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市的上空,懸于城市中央的法陣即將完成最後的任務,但是術士看起來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他像是透過法陣看向了其他的地方,眼瞳越發深邃。
「藤崎,你在看什麼?」穿著制服的少年熱情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只手搭在額前,也看向他之前一直看的方向,
不過在少年的眼里,只有一片陰沉沉的天空。
「嗚哇~,不愧是海濱城市,一直都是要下雨的樣子,」少年打了個哈欠,「這種天氣,我都打不起精神了,真不知道學校為什麼會選這里。」
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會變得困倦乏力,不是因為糟糕的天氣,而是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
「藤崎?藤崎?」半天不見人回應,少年壞笑著湊近,「藤崎浩人同學!」
明明喊了很大聲,藤崎浩人看都沒看他一眼,換做是一般人,早就被嚇一跳了。
不過經這麼一鬧,如同被漩渦牢牢吸引住的視線終于移開,面容清秀的少年藤崎浩人放松了一直繃緊的身體,極輕的呼了口氣。
「走吧。」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那笑意不達眼底,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結束了,看來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個人說不定已經死在那邊了,更沒辦法做些什麼來逆轉現在的局勢。
「誒?藤崎?」
少年模不著頭腦的看著自顧自離開的藤崎同學,說起來這位轉校生雖然總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是其實一個朋友都沒有。女孩子的話,也很少向他表白,明明還挺受歡迎的。
藤崎同學,其實不喜歡有人靠近他吧。
藤崎浩人帶著完美的微笑,往人群走去,倏地,從腳底竄至頭頂的危險感讓他瞬間汗毛豎立,直覺有什麼要發生的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身後。
宛如活著的法陣在他的視野里清晰的一頓,不停轉動著的齒輪停了下來,接著,法陣驟然急速逆轉,深紅的顏色一瞬之間被黑色吞噬。
如同肅穆而立的墓碑,從張牙舞爪到一片死寂,安靜的俯視著腳下的一切,卻比之前讓人更加沉重,鋪面而來的壓迫感讓呼吸愈發艱難。
「那是什麼?」
「投影嗎?」
「感覺很不好啊。」
學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驚訝的看著天空。
這次,這些東西出現在了普通人的視野里。
少年不安的看向藤崎浩人︰「藤崎,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直覺或許與他有關,而且之前藤崎也是看著那個方向。
「通、通靈嗎?」
藤崎浩人沒有看發生變化的法陣,而是注視著空氣中的某一點,「逃吧。」
「什麼?」
「快逃,帶著其他人一起。」藤崎浩人加重了語氣。
隱隱感覺到有什麼要發生,少年趕忙往後跑走,一邊拉著其他同學,一邊不忘回頭看站在原地沒動的藤崎浩人,「藤崎,你別忘了跟上來啊!」
雖然他很擔心看起來狀態很不好的藤崎,但還是被朋友給拉走了。
藤崎浩人靜靜的看著前方,一切安靜的就像暴風雨前的片刻寧靜。
驀地,他向後撤出一大段距離,戒備的看著之前站著的地方,面前的空間突然扭曲,像被一只大手揪住,眼前的畫面錯位凌亂,足夠讓人引起一陣不適。
只听噗通噗通兩聲,兩團黑影從半空裂開的縫隙中掉了出來。
「咳咳咳——」
一個半跪在地上的身影緩緩站起,如墨的眼楮微微眯起,看到藤崎浩人便扯起一個笑來,「呦,又見面了。」
另一個人影這才站起,抱怨著︰「好突然,萬一頭先著地或者扭斷脖子,嗚哇~想想就好疼呢。」
心里卻在直呼可惜,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呢,阿言那麼遲鈍!
