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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 白秋起床就開始揉面和餡兒準備包餃子。

賀長風也一同起來,瞧著他家小知青忙前忙後的樣子,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

屋里傳來收音機播新聞的音, 隔著牆也听不真切。

白秋道︰「別鬧。」他手里還有面呢。

賀長風道︰「怎麼那麼高興?」

白秋道︰「上頭不是下來批文,給牛棚那倆人平反了嗎?」那倆唱戲的從昨兒收到文件告訴了他們, 他們都平反了, 那他爸他們也快了……

他們打算今天走,要過年了經常會有一些汽車在村口拼人,可以去縣城。

白秋真的很替他們高興。

今天是元旦,也算是新的一年的開始, 要是記的沒錯的話, 這只是一個開始,10月份會徹底結束這一場噩夢。

這也是他接手牛棚以來得到的第一個好消息。

賀長風看見白秋高興,他的心情也很好, 昨兒下了一宿的雪, 今兒早起來停了。

白秋對他道︰「你先回老宅那邊吧, 等忙完了我也過去。」過節的時候村里和家里忙。賀長風是小村長,這種時刻他要是不回去怕會引起村長的不悅。

白秋是因為父親在這邊, 想著把餃子包了,好歹陪他吃上一頓。

賀長風道︰「那你早點來。」他整個人靠在他的肩膀上, 千盼萬盼的好不容易等的到這一天。

白秋道︰「我還得送牛棚那兩個人呢,拿到了文件就回來。」來這活兒是賀長風的,但村長提前說了讓他回去,怕是有很多事兒要忙, 還要廣播宣講寫報告,甚至還準備拜訪一些人,賀長風作為家里最重視的兒子怎麼能不到場呢, 所以這事兒就落在了白秋的頭上。

白秋應下了。

賀長風不放心他一個人去縣城,道︰「你要是暈車了可咋整。」要是他在那,好歹還可以讓小知青靠一會兒。

白秋道︰「我拿了一塊橘子瓣水果糖。」不舒服了就含上一塊,酸酸甜甜的能驅散暈車帶來的不適。

賀長風道︰「別去縣里玩,弄完就回來。」把人送去那邊有接應的。這麼點事兒,原不用叮囑,但他怕自家好看小知青被拍花子拍了去。要不是他爸那的事情催的他著急,恨不得就跟白秋一塊出發。

白秋催著他快走,他那個腳步遲緩的,白秋裝作生氣道︰「要是回去老宅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倆人才開始處對象,正是黏糊的時候,賀長風恨不得把白秋拴在褲腰上,走到哪兒帶到哪兒。

在這邊也就算了,白孟舉雖然知道倆人的事兒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見他這一刻也分別不得的樣子,白秋臉都燒得慌。

被他這麼一說賀長風不痛快了。報復性的親了白秋一口才走,弄的白秋臉頰越發紅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繼續包餃子。

和面,拌餡兒, 皮,包餃子全都他一個人。

平日里吃什麼粗糧窩窩頭,但今兒過節了。包的是豬肉白菜餡兒的……

他包了二百多個餃子,每一個都胖乎乎的像個小金元寶似得,像這樣的餃子他最多吃十個。吃不完的可以放在外頭。要不了幾個小時就會凍住,到時候想吃的時候抓一把直接煮就行了。

