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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閑嗎?」

「嗯……你猜?」

沒有理會他答非所問的嬉笑,中原中也直接指出,「你剛從外面回來吧?身上咒靈的臭味聞得清清楚楚啊。」

「是這樣嗎……明明已經洗過澡了,還能聞得到嗎?」五條悟疑惑地低頭嗅了嗅,但是鼻尖只有沐浴露清爽的香氣,然後他反應過來,露出了受到欺騙的痛心神情。

「中也竟然耍詐!」

妻子看到自己原本信任的丈夫,竟然在外面有著十多個女人時的表情也不過如此了。

中原中也為他夸張的表演抽了下嘴角,「你這家伙到底多久沒睡了?精神都變得不正常了啊!」

「沒有多久……大概吧。」

明明眼底都可以看到黑眼圈了。本來休息的時間就沒有多少,一部分居然還被五條悟拿去兌現那天的話——「老師會每天早晨帶中也出去呼吸新鮮空氣的!」

那種情況下說出來的,中原中也原本以為只是玩笑來著。

沒想到五條悟意外的是個非常負責的家伙。

「……既然很忙的話,把這些礙事的東西拆掉,我也去幫忙吧。」

之前傷到的骨頭雖然沒有痊愈,但是去掉石膏之後是不會對行動造成影響的,五條悟趁早放過他,前者就不必每天早晨跑來推著輪椅浪費時間,而且多一份戰力,對方也能輕松不少。

「no,不可以。」五條悟比了個叉,「中也還沒有改正自己的錯誤。我可不希望可愛的學生好好的離開學校,接著晚上送回來一具尸體……或者連尸體也不剩下。」

「……嘁。」

中原中也撇開臉,看向不遠處光禿禿的樹梢。

他當然清楚對方口中的「錯誤」是什麼。盡管中原中也並不覺得是錯的,但如果說要反駁五條悟的話……他最不擅長的就是應對他人的關心,總有種理虧的感覺,很心虛。所以不管是木乃伊一樣包扎的繃帶,還是礙事的石膏和輪椅,他都沒說什麼的隨便對方安排了。

他也不是太宰治那種騙人臉不紅心不跳的家伙,說不出違背內心的保證,所以做不到謊稱自己絕不會再那麼做,從而取得自由這種事。

何況就算那麼說了五條悟也不會相信吧。

「喂,學校已經逛膩了,送我回宿舍,然後隨便你去做什麼,別來煩我。」

「誒……中也在關心我啊,好感動。」雖然說的很不客氣。

「哈?!我就算關心螞蟻什麼時候搬家也不會關心你這家伙!每天都是這種景色任誰看了這麼多次都會膩煩的啊!」

唔,害羞了。

五條悟輕輕笑了一聲,在中原中也惱羞成怒之前開口。

「那邊。」他伸出手指了指。

「啊?」

前幾天還一片光禿的樹上,長出了細小的花苞。

中原中也眯起眼楮仔細辨別了一下,不太確定道︰「櫻花?」

「沒錯哦,很快就是櫻花盛開的時間了。我想想……應該還有十天吧,最早的那批就會開花了。」

「所以呢?」

「親眼見證櫻花從花苞到綻放的過程,不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嗎?」

「哈……」不管是哪個年紀的中原中也,他都沒有這種閑心。有時間做這種無聊的事情,還不如多搜集一些物資,或者看幾分文件、出幾個外勤任務呢。

五條悟看著花苞,忽然勾起笑容,目光落到中原中也頭頂橘色的發旋上,「三月的時候,我帶中也去賞櫻吧。」

中原中也︰「……」

他抬起頭,和低頭望過來的青年隔著原片墨鏡對視片刻,唇角揚起微小的弧度,「好啊,但是我可不想坐著輪椅去,那就太掃興了。」

「可以哦。」五條悟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眉眼彎彎。

「還有別的事嗎?」

「嗯?」

赭發少年低下頭,柔軟的發絲擦過後頸,落進白襯衫的領口,陽光在黑色項圈上留下一抹明亮的白。

對方右側右臂上被他強行糊了一層只會影響行動的石膏,卻還是堅持著穿襯衫這樣不宜穿月兌的衣服,他幾乎以為他的衣櫃里只有白襯衫這一類了。

「沒事我就回宿舍了。」

五條悟怔了一瞬,可能的確是有些缺少睡眠了,他想。

他于是推著輪椅上的少年原路返回,然後在宿舍門口告辭。

「……喂。」

五條悟停住腳步,回頭,「?」

「床,借你了。」少年不自然的撇開臉,卻把泛著紅的耳朵朝向了他,「反正我在床上躺的夠久了,這次就便宜你。」

「啊……」五條悟及時咽下了快要出口的話,不然中原中也絕對會惱怒地把他趕出去的。

話說,最近中原中也對他的態度是不是太過縱容了一點?

