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公府一直沒有人來過玉清宮,唐燕凝原本還有些個納悶。按說,以唐國公的為人,沒有道理不來找自己。
原來,他是早就已經打算好了。將人從應天府里弄出去,轉手就安排人沒了,死無對證,自然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姑娘,你何必為劉福家的費神呢?」見唐燕凝一連兩天郁悶著,谷雨便不高興了,勸道,「劉福家的仗著是老太太的心月復,這些年兩口子沒少撈了好處去。這也就算了,哪個管事的手里干淨呢?可就劉福家的,作威作福,前兩年還逼著咱們國公府里的彩雲姐姐嫁給她那個傻兒子,彩雲姐姐老實,不願意也不敢說。哭著嫁過去了,不到半年人就被那劉福家的虐待沒了。這樣尖酸刻薄的人,死了才好呢!」
「彩雲?」唐燕凝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但是听到後面說人被苛待死了,忙問,「我怎麼從來沒听說過?」
谷雨便坐在了唐燕凝對面,給她細說,「彩雲姐姐原本就不是咱們二房的人。她爹娘都是在府里當差的,她從進府就分到了三房那邊兒。不過姑娘你知道,三太太身邊的丫頭們一個一個的都烏眼雞似的,彩雲長得模樣好,性子也好,被她們踩得幾乎抬不起頭來。後來劉福家的相中了她,求了三太太,三太太也怕彩雲那樣的人才被三老爺看中了,就把人匆匆發嫁了。劉福的兒子是個傻子,偏生人又壯實,動不動就打人,拉都拉不開呢。彩雲嫁過去沒多久,就被打得動彈不得。就這樣,劉福家的還指桑罵槐,說彩雲的不是呢。」
說到了這里,谷雨有些難過。
做丫鬟的,趕上了不打不罵的主子,便是好福氣了。再如她這般,踫到的主子們都是良善的,非但沒有打罵,反而也是錦衣玉食的過著日子,說是服侍姑娘,其實就是陪著姑娘玩而已。那,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了。
唐燕凝拍了拍谷雨的手,反而又安慰起了她,「這樣說來,劉福家的也算是得了報應了。」
雖然說這報應,似乎也不是那麼的名正言順。
谷雨點了點頭,「所以姑娘也不要再為這樣的人煩惱了。叫我說,她死了也好,也好叫人知道,什麼手能伸,什麼手不能伸呢。」
「你這丫頭,愈發靈透啦。」唐燕凝感嘆,「不再是橫沖直撞的傻丫頭,那必須得獎勵一下。」
含笑看看谷雨期待的小眼神兒,唐燕凝眨了眨眼楮,「就獎你,正月十五和我一起去看花燈?」
谷雨一聲歡呼。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難得的冬日好天氣。
玉清宮前面有法事,亦是熱鬧。
唐燕凝這邊,人跡罕至。主僕兩個才過了晌午便換了厚衣裳,將小院兒鎖了,趁著沒人注意,出了玉清宮。
玉清宮後山,早有車馬等候。
跟車的將車簾子打開,請唐燕凝上了車,晏寂已經在里面等候了。
「可冷?」晏寂偷跑出來的,自然不能駕著郡王規制的馬車。眼前他們坐的這輛,從外面看不過是清油青氈,尋常得很,但里面大有乾坤,不但寬敞,且毛氈錦毯,坐上去山路上竟然也不覺得如何顛簸。
馬車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唐燕凝從窗扣縫隙看過去,果然,天色已近夜,城門卻還大開,更有許多的小販挑著擔進城。可見,這一夜城里得是多麼熱鬧。
「已經在饕餮樓里定下了雅間,回頭咱們先去饕餮樓。先用過晚膳,待花燈點起再去逛。」
晏寂從車中拿出了預備好的面具交給唐燕凝,「戴上?」
唐燕凝接過來看了看,竟然是個豬頭面具。雖說做得還挺精巧可愛,可也架不住那是豬頭啊。
「好生難看,要戴你戴吧!」
從晏寂手里搶過另一個面具護在了臉上,順著兩道小小的孔洞看對面的晏寂,唐燕凝哈哈大笑,指著他,「豬頭!」
晏寂無奈搖頭,牽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留在馬車上的谷雨目瞪口呆,她怎麼辦啊?沒人管了嗎?
來不及多想,提起錦裙就跳下馬車追了上去。
饕餮樓里,這會兒已經是桌桌爆滿了。
晏寂告訴唐燕凝︰「每逢元宵中秋,城中有燈市花會,也不宵禁,人便極多。如饕餮樓這樣的酒樓茶肆,若不是提前訂好,再找不到半張桌子。」
「那我香樓開錯了,應該開酒樓。」唐燕凝進了雅間,將面具摘了下來。
早有店中小二將酒菜擺上。
晏寂領著唐燕凝坐下,執壺倒了杯熱茶給她,「這會兒還冷,先喝杯熱水再吃東西。」
唐燕凝接在了手里,雙手捧住,感到熱意順著掌心傳到四肢,很是舒服。
「我們去哪里逛花市?」這是她在這里的頭一個年頭兒,什麼都是新鮮的。從前的唐燕凝記憶中也沒有關于燈市相關的,故而她很是好奇。
「這條街上到處都有,隔壁榮寧街也是。不過,一會兒還有宮中先放出的花彩燈燭,等著看就是了。」
一時又叫了小二進來,另外擺了一張小桌,同樣擺上了飯菜叫谷雨等人自己去用。
唐燕凝正將一勺羹送進嘴里,忽然就听見了雅間外有人走過,說話聲音很是熟悉。
「哥哥,你高興吧!出來逛燈市,一年也才一兩回,板著臉干嘛啊?」
是衛如月的聲音。
唐燕凝放下了手中銀熾,看向了雅間的門。
衛如月在這里,那麼她口中的哥哥,應該是衛如玉?
唐燕凝皺了皺眉。
這個人,她許久沒有見過了。
「晦氣。」
唐燕凝小聲嘟噥了一句。
晏寂同樣看了看門外,有些不解,「阿凝?」
「才回城里,就遇衰人。」唐燕凝往晏寂的方向側了側身子,「是衛國公府的人。」
听到衛國公府四個字,晏寂眼眸一沉。
他對衛家的人,一個都沒有好感。
尤其,是榮華郡主和她的一雙兒女。
「倒是沒想到,會在這里踫見他們。」晏寂的神色很快便恢復了,對唐燕凝道,「听人說,衛如玉因為忤逆,被他父親關了許久。要不是他娘大鬧了一場,這會兒還在佛堂里罰跪。沒想到,他還有臉出來。」