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中的箭頭驟然被取出, 唐恕的手略一挪開,那處的血便迅速涌出。
鮮紅的血液順著——方勁實的胸月復線條漫延開,那場面看著十分觸目驚心。
秦錚擰著眉頭, 目光中帶著幾分難以抑制的擔憂。
他自幼在軍中長大, 見過許多人受傷的場面, 哪怕他自——也受過許多次大大——的傷, 可不知為何,這一次的場面卻讓他不由自主失了分寸。那傷口明明不在他身上, 他卻不知為何覺出了幾分徹骨的痛意。
「抱穩, 等他的血止住。」唐恕開口道。
秦錚聞言不敢稍動, 忙收斂了心神抱著懷中之人。
唐恕先是拿藥粉敷在祁景姮……或者應該——是祁景川的傷口上, 而後用一塊干淨的方帕按住了傷口。片刻後,那方帕便被血浸濕了,血很快透過方帕滲出來,染紅了唐恕的手。
「怎麼止不住?」秦錚擰眉問道。
「急什麼?沒見過人受傷?」唐恕抬眼瞥了秦錚一眼道。
秦錚只——閉口不言,面上卻依舊滿是忐忑。
過了片刻, 那方帕上滲出的血總算是——了許多, 看著像是止住了。
唐恕便取了布巾在祁景川身上纏了幾道, 將傷口裹好。
「嘶……」
大概是唐恕裹傷口的力度有些大,祁景川無意識地痛呼了一聲。
「能不能輕點?」秦錚開口道。
唐恕瞪了秦錚一眼, 開口道︰「我輕點裹,好讓他的血流光?」
秦錚被他噎——啞口無言, 只——再次閉嘴。
但唐恕嘴里雖然不饒人,手上的動作卻放輕了許多,祁景川也沒再——出什麼呻/吟之聲。
「先別將他放下,稍微穩一下待止血的藥徹底——揮了效力再放平。」唐恕替祁景川包扎好傷口之後,一邊收拾藥箱一邊朝秦錚——道, 「他這會兒意識不太清醒,盡量別讓他亂動。」
「嗯。」秦錚應了一聲,抬袖幫祁景川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但因為祁景川臉上帶著易/容/面/具的緣故,他的臉上反倒沒什麼汗。
秦錚猶豫了一下,伸手慢慢撫過祁景川額角,而後找到易/容/面/具的角,將那面/具揭了下來。
易/容/面/具被摘下來之後,露出了祁景川那張英俊的臉。
祁景川此刻雙目緊閉,眉頭微微擰著,面上白——幾乎沒有血色,但那五官的輪廓卻還是秦錚熟悉的模樣。只不過時隔數年,昔日的少年郎身上如今已經添了幾分成熟男子的沉穩之氣,那感覺讓秦錚覺——略有些陌。
但那陌——之外,更多的則是一股久違的親近感。
片刻後唐恕開口道︰「回頭——空了慢慢看,這會可以將他放下了。」
唐恕那語氣帶著十足的揶揄,秦錚聞言面上略過一絲不自在,忙配合著唐恕,將懷中的祁景川放平,好在唐恕處理傷口——當,這麼一番折騰祁景川的傷口也沒有再繼續流血。
秦錚取了薄被——心翼翼將人蓋好,而後取了塊布巾沾了溫水,坐在一旁一言不——地替祁景川擦身體。祁景川並未完全昏迷,這會兒雖然意識不太清醒,卻也還迷迷糊糊保留了些許意識,他感覺到有人在幫他擦身體,便下意識伸手抓住了那人手腕。
待他睜開眼楮看到——方是秦錚之後,便放開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唐恕開了藥吩咐人去煎了。
片刻後,——山——果子——來,將帳子內的狼藉收拾了一番。
紀輕舟——來的時候,便見秦錚正一言不——地守在沉睡的祁景川身邊,目光一直落在——方面上。
「他就是……祁景川?」紀輕舟問道。
「嗯。」秦錚應了一聲,開口道︰「裝——挺像的,我都沒認出來。」
秦錚——這話的時候,聲音中帶著幾分落寞,紀輕舟雖未追問,卻猜到秦錚多半是在為沒有認出——方一事而覺——沮喪。他們若真是少年相識 ,還有幾分情義,——逢後相處這麼久秦錚都沒有看出端倪,換了誰都會不痛快吧……
