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與紀輕舟相處太久了, 久到他幾乎已經將紀輕舟當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
他對紀輕舟不知不覺間生出的「佔有欲」——「保護欲」，——他而言是那麼的理所應當，甚至都不需要一個外在的借口來解釋。也正是因為如此, 他才遲鈍到沒有及時察覺自己對紀輕舟的情愫。
直到這一晚, 紀輕舟——動吻了他。
那個輕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吻, 卻將李湛的整個世界都傾覆了。
李湛——中那些尚未來得及明確的情愫——渴望, 被紀輕舟輕而易舉地——燃了，且一發不可收拾。他——體里的沖動便像是沉睡了許久的猛獸一般, 如今驟然被吵醒, 都爭先恐後地朝外涌, 力道大到讓他幾乎克制不住。
實際上, 他也不需要克制。
紀輕舟愛他，願——將一切都給他。
在決定吻他的時候，紀輕舟便早已拋卻了所有顧忌。
少年渴望與他親近，恨不能將自己的靈魂都交付——他。
……
……
那晚，李湛幾乎一整夜都沒睡。
臨近天亮時, 他抱著懷里的少年, 幾乎要以為昨夜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可懷中之人的呼吸——溫度卻提醒著他, 讓他知道這是真實的。
「嘶……」紀輕舟在睡夢中翻了個——，扯到了某處的傷口, 忍不住擰著眉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湛小——翼翼湊——去在對方唇角親了親，而後起——去翻出了藥箱, 找了——可以外敷的傷藥。
紀輕舟被他一擺弄便醒了，——識到他要做什麼之後滿臉通紅。
「不用……」紀輕舟小聲道︰「沒怎麼受傷。」
「別嘴硬，听——，讓我看看。」李湛哄道。
紀輕舟昨晚倒是很放得開，這會兒不知哪來的別扭, 硬是不讓李湛得逞。李湛坐在床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道︰「你不听——上藥，回頭讓叢兒看出你受了傷，該怎麼朝他解釋啊？」
「就說我摔了一跤。」紀輕舟道。
「那他非得親自看看你摔了哪兒不可。」李湛失笑道。
紀輕舟想了想，伸手從李湛手里拿——藥膏，開口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
李湛這會兒其實壓根不舍得離開對方半步，但他又怕自己不走，紀輕舟便不肯上藥，——是——能依依不舍的起——出去了。
紀輕舟待李湛走後，起——去了浴室。
他先沖了個澡，然後才自己模索著抹了——藥。
其實昨晚，李湛雖然生疏又急切，可對紀輕舟還是挺溫柔的。紀輕舟說沒太傷著也不算是說謊，——不——他細皮女敕/肉的，稍有一——擦破皮都覺得疼，這才讓李湛誤以為他傷得挺厲害。
紀輕舟收拾妥當之後，別別扭扭地出了門。
雖然知道這棟房子里沒什麼人，但紀輕舟出門之後還是不免有些緊張。他方才照鏡子的時候，發覺脖頸上有許多李湛留在那里的痕跡，盡管他挑了一件高領的衣服穿上了，但不免還是有些——虛——
在紀輕舟從臥室出來一直到了樓梯口也沒遇到人，不然他少不得又得面紅耳赤一番。
然而，就在紀輕舟準備下樓的時候，卻听到樓下傳來了爭吵聲。
吵架的是李湛——李父，看那情形父子倆吵得還挺厲害。
「你如今翅膀硬了，連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李父怒道。
「明明是你手伸得太長，你不覺得作為父親，你管的太多了嗎？」李湛道。
李父聞言越發生氣，吼道︰「我生了你養了你，還不能管你了？」
「你就不想想，為什麼大哥——二哥這麼久都不願回國嗎？」李湛問道。
李父一怔，似乎被戳中了——事，瞬間便哽住了。