白秋又煮了兩碗雜糧糊糊。

滾開的餃子煮熟之後一個個都飄了起來,點了三次水才熟,撈起放在盤子。回屋把小炕桌給放好,端著一盤餃子,醋,醬油,還有兩碗雜糧糊糊進了屋。

白孟舉也聞到香味了,白面餃子在北方絕對算是過年了。

白孟舉看了一眼白秋,道︰「長風呢?」

白秋道︰「他那邊有事兒。爸,餃子包好已經凍在外頭了。中午和晚上那頓飯,您自己煮吧。」

「你不用惦記我。」白孟舉說著︰「今兒早我還听見新聞上說要‘全面整頓’呢。」

「嗯。」白秋道︰「說不定就給您平反了,到時候您還回去教書嗎?」

白孟舉笑道︰「不中用了,我這知識落後了這麼多年,要是真的能平反,我就在咱家的院子里養鳥種花,把以前那些筆記捐給老單位。」白孟舉說著︰「我就是惦記你。」

白秋道︰「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白孟舉笑道︰「也是。」

牛棚那倆被平反的人,這讓白孟舉的心里也有些松動。

夾了一個餃子送在嘴里,肉餡緊實像一個小肉丸,餃子皮也帶著一股糧食香味,再沾上一點醋,又開胃又爽口。

白秋包的餃子餡兒大,他一個人就吃了十六個。

「爸你多吃點。」白秋在旁邊笑眯眯的說著。

一頓飯吃的倆人都很高興。白孟舉都沒想到,他還能跟兒子團聚,還能吃上熱乎乎的豬肉餡兒餃子,一切都跟做夢似得。

吃完飯,白秋要再另外煮一鍋,帶到牛棚那邊去,送那倆唱戲的去縣城。他們在舊社會的時候也是名角,雖然耽誤了嗓子,但有過去的地位撐著,將來也算個老藝術家了,無論是再次登台,還是退下來教學生,日子肯定比在這邊的時候強!

今兒過節,給他們帶點餃子,離開的時候也能吃頓熱熱乎乎的,出了這里,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他今早五點多就起來了。連包餃子,再陪他爸吃完現在才剛七點啊。

白秋拎著滿滿的兩桶餃子到了牛棚,這是一天的量呢。

白秋打開牛棚的屋,所有人都圍著床上的張華,他不住的瑟縮發抖。白秋之前給他們找的那三床舊棉被此刻都蓋在張華的身上了。

平日里朱老師成天跟他吵嘴,這會兒看見白秋來,道︰「可了不得了,從早上起來他就開始發燒。」

他們這些被關押在牛棚里的人,平日里身體還算好,可他們都知道這是虧了底子,不定啥時候發作起來,就奪了性命!

白秋立刻把餃子放在一旁,用手模了模張華的額頭果然很燙。

白秋道︰「那我先送他去衛生所。等打了退燒針,再過來接你們一塊進城行嗎?」

那倆唱戲的都說他們不著急,先給張華送去看病要緊。

白秋立刻出去,養豬這邊偏僻,但是附近也有幾戶人家。白秋敲門過去求助。村里人還是很熱心的,一听說牛棚里的人生病要死了,立刻跟白秋過去,見狀背起張華就往衛生所那邊跑。

白秋一路跟著他去了衛生所。把人送到了,白秋謝他,他還反倒不好意思了擺了擺手就走了。

大元旦的衛生所這邊也只有一個值班的小大夫。測了體溫,道︰「三十八度七,得打一針退燒的針。在這邊觀察觀察,吊幾瓶鹽水。」

白秋道︰「嗯。」

大夫立刻去準備肌肉注射的,說是能快速退燒,白秋在旁邊等著。這個退燒針果然有用。打上之後沒多長時間,他的發燒就降下來了。

但衛生所里的小大夫說這根不穩定,還要在這邊吊水觀察,看看後面還不會發燒。

白秋謝過大夫,用手模了模張華的額頭,張華緩緩的睜開眼楮,不像平常斗嘴時候那麼有精神,此刻對白秋道︰「小白咳咳……我……」他的嗓子沙啞的厲害。

白秋道︰「你就先別說話了,這邊有大夫,需要什麼就跟他說,你好好養病,我還要去縣城里。」

張華一听坐了起來,病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張華滿臉的病氣︰「白秋……我知道我的身體,怕是不中用了,咳咳……之前關進來的時候被用過刑,身體有舊傷的底子。」

白秋道︰「別亂講,會好起來的。」瞧著他這個樣子,白秋心里也不好受。

張華湊在白秋的身邊,道︰「你照顧我們牛棚這幾個人,我們嘴上不說,心里都很感激……我跟你說個秘密,後山原來荒廢的狐仙洞外頭的大石頭下面有我藏的金條。一共十塊。你幫我取出來,五塊歸你,五塊幫我交給他……就說,不用等我了。」