尤其這段時間,秦錚被李湛派到祁景川身邊,——人幾乎日日相處。
而秦錚也不知在易/容後的祁景川面前,有沒有透露過不——讓——方知道的心事……
若是秦錚將易/容後的祁景川當成公主,還朝他——過什麼關于祁景川的事情,那場面紀輕舟——都覺——尷尬。
「他此番應該是刻意——要瞞過你,所以你才沒認出來。」紀輕舟道︰「有的人越是熟悉——了解——方,反倒越容易偽裝,因為他知道你熟悉的每一個細節,只要在那些細節上稍加改動,騙過你便不難。」
「我並不了解他,都快將他忘了。」秦錚開口道。
紀輕舟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糾纏這個話題,而是趁機打量了一眼祁景川。
祁景川的五官帶著些許異族人的特征,鼻梁高挺,五官輪廓分明,看起來十分英武。他此前假扮祁景姮的時候,皮膚看起來很白皙,如今露出本來面目,紀輕舟才——覺——方的膚色其實比秦錚還要更深一些。
「怎麼傷到他的是一支箭?」紀輕舟看了一眼唐恕從祁景川身上取出來的箭頭,那箭頭還帶著半截箭身,應該是被人臨時折斷的。
秦錚聞言目光一冷,開口道︰「這次比武,除了有護衛之責的人,所有將士都是不可以隨身帶武器的,尤其在晚宴之上……動手那人被我教訓了之後,從巡邏的侍衛箭筒里抽了一支箭……」
紀輕舟頓時腦補出了那畫面,被秦錚教訓了的那個人,心中怒氣漸——,路過巡邏的侍衛瞥見——方身後的箭筒,于是殺意頓起,借著酒意便搶了一支箭沖——了秦錚。為了方便著力,——方還特意折斷了箭身,只是沒——到祁景川反應那麼快,替秦錚擋了一下。
「我記——你——過……祁景川的武藝遠不及你,他怎麼竟比你反應還快?」紀輕舟問道。
秦錚面色一滯,垂眸看了一眼祁景川,開口道︰「從前與他比武,每次輸的人都是我……」
紀輕舟︰……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秦錚一直揚言贏的人是自——,而且還——祁景川經常被他揍——哭!
搞了半天,秦二公子這是吹牛呢?
紀輕舟當即腦補了一出,秦錚朝「祁景川」大言不慚地——︰你哥當年是我的手下敗將,——我比武每次輸了都會哭鼻子。而「祁景川」戴著易/容/面/具靜靜地听著秦錚在自——面前吹牛……
待祁景川醒了之後,那場面才尷尬呢!
紀輕舟偷偷看了秦錚一眼,見他面色十分難看,當即又是心疼又覺——有些好笑。
當晚,整個營地都因為祁景川被刺一事,而陷入了某種緊張的氛圍中。
李湛先是派人將涉事的人,以及所有與涉事之人沾邊的人都扣住了,而後將西峰營主帥肖騰雲叫到了他的帳中。肖騰雲被李湛叫走之後,一直沒有回去,這導致整個西峰營的將士,都陷入了某種惶恐之中。
隨後,未曾涉事的西峰營將士也被李湛的人控制住了。
因為肖騰雲不在,西峰營的人不敢輕舉妄動,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已經失去了反抗的余地。
「營里好熱鬧,很多人打著火把在西峰營的營帳里,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山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朝紀輕舟道︰「一開始還只是王爺的人在走動,後來我看著似乎京郊大營的人也動了手。」
紀輕舟面帶疑惑,問道︰「在西峰營的營帳里找東西?」
「——啊。」——山低聲道︰「我听人——好像是肖統領的人勾結敵國……王爺的人在他們帳子里找到了什麼東西……」
紀輕舟︰……
大渝朝——在並沒有戰事,勾結什麼外敵?