紀輕舟自從來了李家之後，一直沒見——李湛的大哥——二哥，這十年間，李湛——李父倒是出國見——他們，但紀輕舟記得李父每次回來之後，情緒都不大——，面上絲毫看不出——兒子團聚的喜悅。
這一次，李湛的大哥讓人送李叢回來，自己都不願跑一趟，可見實在是不想回這個家。
「舟舟……」紀輕舟正立在樓梯口不知該下去勸架還是該回去躲著，便听到一聲門響，一間客房的門被打開，李叢探了顆小腦袋出來。
紀輕舟走向李叢，李叢便伸手拉住他的手，仰頭問道︰「叔叔——爺爺在吵架？」
「嗯。」紀輕舟知道李叢很聰明，也沒打算替那父子倆打圓場。
「叔叔——凶啊，爺爺也——凶。」李叢小聲道。
李叢年紀小，哪怕他再自來熟，在李湛——李父面——，也不可能完全沒有畏懼感。再加上他在國外的時候，經常目睹父母吵架，所以很怕這場面。
紀輕舟見狀便拉著李叢去了自己的房間，那里距離樓梯較遠，听不到吵架聲。
其實紀輕舟也很少見——李湛發火，在他的記憶中，李湛向來都挺沉穩的，輕易不會通——發脾氣來達到目的。倒是李父脾氣一般，時不時便會被人惹怒，大聲說——更是家常便飯——
不——從——李父大部——的怒火都是針對四少爺，像今天這樣——李湛正面沖突，似乎還是第一次。
「舟舟，你——叔叔昨晚是不是親親了？」李叢進了房間之後便自在了許多，坐在地毯上擺開他那些玩具，便開始八卦。
紀輕舟失笑道︰「你小小年紀，能不能不要關——這些事情？」
「這有什麼，我長大了也是要談戀愛的，現在可以學一學。」李叢一本正經地道。
紀輕舟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開口問道︰「你還會回去你爸爸——邊嗎？」
「他們都不喜歡我……」李叢嘆了口氣道︰「我也不喜歡他們。」
紀輕舟聞言有些——疼，開口道︰「我——你叔叔都喜歡你。」
「真的嗎？」李叢聞言頓時一臉笑——，忙道︰「我也喜歡你們。」
「如——將來你不想回去了，可以留在這里，我——你叔叔會——照顧你的。」紀輕舟開口道。
李叢聞言眼楮一亮，但隨即又皺起了小眉頭，開口道︰「叔叔會不會嫌棄我是電燈泡？」
紀輕舟聞言忍俊不禁道︰「你懂得還真是不少。」
「舟舟，我知道我叔都听你的，他要是不想要我，你可得替我說。」李叢道。
紀輕舟見他這幅樣子，有些——疼，便哄道︰「他要是敢不要你，我就不要他了。」
他——音一落，背後傳來門響，緊接著李湛大步走了進來。
「你不要誰了？」李湛走到紀輕舟——邊，伸手就要去摟他。
紀輕舟往後躲了一下，示——他不要當著李叢的面亂來。
李湛很听——地沒再做什麼，而是盤腿坐到了李叢——邊，陪著李叢開始拼積木。
「為什麼突然——你爸吵架？」紀輕舟開口問道。
「沒事，你不用管。」李湛道。
「你這樣我反倒更擔——，咱們如今已經是這樣的關系了，你有事情還要瞞著我嗎」紀輕舟開口問道。李湛聞言一怔，面色不由緩——了幾。
一旁的李叢插嘴道︰「已經是什麼樣的關系了？男朋友的關系嗎？」
李湛一手按在李叢腦袋上粗暴地揉了揉，直惹得李叢不住抗議才罷手。
「他想讓我畢業後立刻去公司上班。」李湛開口道。
「你不想去？」紀輕舟問道。
李湛看了紀輕舟一眼，道︰「也不是不想，——是不希望被他安排。」
紀輕舟聞言便明白了幾——，問道︰「你是怕一旦接受了他這一步安排，往後的事情他也會安排你，對嗎？」
「嗯。」李湛——了——頭道︰「大哥的人生就是個例子，他安排了大哥出國，又給大哥安排了婚事……」若是李湛輕易接受了他的安排，——怕不久後李父便會開始操——李湛的婚事了。
李湛看向紀輕舟，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你不用操——，我——中都有數。」
「我不擔。」紀輕舟忙道︰「——是吵架也解決不了問題，你或許可以找機會——他——聊一次。」
李湛——了——頭，沖紀輕舟笑了笑，那——讓他放。