張華一向是聰明,那時候他察覺不好,早就把錢四處藏匿了。

他們抄家的時候,那些人只得了一些運不走的家具,古董,瓷器和大型的屏風書畫之類的。竟沒搜出幾個錢來。要知道當年的聶家祖上可是做過官的,幾代的積累,那可是他們這最富庶的人家,怎麼可能沒有錢,那些小人為這事兒沒少毆打他,張華也是那時候開始身體變差的。

張華怕白秋不要,道︰「你千萬拿著,就把五根給他就成。」他這也是品了一段時間才做出的決定,萬一所托非人這十根怕是都保不住,還要遭禍。

張華握著白秋的手,道︰「求你了。」

白秋沒做。

張華又咳嗽個不停,看那樣子似乎肺都要咳出來。

白秋道︰「行,你別太激動。好好養傷。」

張華疲憊的閉上眼楮︰「如果他問,就說不知道我在哪兒。」

白秋道︰「別想那麼多,說不定會好起來呢。」

白秋知道張華說的那個狐仙洞。以前也有供奉和香火,最神奇的是頭天壓包香油錢,第二天錢沒了會多一顆藥。附近可多迷信的人都來這邊找狐仙賜藥,後來被人發現了,根就沒什麼狐仙賜藥,是一個附近的游手好閑二流子弄出來的,正好趕上破除封建迷信,給抓了個典型。他一抓走,狐仙洞也落魄了,平日里也沒什麼人過去。

白秋從衛生所里出來之後快步的上了後山,現在下了雪,山上的野菜野果子都沒有,根沒人上山。他快步的過去了,他果然看見那個破敗的狐仙洞,張華說是在洞口的大石頭下面藏著。

白秋過去就看見一塊巨石,足有兩百多斤的石頭。

山上亂石多的很。這塊石頭上還有不少青苔,長得也不方正,拿去壓咸菜缸這都不夠格。反倒給他安全的隱匿了在錢財。

白秋撬開,稍微用樹枝扒了了一下上面的拂土,就看見一個紅布。白秋打開一看。紅布里包這十根金條。哪怕是在土里掩埋了這麼久,拿出來還依然是金燦燦的。

每一根看著並不大,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這一根差不多一百克。

黃金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硬通貨,現在78一克,一根金條就是七千八。夠人在工廠里干上二十年了!

