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輕舟實在不知道什麼樣的衣服才算是丑一些的,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審美出了問題。
最終他實在沒辦法,朝小山借了身粗布的灰袍子,那袍子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洗的有些發白, 穿在身上實在是毫無美感。他怕李湛再發表什麼意見, 沒敢再讓對方過目, 穿著那身灰袍子便出了門。
梁國公主祁景姮見到紀輕舟時,目光幾乎沒在紀輕舟的衣服上停留, 顯然紀輕舟穿什麼衣服, 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輕舟, 你今日要帶我去哪里呢?」祁景姮問道。
「公主殿下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紀輕舟問道。
祁景姮想了想, 顯然沒什麼主意,破天荒地看向一旁的秦錚問道︰「喂,你有什麼主意嗎?」
「殿下,我的名字叫秦錚。」秦錚朝她拱了拱手道。
祁景姮點了點頭道︰「所以,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出了皇城沿著主街走便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方, 公主殿下遠道而來, 想必是想感受一下京城的風土民情吧……」秦錚說著略有些恍神, 繼而道︰「殿下的兄長前些年來京城時,很喜歡去逛那些賣小玩意的鋪子。」
祁景姮淡淡一笑, 看向紀輕舟道︰「那咱們就去他說的那條街上看看吧。」
紀輕舟心中一動,——即點頭應了。
眾人出了皇城, 沿著京城的主街不疾不徐地溜達,李湛派來的護衛換了便服散在人群里跟著,以免跟在他們身後太引人注目。但即便——此紀輕舟等人走在街上,——顯得十分搶眼。
且不說他們各個長相出眾,單說祁景姮身為女子那高挑的身材, 往人群里一站就很難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紀輕舟和秦錚一左一右走在她身邊,倒是讓祁景姮襯托得有些「嬌小」了。
「我兄長當年愛逛的是哪一間鋪子?」祁景姮朝秦錚問道。
秦錚抬眼四處一看,隨手指了幾間鋪子道︰「那家那家……還有那幾家!」
紀輕舟︰……
今天不會淪落到要給梁國公主拎包吧?
紀輕舟還沒感慨完,秦錚便帶著祁景姮進了一家玉器鋪子。那玉器鋪子的老板一看幾人氣質不凡,知道是來了大主顧,忙殷勤地上前想要好生推銷一番。
秦錚卻仿佛很有經驗,將他往旁邊一擋開口道︰「我們自己看,想做生意的話不要搭話。」
那玉器行的老板也算有眼力,聞言便老老實實退到了一旁,不再做聲。
祁景姮似乎對這些玉器很感興趣,看到什麼都要問幾句,秦錚便朝她講解。紀輕舟四處看了看,估模著照這個架勢這幾家店都逛完,少說得有個把時辰甚至更久。
于是他悄悄退到店外,朝一個護衛打了個招呼,說自己要去找地方方便一下。
那護衛原打算跟著他,紀輕舟卻將他打發了,讓他好好保護祁景姮便是。
離開那玉器鋪子——後,紀輕舟憑借著記憶一路小跑,終于找到了那藏在深巷中的醫館。他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閃身拐進了那巷子里。
自從上次弄丟了藥之後,紀輕舟便一直寢食難安。眼看著已經到了七月,若是再不想辦法處理掉他肚子里這位,只怕越往後拖事情越麻煩。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個出宮的機會,紀輕舟自然要好好——握。
他快步進了那巷子,見巷子里——沒人,便直奔醫館而去。
然而他到得醫館門口,卻發覺醫館大門緊閉。
「有人嗎?」紀輕舟抬手在門上敲了敲,無人回答。
他不死心,立在門口繼續敲了一會兒,里頭始終無人回應。
紀輕舟心中十分糾結,不知該留在此處等一會兒,還是到別處找個醫館抓一副藥了事。可他知道這種事情非同小可,若是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他一時之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突然听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紀輕舟猛地回頭,看著來人驟然怔住了。
巷子里的光線不大明亮,來人半個身體都籠在了陰影中。
但紀輕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那人穿著一襲絳紅色的衣袍,看著紀輕舟的目光帶著幾分令人捉模不透的玩味兒。紀輕舟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攥緊了衣擺。
「紀小公子,你怎會來此處?」恆郡王開口朝紀輕舟問道。
紀輕舟一臉戒備,開口道︰「四殿下又怎會來此處?」
恆郡王面上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開口道︰「本王平日里有許多嗜好,喜歡弄一些亂七八糟的藥,這些藥不好叫旁的人知道,自然也不方便讓太醫或者王府里的大夫去配……所以才會來此處。」
紀輕舟聞言登時想到了——初圖大有要給攝政王下的毒,暗道那藥不會就是這個大夫配的吧?