其實李湛早在數年——便已經開始打算自己的人生了，他這些年趁著讀——之余做了不少事情，也攢了不少錢。他生在這樣的家庭，自然知道想要擺月兌父親的控制，首先要做的就是經濟獨立，否則他在這個家里，便不會有——語權。
但李湛也並非毫無原則的——李父對著干，在他看來，——要李父不對他的未來——婚姻指手畫腳，他便可以繼續——李父——平共處。畢竟，他們是父子，不是仇人。
如今李湛——紀輕舟的關系更近了一步，他要做的打算便需要更周密一些。
畢竟，李湛可不覺得他這個父親會開明到無條件祝福他——紀輕舟的感情。
那日李父——李湛吵完架之後，便搬回了家，他倒是差人來接——李叢，但李叢想——紀輕舟——李湛待在一起，不願回去。李父多半也比較忙，顧不上李叢，便也沒勉強。
接下來那段日子，李叢便一直跟著紀輕舟——李湛一起生活。
白天，李湛對李叢一直都很有耐——，無論是陪他玩兒還是給他講故事，幾乎都是有求必應。但是到了晚上，每當李叢要求——紀輕舟一起睡，或者纏著李湛陪他玩兒，幾乎都會被李湛拒絕。
李叢被李湛強行送回房間幾次之後，有些「傷——」了。
那日，他趁著李湛不注——的時候，朝紀輕舟問道︰「舟舟，你說叔叔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你怎麼會那麼想呢？」紀輕舟問道︰「他很喜歡你，也很疼你，不會不要你的。」
李叢擰著小眉頭，一臉惆悵地道︰「可是他晚上不願——陪我睡覺，也不讓你陪我。」
紀輕舟聞言一臉尷尬，他不知該怎麼朝李叢解釋，李湛之所以不讓李叢晚上留下來……是因為他們兩個人有很多「兒童不宜」的事情要做。
「你叔叔……晚上睡覺打呼嚕，他怕吵醒你。」紀輕舟道。
李叢看著紀輕舟，一臉不信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你們每天晚上都一起睡嗎？」李叢問道。
李叢這——問的其實很純潔，絲毫沒有隱藏的——，但紀輕舟做賊——虛，臉當即便有些紅了。
李叢眨了眨眼，仿佛明白了些什麼。
從——李叢的父母偶爾也會把他抱到客房里睡，李叢並不明白兩個大人有什麼事情不能讓他知道，但他隱約覺得感情——的父母可能都會這樣，所以李湛——紀輕舟不讓他陪著睡覺，——像也情有可原。
唯一的不同就是，李叢的父母很久才需要讓他避開一次，可舟舟——他叔叔，每天晚上都要讓他避開……
「哎！」李叢輕輕嘆了口氣道︰「舟舟，你——叔叔生了小朋友之後，我是不是就有人作伴了？」
紀輕舟原本正在喝水，聞言險些被嗆到。
李湛這會兒剛進門，也將他這——听了個清清楚楚。
「我們不會……」紀輕舟剛想開口說，他——李湛都是男的，怎麼可能會生孩子。
李湛卻玩笑道︰「——哇，等我們生了小朋友，讓他陪你睡覺。」
李叢聞言十——高興，打量了紀輕舟——李湛半晌，問道︰「你們誰是爸爸，誰是媽媽？」
李湛聞言一怔，他方才那——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李叢會當真，如今倒是真被問住了。
紀輕舟搶先一步，指了指李湛道︰「你叔叔是媽媽，我是爸爸。」
李叢聞言看向李湛，像是在詢問他這——對不對，李湛看了紀輕舟一眼，滿眼寵溺地笑了笑，開口道︰「對，舟舟說什麼便是什麼。」
「耶！」李叢湊到李湛——邊，伸手模了模李湛的肚子道︰「叔你加油啊。」
李湛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摟著小家伙揉了半天才撒手。
日子一晃而——，轉眼李父都搬回家兩個月了。
這父子倆的冷戰似乎還沒有結束，李湛一直沒提回家的事情。
紀輕舟倒是很喜歡住在這里，房子里除了他們三個之外，——有做飯——灑掃的阿姨還有幾個料理院子的園丁——司機。
但李湛——李父終究是父子，尤其四少爺被李父大罵一通送走之後，李父——邊就——剩下李湛這一個孩子了。父子倆畢竟血濃——水，老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紀輕舟有——想勸，又怕李湛——里不高興，便——旁敲側擊的提了幾句。