白秋拿了東西,回了一趟家,把自己那五根藏在了櫃子里,另外的幾根用草紙給包好。

他爸還對他的突然回來詫異了一下。

白秋道︰「我臨時回來取點東西,馬上就走。」說完又取了一點零鈔,這才又回了牛棚。這麼一來一回的折騰,就已經九點了。

白秋回來,這幾個人都圍了上來,別看平常不對付,可好歹在一起住了這麼多年了。多少也有些感情。

「小白,他怎麼樣?」

「就是啊,怪叫人惦記的。」

白秋道︰「燒已經退下了,不過還需要在那邊觀察一段時間。他什麼時候病的?」

朱老師道︰「就是今早燒起來的。也不知道是咋地了。」

石老師道︰「哎,但願沒事兒。都熬到現在了。眼瞅這日子就好起來,他咋還能感冒呢。」

沒等白秋安慰,朱老師就道︰「禍害遺千年,肯定沒事兒的。」

白秋瞧著那倆唱戲的已經穿戴整齊了,東西也都裝進了包里,道︰「那邊有大夫看著,應該沒什麼大事兒,我先帶他們走了!」

他幫著其中一個人拎了兩個包,三個人走到村口那邊等車。

很快車來了,拼車去縣城的人多。司機和售票員為了多賺一些,緊著往里塞人。他們幾個跟沒撈到坐的地方。人挨人,不用扶這東西也能站住。

很快車子開了,白秋運氣好,離車窗近一些,玻璃也不嚴密,冷風順著縫隙呼嘯的往里刮。

雖然冷,但被風一吹也能緩解掉車里煩悶的感覺。一路上晃晃蕩蕩的到了縣城的時候都已經兩點了。

白秋立刻把人送到地方,得到了縣里的批文,這事兒才算辦完。想了想又直接去了紡織廠。

「師傅我想找聶國安。」白秋說著。這次換了幾個門衛大爺,但他把名說的對了。沒一會兒熱心腸的大爺就把人給帶回來了。

聶國安記得白秋,這會兒看見他垂下眼瞼道︰「我上次說了,以後不見面了……」

白秋道︰「嗯,我就是送點東西。」說完直接把一個小紙包外頭外頭還系著麻繩呢,遞給了他。

聶國安听見里頭一清脆。拿過來沉甸甸的非常壓手,頓時就明白了里面裝的是什麼。此刻臉色一變︰「他怎麼了?」

「他讓你別等他了。」白秋把原話復述給他。

「啊?」聶國安一听臉色蒼白。

聶國安每次都說兩人再不聯系這樣的話,可是接到東西卻很慌亂。

白秋想要隱瞞,可瞧著聶國安的手都在輕微的發抖,白秋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道︰「他生病了。」

一句話,聶國安身形一晃,道︰「我……我想去看看他,好歹認識一場。」

村里沒有介紹信是不讓外頭的人進來的,但衛生所在兩個村之間,去那里不算進村。瞧著他像是大受打擊的樣子,道︰「好。」

聶國安立刻回去請假,那金條也另找地方安置了。急匆匆的出來跟著白秋一塊回去了。

回來的車倒是快一些,下車的時候已經五點了,白秋先帶著聶國安去了衛生所。那邊有爐子,而且有空的床位,他這一來沒有落腳的地方,可以暫時在衛生所住下。

白秋跟著他一塊去了。小大夫正在爐子上給鋁飯盒熱飯呢,道︰「他是誰?」

聶國安道︰「我是他朋友,順路過來看一看。」

「哦。」小大夫也沒管。

聶國安推門的手都是顫抖的,生怕進去看見他難以接受的一幕,誰料他剛進去,就看著張華正在床上坐著呢。听見門響立刻回頭,哪里還有生病的樣子。

此刻張華嘴角向上彎了一下︰「你來了。」

倆人這才知道被張華擺了一道。白秋道︰「你還挺能裝的。」

張華為了見他給自己折騰病了,此刻瞧見他了一直想見的人,笑的賊兮兮的︰「這大晚上可沒有回去的車了,這旁邊還有個床要不你就對付一宿,明兒再走。」

聶國安道︰「有意思嗎?」剛才把他嚇的不輕,他是親手把一個又一個親人送走的。張華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跟他有關系的人。那種折磨的滋味原來是他的玩笑,剛才有多擔心,現在就有多生氣。