走進宿舍,五條悟沾上困意的大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差點忘了這個……」

他打了個哈欠,熟門熟路的走到床邊,拉開床頭的櫃子,然後拿出了一個熟悉的禮盒。

「之前給中也準備的,那天沒有給你,之後就一直忘記了。——不過都這麼多天了,中也竟然都沒能自己發現啊。」

「我不怎麼用那個櫃子。」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抬起左手接住對方扔過來的盒子,「不管怎麼說,謝了。」

「唔,不客氣哦。」五條悟彎了下唇,放松肌肉仰躺在床上,閉上了眼楮。

雖然那個禮物本來就是他買來感謝中原中也的。

感謝,沒想到這個詞竟然有朝一日能和他放在一起。

畢竟是年少時說出‘唯我獨尊’這種話的人。從小天賦異稟,普通人成長遭遇的挫折他一概沒有過,實力成長的速度快到可怕,他想要的也從來沒有得不到,這樣長大的五條悟性格會比較自我也是很正常的事。

感謝,是指被幫助的一方對幫助者產生的感情。

五條悟一向只有身為後者的經歷。不過,嘛……感覺並不討厭就是了。

倒不如說,還挺新奇的。

翻了,圓片墨鏡被隨手扔到一邊,青年枕著自己的胳膊側臥,大長腿微微屈起。

配上他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以中原中也的視角看來應該是美人入睡的樣子——如果不是美人沒有月兌鞋的話。

……嘖。

無聲咂了下嘴,中原中也想起那天他醒來後回到宿舍里的時候,床上也是有著和此時一模一樣的污痕的。

當時五條悟很是積極的主動幫忙更換了床單,中原中也還感嘆過這家伙終于當了一次人,沒多想什麼。現在看來這哪里是當人了,分明是又一次不當人後的良心發現。

拳頭不由握了起來,卻感受到了紙質稜角。

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禮盒,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算了……這次就暫時放過他。

雖然好奇盒子里究竟放了什麼,不過中原中也沒有立刻拆開,他將禮盒放到桌案,然後單手轉著輪椅離開了宿舍。

他可沒興趣留在那里看五條悟睡覺,而且像對方那樣的家伙,旁邊有人的話是絕對睡不著的。

宿舍出門就是外廊,向前走一段下三階樓梯就算離開了宿舍建築,往日中原中也下樓梯的時候都是五條悟握著輪椅的把手把他提下去的。

現在免費苦力應該已經睡著了。

左手撐住側方的扶手,一只腳勾住輪椅,手臂用力撐起身體和輪椅,然後在下方的地面上平穩落下,中原中也松開扶手上的手,接著轉動輪椅繼續前進。

沿途的景色與平時沒有什麼區別,零落荒蕪,除了……櫻花樹上的花苞。

少年在櫻花樹下駐足,脊背倚靠著身後輪椅的後背,放松抬頭,後腦枕在並不柔軟的靠背頂端,他仔細看著樹梢間隱匿的花苞。

沒有發現有什麼可期待的。

大抵他這個人就是沒什麼浪漫細胞吧。

「中原。」

「夜蛾校長。」

夜蛾正道點了點頭,目光在中原中也右臂和左腿的石膏上一掃而過,最終落在中原中也揚起的面容上。

可愛確實是很可愛,或者說可愛的過頭……但也不至于讓五條悟為此特地照顧的份上吧——一瞬間思維跑偏了方向。

不,他當然不至于相信五條悟說的胡話,夜蛾正道干咳一聲,「悟呢?」

「在睡覺。」

「他回去了?」

「沒有……他在我宿舍里。」

夜蛾正道︰……?

「只是暫時借給他休息而已,那家伙的黑眼圈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了。」中原中也解釋,「咒術師的工作都這麼忙嗎?」

連被稱為□□勞模的中原中也都覺得忙碌的程度,可想而知有多慘。

但……其實悟他在高專里也是有宿舍的,雖然嫌床太硬沒住過幾次就是了。

默默把這句話咽了下去,夜蛾正道說。

「只是悟會這樣。說來慚愧,咒術師這一行一直是處于嚴重缺少人手的狀態,特級更是只有三個而已(其中一個還從來不接工作),何況面對詛咒的時候,不是任何人都像悟一樣輕松的……」

受傷、死亡,便如同家常便飯,幾乎每個咒術師都經歷過同伴的死去。

死掉不必說,受傷也會讓咒術師在一段時間里失去戰斗能力,平常還好,咒靈出現的並不頻繁的時候,大家還能顧得過來,可一旦到了高發期,就幾乎只能依靠五條悟了。

「這樣啊……」

夜蛾正道順著他向上的視線看去,「已經到了櫻花開放的時候了。」

「嗯,那家伙說下周要去賞櫻。」

賞櫻,誰?五條悟?

夜蛾正道一時間竟理解不了前者的含義。

「……他說的?」五條悟是這種有閑心的家伙嗎?

「他說的。」不覺得自己的話對眼前的中年男性造成了多大沖擊,中原中也問,「想要參加祓除詛咒的工作有什麼要求嗎?」

「只要是咒術師,有這個意向就沒問題。——你的意思是……」

「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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