本以為此事還要再耗些日子，沒想到不久後的一天，李父突然來了。
不知對方是有——還是無——，他來的這一天，李湛剛——出門了，家里——有紀輕舟——李叢。
李父進門之後並沒有詢問李湛的去處，——吩咐了管家帶著李叢先出去逛逛，看那架勢竟然是打算找紀輕舟說。
紀輕舟——中一沉，頓時便生出了幾——不祥的預感。
難道李父是知道了他——李湛的事情，趁著李湛不在家，想來興師問罪？
「你不必緊張，我知道老三在——你，我要是為難你，他肯定不會跟我善罷甘休的。」李父見紀輕舟有些緊張，便安慰道。
紀輕舟聞言稍稍放松了些，立在旁邊乖乖站著，等著對方開口。
「這些年你在老三——邊，——義上說是他的陪讀，實際我待你如——，你也該知道。」李父開口道。
紀輕舟——了——頭，雖然李父這個人有——勢利眼，說——做事都帶著一股子居高臨下的感覺，但平——而論，他對紀輕舟還算是不錯的。
紀輕舟不僅吃穿用度都——李湛一樣，還拿著做陪讀的「貼補」，紀家的經濟狀況都因此而改善了不少。紀輕舟不是不念別人——的人，這些事情他——中一直都有數。
「今日我來找你，是有事情求你。」李父開口道。
紀輕舟聞言嚇了一跳，李父向來都趾高氣揚慣了，今天竟然用到了「求」這個字。
難道……是求他離開李湛？
紀輕舟——不容易放松下來的情緒，頓時又緊繃了起來。
「你看看這個。」李父取出一份文件遞給紀輕舟。
紀輕舟小——翼翼接——來看了看，沒大看懂，不——大概能看出來是醫院里的化驗單之類的。
「這是……」紀輕舟看向李父，小——翼翼問道。
李父嘆了口氣，突然悲從中來，一手捂著臉竟然哭了。
紀輕舟嚇得夠嗆，也不知該怎麼哄，——能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
李父接——紙巾擦了擦眼楮，開口道︰「人這一輩子再有錢有勢又能如——？生老病死依舊躲不。」
紀輕舟一怔有些反映——來了，李父這是……得了絕癥？
「伯父……」紀輕舟伸手在李父手臂上輕輕拍了拍，算是安慰。
他對這種事情實在是沒有經驗，不知該說什麼才。
「輕舟，你伯父我這四個兒子中，最有出息的便是老三了。」李父一臉唏噓地道︰「但脾氣最大的也是他，我這一輩子沒朝誰低——頭，若是從——也就罷了……如今我時日無多，總不——再跟老三這麼耗下去。」
紀輕舟——軟，一看李父這老淚縱橫地模樣，便有些難受。
「伯父，其實他也一直想跟您——談談的，——是最近有些忙，沒顧上。」紀輕舟道。
此——紀輕舟這麼勸李湛的時候，李湛是應了的，所以紀輕舟這——也不算是撒謊。
「真的嗎？」李父十——激動。
「嗯。」紀輕舟——虛地——了——頭。
李父一臉欣慰地道︰「那就——……輕舟，我知道老三喜歡你……」
紀輕舟聞言嚇了一跳，面色立刻就變了，卻聞李父繼續道︰「他朋友不多，一直把你當親兄弟一樣看待……」
紀輕舟被他這大喘氣嚇得夠嗆，忙深吸了口氣平復了片刻。
「你若是願——，幫我——勸勸他，讓他搬回去住吧。」李父道︰「我這里有張支票，你拿著，回頭老三畢業了不需要陪讀了，你拿這些錢也夠買一套不錯的房子了……」
紀輕舟後退了兩步，忙道︰「伯父，這錢我不能要。」
李父習慣了拿錢砸人，一見紀輕舟不要，——當他是客氣，忙起——拿著支票就往紀輕舟手里塞。
「你干什麼呢？」門口突然傳來李湛的聲音。
李父嚇了一跳，頓時便有些尷尬。
李湛看了一眼紀輕舟，又看了一眼李父手里的支票，當即會錯了——，以為李父是知道了兩人的關系，想拿錢打發紀輕舟。李湛上——一把搶——那支票揉成了一團，怒道︰「別拿你的錢來惡——人，我們的事情你最——別插手。」
「李湛……」紀輕舟見狀便知道李湛想岔了，忙想阻止他。
但李父已經被他兒子這——刺激到了，怒道︰「你個臭小子，有你這麼——你爹說——的嗎？」
「是你自己先越界的，說——了不會再管我的事情，你如今又是什麼——？」李湛道。
「這里是我的房子，我來自己的房子里看看，怎麼就是越界了？」李父怒道。
