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天。
既然要正式入學,那麼學生證就必須要發了,也就是等級認證,之後上頭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給中原中也派發各種各樣的任務。
啊啊,想想就麻煩。
五條悟郁悶地把證件交給了中原中也。
「一級?」
「嗯。」五條悟用鼻音哼了一聲,冰藍的眼瞳里倒映出少年沒有表情的面容,他說,「中也的生日在四月二十九號呢,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又來了。
現在的中原中也听到禮物就會想起宿舍里佔了一整個櫃子的飾品,然後大腦隱隱作痛。
「……隨便吧。」
「誒……隨便我選嗎?真是狡猾的答案。」
「不送也可以,不如說我很希望你不送。」中原中也淡淡瞥了他一樣。
「那可不行哦,畢竟是很重要的日子嘛。」
重要的日子……嗎?
赭發少年嘴角提起,卻不帶笑意,鈷藍的眼眸深邃而不見底,「……也沒有什麼好紀念的。」
不過是從廢墟中醒來,被一群孩子撿到,然後開始了名為羊之王的無趣故事而已。
至于真正誕生的那天,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而可能知道的人早已經下了地獄。
五條悟沒有再說話,他笑了笑,然後離開了。
——
語出驚人的白發青年笑容爽朗︰「不要小看中也呀,雖然個子小小的——」
‘個子小小的’少年額角明顯凸起了青色的筋絡。
「樣貌也很縴細——」
‘樣貌縴細’的中原中也垂落身側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用力攥緊。
「五條老師你快看看中也同學啊……」熊貓上半身後仰,小心翼翼看向滿身殺氣的少年。
他絕對會打你的哦,絕對會的,拜托看一下氣氛吧五條老師!!
「但是體術方面是絕對的這個啦。」選擇性無視掉學生的眼神示意,五條悟固執地說完了最後一句,一邊豎起大拇指。
‘啪’地,腦中有什麼在這瞬間斷掉了。
中原中也飛起一腳把某個輕浮的家伙踹倒,「你以為最後夸我一句我就會開心的說‘謝謝’嗎?!給我下地獄去啊混蛋五條!」
癱在地上的白發青年堅強地抬起手,「吶,我沒說錯吧。在中也面前,就連老師體術方面也要自愧不如哦。」
兩人一熊貓目瞪口呆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視線左右橫跳,最後茫然的歪了下頭。
熊貓小聲嘟囔,「雖然有听說五條老師和中也同學的相處模式很奇特啦,但是……」這也有點過于刺激了吧。
那可是唯我獨尊的最強五條悟誒,就這樣被學生踢中也太有損形象了……
禪院真希悄悄靠近,壓低聲音︰「中也同學和那個眼罩認識?」
狗卷棘︰「金槍魚?」
「嗯,就是今年年初的時候,五條老師從外面把中也同學帶回來的,(據說)非常用心的教導,中也同學現在已經是一級咒術師了,上個月代替五條老師出任務的——」
「在說什麼悄悄話嗎?」
「鰹魚干!」
「沒有!」頭搖的飛快。
「那就好,偷偷議論別人可不是好孩子該做的事呀——當然取外號也不是。」
面對五條悟燦爛的笑臉,兩人一熊貓默默擦了下冷汗。
總覺得……有點鬼畜的感覺……
「好啦,老師一會還有事,要好好听中也的話哦。」
盡管不爽他這副做派,中原中也還是勉強平息了自己的心情,思考起體術訓練的安排。
他是從沒有過老師教導的,高超的體術技巧都是在殘酷的戰斗里一點一點磨練出來,是不符合主流的更偏向實用性,從不拖泥帶水,處處充滿干脆利落的暴力美學。
他也從來沒有教導過別人,在擂缽街時,羊的同伴們自然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能依靠中原中也做到的事就讓中原中也做就好了,而處在港口黑手黨時,身為被首領看中的下屬,也不會大材小用到去教新人。
所以——
他也只能從自己的經歷中尋找提升體術的辦法。
不過只是第一天,戰斗技巧什麼的還早,當下應該是打好基礎才對,就像游戲一樣,就算學會了再怎麼強大的技能,藍條太短的話也是沒辦法使用的。
那就從鍛煉體力開始吧。
先繞著學校跑五圈再說。
——
「唔……今天還是體力鍛煉加那些俗套的招式嗎?」都一周了,學生們還停留在基礎階段。
「勸你不要對我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比較好。」中原中也說,用來殺人的技巧怎麼說也不適合這些學生吧?那他就沒什麼可教的了。
