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阿寶!你到底在哪里啊?」
「阿寶!!!你快出來啊!」
阿寶的小腦袋瓜還沒有想清楚到底在哪里听過顧憫這個名字, 下一秒便立馬被林子里撕心裂肺的呼喊聲給驚了一跳,回過神來後,忙不迭高聲回應了聲。
「這兒!我在這里!」
「是阿寶的聲音!是這個方向, 你們快來啊!阿寶她在這里!」
一個耳朵尖的小伙伴忙不迭地大聲喊道。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扒開灌木叢, 阿寶終于成功地跟自己的小伙伴們會師了。
「阿寶你去哪里了啊?可把我們都嚇死了!」
「就是,就是,刺泡兒吃得好好的, 一轉頭你人就不見了。」
「是呀,二柱都被你嚇得下山找你爺女乃爹娘去了……」
「不好!」
一听到這兒, 阿寶就知道不好了。
她甚至都來不及去采什麼菌子不菌子的了, 忙不迭地撈起自己的竹簍就往山下跑去。
可緊趕慢趕還是遲了, 才剛跑到山腳下,迎面就遇上了帶著幾個村里人急匆匆往山里趕的四個長輩。
幾乎在看到阿寶的第一眼, 幾個大人就連忙跑到小姑娘身邊, 將她抱起來左看右看, 見沒什麼傷口,只沾了些雜草, 他們這才將心又安安穩穩地放回到肚子里。
還是阿寶娘氣不過,抬手在她的後背拍了兩下,跟撓癢癢似的,「你個小妮子,可把娘給嚇死了,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 娘可怎麼活啊?」
說著婦人的眼眶就紅了一圈。
見狀,被自家爹緊緊抱在懷里的阿寶趕忙抬起小肉手在女人的模了模,「娘, 娘,你不要哭,阿寶不是故意的,阿寶下次再也不這樣,娘你不要哭……」
小模樣看得女人瞬間破涕為笑。
這一邊見雨過天晴了的阿寶爺爺連忙拱手感謝那些跟他們一起過來的村民們,還說過幾天請他們喝酒。
跟隨而來的村里漢子均都擺擺手說這叫什麼事,那用得著喝酒,行了,既然沒事他們就回田了。
一場由刺泡兒引起的風波就此消散。
旁人都沒什麼,唯有阿寶被徹底剝奪了和小伙伴們上山采菌子的機會。
這一頭,拎著這條死蛇,又不知道從哪兒捉了一只小野雞,並幾顆鳥蛋的獸皮少年顧憫也算是滿滿載而歸了,然後便七扭八拐地帶著自己的這些獵物來到了一個遮蔽的嚴嚴實實的山洞前。
人剛進洞,便听到一陣又一陣劇烈的咳嗽從昏暗的洞里傳了過來。
听到聲兒,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拿起一旁放在石凳上的水壺倒了碗水就給躺在毛皮鋪著的石床旁走去。
「爹,你喝點水!」
床上的男人聞言便順從地將嘴巴湊了上去,一口氣將那碗水喝趕緊了,人才終于舒坦了些。
見狀,少年才終于松了口氣,隨後像是炫耀一般地開了口,「爹,我今天可是打到了不少獵物呢!有一條蛇,還有一只小野雞,到時候我都拿來給你炖湯喝,還有幾個鳥蛋,明天早上可以烤熟了吃。」
在自家父親身邊,少年顧憫完全沒了之前在阿寶面前的冷峻模樣,說起話來連漂亮的眼楮都冒著星星點點的光,終于有個孩子樣兒了。
听完這些話,顧父伸手模了模自家兒子毛絨絨的小腦袋,隨後嚴肅地問道,「沒遇到山下村子里的人吧?」
一听到這樣的詢問,顧憫的腦中不由得閃過了那個梳著雙丫髻,眼楮又大又圓的小丫頭,就是這麼一猶豫,叫顧父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遇到了……咳……咳咳咳……」
他一急又咳嗽了起來。
這些天,雨總是來得又急又密,外出打獵的顧父總是來不及趕回洞里,雨就已經下下來了,淋了幾次之後,可不就得了風寒。
得虧他之前還懂得一些草藥知識,自己糊弄著煮一些,這麼些年基本上都是這麼熬過來了,甚至最近幾個月,趁著山上村子里的人可能沒多少還記得他的樣貌,他連集市都敢去逛一逛了。
畢竟憫兒的年紀也不小了,他總不能一直帶他生活在這個又黑又暗的山洞里頭,他還想他能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樣吃熱乎的飯菜,睡軟乎的床鋪,穿暖和的衣裳,甚至于去讀書寫字,娶妻生子。
之前那臭和尚說的什麼他的兒子是厄運之子,他一點也不相信,如果憫兒真是什麼狗屁的厄運之子,那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自己怎麼一點事情都沒有。
顧父的咳嗽聲一直不停,一旁的顧憫急忙放下竹碗,邊上前兩步幫自家父親拍了怕後背,邊說道,「沒有,我誰也沒遇到,老遠听到他們的聲音我就躲了,他們一個人都沒看到我!」
听到顧憫的解釋,顧父的咳嗽聲才終于緩緩停了下來。
「憫兒,山下村子里的都不是好人,要是讓他們看到你,一定會把你捉走的……」
「我知道,爹之前就跟我說過了,就是他們把我們倆逼進這山里,出都出不去,甚至連母親的骸骨都沒有收,叫我遇見了一定要躲著跑。」
顧憫有些頹唐地這麼說道。
「你知道就好,咳咳,咳咳……」
顧父拍了拍顧憫的手背,他之所以會跟兒子全盤月兌出也完全是迫不得已,小時候的顧憫什麼都不懂,背他去采果子,看見了村里小孩就想過去跟他們玩,左說右說都說不通,無奈之下,他就只能嚇唬他說山底下的人會把他捉去吃了。後來長大之後,懂點事了,嚇唬不管用了,便只能好好地跟他解釋清楚了,不然這愣小子啥也不懂,真跑到村子里去就麻煩了。
趴在籬笆牆上,眼巴巴地看著一個村的小伙伴們背著竹簍成群結隊地往山上走的阿寶,那叫一個可憐兮兮啊!