李湛聞言——了——頭，拉著紀輕舟的手腕道︰「——，你的房子，我們現在就走。」
「你給我站住！」李父上——攔住李湛，不讓他帶紀輕舟離開。
李湛到底還是年輕，再加上誤會了李父來找紀輕舟的用——，——是脾氣一上來便有些收不住。父子倆拉拉扯扯，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場面一時亂得不成樣子。
紀輕舟上——拉架，被李父下——識甩開，人登時連著後退了——幾步，撞到了沙發上。
「你別動他！」李湛怒道。
「我又不是故——的，你吼什麼？」李父也一臉怒。
紀輕舟被撞了一下，借勢靠在了沙發上，然後不知為——突然有些頭暈，便下——識伸手扶住了沙發的靠背。
李湛眼角的余光看到紀輕舟的動作，當即一臉緊張，甩開李父上——蹲在紀輕舟面——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撞到頭了？」
「沙發那麼矮，怎麼會撞到頭？」李父忙道。
他這會兒見紀輕舟面色有些蒼白，——下也開始有些緊張了。
李父今晚——來本想找紀輕舟做個中間人，緩——一下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沒想到弄巧成拙了。要是紀輕舟不小——受了什麼傷，李湛肯定要將這筆賬算在他頭上，那麼父子倆的關系少不了要雪上加霜。
「我沒事。」紀輕舟勉強笑了笑，但面色還是十——蒼白。
李湛從未見——他這樣，被嚇得不輕。
倒是李父反應夠快，立刻打電——叫了私人醫生——來。
私人醫生來得很快，而且還帶了一堆家伙什兒，一看就很專業的樣子。
盡管紀輕舟一直說自己沒事，但李湛——李父卻堅持要讓醫生給他看一看。
「頭暈，出冷汗，還有別的癥狀嗎？」醫生一邊幫紀輕舟檢查一邊問道。
紀輕舟想了想道︰「沒什麼別的癥狀……——像肚子稍微有——不大舒服。」
「疼？」醫生問道。
「也不是疼，說不上來的感覺。」紀輕舟道。
醫生盯著紀輕舟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李湛，而後問道︰「食欲如——？」
「還行，吃得比從——還多。」紀輕舟道︰「不——早晨起來的時候，——像有——惡。」
醫生挑了挑眉，從醫療箱里取出了一片試紙，然後遞給紀輕舟道︰「測一下試試。」
紀輕舟接——試紙，感覺這試紙似乎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卻沒想起來是做什麼的。
紀輕舟拿著試紙去了洗手間，李湛跟在他後頭，等在了門口。
李父看著紀輕舟的背影，表情十——豐富……
那試紙紀輕舟認不出來，李父畢竟見多識廣，自然知道是做什麼的。
「他是個男孩子，怎麼會……」李父朝醫生問道。
醫生忙道︰「——是以防萬一，未必就是真的。」
醫生的——雖然這麼說，李父卻不可能不胡——亂想。他趁著這會兒工夫打量了李湛片刻，——里不由萌生出了一個猜測。這猜測初時還——是有——苗頭，但他自己仔細一回憶李湛對待紀輕舟的諸多細節，那猜測便得到了極為強烈的印證。
片刻後，紀輕舟拿著那試紙出來，交給了醫生。
李父目光落在那試紙上，面色頓時變了。
「你……跟我出來一下。」李父朝那醫生道。
醫生聞言正想跟著李父出去，李湛卻將人一攔，開口道︰「有什麼——當面說，別鬼鬼祟祟的。」
醫生聞言默不作聲，顯然在等著李父發。
李父看了一眼李湛，又看了一眼紀輕舟，——里該明白的都明白了。
「說吧。」李父開口道。
那醫生聞言——了——頭，朝紀輕舟道︰「你可能懷孕了。」
紀輕舟︰……
李湛︰！！！
兩人聞言下——識互相看了一眼，紀輕舟一時沒反應——來，——感覺這醫生八成是瘋了，竟然在這種時候，開這樣的玩笑。
但李湛卻比紀輕舟冷靜些，他看了一眼那個試紙，又聯想到方才李父的視線，——中——覺得無比震驚。隨後，他——識到這會兒不是驚訝的時候，要尋根究底將來有的是時間，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讓李父摻——到他——紀輕舟之間。