「你的問題本王答完了,該本王問你了。」恆郡王道︰「不——本王來猜一猜——何?」
紀輕舟聞言擰了擰眉頭,忽而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這大夫應該的確有兩把刷子,所以圖大有才會讓紀輕舟來找他。可他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圖大有曾經既然是恆郡王的人,那麼圖大有認識的這個大夫,多半——和恆郡王有牽扯。
「你——今是內侍司總管,又是三哥面前的紅人,有什麼病痛竟然不可以去太醫院看,非要跑到這僻靜巷子里找一個江湖郎中?」恆郡王看著紀輕舟,那目光帶著幾分審視道︰「紀小公子會有什麼見不得人,且要瞞著三哥的隱疾呢?」
紀輕舟額頭不由沁出了冷汗,眉頭深鎖著避開了恆郡王的視線。
恆郡王輕笑一聲,開口道︰「本王突然想起來了……之前在雁庭里,你不肯喝那藥,還鬧得吏部險些被參了一本!怎麼,紀小公子不想做內侍了?」
紀輕舟聞言心中略松了口氣,知道恆郡王應該還沒和那個大夫見——面,所以不知道自己來此處的目的。而他哪怕再聰明,——不可能料到紀輕舟一個男子還是個內侍,竟能有孕在身!
「你入宮——快四個月了吧?——不了多久又該喝藥了。」恆郡王道。
「四殿下,奴才還有事,恕不奉陪了……」紀輕舟朝他拱了拱手,想走。
恆郡王卻突然開口道︰「輕舟……別走。」
紀輕舟一怔,有些訝異地看向他。
不——紀輕舟——今——早已習慣了恆郡王的態度,對方似乎每次見面都會忍不住用冷嘲熱諷的語氣同他說話。可往往說到一半,便會話鋒一轉開始扮深情。
「你既然不想做內侍,只要你一句話,本王自會想法子送你出宮。」恆郡王開口道︰「你何苦寄希望于一個江湖郎中……宮里那藥並非一般人能解的,你只消喝上了幾回,這輩子都別想再做回男人了!」
紀輕舟見他深以為自己來此處是為了化解那藥力,——不敢反駁,免得他起疑,只順著他的話道︰「多謝四殿下提醒。」
紀輕舟不願再逗留,以免在他面前露出破綻,恆郡王卻一——拉住他的手腕,開口道︰「你與三哥並非我以為的那麼親密,他對你——不——此,否則為什麼不管你死活,逼得你自己出宮找解藥?」
「……」紀輕舟不知該——何接話,便沉默不語。
恆郡王見狀以為自己猜對了,又道︰「我會等你想清楚,只要你一句話,我便可以讓吏部的人在那藥里做手腳,你便不必再喝了。然後我會想法子……接你出宮……」
紀輕舟輕輕掙開自己的手腕,這一次恆郡王略松了手,沒有再使力。
眼看著紀輕舟提步離開,恆郡王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啞聲道︰「你變了……」
紀輕舟腳步一滯,心口猛然跳動了幾下,自然知道恆郡王這話的意思是說他與原主不同。
那一刻,紀輕舟突然明白了恆郡王為什麼每次面對他的時候態度都要那麼精分。
想來原書里的紀輕舟性子應該不像他這麼溫和,說不定從前與恆郡王見面的時候,兩人都是那麼冷嘲熱諷的交流方式。所以恆郡王才會在那次醉酒的時候,朝紀輕舟說那樣的話。
而現在恆郡王每次見了他——總是會先用言語刺他,可偏偏紀輕舟總是不回應,恆郡王拿他沒轍,便會再換回那副好聲好氣的說話方式。
紀輕舟嘆了口氣,他可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恆郡王和原主的糾葛。
他被恆郡王這麼一提醒,意識到自己該操心的是另一件事……
今日他既沒有拿到落胎的藥,便只能寄希望于十五的時候再出宮一趟。
可這大夫既然是恆郡王的人,對方會不會將自己的事情告訴恆郡王呢?
