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克斯在這邊遺憾蘭尼, 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斯特拉也正在咒罵蘭尼。
別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當晚差點殺死她的不是別人,就是塞西爾身邊的那只長著觸手的烏漆嘛黑的怪物。
他們散發著同樣的氣息, 同樣冷徹而令人戰栗。
至于那家伙為什麼會留她一口氣……大概是因為塞西爾吧。
他肯定是怕塞西爾生氣。
塞西爾這個人類, 雖然看上去溫溫柔柔的, 但其實內里冷血又惡劣。踫上她在乎的人還好, 如果是她不在乎的, 她才不管對方的死活。
而斯特拉這只惡魔, 剛好處于一個微妙的界限之間。
不能算是她在乎的對象, 但又不能死——畢竟是她簽下的第一只惡魔, 對她多少有點特殊意義。
——或者說,多少有點利用價值。
所以斯特拉不能死。同樣的, 只要死不了, 怎樣她都不會在乎。
斯特拉回想起那晚她被重創後听到的惡劣笑聲,氣得幾乎要咬斷舌頭。
「夫人,不要激動。」一臉嚴肅的中年男醫生沉聲說道,「您的心跳又變快了。」
斯特拉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凱文請來的這個醫生實在令人煩躁。對她沒有任何幫助,只會讓她吃藥靜養,簡直就是狗屁不通。
她可是惡魔哎,除了人類,還有什麼藥能對她有用呢?
是的,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新鮮的人類。
斯特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勾了下殷紅的嘴角, 神態嫵媚地抬手捂唇︰「醫生,請問我還有救麼?」
醫生目不斜視,慢慢將听診器從斯特拉豐滿的胸前移開︰「當然有救, 只要夫人老老實實遵醫囑。」
斯特拉輕笑︰「那您的醫囑是什麼呢?」
醫生平平地回答︰「待在房間里,什麼都不要做。」
聞言,斯特拉微微蹙眉,寶石似的紫眸里浮出淡淡的憂愁與惱怒。
「醫生,您真的會治病麼?難道您看不出來我快死了麼?什麼都不要做,是讓我等死的意思嗎?」
醫生默默瞥了她一眼,將听診器收進自己的醫療包里。
「我只會替人治病,夫人,您的病我愛莫能助。」
斯特拉微微一頓,而後眼波流轉︰「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
「我也不確定您是什麼,但您應該和人沒什麼關系。」醫生站起身,後退一步,微微鞠躬,「請放心,我不會對萊維特伯爵多說一句,您大可以放心地繼續養病。」
居然被看出來了啊……也對,畢竟她現在太虛弱了。
不僅虛弱,還無比饑餓。
斯特拉輕輕擦拭嘴角,眼底浮動著紫色的、迷幻的幽光。她的眼神勾勾纏纏,像蜘蛛絲般牢牢地粘在中年醫生的身上。
雖然有些老,但保養得還可以。肉質看上去比貧民窟的那些窮人要好多了,聞上去也沒有什麼異味。
很好,很不錯。
斯特拉輕輕咽了下口水。
「醫生,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好好養病……」她的聲音又低又柔,猶如夢中的囈語,「能不能給我開一味藥呀?」
「什麼藥,夫人請說。」
斯特拉發出一聲輕笑,細長的舌尖伸了出來。那殷紅的嘴唇越張越大,逐漸開裂,在醫生驚恐的眼神中,慢慢變成四分五裂的巨大口器——
「這個藥,當然是你呀。」
醫生來不及發出驚叫,長滿利齒的口器瞬間咬下了他的頭顱。
空曠的房間里響起咀嚼的聲響。
很快,咀嚼聲消失,斯特拉滿足地抹了下染血的嘴唇,慢慢伸了個懶腰。
「嗯,感覺好多了。」
醫生離開了,從王宮歸來的凱文甚至沒來得及看到他駛走的馬車。
他剛一回來,就看到斯特拉正赤著雙足在屋里走來走去,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看上去已經好多了。
「親愛的,你怎麼樣,霍羅特醫生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他病情呢。」凱文連忙趕過去扶住斯特拉,一臉擔憂地詢問。
斯特拉虛弱地笑笑︰「他說我的病沒什麼好看的,多休息就好,根本不需要他出馬。」
「怎麼可能?這個庸醫!」凱文憤怒地說,「你都這樣了還沒什麼好看的?我看根本就是他治不了找出來的借口吧?」
斯特拉輕輕拉住凱文的手,聲音柔和而平緩︰「不怪他,其實我也覺得沒什麼。你看,我現在已經能正常走路了,再休息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恢復了吧。」
凱文擔憂道︰「真的沒什麼嗎?要不要我再去找一位醫生給你看看?」
「不用。」斯特拉輕輕搖頭,「我現在就想到處轉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對了,小塞西爾呢,我想去找她聊聊天。」
凱文愣了一下︰「塞西爾好像還沒有回來……」
「啊?」斯特拉大驚,「已經這麼晚了?」
凱文微微皺眉︰「大概是去朋友家里玩了吧,這孩子也真是的,不回來也不說一聲……」
那你這個當爹的也不知道去找找?
