做不好,那有的——後悔的。」

蘇望亭看起來頗為嚴肅。

可這副樣子,看在白繡繡的眼里,卻是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以前他哪里會這麼表達自己的情緒啊。

曾經白繡繡有什麼想法,從來都不會和蘇望亭說,而蘇望亭只是一門心思的用自己的方式喜歡她。

說的直白點,蘇望亭這人被蘇家還是寵壞了的,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委屈,受過苦,從來都是享受別人對他的好,哪怕他很喜歡白繡繡,可是有些外在的方面,從小就耳濡目染了,那些大男子主義,都是周圍人帶給他的影響。

他不懂得,也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人。

而曾經的白繡繡也從來不會去說,可現在不一樣了,她知道了之後,就很會去表達自己的想法,這個辦法果然是很好,說得多了,蘇望亭自然而然的會做了。

他不是不願意做,而是不知道。

有些人還是有改造空間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個絮絮叨叨的男人,白繡繡一下子清淨了下來,反而又有些不習慣了。

看到白繡繡這樣,一旁的白鳳珠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啊,——和望亭還真是般配,他是真的被你吃的死死的,一顆心都撲在你身上了。」

听到這——,白繡繡也抿唇笑了。

白鳳珠想到之前白繡繡同意嫁人的那個時候,她的神情並不是像現在這樣,而是有——茫然,有——恐懼和彷徨,什麼情緒都有,唯獨沒有歡喜。

作為一個女人,白鳳珠大概可以猜測到,當時的妹妹,應該是不喜歡蘇望亭的吧。

想到這了,白鳳珠就問了,「繡繡,——現在喜歡望亭麼,和他結婚,——有過後悔麼?」

這——一出。

白繡繡怔了怔。

喜歡麼?

現在的她,很確定自己是喜歡的,至于和蘇望亭結婚,後悔過麼,上一輩子的她是後悔的。

要不然也不會離婚後,哪怕重新生活在了一起,也一直都沒有結婚,因為白繡繡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上一輩子,自己——日子過成了那樣,固然有自己的性格原因,自己的顧慮太多,可也有很多的外在因素在推動著她走向這個結局。

哪怕蘇望亭沒有做什麼,可是很多事情都是因為他而發生的,因為兩個人的這段婚姻而導致的,因為他當時的不懂,不知道該怎麼做,沒有像是一個男人一樣的頂起他們家庭的一片天才變成了這樣。

所以白繡繡倔強的不願意結婚,就仿佛兩個人之間,從來沒有結過婚一樣,那些傷痛就不用去想起。

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

後來重生,要不是兩人已經結了婚,白繡繡想,自己可以選擇的——,她絕對不會再走一遍這個路。

不過人總是要往前看。

白繡繡往前看了。

現在的生活,她滿意了,上一輩子的人,上一輩子的事情,都不一樣了。

所以她不能再用上輩子的看法,上輩子的想法,去判斷一件事情,因為大家都不一樣了。

白繡繡忘卻曾經,想了想後,回答白鳳珠,「不後悔。」

听到這——,白鳳珠知道她說的是心里。

心中自然也是高興,之前白鳳珠還總是擔心,怕白繡繡和蘇望亭結婚,更多的原因是因為父母,因為爺爺,才不得已這樣的。

可看——白繡繡現在這麼堅定的回答自己,白鳳珠就知道,她找對了人。

至少對白繡繡來說,是這樣的。

那她就放心了。

八月下旬到來,第一批學生正式結業,由公社安排去往的村莊,而新一批的學生即將到來,在這個空擋,大家總算是有了休息的時間。

九月十號開學,這期間,大家要做的事情又是很多。

劉茹找了白繡繡說事,「咱們這個學校這麼下去也不行,老師真的完全不夠,——看這里缺人,那里缺人的,還有接下來學生我統計了一下,比咱們上一批,要多了好幾倍,這麼下去怎麼行,學校里大家都只能睡在教室里,可那個教室,這麼多人根本住不下啊,吃飯的情況,廁所的情況都是問題,九月十號我感覺怕是開不了學,這些問題都解決不了的。」

其實這都是白繡繡在煩惱的問題。

白繡繡索性寫了信給戴成春,想把開學時間推後,要不然這麼下去,學生還沒有教出來,老師先累倒了,那可就麻煩了。

上面來信也快。

戴成春直接任命了白繡繡成為了衛生局的主任,專門管中醫和農村合作醫療這一塊,兼衛生學校的校長,上面給了白繡繡極大的權利,只要她覺得可以的事情,先做下去就行,不用再去找戴成春。

白繡繡年紀實在是太輕了,這個任命一下來,當即就讓很多人不服了。

她才幾歲啊。

這年過了也就二十歲的人,像是左大壯辛辛苦苦大半輩子,也就混上了個股長,這股長也就比一般科員多了個四塊錢,是最低的職位了。

白繡繡這個任命一下來,誰能接受得了啊。

劉茹幾個都是驚訝的很,不知道戴成春這麼一來,具體是什麼意思。

反倒是白繡繡淡定的很,她淡淡道︰「戴s長,是想要看看我的能力,要是這一次做得好了,我這個主任的位置就還能保得住,要是做不好,這邊衛生學校怕是他也要另外想辦法換人了。」

戴成春這人,很聰明,對白繡繡就是因為有了戴寶蘊的那一份感激之情,才會幫她這麼多忙,要不然的——,是不會重用白繡繡的。

現在這麼來,——白繡繡直接推到了眾人的眼前,看似是給了她極大的權利,——其實是想要看白繡繡會怎麼做,要是做得好,那這邊的事情,他自然還是會放心的交給她,要是做不好,有的是人來取代白繡繡的位置。

這個壓力,白繡繡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承受的。

不然她憑什麼獲取戴成春的信任呢。

听到這——,童曉雅蹙眉,有些擔憂了起來,「那我們需要怎麼做,現在哪怕給了——權利,可是這個鎮上,說話管事的人,還不是我們,我們是處于絕對的劣勢。」

「慢慢來吧,先——目前的事情給解決了。」白繡繡揉了揉眉眼。

她听了風聲。

要是行的——,戴成春升上去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就看這邊能不能做出一份驚艷的業績給戴成春了,怕是除了想要試探白繡繡的能力之外,也是想要白繡繡能夠給他一份好看的成績單。

助他一臂之力。

人之常情。

白繡繡自然不會真的跟人套近乎去,不至于以為自己幫了戴寶蘊一次,戴成春就會絕對信任自己了,只能說接下去的信任,需要她自己去拿了。

這消息下來後。

左大壯氣的臉都歪了,還有人嘲諷他,「——媳婦不是跟那新來的女同志關系挺好的麼,怎麼人家做主任了,都不帶提攜提攜你的,本來還要找你幫忙,現在可是直接升了好幾級,——給直接略過了,成了——的領導了,現在是不是要換成——們家巴結她了?」

這——听得,左大壯是一肚子的惱火。

回家後都沒給孫金花一點好臉色。

看左大壯這樣,孫金花還不知道這個事情,覺得納悶的很,「——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這大夏天都要過了,——擺這臭臉色給誰看呢。」

真是莫名其妙。

左大壯瞪了她一眼,心情更惡劣了,「我怎麼了?還不都是拜——所賜!」

要不是自己這個媳婦,自作主張跟人去來往的——,也不至于被人說成,是她們家巴結白繡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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