「我們走。」李湛上——攙起紀輕舟便要往外頭。
李父見狀大驚，一把拉住李湛道︰「你瘋了？他如今這個樣子，你帶他去哪兒」
李湛看向李父，開口道︰「我們自有我們的去處，你最——別插手這件事。」
「孩子是你的嗎？」李父問道。
李湛沒有回答他，——是攬著紀輕舟的手臂更添了幾——力氣。
事到如今，李父哪里還會不明白，他後退了一步以便減輕李湛的敵——，而後道︰「我早就听說了，你這兩年讀——的時候，做了不少事情……用自己的錢在外頭買了房子，也準備了不少存款……」
「你！」李湛聞言看向李父，頓時一臉戒備。
李父卻道︰「我知道，你靠你自己也能養活你們倆……——是他如今懷著孩子，你帶著他這麼奔波，終究是不大妥當。家里終歸比外頭——些，還有醫生幫著照看……」
李湛聞言有些驚訝地看向李父，問道︰「你什麼——？」
「既然孩子是你的，那就是我孫子，我還能是什麼。」李父悶聲道。
這時，管家帶著李叢回來了。
李叢從花園里摘了兩朵花回來，一溜小跑上——打算將花送給紀輕舟。
李父伸手一攔，開口道︰「仔細這花……別亂摘了拿進來。」
他知道有許多懷孕之人，對花粉會敏感，還有些花本——就有毒，聞多了不。
李叢聞言有些不解，一旁的管家便哄著他將那兩朵花插到了門廳處的花瓶里。
被李叢這麼一攪——，廳內的氛圍略緩——了一些。
李湛終——識到，李父今日來——像是別有用——，倒是他自己誤會了對方。
「你若是方便，就搬——來吧，就近有個照應。」李父朝醫生道。
醫生忙——了——頭道︰「沒問題，不——明日抽空最——還是去醫院再檢查一下，要確保紀少爺的——體不會有問題才能放。」
「是是是，這是當然。」李父說罷又朝管家道︰「你明日去安排——車送輕舟去醫院，找個穩妥——的司機，務必要小。」
李父張羅——了諸事，最後才朝李湛道︰「你不想我來，我少來便是，不必為了跟我置氣折騰他們父子。」他說罷抱了抱李叢，便轉——走了。
待李父走後，李湛——紀輕舟都還有些沒回——來。
紀輕舟肚子里突然多了個孩子，這事兒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了……
直到次日李湛帶著紀輕舟去私人醫院做了檢查，兩人——中那感覺才漸漸真實了些。
根據檢查結——，紀輕舟確實懷孕了，而且孩子已經接近兩個月了——
在紀輕舟體質還不錯，孩子也很健康，所以不出——外的——，這個孩子是可以留著的。
「你能相信嗎？」夜里，李湛摟著紀輕舟，開口道︰「咱們竟然有了一個孩子。」
「沒想到真被叢兒說中了。」紀輕舟失笑道︰「可惜，孩子沒長在你肚子里。」
李湛聞言湊到紀輕舟小月復上貼著耳朵听了一會兒，紀輕舟笑道︰「現在什麼都听不到，太小了。」
「听不到我也高興。」李湛抱著紀輕舟，開口道︰「我一定會——照顧你們，不會叫你們受一丁——委屈——傷害。」
紀輕舟——了——頭道︰「我知道。」
李湛小——翼翼湊到紀輕舟唇邊與他接了個吻，而後一臉溫柔地道︰「我爸說的那些——，你不必全信，他的病我找人問——了，不是什麼絕癥，——治療不會有太大問題。」
「嗯。」紀輕舟道︰「他想跟你——，才故——來賣慘罷了。」
「——要他不插手咱們的事情，都——說。」李湛道︰「我想——了，等孩子生下來跟著你姓紀。」
紀輕舟聞言一怔，笑道︰「是為了氣你爸嗎？」
「這——是一方面。」李湛道︰「咱們的孩子，跟你的姓是天經地義的，我想讓他跟你的姓，本也不用別的由頭。」
李湛說這——的時候——情十——認真，紀輕舟——中一暖，便湊——去親了他一下。
李湛抱著紀輕舟親了一會兒，有些沮喪地道︰「可惜……暫時不能親/熱了。」
「你很失望？」紀輕舟問道。
「失望，但是值得。」李湛道︰「一想到將來會有一個孩子，融合了咱們兩個人的基因……我就迫不及待想把一切都給他。」
紀輕舟倚在李湛肩膀上，開口道︰「你可別把他寵壞了。」
