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宿沿拿著兩杯女乃茶回到車上。
車門關閉，宿沿看到王成之從後視鏡里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愣了下，不明所以，又不好當著鄔星文的面問，就先假裝沒看見，將鄔星文點的女乃茶遞過去︰「你的。」
鄔星文接過。
宿沿系好安全帶，剛把自己那杯插上吸管，就听鄔星文問︰「你喝的什麼？」
宿沿︰「多肉葡萄。」
「好喝嗎？」
宿沿以前喝的好喝，但不知道這一家怎麼樣。他吸一口，立刻吃到下面的果肉，有些微酸，正好中和了女乃茶的甜膩。他仔細品了品滋味，點頭說︰「還行。」
「我嘗嘗。」鄔星文探身，五指抓住宿沿的手腕，往他的方向拽了把，直接含住女乃茶的吸管。
宿沿︰「！！！」
宿沿親眼看鄔星文微紅的唇與吸管相接觸，又想到剛剛他才含過吸管，整個人呆愣住。
……靠。
宿沿握著女乃茶杯的手微微用力。
他小巧的喉結滾了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看著鄔星文，聲音弱弱地問︰「好喝嗎？」
鄔星文垂眸，拇指在宿沿細瘦又白皙的手腕上輕蹭了下，才動作自然地松開，說︰「還行。」
宿沿「哦」了聲，機械地轉過身，耳朵紅了一片。他盯著手中的這杯女乃茶，半晌沒動，眼神像是要將被鄔星文踫過的吸管燒個洞。
「怎麼不喝？」
鄔星文背後靈一樣，在宿沿身後陰惻惻問，「還是說你嫌棄我？我喝過的你就不喝了？」
「……不是。」
宿沿沒潔癖，也沒這麼講究，之前在公司和林悅一起吃飯時，也沒用公筷，但他一想到鄔星文已經……那他再喝，不就是主動親鄔星文了嗎？
這誰還喝得下去？？？
鄔星文語調懶洋洋說︰「是嗎？那你喝給我看。」
宿沿︰「……」
啊啊啊啊！！
求求你做個人吧！！！
這種要求你特麼也提的出來啊！！！！
鄔星文大有一種「你不喝，我就一直盯著你」的勁頭。他的視線像是探照燈，聚焦在宿沿身上，宿沿感覺自己的肩膀那塊都像是要燒起來。
看來這關過不去了。
宿沿深吸一口氣，眼楮一閉，猛吸了口女乃茶。
吸管入口腔，抵在舌頭上的觸感被放大無數倍，酸甜的果肉盈滿口腔。明明這杯女乃茶還是之前的滋味，可是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因為我髒了。
宿沿心中哽咽。
鄔星文見宿沿喝了女乃茶，終于滿意，他身體向後，靠回背椅上。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路燈和車燈匯聚在一起，幾乎將整個城市都點燃。鄔星文的目光看向車窗，上面倒映著坐在前排的宿沿的模樣。
——宿沿仍盯著手中的女乃茶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鄔星文嘴角一勾，將手放在車窗上，指尖正踫著宿沿的臉。他動了動，像是在輕撫對方的臉頰，嘴中愉悅地輕哼起出道時的成名曲。
「我知道你不愛我，但這又如何……」
「當我的眼里只有你……」
「……你逃不掉，逃不掉。」
鄔星文早上拍完兩場戲才跟導演請的假，後來馬不停蹄趕回宿沿所在的城市，見宿沿時就已經很累。他又帶宿沿去吃了頓火鍋，出來後實在撐不住，就沒去看夜景，而是先送宿沿回家，隨後去了王成之定好的酒店。
王成之拿著鄔星文的外套，邊開門邊問︰「哥，明天去哪兒？」
鄔星文離了宿沿，才終于露出多日勞累後的疲態。
他靠在酒店房門旁的牆壁上，眼楮闔著，大腦遲鈍有些轉不動，听著王成之的聲音，大約三四秒之後才反應過來，聲音沉悶地說︰「游樂場吧。」
「嘀」的一聲響。
王成之打開房間門，先進入房間。他將房卡插上，房間中的燈自動亮起︰「游樂場人這麼多……要是劉姐知道了，肯定不樂意。」
鄔星文強撐著身體去洗漱，聞言嗤笑一聲︰「那就不讓她知道。」