以恆郡王這樣的個性,若是知道紀輕舟這個秘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哪怕那個大夫為他守口如瓶,紀輕舟——不敢保證十五那日出宮一定能拿到藥。
一旦他不能解決肚子里這個孩子的問題,等到了吏部賜藥的那日……
紀輕舟想到那日小山渾身是血被從雁庭抬出來的樣子,頓時覺得有些窒息。
他必須盡快想到一個解決的法子,否則等待他的將會是個很大的麻煩……
「你去哪兒了?」紀輕舟剛出了巷子,便被秦錚一——拉住了。
秦錚有些著急地上下打量了他片刻,開口道︰「我還以為你被人拐跑了呢,怎麼——不知道帶個護衛?」
紀輕舟有些心神不寧,朝秦錚勉強笑了笑道︰「我去方便了一下……」
他話音一落,便見恆郡王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秦錚看著恆郡王,面上閃過一絲狐疑。
恆郡王——不避他,甚至朝秦錚挑了挑眉,這才帶著候在巷外的護衛離開。
「我……」紀輕舟開口想要解釋。
秦錚卻搶先道︰「回頭再說,祁景姮還在茶樓里等著呢。」
秦錚找到紀輕舟將人帶到了祁景姮歇腳的茶樓,對方正倚在窗邊品茶,旁邊的桌上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顯然這會兒工夫她沒少買買買。
紀輕舟本想為自己突然「失蹤」的事情告罪,祁景姮卻似乎毫不介意,甚至還主動拉著他坐下一起品茶。
眾人午後在京城最豪華的酒樓里吃了午飯,而後又陪著祁景姮買買買了大半條街,直到快入夜的時候,才將她送回驛館。
「該談談恆郡王的事情了吧?」兩人進宮後,秦錚突然朝紀輕舟道。
紀輕舟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倒——不驚訝。
「你有事情瞞著王爺,我能理解。」秦錚道︰「是人都有私心,都有秘密……」
紀輕舟開口道︰「我並不知道恆郡王在那里,——從未與他私會。」
秦錚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不是問你這個。」
紀輕舟聞言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秦錚,發覺秦錚今日看起來十分嚴肅。
「我這些日子一直撮合你和王爺,你是不是挺煩我的?」秦錚問道。
「談不上煩……知道你是在玩笑,——沒有惡意。」紀輕舟——實道︰「——然如果你能少開這樣的玩笑,我會覺得你更可愛。」
秦錚聞言失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嗎?」
紀輕舟看著他,倒是想听听他的解釋。
「人和人之間的信任是很脆弱的,不管是你還是我,終究與王爺都隔著一層。他既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注定了對任何人都要有所保留。」秦錚道︰「就像先帝……他生前那麼器重你們紀家,最後……」
紀輕舟聞言皺了皺眉,沒想到秦錚會朝他說這個。
「哪怕你父親是先帝的老師,先帝甚至曾視他——為忘年知己……就像王爺如今待你一般。」秦錚道︰「可日子久了,有很多事情就變了。猜忌、親疏、取舍……帝王永遠都面臨著這樣的抉擇。」
紀輕舟開口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先帝病重——際,發落了紀家。」秦錚道︰「可王爺、恆郡王甚至邱家,卻都安然無恙。」
紀輕舟聞言有些回——神來了,秦錚的意思是說,再好的知己朋友師長……最終在親情面前,——終究是遠了一層。
「王爺看著清冷,卻是個重情——人,不然不會堅持將你留在身邊。」秦錚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在你和恆郡王——間……倘若真讓王爺做一個選擇,你可有——握王爺會舍棄他的親弟弟,而選你?」
紀輕舟聞言沉默片刻,開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我與王爺的關系能更進一步,他選我的勝算便會大一分?」
「我只是覺得,若王爺選了你,想必——會留著恆郡王,不至于落個殺死親弟弟的罪名。」秦錚道︰「但若是王爺選了恆郡王,你自己覺得你有幾分勝算能全身而退?」
紀輕舟聞言沉默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他一直覺得自己只要老老實實,便能苟活下去。
可如今被秦錚一提醒他才意識到,——初的紀家難道真的犯了滔天大罪嗎?
以李湛和恆郡王的態度來看,紀輕舟有些懷疑……
從這個角度來說,紀輕舟的確很危險。
因為恆郡王咬著他不放,這就意味著李湛終究要在這件事情上表態。
而紀輕舟作為李湛親自提拔的內侍司總管,一旦和恆郡王牽扯不清,天長日久李湛怎麼可能一直心無芥蒂?若真到了那一日,恆郡王還有兄弟親情可以依仗,他紀輕舟在李湛心里不——有與紀太傅的那點師徒舊情罷了。
紀輕舟想了想,開口道︰「且不說我與王爺有沒有可能更進一步,哪怕真到了那個地步……我——未必能如你說的全身而退。」
「所以我今日突然想到,你若是答應了祁景姮,倒不失為一個辦法。」秦錚道。
紀輕舟︰……
秦錚這是病了,還病的不輕!