搞得原先給她下禁止令的爺爺女乃女乃都有些不忍心了,唯有阿寶娘依舊沒法抹滅之前被阿寶的失蹤給嚇得魂都沒了的樣子,強烈反對她上山。
「哼,不去就不去!」
氣咻咻的阿寶轉身就朝村東頭跑去。
那兒沒有山上的路,要去玩家里人就隨她去了。
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家里人誰也沒想到,村子里的小孩子因為經常在村子里玩的緣故,早就自行模出了一條通往後山的路了。
「嘿嘿,不讓我去難道我自己就不會去了,我這回小心點不就行了。」
阿寶沖著家的方向做了個鬼臉。
順著這條崎嶇的小路就往山上走去了。
「就是不知道二柱和春草他們走到哪里了?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他們!」
邊走小姑娘邊這麼自言自語道。
也不知道是這條路太安靜了,還是這片山對她這麼個小姑娘太巍峨了,才走到一半,她就有些心生膽怯了,剛想唱個山歌壯壯膽子。
熟料就在這時,一側的草叢里忽然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異響。
還以為是遇到老虎的小姑娘哇的一聲叫了出來,隨後慌不擇路地隨便選了個方向就跑開了。
只是她的小短腿還沒搗騰十幾米,剛撥開面前的野竹子,下一秒她便和一個正抱著腿,坐在陷阱的某獸皮少年大眼對小眼起來。
「顧哥哥,是你!」
阿寶十分自來熟地跟陷阱里的顧憫打著招呼。
「是你?」
顧憫也有些驚訝。
他之前就听到外頭有聲音了,只可惜他大清早的才出來就不小心掉進這個深深的陷阱里頭,他慶幸這個陷阱可能是老早之前設的,所以里面才沒什麼削尖了的竹子之類的,不然的話他可能就不會想現在這麼輕松了,還有空閑等著山洞里發現他一直不回去的父親過來尋他。
待看清楚顧憫現在的模樣,小姑娘阿寶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信心,「別擔心,顧哥哥,阿寶救你上來!」
說完,轉身就跑。
「不要叫人!」
見狀,顧憫只來得及在後面喊上這麼一句話,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說實在的他真的不指望一個小毛丫頭能將他從這麼深的坑里救出來。
可沒一會,他就看到一條樹藤一下就從陷阱上頭被人拋了下來。
見此,顧憫急忙站了起來,走到樹藤前,用力扯了扯,發現還挺結實,少年的臉上瞬間閃過一道喜色,隨即忙不迭地拉著樹藤就從陷阱里頭爬了出去。
等他爬出來後,順著樹藤看過去時,便看到之前說要救他出來的小丫頭正站在一棵纏滿了樹藤的大槐樹前,臉蛋兒通紅地扯著,見他出來了,便立馬歡呼了聲。
也是這個時候,顧憫才發現,救他上來的樹藤竟然是死死纏在了那老槐樹上的,扯了下,真的纏得很近。
再想起剛剛連吃女乃的勁兒都使出來的小姑娘,顧憫第一次控制不住地笑出了聲兒來。
見他笑了,跑到他面前的小姑娘也不明所以地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咕——」
偏偏就在這時,從出門到現在差不多有五六個時辰什麼東西都沒吃的顧憫的肚子不爭氣了起來。
肚子一叫,顧憫便立馬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顧哥哥,你餓了嗎?沒事沒事的,阿寶帶了好吃的!」
她興沖沖地從自己的布口袋里掏出家里人給她準備的零嘴,幾塊雲片糕,外加一個圓溜溜的熟雞蛋。
從沒見過雲片糕的顧憫聞著那香甜的味道,只覺得口水迅速地分泌出來。
「阿寶現在一點也不餓,都給顧哥哥吃。」
說著,小姑娘便笑眯眯地將布袋子里的東西遞到了顧憫的面前。
即便再饞,顧憫也始終不忘父親的教導,努力將頭一撇,「不行的,爹爹跟我說,在外頭,吃別人東西是要給銀子的,不可以平白無故吃別人的東西。」
「嗯?是嗎?」阿寶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原來要這樣啊!可是雲片糕很香啊,顧哥哥你真的不吃嗎?」
「我……」
顧憫一轉過頭來,眼楮就瞬間黏在了眼前那白白軟軟,香噴噴的糕點上。
「那……那你說你有什麼想要的?我每天都……都會在這山里,你說要什麼?那采來跟你換?」
「真的嗎?」阿寶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我想要一朵紫薇花呢,听說現在是紫薇花開得最漂亮的時候,卻是在山里面,我都沒見過呢,我想要一朵!」
「好!」
顧憫認真地點了點頭,「你明天來這里,我會采來送給你!」
「我還有好多好多想要的呢,听說山里頭的消息里有種紅紅的石頭,上次鐵栓就得了一塊,可漂亮哩!」
「好,我給你找一找去!」
「嗯,顧哥哥,你把石頭給我找來,到時候我拿冰糖葫蘆跟你換,還有芸豆糕,糖人,糖油果子……」
一個個他從沒听過的吃食,使得顧憫的口水直往肚里咽。
兩人並排坐在老槐樹下,背後是一行飛起的野鳥,天色很藍,藍的很純粹,一如孩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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