況且誰會將勾結外敵的證據,帶到這樣的場合?
李湛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果子從——山後頭——來,里頭端著——祁景川熬好的藥。
唐恕端過藥碗聞了聞,朝秦錚道︰「你喂還是我喂?」
秦錚開口道︰「我來吧。」
秦錚接過湯藥試了試溫度,舀了一勺喂——祁景川,然而祁景川這會兒昏睡著 ,那湯藥根本喂不——去。秦錚折騰了半晌,藥喂——去寥寥無幾,倒是灑了一——半。
「會不會喂藥?」唐恕擰眉道︰「他失血那麼多,靠著這碗藥續命呢,你再灑一半就不用喂了,過了今夜他可以直接去奈何橋上喝孟婆湯了!」
秦錚聞言面色十分難看,端起那藥碗仰頭含了一口,俯身捏著祁景川的下巴,直接將藥以嘴渡——了——方。
唐恕︰……
紀輕舟︰……
紀輕舟轉頭看了一眼——皇帝,好在——皇帝累了,這會兒已經趴在矮榻上睡著了。
接近後半夜,營地里漸漸安靜了下來。
直到紀輕舟已經快睡著了,營帳的門才突然被人掀開,李湛從外頭走了——來。
李湛目光在帳子里掃了一圈,最後走到了祁景川躺著的榻邊。
秦錚熬了——半夜,精神一直有些緊張,這會兒眼楮都熬紅了。
「傷——嗎?」李湛問道。
不等秦錚開口,一旁的唐恕開口道︰「失血有點多,但好好照料的話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李湛聞言這才松了口氣,目光落在秦錚臉上停留了一瞬,而後開口道︰「行凶那人已經伏誅了,連帶著與他一起籌謀此事的幾個西峰營的人,也一並處置了。」
他此言一出,秦錚——紀輕舟都嚇了一跳。
雖然那人傷了——國王子確實死不足惜,可此事明明只是意外,怎麼李湛會用「籌謀」一詞?
「籌謀……何事?」秦錚開口問道。
「謀害梁國王子……試圖挑起大渝與梁國的矛盾……」李湛冷聲道︰「董棟帶人在肖騰雲的營帳里搜出了他與狄國人的密信。狄國人——知祁景川在大渝,便一直——設計將他暗害在大渝,這樣一來大渝與梁國的邦交便會因此而破裂……」
紀輕舟這才反應過來,——山從外頭听來的「敵國」應該是「狄國」。
這個敵國在大渝東北邊境,同時與大渝——梁國接壤,但他們與梁國關系一直不大——諧……
雖然——國之間有這樣的背景,可李湛這——法依舊十分牽強。
因為紀輕舟——秦錚都知道,——方要害的人原本是秦錚,祁景川不過是替秦錚擋了那一箭而已。
「王爺是打算借此事……」紀輕舟話——了一半,便停住了。
但秦錚顯然也與他——到了一處,既然事情如此牽強,唯一的解釋就是李湛早有此意,且做好了計劃,今日不過是順水推舟讓計劃提前了一步。
「這能行——通嗎?」紀輕舟問道︰「單憑幾封密信,漏洞會不會太多了?」
秦錚也道︰「而且今晚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們原本要傷的人是我,並非祁景川。」
李湛淡淡道︰「今晚在場的人,除了京郊大營里的人,只有西峰營的人。」
秦錚隨即反應過來,京郊大營的人肯定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而西峰營的人李湛自然會去處理,不會任由他們到處亂。
至此,——人都推測出了事情的經過……
李湛原本便做好了計劃,要借著祁景川的身份——西峰營扣一個里通外敵的罪名,不用問祁景川多半早已——李湛達成了某種協議。
然而今晚因為秦錚,事情出了變故。
李湛便順水推舟將計劃提前了……
只是……
紀輕舟不禁皺眉,暗道這件事情漏洞太多,當真不會出紕漏嗎?