紀輕舟轉頭看秦錚,見他面帶笑意,知道他最後那句話是在開玩笑。
秦錚與他對視片刻,卻斂了笑意道︰「我——前說將你——自己人,並非是哄你。不管你自己怎麼打算,我只再說最後一句,無論如何……在你與恆郡王的事情上,若你沒有——握王爺會選你,便不要輕易與恆郡王撕破臉,——心他拉著你魚死網破。」
紀輕舟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知道秦錚朝他說的是心里話。
他此前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層……
哪怕恆郡王曾對李湛下——殺心,可李湛對自己這個弟弟,卻一直沒出手。
紀輕舟此前以為李湛是尚未做好準備,——今經秦錚一提點才意識到,李湛遲遲不動手,未必是沒有——握,——有可能是顧念著兄弟——情。
兩人回到英輝閣,便見英輝閣內眾人一片忙亂。
紀輕舟逮著個人問了一句,才知道老王爺不行了,李湛要連夜去一趟京郊。
上個月老王爺病重,眾人便都有了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王爺……」紀輕舟與秦錚進了正殿,便見李湛穿了一襲窄袖的武服,看樣子是要啟程了。
「怎麼面色這麼差?」李湛匆匆看了紀輕舟一眼,皺了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紀輕舟忙道︰「沒事……王爺去京郊要我陪著一起嗎?」
李湛猶豫了片刻道︰「不必,本王不會待太久,興許明日就回來了。」
紀輕舟聞言應了一聲,伸手接過一個小內侍遞——來的披風,親自幫李湛系上。
李湛垂眸望著紀輕舟,片刻後伸手在少年手臂上輕輕握了一下,轉身出了殿門。
「王爺看起來好像有心事。」紀輕舟道。
「邱家尚未發落,老王爺在這個時候病危,只怕他會替邱家說話……」秦錚道。
紀輕舟不解道︰「為什麼?」
「你看著比我聰明,對朝中之事卻還是很懵懂。」秦錚道︰「你以為老王爺當初為什麼希望王爺與邱家的人結親?別忘了,邱家可是陛下的母舅家,邱家那個小姐,是陛下的小姨。」
紀輕舟聞言一怔,有些反應——來了,開口道︰「老王爺是怕王爺將來成了婚有了子嗣,對陛下不利?」
「可以這麼想。」秦錚道︰「除非王爺娶了邱家的姑娘,有了這一層關系,王爺多少會顧忌著些。」
紀輕舟聞言皺了皺眉,替李湛覺得有些委屈。
李湛明明沒有任何覬覦皇位的心思,那些人一個個卻都要這麼揣度他。
「那王爺會怎麼做?難不成真娶邱家的姑娘?」紀輕舟問道。
「這我就猜不到了……但他若是不顧先帝的遺詔,硬要抗旨……只怕言官那里——夠他煩一陣子的了。」秦錚嘆氣道。
紀輕舟——晚輾轉反側,黎明之時去了一趟慎刑司。
慎刑司如今有李湛的人,對方知道紀輕舟的身份,——不攔他。
圖大有精神看著倒還將就,應該沒吃什麼苦頭,只是關得久了,每日也曬不到太陽,所以看起來略有些憔悴。
紀輕舟照例給他帶了酒菜,圖大有十分高興。
「昨日我去那醫館,見到了恆郡王。」紀輕舟道。
圖大有聞言一怔,一拍腦袋道︰「忘了告訴你,那地方他偶爾——會去,怎麼那麼巧撞見你?」
「不知道。」紀輕舟搖頭道︰「你覺得那個大夫會告訴他我的事情嗎?」
圖大有皺了皺眉道︰「——果恆郡王不問的話,那大夫未必能將你對上號,但他既然遇到了你,肯定會留心,所以那里你不能再去了!」
紀輕舟點了點頭道︰「我昨晚想了一夜,眼下幾乎是無路可走了……你說我若是賭一——,朝王爺坦白,他會饒我性命嗎?」
「你瘋了?」圖大有道。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竟然覺得——不是沒有機會。
今日紀輕舟與李湛的關系,早已不同往日。
若是從前,他覺得紀輕舟必死無疑,——今……卻未必……
換做從前,紀輕舟定然不會做這樣的假設,可如今事情快要火燒眉毛了,他若是再不選擇,就只有投靠恆郡王這一條路了。
更重要的是,紀輕舟——今和李湛相處久了,他覺得李湛雖然可能會為了此事發怒,卻未必會取他性命。畢竟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算是個受害者。
有一句話秦錚說的沒錯,李湛是個重情——人。
那麼他既然那麼看重兄弟——情,說不定念在紀輕舟肚子里是他的骨肉,會手下留情呢?
紀輕舟不求別的,只要留他一條命,不管是趕出宮去,還是流放西北,他都樂意至極。他甚至覺得,那樣的結局要比在宮里做一輩子太監更好一些。
反正他——不怕吃苦!
唯一的風險可能就是……他得替李湛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紀輕舟心里還是不太能接受。
但若是和自己的性命相比,他勉勉強強——能咬牙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