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徽章？
沈宿擇怎麼突然問這個？
宿沿想起沈宿擇的好友車常齊之前接他進場館時，對他說過的話——沈宿擇覺得這一套太像飯圈文化，所以一直不怎麼喜歡。
該不會是興師問罪呢吧？
宿沿撓撓頭︰「怎麼了？」
沈宿擇︰「沒什麼，只是昨天在場館看見學長戴了，所以多問了這麼一嘴……」
「啊。」宿沿不疑有他，但一想到現在徽章的下落，他不禁掩飾般將手插進口袋，低頭看路，「你不是不太喜歡飯圈那一套嗎？」
沈宿擇恍然。
原來是因為這個，所以今天不戴了？
「這樣啊。」沈宿擇嘴角一勾。
見沈宿擇好似信了，宿沿松了口氣。
兩人走在前往燴面館的路上，周圍人來人往都是學生，迎面走過來幾個說說笑笑，沒怎麼看路的同學，其中一人在笑鬧的時候，差點撞到宿沿。
沈宿擇忙伸手拉了邊的學長。
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沈宿擇低了下頭，可以清楚聞到宿沿的發香。
是一種很清新的香味。
沈宿擇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他聲音啞了些，喊︰「學長。」
宿沿︰「嗯？」
沈宿擇問︰「學長用的什麼洗發水，好香。」
宿沿一愣，下意識模了下頭發。
他大學時期跟舍友關系好，四個人突發奇想，和隔壁只有三個人的寢室一起搞了個葫蘆娃的聯動發色，因為宿沿當時年齡排行老三，所以就是三娃，從托尼老師那出來後，宿沿就頂了這麼個金燦燦的黃。
一直到大四實習，眾人分別前，還互相按頭帶著對方去鞏固了下發色，並對天發誓誰染回來誰是狗。簡直喪心病狂。
也幸好設計這一行，對這方面要求沒那麼嚴格。
以往宿沿听到的各種聲音，基本都是夸他發色純正，或是即便染了個這麼黃的頭，也無損他的英俊帥氣，但還是頭一次有人說他頭發香的。
宿沿說了個牌子，問︰「我怎麼聞不到。」
沈宿擇眼中帶著笑意，意有所指道︰「大概因為現在的我離學長比較近吧。」
他一頓，「燴面館到了。」
這家燴面館味道不錯，生意一直很好，再加上要搬走的消息傳出來，大家都想趁著還沒搬走的時候多吃幾次，簡直人滿為患。
宿沿進入店內，放眼一看，沒找到空位，不由蹙眉︰「失算了，一段時間沒在學校這邊吃飯，都忘了這里生意好，要提前過來搶座了。早知道應該早點來。」
「沒事，等一等就好。」
沈宿擇說，「也怪我，其實應該直接約學長來這里見面，我提前過來佔好位置就行，但我當時只想著多陪學長走一走……」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起來。
沈宿擇問︰「學長不介意在這里多等一會兒吧？」
「當然不介意。」宿沿搖頭。
沈宿擇轉身去找店老板︰「我去領號，學長在這邊等著吧。」
「好。」
宿沿答應一聲，坐在門口的板凳上。
面前的小吃街人來人往，大都成雙入對，渾身散發著年輕人的熱情與洋溢。宿沿看著他們，不禁懷念起當初大學的時光來。
不多時，有個學妹拿著手機上前來，表情羞赧地問宿沿︰「學長，能加個微信嗎？」她瞧著有些緊張，眼楮都不敢與宿沿對視。
宿沿一愣，剛要搖頭拒絕，突然看到不遠處就是學妹的同學，幾人湊在一起，都在看著這邊。
他有些猶豫。
在宿沿心目中，女孩子都是用來呵護的，如果直接做出拒絕的舉動，不遠處的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學妹面子上肯定不好看。
他想了想，掏出手機，低頭打開備忘錄，給女孩打字。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戀人了。
宿沿抬頭，將手機屏幕遞給女孩。
女孩還以為宿沿剛剛低頭模手機，是在找微信的二維碼界面，她心中激動，面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剛做出要掃一掃的動作，突然看到上面的字，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愣，等看清楚上面的字，女孩立刻臉紅了。
她捂著嘴，意識到宿沿這麼做的原因，沖宿沿笑笑︰「學長好溫柔啊。謝謝學長。」
宿沿眼楮一彎︰「回去吧。」他把手機收起來。
不多時，沈宿擇回來了。
他手中拿著兩個號碼牌，長腿一跨，坐在宿沿身邊。
宿沿轉頭︰「排到多少號了？」
沈宿擇沒說話，直接把其中一張號碼遞給宿沿。
宿沿瞧了眼，二十八號，再回頭一看，燈牌上現在正在叫的是十九號，他點點頭，說︰「還可以，快了。」
沈宿擇還是沒吭聲。
宿沿一愣，轉頭看沈宿擇在發呆，他猶豫一下，問︰「怎麼了？」
沈宿擇嘴角動了動，轉頭與宿沿對視，見後者面上一臉茫然。
他抿了下唇，手搭在板凳的邊緣，被修剪的整整齊齊的指甲，深深嵌進手心的肉里，直到痛感傳遞到四肢百骸，沈宿擇才緩過神來。
他說︰「下次學長出來，還是戴上那個徽章吧。」
宿沿︰「啊？」
這個話題有些跳躍。而且徽章嘛……
宿沿慢慢坐直身體。
鄔星文已經回去拍戲，他手里的那枚徽章大概率要不回來，說不定還會因此生氣。偌大一個校園，他要去哪里找之前場館外面分發徽章的學妹們？？