可他沒——到的是,李湛要的並非是毫無紕漏的棋局,他要的正是這種漏洞百出的局面。
肖騰雲無論如何也不會——到,自——竟然會在一日之間,經歷這樣的變故。
從一個堂堂西峰營主帥,驟然變成了階下囚,還被人扣上了「里通外敵」的罪名。
「簡直可笑!」肖騰雲怒目瞪著董棟道︰「王爺以為這里通外敵的罪名便這麼好扣嗎?朝中的文武百官,豈會因為區區幾封密信便相信肖某人會做出通敵叛國的事情?王爺此舉未免過于可笑!」
董棟笑了笑,開口道︰「區區幾封密信不能——人定罪?」
肖騰雲看著董棟面上意味深長的笑意,面色頓時一變,似乎是——起了什麼。
「肖統領難道忘了?當初二殿下是如何被圈禁的,紀太傅又是因何滿門獲罪?」董棟反問道︰「難道不就是因為區區幾封密信,還有幾個毫無——服力的所謂人證?」
當年之事,確實是因為肖騰雲主動揭——了西峰營前主帥,又搜出了——方與二殿下——紀太傅的密信,這才有了後面二殿下被圈禁、紀家滿門獲罪的事情。
盡管許多人都知道,區區幾封密信——幾個疑點——的證人,根本——明不了什麼,但事情最後還是有了那樣的定論。肖騰雲萬萬——不到,時隔不久,李湛竟然會——他來了一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同樣毫無——服力的密信,同樣站不住腳的證人,同樣的潑天大罪!
肖騰雲面上頓時冷汗涔涔,開口道︰「王爺……這是何意?當年的事情他應當知道,若非先帝早有那樣的意思……我一個副將又怎會有那樣的膽子……」
「肖統領的意思是——將當年的事情推——先帝?」董棟反問道。
「肖某……不敢。」肖騰雲道︰「我要見王爺!我要見王爺!」
「我會將你的話轉達王爺,但他會不會見你,可就不——而知了。」董棟——變便出了營帳,只剩肖騰雲面如死灰地愣在那里。
這一刻肖騰雲才意識到,李湛竟打算替紀家翻案!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沒——到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
另一邊,李湛拿外袍裹住了熟睡的——皇帝,將——皇帝抱了起來。
紀輕舟抬手拽了拽李湛的外袍,將——皇帝的腦袋擋住,免——出去以後被風吹到著涼。
「王爺,祁景川來大渝之前,今日之事你們便籌劃好了嗎?」秦錚突然開口問道。
「此事……你還是等他醒了親口問他吧。」李湛朝秦錚道。
秦錚聞言目光又落在祁景川面上,見——方面色蒼白——近乎沒有血色,當即嘆了口氣,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王爺,你們原來的計劃中……祁景川也會被人刺傷嗎?」——人出了營帳後,紀輕舟朝李湛問道。
李湛懷里抱著——皇帝,沉聲道︰「原本是安排了暗衛動手,不會傷——這麼。」
「怪不——呢。」紀輕舟道。
既然秦錚——祁景川的武藝遠在他之上,那麼今晚那情形,祁景川——不定是可以避過的。只不知他被刺了那一箭,到底是順水推舟幫李湛完成計劃的成分更多一些,還是——秦錚關心則亂的成分更多一些……
「你是不是覺——本王有點不擇手段?」李湛突然問道。
「——付這樣的人,原本也不需要用什麼君子之道。」紀輕舟開口道︰「只是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王爺怎麼會——到用勾結狄國這樣的借口來——付肖騰雲呢?」
在紀輕舟看來,李湛——要——肖騰雲安一個罪名,應該是輕而易舉之事。如此大費周折選了這麼一個罪名,雖然那力道是足夠大的,可總覺——有點太過夸張了。
更何況此事要牽扯了祁景川——來,可以——是十分興師動眾了。
「因為肖騰雲這個人……與狄國的確有一些淵源。」李湛開口道。
「難道他當真與狄國有勾結?」紀輕舟開口問道。
李湛目光一冷,淡淡道︰「目前還沒有。」
紀輕舟一怔,暗道目前還沒有,難道是將來會有?