京野言攤了攤手,「再不出來的話,我們就都得永遠留在那里。」說完,他又對面前的藤崎浩人說︰「讓你失望了,我又回來了。」
術士有些分不清在京野言重新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到底是畏懼更多還是愉快更多,瀕臨邊界的情緒讓他忍不住笑容變得更大。
如果讓剛才那個少年看到,一定會驚訝藤崎浩人竟然會有這樣豐富的表情。
「太精彩了,」術士語氣帶笑的說,「雖然已經預料到這種可能了,但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讓人心生敬佩,不愧是言一,這麼說來,五百年前的布局也已經失敗了吧。」
「這個嘛,歸根結底還是你不夠了解我,從一開始你就不可能成功,」京野言垂下袖子,掩住因之前在時空裂隙中過低的溫度而失去控制的手,「而且,一失敗就說自己早有預料,這也太狡猾了,明明你就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嘛。」
京野言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在我出現的時候。」
術士不知道從京野言臉上看出了什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確實是我失算了。」
即使是現在,術士也不慌不忙的,他雙指並攏,豎在身前,「那就沒有辦法了。」
五指不斷做著張合的動作,京野言揮起拳頭︰「死心吧,你死定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太宰治稍微退後了一點,一道紅色的身影落到了身前,他立馬不滿的說︰「好慢啊,中也。」
「你這家伙!」中原中也站起身,看著孤身一人一往無前的沖破一道道結界阻攔的人,「他這樣沒關系嗎?」
「雖然不知道發生看什麼,似乎已經沒問題了。」
「哼。」
中原中也緩緩低,整個人像是蓄勢待發的弓箭,「讓開。」
他的聲音不大,力破數道結界的京野言卻頭也不回的借著一個空擋退了回來。
一落在地面,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久違了。」三人一起戰斗的日子。
太宰治上前一步,和另外兩人並排而站,他看向將符紙拋向天空結成的大陣上隱隱浮現出的巨大蛇影,「不要輸啊。」
京野言悠悠的嘆氣︰「怎麼輸啊。」
對于身邊兩個人裝模做樣的人,中原中也的回應是一聲輕嗤。
「弱點在眼楮。」太宰治望著蛇的頂端。
京野言抬起手,為中原中也清除阻礙,一層又一層的結界應聲而碎,漆黑的鎖鏈從術士的身後豎起。
對上術士看過來的目光,他和善的笑了一下︰「好好在地獄反省吧。」
仿佛已經預知到結局,地底深處的某個存在向地面伸出了觸手,第一時間察覺到的京野言單膝跪在地上,另一只按在地面上。
「死吧。」半點商量余地都沒有,一出手便是殺招。
黃泉女神哪里想到有人類這麼大膽,當即大怒,想把那個人類拖進黃泉,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有什麼壓制住了她。
作為創世神級別的大神,從未有過這種情況的黃泉女神慌了起來,「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黑暗攀上了她的衣角。
什麼?這個氣息,神格?這種污穢的力量
京野言的嘴唇輕輕的動了動,「抱歉啊,登了下大號。」
稱號——高天之子。
殺死做不到,壓制一會還是可以的,這個稱號不是由手書具現出來,而是有著被[天]所認可的因果,所以現在才能使用。
「不要這麼暴躁嘛,向人間伸手,還沒有察覺到嗎?您已經越界了。」
女神心里一沉,確實,對[天]來說,這是不被允許的。
「雖然不是和高天原一伙的,但如果逼不得已,我也不會拒絕和神明們一起討伐黃泉,您知道的,我奪走了道反石的一部分,現在不是還好好的站在這里嗎?」京野言的聲音越發低沉,帶著明目張膽的蠱惑。
討伐,上一個被繼國言一討伐的是什麼下場仍然歷歷在目,人類所能做到的,總會超乎神明的預料。
伊邪那美並不懼怕繼國言一,而是避讓[天]的寵愛,不是一人,是對人類的。
人類擁有著無限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也許比世間任何一種力量都要強大,讓神明見識到了這種強大的正是繼國言一。
以及此刻沉睡他身體里的混亂又瘋狂的怪物,即使尚未蘇醒,伊邪那美已經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可怕,那個沉睡的神格也許會改變這個世界。
模糊不清的,有了某種預感。
女神還是閉上了眼楮,「不要忘了你我的約定。」
這一次不是威脅,而是提醒,為了早已走上命運軌跡的自己。
少了女神的阻礙,結局更沒有懸念了。
雖然听不見黃泉女神說了什麼,但所有人都能猜個大概。
在京野言放下阻攔的手後,紅色的光覆蓋了中原中也全身,「汝這陰郁而污濁的寬容啊——」
紅色倏然擴大,帶著披荊斬棘的氣勢向逐漸成型的大蛇沖去。
電光火石間,時間停止了一秒,短暫卻又很漫長,以某處為中心散發的巨大能量剎那間向外擴散,一聲轟然巨響,海岸邊激起滔天巨浪。
世界安靜下來。
一束陽光穿透雲層,將連日籠罩的陰雲驅散,浪濤化為細雨灑在海岸,露出半掩在海平線上夕陽,被染紅的海面波光粼粼,風雨止歇。
一切非日常的存在都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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