張華笑道︰「哎呀,不要氣,不要氣,誰過節還不吃一頓餃子。」

隨後拼命的給白秋使眼色,讓他該干嘛干嘛去……

白秋︰……從來沒有被人利用的這麼徹底過,估計連他那點惻隱之心對方都算計在內了。很不痛快,道︰「既然沒事,那就趕緊回去吧,朱老師跟石老師還擔心你呢。」

張華立刻捂著腦袋唉唉的叫喚︰「頭疼啊……嗓子疼啊……胳膊疼啊……全身疼啊。」

白秋懶得看他演戲轉身出去了。隨後對小大夫道︰「他這個朋友外地來的,晚上可能要在這邊將就一宿。」不管怎麼樣張華沒什麼事兒他也松一口氣。

小大夫吃這從家里帶的餃子道︰「住可以,不過事先說好,要是半夜來病人了,可得給我騰床。」

白秋道︰「行,回頭您再跟他們說下。」說完把張華打針的這一塊錢給付了。道︰「大夫,我還有事情,那就先走了。」

「嗯。」小大夫吃餃子吃的頭都沒抬,白秋從這邊出來了。外頭已經陰了下來,馬上就要黑天了,白秋快步的往村長家去。

在半路上就踫見賀長風了,道︰「你怎麼才來,今兒順利不。」

「嗯。」白秋哼了一,隨後從兜里掏出了那個交接平反的文件。

賀長風道︰「怎麼了?」

被他這麼一問,白秋立刻被張華算計那事兒說給他听。賀長風沒想到他這麼能整事兒。笑道︰「他這是想對象了,別氣了。」

白秋以為他真的不好了,一路懸著心,又爬山又找人的結果竟是這樣。

賀長風見四下無人,用手抱著白秋,在耳邊小調侃︰「我家小秋秋心眼好。」

他的音熱乎乎的,弄的白秋有些不自在,道︰「就說好話。」被他這麼一說,就奇異般的不生氣了。他也不算虧,今兒得了五根金條呢,隨後還把這事兒跟賀長風一說。

賀長風笑道︰「我這發現你這人就是個有福氣的,你一來就開始發補助了。薛海的爸爸給了兩千,如今又得了這麼一筆,整個村里現在就屬你最有錢。」

白秋嗯了一,下巴微微上揚︰「到時候咱們一塊花。」

賀長風一听他這麼說心里軟的不行,真是叫人愛不夠的小家伙,用手撲稜撲稜他的頭發︰「我們回家吧。」嗓子有些緊,他家小知青這種直白對他好的方式,太窩心了。

白秋跟著他往回走,賀長風還想偷偷拉他的手,被白秋躲開了,怕叫其他人瞧見。

白秋剛一走,不遠處就有一道身影久久的佇立在那邊,把剛才倆人擁抱的樣子看的正著。

「星河,你怎麼在這啊?」黃曉追著他出來。

「哦,隨便溜達。」陳星河的語氣有些低沉。

黃曉卻沒有听出不對勁兒來,道︰「那咱們回去吧。知青所里包餃子呢,今天過節,要不你給大家拉點過節的歌曲吧。」也能熱鬧熱鬧。

陳星河嗯了一︰「回去吧。」

……

白秋再次的回到了賀家,剛到院子里,賀小三跟賀小四就大喊︰「小白哥哥。」

白秋在村里就很討小孩子的喜歡,賀小三跟賀小四見到白秋就一個個的往他懷里撲,被賀長風用手撈起來,道︰「別鬧。」

但是白秋是最能慣人的性格,朝著他們招呼了下,倆人就湊過來,跟白秋比跟賀長風還親呢。

他們一路回了屋,屋里的碗筷都已經擺好了。

一桌子的菜,主食是水餃也是白菜肉餡兒的。炖了個排骨,做了個豬肉酸菜血腸,炒了個花生米,拌了個涼菜,十分豐盛。

白秋進屋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這些人竟都在等著他。 「建國叔,蘭姨,大哥,你們不用等我。」

蘭桂英道︰「不是特意等你,這菜剛做好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再說,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才有意思。」