王成之正要說話，突然手機響起。
他一愣，看了眼上面的未接來電，心中一驚，小心翼翼看著盥洗室內的鄔星文︰「哥，是劉姐的電話……」
……
直到宿沿回到家，手里的那杯多肉葡萄也沒喝完。
他一手拿女乃茶，一手拎著之前買的衣服，艱難的開門進屋後，先將衣服放在一旁，緊接著瞧了眼左手的女乃茶，又看看垃圾桶，猶豫不決。
最後宿沿沒扔女乃茶。
他把女乃茶放在茶幾上，對著拜了拜，誠懇地說︰「求求老天爺別搞我了。」
一想到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宿沿身心俱疲。
他本想直接回房間，但看了眼玄關處的衣服，想到它們的具體價格，最終還是認命的走過去，先把衣服全部收拾好，才洗漱躺在床上。
入床的一瞬間，宿沿舒服的蹬了蹬腿。
啊，爽！！！
嗚嗚嗚人為什麼要離開床？？
這周有鄔星文這個魔王在就算了，等下周，下周他一定要好好的在家里休息，哪里都不去！不管誰喊都沒有用！沒有用！！！
宿沿做好決定，直接雙眼一閉，昏睡過去。
第二天，宿沿一覺睡到十點半。
他一夜沒做夢，感覺這一覺睡得舒服到不行。
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滾了圈，宿沿才拿起手機，眯眼一看，只見上面數十個未接來電，全是四姨夫——從早上八點開始，每間隔十分鐘打一通，一直打到五分鐘前。
宿沿︰「！！！」
宿沿大驚失色，瞌睡蟲跑了個徹底。
他猛地坐起身，雙手顫抖地給鄔星文回過去。
昨天見面時，鄔星文眼楮下面明明一片青黑，黑眼圈極重，晚上吃火鍋的時候，宿沿感覺鄔星文都要恍惚了，結果他竟然起的這麼早？？？
不應當。
幾乎剛打過去，鄔星文就掛了宿沿的電話。
他秒回了個微信視頻。
宿沿接起。
手機屏幕上立刻出現鄔星文帶著口罩的臉。他正在走路，一會兒抬眼看看前方，一會兒看宿沿，鏡頭略微有些晃動，從背景看，顯然已經不在酒店了。
倒有點像是……
機場？
或者高鐵站？
鄔星文垂眸，目光看向手機里的宿沿，視線聚焦到後者臉上壓出來的一道有些明顯的紅印上。顯然，宿沿剛睡醒，眼楮瞧著都還有些發直。
鄔星文眼楮彎了下，像是在笑，不過語氣不怎麼好︰「終于舍得醒了？」
宿沿輕咳一聲，清清嗓子，問︰「……你在哪兒呢？」
鄔星文彎起的眼楮一下子恢復原樣。
他語氣冷硬地回復︰「機場。」
與此同時，宿沿恰好听到王成之的聲音︰「哥，這邊辦登機牌了。」
宿沿一愣。
之前鄔星文明明說過，他請了兩天假，要坐周日的紅眼航班回去。怎麼早上就走了？
鄔星文似乎知道宿沿在想什麼，解釋說︰「劇組那邊臨時有事叫我回去，不能陪你了。」說到後面，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緊蹙眉頭，有些煩躁的「嘖」了一聲。
他沒看鏡頭，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沒再吭聲。
宿沿︰「怎麼了？」
鄔星文頓了頓，看向鏡頭。
他聲音有些喑啞，鄭重地說︰「對不起。本來說好今天帶你去玩的。」
宿沿心頭一跳，忙說︰「沒什麼沒什麼，肯定是你的工作更重要。沒關系，我們以後還有見面機會，到時候再一起玩。」他不怎麼會安慰人，只能干巴巴說這麼幾句。
鄔星文「嗯」了聲︰「你會想我嗎？」
他語氣低落，垂著眸子看鏡頭，近到宿沿甚至能清楚數出他長長的睫毛的根數。這時候的鄔星文，好似听到拒絕，就能直接哭出來。
面對這種情景，宿沿不可能再有第二種選項。
他斬釘截鐵道︰「當然會。」
鄔星文飛快接道︰「真的嗎我不信。」
宿沿︰「？」
鄔星文︰「除非你每天都主動給我發消息。」
宿沿︰「……」
靠，這變臉速度！！
原來剛剛說的那麼可憐，竟然是挖坑給他跳？？？
宿沿的情緒一收，淡定道︰「這個麼，還是要看情況的，如果工作太忙，肯定沒空跟你聊天。」
