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默言帶著段澤的血回去的時候, 剛听到他進門的聲音, 史魯便立刻瑟縮了一下, 倒也不是他的意志力真的就如此薄弱, 追根究底其實還是動手的那一方過于熟練了。
在刑訊拷問方面,他不光曾經親自著手實施,更是曾經在系統那匯聚了各個位面無數經驗理論手法的資料中仔細研讀過,並且這些記憶他都一直保留著, 並未遺忘。
不同世界的天真程度是不同的,而這比起尋常人類社會都顯得有些單純的獸人世界又哪里比得上萬千世界中最具惡意的世界觀所帶來的經驗手法。
史魯還能保持意識全靠沈默言的「手下留情」,減少了不少這個世界的人們明顯無法承受的手段, 再加上刑具的種類也十分有限, 遠不及他所研讀過的那些世界中五花八門的特殊生物, 假如是那些東西,恐怕只需要隨便來一個, 這里的任何人都能瞬間奔潰。
畢竟沈默言也不是什麼魔鬼,浪費積分去找系統兌換這種東西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
裝著血液的瓶子被他貼身放好, 沈默言甩了一件斗篷到史魯的面前,連帶著替他解開了鐐銬。
史魯顯然是經歷了巨大的精神創傷, 他怕極了面前的人,屏住呼吸連帶著胸腔都感受到了一股極具壓迫般的窒息,本身就已經有所損傷的身體頓時禁不住這股源自精神帶來的緊繃,他的喉嚨發癢緊接著咳出了一口血。
他緊扣住胸口的衣襟,硬生生的將余下的咳嗽全壓了回去,如今他無論做什麼舉動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惹怒了前面的這個人,然而他的血還是濺到了對方的衣服上,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讓他近乎奔潰,恐慌的情緒侵蝕整個大腦。
倘若換上任何一個人看到原本對外就一向表現的溫文爾雅的這個男人露出這種泫然欲泣的神情都會不禁為之動容,可偏偏在他面前的人是沈默言,沈默言本就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真要說的話他甚至稱不上是什麼好人,或許曾經他是個好人,只不過在很久之前他便已經決定成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了。
沈默言考慮過是否能夠為了目的而拋棄所有他所能失去的,當時的答案放到現在卻好像也不太適用了。
他並沒有過多在意衣服上沾到的那一丁點血,史魯恐慌的模樣反而讓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一直在關注著他所有表情的史魯注意到他明顯的不悅,立馬打了個寒顫,他動用所有的腦細胞思索著究竟是哪里惹對方不悅了,是自己的血弄髒了對方的衣服?還是說……
「我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來辦。」沈默言看著就算解開了束縛都沒有任何反應的史魯,有些為難的道,「你這麼害怕的話不就派不上用場了嗎?」
史魯也不是什麼多麼愚蠢的人,他最開始輸就輸在不明白自己的對手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說他掉以輕心也好,太過自信也罷,倘若他不是單純以為沈默言不過是烈豹國的一個尋常士兵就不做調查的擅自接近,還試圖耍小聰明的話,恐怕也不會被這麼快的就落入現在的境地。
是以,他很快的就從沈默言的話語中得出了對方想要傳達的內容,一時之間他沒有功夫去想這個人究竟是哪個品種的魔鬼,立刻便順著對方的意思,盡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鎮靜起來。
手上的束縛都已經被取下來了,看樣子應該也沒有繼續要鎖住他的意思,也就是說給了他一定程度上的行動自由。
太長時間靠坐在牆邊,以至于當史魯想要站起來的時候不光是渾身的傷口在疼,就連腿都有些發軟,他沒敢往面前那人跟前湊,生怕自己一個站不穩倒在對方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扶著牆起來,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身上的傷竟是沒有影響到他基本的行動能力。
一瞬間史魯產生了不敢置信的感覺,明明不久之前就連每一次呼吸都宛如劫後余生,那種宛若快要死去卻遲遲沒有死成的窒息感還深刻的印在他的腦海中。
結果現在卻告訴他那種讓他生不如死的痛苦卻連他的行動都沒有影響。
沈默言倒也沒有去想史魯究竟是想了一些什麼,為何臉上忽然褪去了血色,他早已和段澤打過招呼,便干脆讓史魯套上斗篷戴上兜帽給徑直帶了出去。
他一個人進來的時候容易,出去的時候多了一個人那就自然不能用原來的路子了,段澤早已想到了這一點,便早早的為他安排好了離開的小道,確保了一路上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當披著斗篷老實到讓人不敢置信的史魯從段澤的面前走過的時候,段澤下意識的揉了揉鼻子,原本就覺得濃烈的血腥味幾乎不加掩飾的傳到了他的面前。
段澤看了看自家小伙伴,史魯關押在他這里的期間根本沒有受過什麼傷,這一點他自然是最清楚的,現在為什麼會有這麼濃烈的血腥味,這一點也不難猜,唯一不清楚的就是這麼做的理由。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要拿點東西蓋住味道嗎?」段澤最終也沒有問,給予了沈默言十足的信任。
沈默言听了他的問題,目光卻是半點都沒有分給史魯,他說道︰「不必,留著還有用。」
有用?