「不會的，有你在，咱們兩個人一起照顧他，肯定能讓他變成一個很——的人。」李湛道。
門口傳來兩聲短暫的敲門聲，隨後門被推開，李叢探了個小腦袋進來。
「叢兒——來。」紀輕舟朝他招了招手。
李叢一溜小跑進來，待靠近紀輕舟的時候卻放慢了動作。
他已經知道了孩子的事情，這會兒——情不比李湛平靜多少。
他——中堅信，這一定是因為舟舟生日那晚，天地——明听到了他的祈禱，幫他實現了讓叔叔——舟舟「早生貴子」的——願！
「我可以模模嗎？」李叢一臉期待地問道。
「可以。」紀輕舟拿著他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小月復上。
雖然現在什麼都模不到，但李叢還是一臉興奮。
「我以後每天都模模可以嗎？」李叢小聲問道。
李湛聞言伸手在他的小腦袋上揉了揉，笑道︰「想得挺美！」
李叢想得是挺美，小家伙還沒出生，他就已經規劃——了他們兄弟倆未來的生活。反正叔叔——舟舟答應——他，等他們有了小朋友，就讓小朋友——他一起睡，這樣他就有人作伴啦！
在無數人的期盼——祝福中，紀輕舟肚子里的小家伙在數月之後如期而至。
生產的——程很順利，父子平安。
李湛給小家伙取了個——字叫紀澤，李父嘟囔了幾句，卻沒公開反對。
紀家也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而十——欣喜，紀父這些年都不怎麼教課了，如今卻——動請纓將來要教紀澤讀。李父順水推舟，「買一贈一」，將李叢將來讀——的事情，也委托給了紀父照看。
時間一晃而——，紀澤在眾人的呵護下不斷長大，很快就搖搖晃晃開始學著走路了。
李叢對這個弟弟十——親近，每日恨不得從早到晚都要跟對方在一起。
那年生日，李叢許了個願望，希望弟弟會說——之後，先學會的是叫哥哥。
大概是他太虔誠，又或許是他平日里老是在紀澤面——「哥哥」「哥哥」的教，紀澤學會的第一個稱呼，竟然真的是「哥哥」。這讓李湛——紀輕舟這倆當爸爸的人很是「嫉妒」了一番。
偏偏李叢不懂得適可而止，還日日當著紀輕舟——李湛的面炫耀，時不時便讓紀澤叫一聲「哥哥」。
李湛——紀輕舟又不能跟李叢一個孩子一般見識，「氣」極了兩人便關起門來做——別的事情補償一下。久而久之，李叢——紀澤的關系越來越——，李湛——紀輕舟的感情則越來越——諧了……
後來，隨著紀澤慢慢長大，李湛——李父的關系慢慢改善了不少。
倒是李家那位四少爺，後來在外頭不學——，李父怕他「進去」了給李家丟臉，便將他送到國外塞給了李叢的父親，干脆眼不見為淨。
在紀澤三歲生日這一天，李湛帶著紀輕舟——兩個小家伙去了海邊度假。
那天陽光很——，海風帶著淡淡的涼——拂——沙灘……
李叢陪著紀澤蹲在沙灘上玩兒沙子，紀輕舟則拎著紀澤的小魚捅在海邊撿貝殼。
「哎，我撿到了一個。」李湛立在紀輕舟——後開口道。
「我看看。」紀輕舟回頭伸出了手朝李湛道。
李湛一臉笑——地抓住他的手，然後取出一枚鑽戒戴到了紀輕舟的無——指上。
「這麼大的鑽石，戴著多不方便啊。」紀輕舟笑道。
「我正要求婚呢，你別鬧。」李湛從——後拿出了一支紅玫瑰，朝紀輕舟單膝跪下，開口道︰「紀輕舟，你願——同我結婚，並且無論如——都不會——我——開，直到生生世世嗎？」
紀輕舟伸手接——那玫瑰花，問道︰「你藏哪兒了，我怎麼沒看到。」
「你先答應我再聊天——嗎，儀式感，儀式感！」李湛一臉崩潰地道。
「戒指你都先給我戴上了，還說什麼儀式感呢？」紀輕舟笑道。
「快答應我啊！」李湛依舊跪在地上不起來，紀輕舟逗他逗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吧，我答應你。」
李湛聞言一臉高興，起——抱著紀輕舟便要與他接吻。
這時紀澤一溜小跑——來，開口道︰「我也要花！」
紀輕舟手里那玫瑰花還沒捂熱乎，便讓紀澤拿走了。
李湛牽著紀輕舟的手，看著他一直笑。
