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陳虎一臉憔悴, 忙著尋人,胡子許久沒剃,身上黑褲子濺了泥腥, 也沒注意換下。
除去憔悴, 他臉上愧疚更甚。
找了那麼久, 他依然沒有玉桃的消息。太子的暗衛絕非簡單人物, 而他們也不能調查太明顯, 聖上悲傷無心朝政,那也還是在龍位上坐著,太子一死, 他們就調查太子府的隱藏勢力, 若是被發現, 或許命也就此交代。
「找不到就繼續找, 既沒見到尸體, 就不必在我面前哭喪。」
「屬下無能,大人恕罪。」
這幾日他每日會到主子面前復命, 卻每日都帶不回消息,他在主子身邊做事以來, 還從未那麼挫敗過。
「慶平這幾日可能會派人出府。」
韓重淮想起他在慶平面前提起玉桃若是死了一了百了, 慶平眼里閃過的意動。
慶平郡主已經半瘋,在這個時候派人大費周章的殺人太過正常。
再暗的暗線,也絕無可能當主子的想要消息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去找, 找到了我去接她。」
「屬下一定把夫人平安尋回!」
陳虎頭重重一磕,若是玉桃找不到, 他就只能賠上這條命了。
十五過後,揚州連著幾日都是艷陽天,大花取了家中所有的被褥、墊子, 在院子里架起一個個掛繩,該洗洗該曬曬。
做好這一切,回屋看著夫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她麻利把身上的衣裳換下︰「夫人,我們真不往偏僻的地方躲?找個窮鄉僻壤躲個十天半月,費一定找不到我們。」
「越是窮鄉僻壤,多了個人就越顯眼,反倒是熱鬧的城鎮,誰能察覺多了個人。」
玉桃已經換上普通的衣裳,臉上涂了一層發黃的汁液。
她這個類型的美人,沒了晶瑩的皮膚,容貌直接折了三分,點上斑點,用深色圍著唇下描繪,嘴角也描上陰影,嘴立刻大了一圈,嘴皮子也有外翻的感覺。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夫人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那你就記清我現在的樣子,別到時候認錯了人,跟著別人跑了。」
大花當真仔細看起玉桃的樣子︰「仔細看還是認得出是夫人,只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想著夫人之前的模樣,有種說出來的別扭和怪異。
利用色彩和陰影,玉桃的五官變了一圈。
倒不是她的化妝技巧有多驚人,只是越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精致樣貌,越經不起添加或減少什麼。
哪怕黑眼珠子還是大,但放在這張臉上,就不覺得眼楮大的那麼顯眼,那麼好看。
玉桃在大花臉上也改造了一番,覺得差不多了︰「咱們走吧,此後咱們想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賺得銀子咱自己花,不用給別人。」
最後一句甚得大花的心,以前她還覺得費算是個可靠的,後面夫人跟她一分析,知道費吃她們的喝她們的,還威脅她們的性命,特別是覬覦夫人這點,格外顯得沒臉沒皮。
「但夫人我們真的什麼都不帶?這些東西可都是我們花錢買的……」
大花看著屋里的一切萬分不舍,這些東西不帶走不就便宜費了,「咱們不好帶,拿去送給窮苦人家也好。」
「送了就暴露了……這些東西不算是我們花錢買的。」
玉桃安慰大花,嘴角得意地翹起。
慶平郡主給了她這個自由的機會,為了回報這個天降的機會,她最近這陣子雖然躺著時間還是比站著的時辰多,但腦子卻是積極向上的在思考一切。
離開這個費這個炸彈,是她在船上就考慮好的事情。
落腳後,看似是她花了自己所有的銀子,跟慶平郡主的三百兩,買了房子租了鋪子。
實際上宅子是真買的,但租鋪子的銀子,是抵押宅子借的錢。
宅子能借多少她就借了多少,除卻交租金,就拿去進貨,進了幾次貨,慢慢就可以賒賬了。
至于抵押那里,還了又能借,且因為鋪子的生意不錯,還能越借越多。
她前期是付了些自己的銀子,但是慢慢的都收回來,而且是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費根本不懂做生意,也就是她前期鋪的底子好,他現在全部接手才收支平衡,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自己也察覺到自己的短板,所以到處交友,學著怎麼做生意,貨比三家的進貨。