「咒術師的敵人可不只有咒靈哦,有時候人類反而比詛咒更加可怕。」像是明白中原中也的想法,五條悟兩手撐住身下的欄桿,往後仰躺下,倒立著面向雙手插兜的少年,「盡力教給他們些什麼吧,可能在某一天救命也說不定呢。」
瑩白柔軟的發絲從他眼前掃過,中原中也垂下眼眸,視線落到青年的黑色眼罩上。
「那你呢,身為老師卻整天游手好閑嗎?」
腰部發力,五條悟咻地一下起身,他翻下欄桿,輕巧落在中原中也身側站直。
沒有去看旁邊的少年,他目光往前,望向了只有他知道的未來。「因為我覺得比起我來,中也更適合。」當他的嗓音失去那份不著調的輕佻,就會給人一種非常可靠的感覺。
他畢竟不是純粹的體術派。
人總是有怠惰心理的。強大的無限下術式可以將一切傷害排除在外,而置于他人領域中時他也能以無量空處瞬殺敵人,這樣一來就自然不會太過注意體術的訓練——
他的體術還是在未能領悟無量空處之前訓練出來的,如今已經偷閑很多年了。
「——所以,之前說我的體術不如中也是發自真心的哦。」
「這樣啊。」中原中也側過頭瞥他,半晌挑起唇角,「我替你教他們體術倒是沒有問題,但是你作為老師什麼都不做未免也太悠閑了些吧。」
「所以……?」
「做我的陪練,當然是不使用術式的那種。」笑容不變的中原中也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發出‘ 吧’一聲,眼中便帶出來一點殺氣。
「中也就這麼想揍我一頓啊。」
「你覺得呢?」
「誒……明明我自認對中也還是蠻好的嘛。」五條悟狀似黯然的微微躬背,很快又在少年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中微笑起來,輕快地說出了令後者驚訝的回答,「可以呀。」
「……可以?」
「畢竟是可愛的學生的請求,老師當然要盡力滿足啊。」
「‘請求’?!開什麼玩笑,這是條件!」他因為這個詞匯表情有一瞬的崩裂,連之前‘可愛’的修飾詞都沒有在意。
他去‘請求’五條悟?這輩子都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嗨嗨,條件也可以。」五條悟轉身對著中原中也舉起雙手,示意投降,「那就拜托中也到時候對老師溫柔一點啦。」
「啊,我絕對會第一個瞄準你那張女人臉的。」
「誒?騙人,中也怎麼會忍心對老師這麼帥氣的臉下手?」
「那——要試試麼?」
于是三個跑圈鍛煉的一年生氣喘吁吁的回來後,就看到了限定版苦著臉的五條悟,以及心情不錯的中原中也。
赭發少年唇角的弧度明顯的高于了平均值,鈷藍的瞳眸明亮,帶著無法忽視的侵略性,如利劍出鞘,鋒芒畢露。
「下節課開始技巧性的訓練,在此之前,是演示環節,由我和五條——進行技巧示範。」其實只是單純的想要揍人,示範什麼的純粹是隨便說的。
熊貓一坐到了地上,「哈啊——終于不用跑步了!」
「你根本就呼……沒有出過汗吧?也會覺得累啊?」禪院真希喘著粗氣,忍不住對跑步時悠閑的不行的熊貓稍微吐槽了一句。
「示範……是指和五條老師對戰嗎?」
「呼呼……鮭魚?」
「沒錯。」中原中也笑著按了下骨節,「你們稍微坐遠點。」
「誒?真的迫不及待想要揍我啊……」五條悟抓了抓豎起的白發,一副純然迷惑的樣子。
「你沒有一點自知之明麼?」中原中也都為五條悟自我意識的良好程度震驚了,明明他平時的態度表現的很明顯的吧,傻子都應該知道自己的性格很招人煩了。
「不是指這個。」五條悟欲言又止,「……算啦,趕緊開始吧。」
「中也明明不討厭我來著……」他嘟嘟囔囔站到了中原中也對面,站姿懶散,將肌肉卻已經調整到了緊張狀態。
「你說什麼?」
「什麼都沒——有——哦——」
故意拖長尾音,還有那奇怪的語氣……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你是剛七歲的小鬼頭嗎?」這麼幼稚。
人的感情還是挺復雜的。
中原中也確實不討厭五條悟,後者的性格雖然糟糕但為人直率,他並不反感這樣的人,相反如果一個人性格很好但是遮遮掩掩的話,他反而無感。
何況五條悟非但沒做過什麼對他不利的事,反倒是處處幫他,甚至將自己的血液作為材料為他構築了封印,所以嚴格來講中原中也還挺感謝這家伙的。而且畢竟都親口承認過朋友關系了,不管對方怎麼想,中原中也都把五條悟當成了友人。
但是這和他想揍五條悟又有什麼關系呢?
男人之間嘛,打架才是最好的聯系感情的方式吧?
本質有好戰屬性的中原中也慢慢收攏五指,重心下壓,眼中的光芒更亮了一分。
唇角興奮的笑容再不加遮掩,腰腿的肌肉瞬間發力,那道稱得上縴細的身影便如同出膛的子彈一般,視網膜上只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