紀輕舟被他看得莫——其妙，抬腳在他——上虛踢了一下，李湛不閃不避，面上笑容反倒更深了些。
「終——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了。」李湛牽著紀輕舟的手一直沒放開，又道︰「往後我是不是可以改一改對你的稱呼了？」
「你想叫什麼？」紀輕舟問道。
「叫……」李湛打量著紀輕舟的——色，試探道︰「叫寶貝兒……可以嗎？」
紀輕舟白了他一眼，笑道︰「你以——這些稱呼叫的少嗎？」
「那不一樣。」李湛忙道︰「在床/上叫——在平時叫肯定不一樣，這也有儀式感的！」
紀輕舟伸手輕輕推了李湛一下，而後走向紀澤將小家伙抱起來親了親。
另一邊，李湛走到李叢——邊，趁著紀輕舟不注——的時候，在李叢耳邊說道︰「我——你的舟舟要結婚了。」
「真的嗎？」李叢一臉驚喜地道。
雖然這幾年他們一直一起生活，但李湛——紀輕舟一直沒辦——儀式。
紀輕舟倒是不怎麼在——這些，李湛則一直——念念，就等著到了日子求婚領證，這樣他才能徹底踏實。而李叢是全家除了李湛之外，最盼著兩人結婚的人。
因為李叢都計劃——了，婚禮上他要——紀澤一起當花童。
「我——舟舟都結婚了，那你們的秘密就不能瞞著我了吧？」李湛問道。
李湛一直很——奇，當初李叢回國那日，紀輕舟到底——李叢藏起了什麼小秘密。
李湛「自作多情」的覺得，那小秘密應該——自己有關，所以他一直很想知道，無奈李叢很守信用，至今都沒告訴他。
李叢如今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對這種所謂的小秘密早就沒有執念了，之所以沒告訴李湛，多半也帶著幾——故——「捉弄」李湛的。今天他難得——情——，便不打算繼續瞞著李湛了。
幾年——那個晚上……
紀輕舟抱著李叢匆忙進了李湛的臥室，李叢指著紀輕舟——李湛的合影，認定了兩人是談戀愛的關系。紀輕舟解釋了半天，越描越黑，最後便承認了……
他說︰「我喜歡你叔叔，但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為什麼不在一起？」李叢天真地問道。
紀輕舟苦笑道︰「因為他還沒開始喜歡我。」
「那等他開始喜歡你的時候，他就是你正式的男朋友了吧？」李叢問道。
紀輕舟面上帶著紅——，——了——頭……
李叢朝李湛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李湛目光正落在不遠處的紀輕舟——紀澤——上。他眸底帶著不加掩飾的溫柔，甚至想回到那個瞬間，告訴少年自己的。
「他說的不對。」李湛突然開口道。
「哪里不對？」李叢問道。
李湛開口道︰「那個時候，我已經開始喜歡他了。」
他——音一落，便見紀輕舟抱著紀澤朝他走了——來。
李湛一手蒙在李叢的眼楮上，另一手擋住了紀澤的眼楮，湊到紀輕舟唇邊——紀輕舟接了個吻。
「我都這麼大了，你們應該注——影響。」李叢不滿地道。
紀輕舟聞言不由失笑，而後將紀澤放了下來，李叢牽著紀澤走到了旁邊去數紀輕舟——李湛撿來的貝殼 。
紀輕舟看了一眼李湛，問道︰「你方才——叢兒說什麼悄悄——呢？」
「說你們的小秘密。」李湛道︰「我告訴叢兒，我肯定在那之——就開始喜歡你了。」
紀輕舟回憶起往事，依舊有種怦然——動地感覺，便朝李湛問道︰「在那之——，是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李湛將他攬在懷里，開口道︰「我想應該是很久很久以——，或許是上輩子……我就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李湛找不到那個答案。
但他堅信，在時間的長河中……
在——去的某個時空里，他們一定像現在這樣深深地愛著彼此。
「你相信嗎？」李湛問道。
「嗯。」紀輕舟答道︰「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