斯特拉簡直想給這個賤男人一巴掌,她惡狠狠地瞪了凱文一眼,提起裙子便跑了出去。
一轉眼,斯特拉便跑到了塞西爾的房門前。
房門鎖上了,但她如今是這座宅邸的女主人,自然有各個房間的備用鑰匙。不過塞西爾的房間是特殊的,所以她的鑰匙也被斯特拉藏在了一個絕對隱蔽的地方——
斯特拉微微張口,將細長的手指伸了進去。一只金色的鑰匙被她從喉嚨深處拿了出來,上面沾滿透明的黏液。
她用這把鑰匙打開門,小心謹慎地走了進去。
不知道那只奇形怪狀的怪物有沒有在屋里,她得小心一點,以防再被他攻擊一次。
斯特拉小心地探出腦袋,向水缸的方向投去一瞥——
水缸里只有一只小章魚,正在無比悠閑地吐著泡泡。
斯特拉︰「!」
他果然在!
斯特拉嚇得一把關上門,拔腿就跑。一直跑到了二樓走廊,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嗯……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慢慢直起身子,狐疑地向下望去。
沒記錯的話,那個水缸里應該有兩只小章魚才對。
怎麼只剩下一只了?
塞西爾一行人慢慢走進小漁村。
雖然在外面看不太出來,但進入村子後,塞西爾還是忍不住蹙起漂亮的細眉。
這個村子實在是太令人作嘔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深淺不一的泥沼,泥沼呈破敗的灰綠色,粘稠而腥臭,雖然看不到任何魚蝦,但里面卻一直在咕咚咕咚冒泡。房屋的牆體上遍布深綠色的苔蘚,苔蘚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藤壺,遠遠一看,就像無數只無神的眼球。
除了惡劣的壞境,村里的魚腥味也遠比外面更加濃烈,渾濁的空氣中除了魚腥味,還處處散發出一種類似死尸般的腐臭味,令人聞了感到一陣胃液翻涌。塞西爾下意識捂緊手帕,而一旁的艾利克斯已經控制不住地干嘔起來。
「嘔……怎麼回事,上次來的時候還沒這麼惡心……」他一邊低頭干嘔一邊難以置信地抱怨。
馬蒂掃視周圍一圈,淡淡開口︰「這里畢竟沒有人居住,會變得越來越髒也很正常。」
艾利克斯︰「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髒了吧?!」
馬蒂沒有和他在這個問題糾纏下去。他低頭輕瞥一眼,突然伸手拉住塞西爾的胳膊︰「小心。」
塞西爾正好站在一塊長滿苔蘚的石塊上,被他這麼猝不及防地一拉,腳下一滑,身體頓時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馬蒂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伸出雙臂,順勢接住了她。
塞西爾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正抵在男人溫暖寬厚的胸膛上,她眉頭一跳,立馬站直身體,與他拉開一點距離。
「怎麼了?」她轉頭望向身後的馬蒂。
馬蒂抬手指向她的腳下。
「剛才,那里有東西浮出來。」
「啊!」艾利克斯聞言,頓時驚恐地跳到塞西爾身旁,像小鵪鶉般緊緊貼著她,「什麼東西!」
塞西爾︰「……」
她還沒害怕呢,他跳什麼?
馬蒂被膽小鬼小少爺的反應逗笑了,他輕彎眼楮,眼底浮起隨性的笑意︰「我也沒有看清,可能是魚蝦之類的吧。」
「……魚蝦有什麼好小心的,大驚小怪。」
自知丟人的艾利克斯臉頰泛紅,還好周圍很黑,沒有人發現這點細微的變化。
馬蒂微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他走向一旁距離最近的一間石屋,抬頭看了一眼牆上密密麻麻的藤壺,遺憾地嘆了口氣。
「本來還想在這里休息一晚……看來是不行了。」
艾利克斯嫌棄地撇了撇嘴︰「這麼惡心的地方還想休息……還是快點找人魚吧,這鬼地方多一秒我也不想待了。」
塞西爾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抬眸,無聲地望向漁村深處。
銀色的星光照耀下,綠色的泥沼呈現出詭異的光澤,大大小小的氣泡綿延不絕地浮出水面,仿佛正有什麼可怕的生物潛伏在泥沼之下。
突然,她感覺到有一個涼涼的東西爬上了自己的小腿。
塞西爾立刻低下頭。
修長瑩白的小腿上空無一物,除了微微拂動的裙擺,並沒有看到任何奇怪的東西。
她收回視線。
很快,那種冰涼而又滑膩的觸感又出現了。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柔軟粗長的東西正沿著她的小腿,慢慢滑向她柔女敕光潔的大腿。
這種觸感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的耳根已經開始透出可疑的粉紅。
「停下!」塞西爾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呵斥。
馬蒂和艾利克斯齊齊看過來︰「什麼?」
塞西爾身體一僵。
「……沒什麼。」她掖住裙擺,若無其事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蘭尼︰變成透明的塞西爾就看不到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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