宿沿眼楮發直。
「怎麼？徽章被你丟了？」沈宿擇嘴角勾起一個有些嘲弄的笑，看著宿沿的眼神晦暗不明。
宿沿沒敢與沈宿擇對視，自然錯過了對方的表情。
他腳趾蜷了下，低著頭小聲說︰「對不起。」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宿沿想起剛剛沈宿擇的話，連忙補充道︰「我不是故意弄丟的，是不小心。」
沈宿擇︰「哦。」
他頓了頓，垂下眸，終于恢復之前的明朗，語氣隨意地笑著說︰「沒關系，只是一個徽章而已，丟了就丟了。算了。沒關系。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宿沿在心中咀嚼著沈宿擇的這段話。
後者這麼說，宿沿更愧疚了。
他這兩天好像一直都在欺負老實人……
正想著，號碼剛好叫到宿沿這邊。
這家燴面館不大，老板還兼職服務員，听到喊號特意出來了趟，對著沈宿擇和宿沿的方向喊道︰「沈宿擇，到你和你學長了。」
沈宿擇起身︰「走吧。」
老板也不著急，聞言看向宿沿，笑眯眯說︰「你就是沈宿擇的學長吧？這幾天沈宿擇天天來我們燴面館，問我什麼時候搬走，說想在我搬走之前，和學長最後再吃一次燴面，搞得我現在都認識他了，一直在盼著你們兩個什麼時候來一趟呢。今天可算是來了。」
「沒想到我都畢業多年了，還能感受到你們這種純粹的友情，真好啊……」
老板流露出一絲懷念。
宿沿跟在沈宿擇後面，有些尷尬地笑笑。
老板越這麼說，宿沿就覺得越對不起沈宿擇。
他偷偷看沈宿擇，卻見沈宿擇好似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坐在空出來的位置上，對宿沿說︰「學長要喝點什麼飲料嗎？我剛剛沒點。」
宿沿︰「雪碧吧。」
沈宿擇「嗯」了聲，去拿了兩瓶雪碧過來。
燴面出的很快。
加上另外一個世界的時間，宿沿已經大半年沒吃過這家燴面，現在再一吃，還是熟悉的味道，尤其是燴面最上面的牛肉粒，香噴噴的，又有嚼勁。
宿沿夾了牛肉，小心翼翼放進沈宿擇碗里。
沈宿擇抬眼。
宿沿干巴巴地說︰「多吃點。」
沈宿擇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拿起一旁的雪碧喝了口，慢悠悠問︰「學長該不會以為我生氣了吧？」
難道不是嗎？？？
話都比平時少了，也不怎麼笑了。
雖然宿沿對沈宿擇的了解，大多數來自于狗鶴乙女游戲的劇情，但他這兩天也和沈宿擇相處過，怎麼可能看不出前後差別？
何況這事兒也確實是宿沿的錯。
他當時確實沒把徽章放在心上，覺得鄔星文拿了就拿了，以後應該也不會再戴。
可誰知……
唉，先不說海王的事，就只徽章這點，宿沿覺得他對不住沈宿擇。
身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海王，他不應當犯這種錯誤！！！
要是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他的態度一定要強硬！！！
硬起來！！！
沈宿擇說︰「其實，開始確實有點生氣。」
他故意停頓了下，就像是要逗宿沿一樣，見宿沿拘謹地坐好，一副乖乖听沈宿擇責備的模樣，才又說，「不過現在被學長的牛肉安撫了。」
宿沿眨眨眼。
真的嗎？？？
就這？？
這就好了？？？
啊啊啊啊，不愧是乙女游戲里的小太陽，就是好哄！！！
宿沿眼楮一彎，立刻又夾了牛肉過去︰「這些都給你。」
沈宿擇看著碗里慢慢堆積起來的牛肉，輕嘆一口氣︰「但是下次學長也不要再弄丟我的東西了。雖然我確實不太喜歡飯圈那一套，但徽章是戴上學長胸前的……那是不一樣的。」
他聲音有些低，「而且，如果徽章也可以算作是我的話，那還是我第一次離學長那麼那麼近呢。」
近到就貼在宿沿的心髒上。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感受到宿沿的心跳。
宿沿看著對面沈宿擇難過的表情，當即一個激靈，「下次一定不會了！」
沈宿擇嘴角一勾︰「一言為定。」
兩人吃過飯，又去學校里散了會步。
等時間差不多，宿沿與沈宿擇告別，後者卻執意要送宿沿。
兩人一路走到地鐵口。
「再見。」宿沿揮手。
沈宿擇︰「學長路上小心。」
他前一秒還在笑著和宿沿道別，等後一秒，宿沿下了地鐵口，他盯著宿沿離去的身影，面上的笑容一收，眼神變得冰冷許多。
直到宿沿的背影看不見了，沈宿擇才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走。
他悶頭前行，腳步愈發加快，像是在跟自己較勁一樣，一直等到了寢室前，他才模出口袋里的手機，打開相冊，翻開最新拍的照片。
沈宿擇盯著那張照片。
畫面中，宿沿坐在燴面館外面的凳子上，將手機遞給女孩。而女孩拿著自己的手機，似乎正在掃二維碼。
沈宿擇死死盯著那個女孩帶著笑的臉。
過去不知道是一分鐘，還是兩分鐘，沈宿擇突然抬手模了模自己的下頜骨，他眯起眼楮，看著面前黑暗的路徑，輕聲呢喃道︰「是因為我長得沒她好看嗎？」
「所以學長才要在有了我之後，還去加她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