鄔星文︰「……」
雖然鄔星文戴著口罩，但宿沿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不高興了。鄔星文冷冷說︰「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想我。」
宿沿心中好笑，說︰「王成之喊你呢，趕緊過去吧。」
鄔星文轉頭看了眼，發現王成之確實在催，他回頭看向視頻，遞給宿沿一個威脅的眼神，不悅道︰「回頭再收拾你。」
說完，視頻掛斷。
手機回到微信聊天界面。
宿沿盤腿坐在床上，想到剛剛的對話，眼中還帶著明顯的笑意，他沒太把鄔星文說的話放在心上——在狗鶴的游戲劇情里，鄔星文是那種嘴硬心軟的人。
嘴上說著收拾宿沿，等見了面，肯定下不去手。
宿沿切出去一看，有很多新消息。
寶貝一號︰打游戲嗎？
宿沿︰「……」
宿沿看了眼消息的發送時間，這次是八點二十。
怎麼回事？？？晏沽行的游戲資料卡上明明寫他是個工作狂！劇情里也是整日在工作，根本不休息。怎麼現在天天找他打游戲？？？
玩物喪志？？？
而且每次都這麼早，就離譜。
宿沿昨天才經歷了緊張又刺激的一天，至少現在不太想打游戲，只想癱著，但他昨天已經拒絕過晏沽行一次，今天再拒絕，似乎有些不太好。
宿沿想了想，回復道︰下午兩點可以約。
寶貝二號︰你的主動呢？我昨天等了你一天。
哦豁。
把這位給忘了。
不過宿沿早就想好了，主動是不可能主動的。
宿沿敷衍地發過去一個可愛貓貓的表情包。
寶貝三號︰學長，昨天的事情嚴重嗎？都處理好了嗎？
宿沿手一頓，心虛回復︰好了，已經解決了。
寶貝三號沈宿擇像是在手機面前守著，幾乎宿沿剛回復過去，他的上方就變成了正在輸入中，很快，新的消息發過來︰那學長今天是不是有空了？我今早買早餐的時候去問了燴面館的店老板，老板說過兩天就搬了。到時候學長周一到周五都在上班，更沒法過來了……
不過學長要是實在太忙就算了，肯定還是學長的事情比較重要，我不急。
宿沿反復看沈宿擇發過來的話，覺得昨天為了鄔星文放沈宿擇的鴿子，確實不好。他回︰我下午有點事，晚上有空，七點學校門口見？
沈宿擇︰好的，那我在學校等學長！
消息回復完，一來二去，竟然下午和晚上都有約了……
難道這就是現充的恐怖生活嗎？
宿沿幽幽地嘆一口氣。
下午兩點，晏沽行的微信準時發過來。
寶貝一號︰上號。
「網癮總裁。」宿沿嘀咕一聲。
平板早已經充好電，宿沿帶好耳機，坐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登錄游戲，開始和晏沽行在雨林地圖里大殺四方。
兩人打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游戲。
看時間差不多了，宿沿沒點準備，說︰「不打了，我準備出門吃飯。」
晏沽行一頓︰「有約？」
宿沿︰「嗯。」
晏沽行又問︰「和誰？」儼然一副查崗的模樣。
宿沿︰「大學朋友。」
晏沽行「嗯」了聲，叮囑道︰「早點回來，別喝太多酒。」
宿沿一笑︰「我們不喝酒。」
晏沽行這才放心。
宿沿收拾收拾出門，乘坐地鐵到達學校門口，剛好還有十分鐘到六點，他正要給沈宿擇發消息說他到了，就听一個明朗的聲音喊道︰「學長！」
沈宿擇竟然就在學校門口等著。
宿沿將手機收起來，有些驚訝地問︰「等了多久？」
沈宿擇靦腆一笑︰「沒多久，而且我覺得在這里等學長，也是一件很美好，讓人充滿幸福感的事情。」
等人會有什麼幸福感？
宿沿每次等人都只覺得無聊，只能玩手機打發時間。
他沒繼續這個話題，轉頭說︰「走吧，去吃飯。」
沈宿擇應一聲，兩三步跟上宿沿。他的目光在宿沿衣服上掃過，著重在胸口上停頓了下，與宿沿並排走時，像是不經意一樣問︰「學長，今天怎麼沒戴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