隨即他便反應了過來,既然李湛是活過一——的,必然知道許多將來會——的事情。上一——,李湛並沒有為紀家——二殿下翻案,所以肖騰雲——必也安然無恙地活了很久。
而在往後的許多年里,肖騰雲肯定做出過什麼讓李湛忌憚的舉動。
這舉動——不定還因為牽扯狄國,所以也——梁國有關……
李湛正是以這樣的理由,——服了祁景川與他合作。
至于李湛是怎——服祁景川的,那就不——而知了。
「秦二公子與祁景川……」紀輕舟突然——起了宴席上听到的那流言,開口問道︰「他們曾經的交情很深嗎?」
李湛聞言挑了挑眉道︰「你覺——怎麼樣的交情算是很深的交情?」
「大概就是……可以為了——方被人刺一箭的交情?」紀輕舟開口道。
李湛看了紀輕舟一眼,轉而問道︰「那你覺——本王與你之間的交情,算是很深的交情嗎?」
紀輕舟聞言腳步一頓,面色頓時變——有些詭異。
李湛這話問出口便有些後悔了,暗道自——是不是有點太急切了?
看紀輕舟這神情,似乎被他這問題嚇到了……
「你……」李湛正——心翼翼地措辭,——著該怎麼緩解一下此時的氛圍,卻覺手臂一沉,紀輕舟竟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立在原地皺著眉頭半晌沒動。
李湛見紀輕舟不動,便也立在原地沒動,任由他扶著自——的手臂。
半晌後,紀輕舟表情有些怪異地看了李湛一眼,收回了扶著李湛的那只手。
「怎麼了?」李湛開口問道。
「沒……沒什麼……」紀輕舟避開李湛的視線,表情有些無措。
李湛一見他如此,心中頓時有些忐忑,往紀輕舟身前一擋,沉聲道︰「心里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要憋著……不管是什麼事,只要你——知道的,本王都會告訴你的。」
紀輕舟垂著腦袋,看起來有些局促。
他一只手無意識地模了模李湛懷中抱著的——皇帝的腦袋,似乎是——轉移一下自——的緊張。
李湛見他遲遲不開口,也不願逼迫他,可心中終究還是有些疑惑。
紀輕舟方才那表情,實在是太奇怪了,由不——他不多——……
他實在不希望他——紀輕舟之前再出——之前那樣的局面,一——到此前紀輕舟戰戰兢兢藏了那麼久的秘密,卻遲遲不敢同他坦白,李湛心中便揪——難受。
如今,無論如何他也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出。
「你不信我嗎?」李湛低聲問道。
「不是……」紀輕舟抬眼看了李湛一眼,忙挪開了視線。
如果這會兒光線稍微明亮一些,李湛便可以——覺紀輕舟這會兒臉早已紅——不成樣子了。可惜外頭的光線太暗了,紀輕舟的局促——別扭,看在李湛眼里便成了躲閃。
「既然你信我,為何……」
「肚子……剛才動了一下。」紀輕舟悶聲道。
李湛一怔,問道︰「什麼?」
「孩子……」紀輕舟扭頭避過李湛的視線,含含糊糊地道︰「方才……突然動了一下……」
李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