原本還想著要給小伙伴百分百信任,對方不主動說就不過問的段澤一听頓時升起了好奇,只不過他也只是好奇好奇,並沒有打算在史魯的面前多說一些什麼。
段澤不清楚沈默言究竟想要做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是不是有必要對史魯隱瞞,所以他便干脆走最保險的路,端著屬于金獅國王秦劼的架子,微微頷首傲氣又不失威儀的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本王信你,你不會令本王失望的。」
段澤說完就覺得自己看起來恐怕很傻,在外人面前演上一演也就算了,在完全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模樣的沈默言看來,自己恐怕像個蠢貨。
但是為了小伙伴計劃的順利,這……這點小自閉還是可以接受的!
看著面前毛茸茸的獅子剛耀武揚威完就自顧自的害羞了起來,沈默言神情微微軟化了一些,他牽起對方的手,在段澤強裝威嚴實則懵逼的注視下傾身恭敬的在他的手背上印上一吻。
「我的榮幸,王。」
說完他便自然而然的松開了手,視線抬起映入眼簾的是他所喜愛之人露出的可愛表情,在視線相觸的那一瞬間,高傲的王才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佯裝輕咳了一聲,正兒八經的道︰「你明白就好!」
史魯不敢擅自抬頭去揣測在場兩人的神情,只能光听這對話試圖分析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起初他覺得沈默言必然是秦劼花了重金從烈豹國挖來的臥底,可現在听起來這兩人之間卻更像是真正的君臣關系,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一個豹族真的會真心實意的奉獅族為王嗎?
秦劼那家伙究竟用了什麼手段?
史魯想破了腦袋都沒有能想出一個所以然,直到他被真正的帶了出去,他也沒有從「救命之恩」或者「知遇之恩」之中選出一個最為靠譜的答案。
史魯曾經說過,促使段澤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被奪走力量變成幼崽的藥劑是他從金獅國的國庫中尋來的,這話實際上半真半假,確實在國庫里卻又不在國庫里,準確來說是在寶庫中的一條通往某片遺跡的通道中。
王宮的國庫不好進,因為各處都有人把守,不過如今金獅國狀況特殊,守備力量遠不如從前,再加上用「史魯」的身份通過傳音結晶將人手短時間調開,想要帶個人進去就不是什麼難事。
盡管原本心中留下了對身邊那個人強烈的畏懼,但從那牢房出來了一段時間,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史魯終于稍微平復了心情,同時他也冷靜了下來,表現出了乖順听話的一面,實際上卻是一路上都在思考著要怎麼樣能夠逃跑。
不同等階獸人之間的實力差距是非常大的,當著沈默言的面逃跑根本不可能,逃了一次恐怕被抓到就會被直接打斷腿,他並不清楚對方需要的是能行動的自己還是無所謂能不能行動的自己,假如是前者的話,運氣好逃一次沒事,運氣不好他的重要性並沒有那麼強,直接喪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史魯決定在找到逃跑的時機之前,先弄明白對方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麼。
按理說能夠讓高階獸人直接變成幼崽幾乎失去所有力量的藥劑可以稱得上是神級藥劑,流通到市場上恐怕引起的不光是高價位的搶奪,更有可能會直接掀起戰爭。
史魯沒傻到直接招惹各方勢力,所以他選擇將這藥劑用在了秦劼的身上,試圖從他的身上奪走王位,而他自己本身並沒有那麼強大,才需要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計謀去折騰。
從國庫中找到機關便能打開一個暗道,這個暗道並非沒有在系統的地圖上記載,只是王宮的暗道不在少數,而王宮的地圖顯示範圍又只有王宮所佔面積,誰能想到其中一條暗道竟然並非通往外界,而是通往了一處從未在劇情中出現過的遺跡?
在暗道中前行的過程十分漫長,過了許久他們在走到了盡頭。
只不過盡頭並非是史魯所說的遺跡,而是一處關的死死的圓形石門。
「在記載中曾提到過這樣的紋路,這應當就是曾經這片大陸留下的遺跡,而這扇門便是入口。」史魯十分有眼色的主動介紹道,「不過就算是我也一直沒有找到能打開它的方法。」
他看沈默言似乎並沒有阻止的意思,便走了幾步到那石門前,摘下了生長在石門邊的石壁上那僅剩下的唯一一朵花︰「你要找的就是這個,只不過這是最後一朵了。」
沈默言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那花的身上,他看到那石門中央似乎有著某種形狀的凹槽,而那形狀在他看來似乎有那麼一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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