賀建國還給他們倒了白酒,東北這燒刀子都是五十六度的,沒點酒量的真喝不了這麼烈性的酒。

「白秋來點?」賀建國說著。

白秋連忙用手擋住輩子︰「建國叔,我不會喝酒。」

「喝點沒事兒的,都是自己家里人,喝多了躺在床上可舒坦了。」賀建國說著,他一年才打二十斤糧食酒,平常被蘭桂英藏著,也就大日子能拿出來喝幾口。

蘭桂英道︰「酒是什麼好東西?不喝就對了,你瞅你自己是個大酒鬼,把倆兒子也弄成小酒鬼,咱家就白秋一個乖孩子,可不能讓你給帶壞了。」

賀建國一听她這麼說就不贊同了︰「白秋也成年了,能喝點了。再說在東北不會喝酒讓人笑話。練練……」

蘭桂英道︰「可別把你們這些陋習帶給白秋。去去去,不喝不喝。」

賀建國一听這麼說,才沒給白秋倒。

賀建國對白秋道︰「長風真是不像話,自己的活兒推給你,這麼冷的天去縣里多遭罪啊,對了送人都正常吧。」

「嗯。」白秋說話間就要把縣里的文件拿出來。

蘭桂英給他按在凳子上了,道︰「你咋回事兒,在家就別老提工作上的事兒。還能不能讓我們小白吃點飯。」

賀建國道︰「好好好,我不說,飯菜都要涼了,快嘗嘗。」他盯著那個排骨都半天了。他這個一家之主一動筷,其他的人才紛紛開始吃。

東北菜量大管飽,端在桌子上都是按盆裝的,不自覺的就能吃很多。

白秋回來最高興的就是蘭桂英,一直給他夾菜。

「姨我吃不下了。」有的時候太熱情白秋也有些招架不住。

蘭桂英道︰「你呀就是吃的太少了。你看長海跟長風,小的時候都跟小豬羔子似得。多吃長得高。」

白秋听見她這麼說又吃了兩口。

過節了,大家都高興,賀建國拉著賀長風跟賀長海喝酒。嘬著小白酒,就著花生米和涼菜,舒坦的不行。恨不得天天有這樣的伙食。

賀小三跟賀小四很快吃完就先下了桌子,他們跟白秋感情可深了,之前白秋搬走他們還哭了一場呢。如今可算看見他回來了,就要粘著白秋。

「小白哥哥,你給我們講故事吧。」

「小白哥哥,我好想你的。」

白秋模了模這個,又模了模那個,賀小三跟賀小四都是賀家人的性格,很皮實的,現在一動不動站在那里讓白秋模,連旁邊的蘭桂英看著也嘖嘖出奇。

白秋道︰「待會兒給你講故事。」

「太好了。」賀小四歡呼著。

賀小三道︰「白秋哥哥,今晚跟我們一塊睡吧。」

賀長風正要喝酒,很敏銳的听見了這句話,立刻放下酒杯道︰「不行。」他還要跟白秋睡呢,都盼了好幾天呢。

賀小三小眉毛頓時擰起來了,仗著有爸媽撐腰,此刻也不怕賀長風了,道︰「憑什麼不行,我們就要小白哥哥。」

他這麼一喊,賀小四也跟著起哄。

「我說不行就不行。」賀長風也落下臉色。他在村里是當小村長的。平日的威嚴還在,也挺嚇人的。

賀小三哇的一哭了出來。小孩就容易被別人的情緒感染,賀小四也跟著他哭了起來。

賀小三哭道︰「就要小白哥陪我睡。嗚嗚嗚……二哥凶我。」

蘭桂英對賀長風道︰「他們好長時間沒看見白秋了,親近也是正常的。你是當大的,別老跟弟弟一般見識,難得回來一趟,小白,今兒你就去他們那屋講故事吧。」

听見他媽發了話,賀小三跟賀小四頓時蹦起來︰「太好了,小白哥哥我們走。我那還有啪嘰呢,彈溜溜也行。」全家也就白秋願意哄孩子玩。

小白道︰「行,那我今天就去你們那屋睡!」一句話剛落就能感覺到賀長風的眼神能把他身上戳個洞似得。

白秋連忙催促著︰「走吧,咱們去玩。」

賀小三跟賀小四忙帶著白秋走了,一直到出了那個屋還能感受到賀長風的怨念呢。

去了屋里倆小崽子平常舍不得拿出來的小玩具,這會兒都拿出來跟他展示和炫耀。

賀小三更滑頭一些道︰「咱把門鎖上,省著二哥一會兒來揍我。」二哥可是家里的山大王,剛才惹了人家,這會兒也害怕他翻舊賬。

白秋忍不住笑。

玩了一會兒果然听見賀長風擰門的音。

「鎖上了,哈哈哈哈。」賀小三說著。

賀長風的音傳過來道︰「白秋,開門。」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

賀小三道︰「小白哥哥不給他開,不然他要揍我的。」

白秋道︰「你先回屋吧,今兒我跟孩子們睡。」賀長風打的那個鬼主意別當他不知道。

賀長風在門口站了半天,最後不甘心的走了。

白秋給倆小孩子講了不少抗戰小英雄的故事,來是想哄他們睡覺,誰知道起了反作用,倆小家伙興奮了,非說也要當兵當英雄,被白秋好說歹說才給弄睡下。听著外頭老鐘的報時,都已經十一點了!

