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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古來如此,便對了嗎?

衛央出東門,縱馬疾馳不片刻,身後再無人跟蹤。

以紅馬神速,這世上本就沒幾個人能追得上,何況他如今一身經脈全數打通,人在馬上如雲絮,那紅馬多日未曾奔馳,正是在最壯闊的時候,管道上只見一抹紅眨眼過三五丈,只听馬蹄得得片刻不在視野內。

如此信馬由韁,不覺來到一個頗繁華處,只見蒙蒙秋雲當中,有一片綠水青山,腳下古道變官道,寬處不過丈,窄處僅八尺,偶有石子鋪路,道旁林木參天,如今已見秋日蕭瑟。

靠路邊,竟有一個村鎮,鎮子中人口並不多,細細數也不過一二百戶,臨路挑著酒旆,幾個蓬頭稚子立在廊檐下,正看那山上的風光。

見有行客到了,竟那童子幾個也不怕,還問道︰「客人吃飯嘛?家里有的是肉餅,白酒。」

衛央失笑道︰「好孩子,還會給家里招攬生意?」

一個五六歲的小童,咬字還不甚清楚哩,笑呵呵揚起髒兮兮的笑臉,說道︰「有吃的有喝的,還有一頓好打,好歹帶個客人回去,我娘就不找笤帚疙瘩。」

衛央哈哈大笑,道︰「此處是什麼地界?」

他見地上有鞭炮痕跡,空氣中竟有些微的火藥味道,心中不有奇怪。

那幾個童子紛紛吵著,七嘴八舌一起說,衛央到底听出了這里的所在。

三官廟。

「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消災,是所謂三官大帝。」衛央下馬道,「難怪有鞭炮的味道,卻原來,十月十五水官大帝壽誕,看來,這里好生熱鬧了一陣子。」

有兩個大一些的小孩,跳下台階要來牽馬,一起道︰「要吃酒?咱們村的酒不賴。」

衛央取三錢碎銀遞過去,笑道︰「信馬由韁,故來此處,肚子有些餓了,但凡有干糧,臘肉,盡管取些,酒就不必了。」

小童一起笑道︰「你竟不吃酒?算什麼好男兒!」

衛央不由氣結,吃酒就是好男兒?

遂道︰「不打婆娘才是好男兒。」

幾個小童一起刮鼻子,都叫︰「秦川的婆娘,哪個漢子敢打? 面杖上一套瘋魔棍法,男子真敢打了要死人,」兩個得了銀子的小童嬉笑道,「果真不吃酒?」

衛央與他們坐在屋檐下面,笑著道︰「說啥不吃酒。」

那兩個也不多勸,拿著銀子笑嘻嘻去了屋後,不片刻,有個爽利的婦人出來,歉然道︰「小兒頑皮,軍爺見笑。」

衛央笑道︰「倒也有趣得很。」

那兩個年歲最大,身材最高,自然是這些小童里面的老大了,別的小孩都怕他們的很,故此他們才搶到了那銀子。

婦人說的「見笑」的話正是因為這個,見衛央駿馬雄偉,大槍森然,又穿著皮甲,一身紅袍上竟然有祥雲繚繞、花團錦繡,再看那甲冑圖案,這倒不認得,一時心中忐忑,問道︰「鄉野村鎮,無甚好食吃,家里有自家吃的白肉,待客的紅肉,炊餅面條都有,吃啥?」

白肉是現成吃的,紅肉是可以帶著路上吃的,制作手段不同,別的倒也無二致,衛央懂。

「有一大碗面條,有拌的的最好,切半斤肉,足夠。」衛央道。

婦人告退進了門,不片刻,有個憨厚但也狡黠的男人,端著一張小桌,提著一張板凳,出來在屋檐下安排了,又小心地瞧了衛央那長劍一眼,忙忙把別人家幾個童子哄回去,把自家兩個小子趕緊去,再小心站在一旁候著。

不一時,里頭傳來 面杖在灶台上敲兩下的聲音,衛央又忍不住大笑。

飯熟了,敲鍋灶叫家人來吃,這都快成西陲的人家新學會的本領了,竟不知這西安府附近的人家也有這個習慣了。

那男子進門,片刻捧著一個托盤,將一大碗面、一大碗面湯,連同一碟子冷肉一起放在桌上,賠著笑也站在一旁等著伺候。

「老兄自去忙,」衛央見竟有拌面,心中不由欣喜,可以篤定這里是西陲商隊經常往來的地方,若不然,這拌面可不會再這里被制作出來,于是拱手道,「有勞了。」

那男子笑道︰「軍爺喜歡就好,」而後拿出一點碎銀,「村野面食,不值那多錢。」

是個勤勞致富的人家。

衛央道︰「切半斤羊肉,挑瘦的來,回去路上吃。」

這話一說,那男子面色一驚。

他慌忙調頭進門,衛央凝神一听,竟听那男子慌張與渾家道︰「莫不是秦國公?自西安府來的,又要回西安府,你瞧那紅馬大槍,鐵劍紅袍。」

婦人好笑道︰「國公何等人,怎麼會到此?」

「你卻不瞧,那紅袍是上等的蘇錦,這天下還有幾個人敢用?你再瞧年紀,豈不知,西陲那些商人都說了,天下這般年紀的大將,也唯獨那一位了——我瞧險險就是他。」那男子低聲道,「好生伺候,是了嘛,你再洗洗手,人家西陲人最講究干淨了。」

衛央啞然失笑,原來他這麼有名了?

一頓飯不及吃完,旁邊出來幾個老漢,統著手站在路口,東瞧一瞧,西望一望,看一下天色,看一下山色,彼此說一句「秋雨要來啊」便找個地方,蹲在一起說村里的話。

有個老漢瞧著衛央吃的爽利,笑道︰「歲娃,哪里來的?」

衛央道︰「打西安城來的。」

「還是個軍爺,」又一個老漢笑道,「你這個是啥官位的?」

衛央道︰「一個尋常小百將。」

老漢的眼光不太好,瞧不見那蘇錦上的紋樣,自也瞧不出衣甲之下隱隱露出的龍紋鳳章,只當是尋常衣物,又見衛央態度和藹,願意與他們多說幾句,遂蹲著挪幾步,靠近一些開始吹牛皮。

一個老漢道︰「山外頭那個誰,年輕的時候是當過軍的人,那一身就不如人家這一身。」

衛央吃飽喝足,也提著凳子,過去瞧一下,找個年紀最大的,將凳子遞過去,笑道︰「老人家見識了得啊。」

「不要這個,蹲慣了。」老漢搖著手,又揣手說道,「這算個啥,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那時候最遠去過襄陽城,西安城那時候,咱也是常客來著……」

聊了半晌,衛央不動聲色聊起地。

這一下,老漢們有話要說了。

「我听人說過,人家西陲都在分地,誰家都有地的,那才叫過上好日子,」有老漢憤憤不平,「咱們這的地,都快叫秦王……」

「胡說!」年紀最大的老漢慌忙阻攔,怒罵道,「是有人仗著秦王的勢,秦王而今是太子,咋能是搶地的人哩?」

一來二去,衛央打探出基本的消息。

西安府周邊,包括這半日路程之外的鄉村,但凡有良田,基本上已經被有錢有勢的人搶光了。

土地兼並已經是百姓司空見慣,且麻木以對的事情。

這樣下去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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