他的注意力越被分散,那她們能跑得機會就越多。
生意能維持,是因為有一筆可流動資金還來還去,現在她把資金抽走,費要遇到的麻煩事可不會少。
他爭著要當她的當家人,正好了就讓他承擔起當家人的一切,面對那些討債的人。
「夫人,我覺得男人好傻哦。」
拿著新的身份和路引上了船,大花恰著糖,看著窗外的流水忍不住道。
這些天她一直怕費發現了怎麼辦,但是沒想到費根本沒發現的樣子,完全就按著夫人設想的一樣,去做那些事情。
她雖然覺得費惡心,但打心里是怕他的。
因為他是郡主的屬下,手上有刀,把她們從京城願願帶到了江南,冷著一張臉隨時都能殺了她們。
但是誰想到他那麼不聰明,不止對她忽悠沒察覺,而且還能听外面人的話,想著把店面擴充更大能賺更多銀子,自己抵押東西借銀子,進一些不好賣的貨。
「任何人接觸不懂的東西,都會犯傻。」
玉桃公平的多,沒有跟大花一起嘲笑費。雖然是個厲害的強者,但是出于風度,她尊重對手,哪怕對手智商跟她有落差。
「那夫人之前做過這些嗎?」
玉桃搖頭,她在現代就是個普通小職員,干著一份大眾覺得女孩子就該干的崗位,哪有空去創業。
只是因為人生最終的夢想,就是開個小賣部,每天咸魚躺。
偶爾會看一些別人做生意的經驗。
誰知道這回能利用那些經驗,把費就那麼套進去了。
「這就是了,夫人沒也沒做過,但就是比費聰明。」
想到了什麼,大花眨了眨眼,猶豫地說,「其實奴婢覺得慶平郡主也厲害,奴婢以前覺得大人和陳侍衛好厲害,但是他們也一直沒找到我們。」
原本大花是把慶平郡主當做仇人,但是夫人一副不必恨郡主,要感謝她做了好事的樣子,大花久而久之也對郡主改變了想法。
就像是夫人說的,不管郡主把她們弄走是不是抱得壞心思,她都做了一件讓夫人高興的事。
「等到過個十幾年,我陪你回去看看你的父母。」
玉桃沒什麼牽掛,去哪里都能扎根活下,就怕大花會想家,十幾年韓重淮大概連她名字都記不清了。
雖然漂亮女人難得,但是在韓重淮那個位置,想弄到和她同等姿色的女人不是難事。
「回不回去都無所謂。」
以前在溫泉莊子的時候,夫人說讓她天天回家,她還覺得方便,但慢慢見識多了,就不怎麼想家。回了家不是讓弟弟就是讓哥哥,以前她還覺得自己在夫人身邊待久了,學會了大家丫頭的處事,以後可以嫁個不錯的人家,這樣也能幫扶自個家。
現在她就覺得憑什麼,再說夫人給她家里的銀子,早就夠買她了。
「往後再說,我們現在得想想要怎麼悄無聲息的發財,這幾年存夠本,過幾年就不要為銀子發愁,每日只用憂心早餐吃什麼中餐吃什麼,晚飯吃什麼。」
發黃的臉因為眸光閃亮,整個人發著光,大花覺得自家夫人又變美了,幸好這船艙沒什麼人,沒有注意到她家夫人的變化。
幾場大雪之後,萬物復蘇,氣候回暖。
宮里仍然到處掛著素布,滿打滿算皇帝已經將近兩個月沒有臨朝。
韓重淮從上書房出來,路走到一半便被攔住,趙恆驊氣色欠佳︰「韓重淮你想翻臉不認人不成,我給你遞了幾次信你都避而不見。」
「我為何要見你?」
韓重淮反問,「我欠的不是你的情。」
听到韓重淮的話,趙恆驊突然張嘴笑了起來,他等得就是這個話︰「你不認我為長兄,我只能隨你,如今父王來了京城,你見是不見?」
韓重淮睨了一眼他臉上的得意︰「何時來的?」
「這里不用管,你若是要見,就等著我的信。」
雖然在韓重淮手上吃了不少次的虧,但如今韓重淮得到了太子黨的支持,兵部尚書都比不上他這個侍郎說得上話,他想要從他口中得到消息,只有裝作無事發生,跟他一步步的套近乎。
見韓重淮點了頭,趙恆驊繼續開口︰「听說你那通房還沒找到,要不要我出手幫你,福王府的能量比你想得厲害。」
「不必,已經有信了。」
像是回報趙恆驊的熱情,韓重淮告訴了他一個消息,「這幾日都是貴妃伺候陛下左右,岐王已經啟程,正在回京的路上。」
「岐王?他已經不是已經被貶為庶民流放……」
岐王是聖上最寵愛的小兒子,因為太過受寵,覬覦儲君之位,被聖上貶為庶民。
「聖上憂傷過度,以前除卻太子殿下,他最喜歡的就是岐王。」
岐王回京算是件有趣的事,韓重淮嘴角含著一抹淡笑,說完離開,臉上的笑才平了下來,依舊的面無表情,像是冷漠又像是缺了什麼極重要的東西,使他眼神里空出了一塊。
作者有話要說︰ 零點之前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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