白秋早就把燈關了,此刻躡手躡腳的打開了門,回去找賀長風。

回到房間,瞧著賀長風負氣的趴著睡呢。他還喝了不少酒,很是不痛快的樣子。

白秋月兌了衣裳躺在他的旁邊,把他緊縮的眉毛用手輕輕的撫平。

賀長風被酒勁兒弄的一時半會兒也清醒不了,被窩里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比,白秋這才沉沉的睡著了。

早上是被蹭醒的,賀長風的粗糲上面帶著薄繭的手一直在他的脖子旁邊模來模去。

很快還被他用牙齒輕輕的摩挲了一下脖子,像是找一塊好入口的軟肉下嘴。

白秋睜開眼楮就看見他那張放大英俊的臉。

賀長風一臉危險,咬牙切齒道︰「你個小沒良心兒的。」

說完不解恨咬了他脖子一口,沒舍得用勁兒,可還是听到小知青一驚呼。賀長風又心軟的幫著舌忝了舌忝。

白秋道︰「干什麼呀。」

賀長風道︰「你別動。」他也僵住了,大男人的早上容易激動,更何況又踫上白秋這麼誘人的小知青。用半天才舒緩下去那陣悸動,隨後去了廁所。走之前看了白秋一眼,眼神里有些哀怨。

白秋一時沒忍住,笑了……

模了模脖子上那淺淺的牙印起了床。用高領的毛衫遮住了,昨兒他們喝酒喝的晚,今兒難得都懶起了床,白秋煮了個早飯。

很快大家就都起了床,吃飯的時候還能感覺到賀長風快爆發的荷爾蒙呢。

白秋低頭吃飯都沒抬過頭。

吃完早飯,賀長風想跟著白秋一塊回來,又被賀建國給叫過去說話。

白秋臨走時候,賀長風貼著他的耳朵小道︰「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手從白秋腰間過的……弄的白秋也不自在了。

不過第一次看見賀長風竟還會因為這種事情委屈,跟蘭桂英打了個招呼,就回豬圈那邊。

打算先去衛生所看一看張華再回去。

冬天,北方人喜歡躲在家里貓冬,路上沒什麼人。白秋看見陳星河迎面走來,白秋怕冷所以穿得多,可陳星河身上就穿了個黑色的羊絨衫,外頭套了一個棉襖,一點都不顯得臃腫。

有的時候白秋也挺佩服這種人的,無論什麼時候都能穿的得體,在知青隊里也算是頭一份兒了。

白秋跟他打著招呼︰「早啊。」

陳星河看著白秋,眼楮里有些讓人看不懂的深邃,道︰「你跟小村長在一起了嗎?」

白秋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起來,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陳星河一步一步朝著白秋走過來,道︰「你跟他在一塊是為了回城名額嗎?不惜出賣自己。」

每年回城的有那麼幾個,都是要各種爭搶的。時間長了也有些人想那些邪路子。

白秋的臉色一白,他有些怒了︰「神經。」

說完就要走,被陳星河抓住白秋的手腕,他看著白秋︰「我也可以帶你回城,我們是一類人,你選我更安全。」他自從昨兒看見白秋跟賀長風那麼親昵,長久以來的偽裝差點崩了。

白秋看著陳星河道︰「我跟你只是普通的熟人關系,你逾越了。」

陳星河內心的煩躁更勝︰「白秋,我等你的回復。」

白秋道︰「不用等,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感覺。」

陳星河竟抓著白秋的手。被白秋一揮,只听啪的一精準的砸在了他的眼眶旁。陳星河的頭歪了一下,白秋沒想這麼做,可是他動手動腳的實在是太煩。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不遠處有個知青過來,道︰「你們倆怎麼在這?陳通爸媽來了,要是沒事兒的話一起去迎接下?」

白秋低頭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兒。」

這知青又問陳星河。

陳星河冷著一張臉色,直接離開了連話都沒說。

「哎……怎麼了?」

白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回過神道︰「可能是過節想家,心情不好。」

「哦。」知青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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